第1章 生日

作品:《奔向十九岁

    沙滩,泳装,大波浪。


    摇椅,墨镜,棒棒糖。


    海边呼啸的风终于消停了些,季松迎放下用来挡风的宽檐帽,将桌上的鸡尾酒送入口中,酒液裹着糖顺流而下,**又甜。


    七月的海岛充满了追逐自由的灵魂,不管是从哪窜出来的,都放肆着要爽够一年的量。


    高三党更是个中之最,季松迎好不容易说服张女士单独出行,烫完头一猛子扎过来,比水和天色更扎眼的却是人,一个接一个,黑压压的人。


    时也命也......


    在挨过了拍照高峰期后,季松迎终于找了块安静地儿,眯眼品酒,享受假期。


    谁说一个人危险的,这一个人可太肆意了些。正腹诽某人阻止她来的说辞呢,手机就应景地响了。


    [张女士:我这右眼皮最近老跳,你小心着点,五天后准时回来过生日。拒绝了我,可别想我再飞过去陪你。]


    季松迎也是头一回自己出来这么远,但为了自由大计,还是淡定地回复对面。


    [小松树:报告妈咪,小的必定完成任务,届时邀你与我共享烛光晚餐。]


    [张女士:希望你未来不要沦落到总让我陪你约会。]


    季松迎一口酒连着棒棒糖都喷出去了。救命,她妈怎么越来越毒舌了,时代的眼泪都流到哪里去了。


    正要伸手去捡地上的糖,一只脚猛然落下,将那硬质圆物碾碎在季松迎瞪大的眼中。


    “能量波动,就在这儿。”


    黑色运动鞋,蓝黑底料的中式长袍,紧接着是挑染的蓝毛和方框一样的黑色眼镜。


    正从下往上打量着这怪模怪样的人,小蓝毛却把头凑了过来,拿怀表在季松迎眼前摇了几下。


    眼见要碰到一块,两人同时向后退却几步。那少年甚至步子都有些站不稳便开口:“终于找到你了。”


    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季松迎想着自己虽然是被张女士捡回去的,但也没在寻亲节目上报过名啊。


    “你谁啊?”


    她重新坐回躺椅上,多了几分戒备。


    “凌岳。”他撩了下衣袍,直直坐在地上,似是方才赶得有些急,说话还有些喘气,“我是来救你的。”


    对面明亮的眼中透出几分真诚,季松迎努力措辞:“我没病,那个,我是说,你应该没病吧。”


    她还指着自己脑袋用手指转了几个圈,毕竟,指着别人脑袋不太礼貌。


    像是早想到不会被信服,凌岳严肃了几分,伸出小拇指:“你叫季松迎,从小被张艺华收养。”


    说着,又伸直无名指:“再过五天就是你的19岁生日。”


    季松迎的身体像是被装上了发条,凌岳说一句她直起来一点,直到他伸出大拇指,她直接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够了。”


    近年来学校的反诈宣传做得不错,她第一反应是被开户了。


    有些生气,但她看凌岳这身装扮,加上似乎比她还小的年纪,估计对方从小生活坎坷。


    稳定了下心态,季松迎拿出了几分曾经当孩子王的派头,“弟弟,你还小,出来行骗可能也是逼不得已,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对面抬眼瞥了下她:“我十八了。”


    季松迎好像看到了白眼,是吧,这人绝对朝她翻了个白眼。


    将墨镜摘下,她想让对面这叫凌岳的小子看清自己眼中的怒意。


    “十八就能理直气壮骗人了吗?这刚好是可以独自去警局坐一坐的年纪吧。”


    凌岳抬手捏了下下巴,笑着问:“那请问姐姐,我骗你什么了?”


    好像也是,他就那样一项一项报着她的信息,还没开始行动。


    思索了下,季松迎摊了摊手,“您请。”


    休息够了,凌岳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向季松迎逼近几分。


    “我说真的,你活不过十九岁。”


    他额前的肌肉动了动,语气是有别于方才的担忧。


    这话说得搞笑,这么笃定的说出口就好像他就是来索命的白无常,哦不,黑无常一般。


    但季松迎不是傻子,她有点无语,甚至有些好笑。


    这就好像是有些家长编来骗小孩的故事,晚上不睡,就会有鬼来找你一样。


    她笑出了声,完了还拿起桌上的酒又喝了口。


    张女士都没有在她小时候开过这副针对小孩的药,今日倒是新鲜。


    “你不会还要给我卖药吧,但我可健康得很。”废话,高考完刚去做了全身体检,还能让这等话术骗了去。


    少年从包里取出一个望远镜,递给她。


    “自己看,视野中心的那一颗,就是你。”


    即便不信,还是接了过来,看个星星而已,死不了。只是这天空乌漆麻黑的,能看见什么。


    拿起望远镜就先对准天空。


    中间的星星闪着灼目的光,相接的分明是眼睛,胸口却有些发烫。


    在那颗的东南侧,还有一颗,只是要黯淡很多。


    将镜头移了移视角,星星的位置也没有变。


    “谁知道这是什么。”季松迎将望远镜一把拍在凌岳手里。


    有些邪门,那一侧的星星似乎会盯人。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季松迎心里乱乱的,情绪莫名波动,抓起帽子就顺着风往海边的人群里溜。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人群,她再也不吐槽人多了,得亏晚上还有这些人啊。


    平时八百米累死,今天感觉自己能做领跑的那个。


    “呼~呼~”


    四下张望,没再看到那显眼的蓝毛,季松迎才停下来喘口气。


    突然,身后有只手伸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要命,季松迎差点应激跳了起来。好在只是个问路的。


    “美女,你知道皓影酒店怎么走吗?我家囡囡走丢了,有好心人打电话来说在那边。”


    阿姨抬手抹了把要滴到眼睛里的汗珠,焦急地抓住眼前的女孩。


    “阿姨稍等。”


    这酒店恰好是她住的地方,走过一次尚未记住路,还是要求助导航。


    左边的夹层没有,中间没有,右面……


    右面有个洞!


    “阿姨,我手机……”,阿姨呢?


    阿姨也没了。人心险恶啊,第一次独自旅行就出师不利。


    前面免费求姻缘的队伍有些长,减缓了人流通行速度。尽管那女人脱掉了外套,还是被季松迎给认了出来。


    自己一个人往前冲有些来不及了,她放声大喊:“插队了,那个灰色短袖的女人插队了,大家不要让她得逞啊。”


    霎时,跳出来几个大爷大妈和一个壮汉将此人围了起来。季松迎好不容易突进包围圈,里面的人已经搞完一轮切磋了。


    “一把年纪了,还插队,不害臊吗?”


    “不守规矩,小心坏了儿女姻缘。”


    “大叔,她不仅插队,还偷我手机。”这场道德攻讦战有些激烈,季松迎也见缝插针。


    在众人的见证下,女人只能认命。


    本来除中心一人,该皆大欢喜的,只是中间的人突然变了脸色,手机没摸出来,只摸到一张纸。


    大叔眉轻轻一皱,抬手将女人的胳膊扭至后面:“还不老实。”


    “我真的不知道啊,手机刚才还在的,怎么会。”女人激烈地为自己辩驳着。


    将她手中的纸拿过,上书:


    2101,不见不散。


    冤家路窄,因为有人硬要往别人身边凑。


    季松迎扶额,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皓影酒店怎么走?


    最终,大爷大妈大叔加上季松迎一行四人浩浩荡荡走向某知名酒店。


    “小姑娘,出门在外多个人多份力量,你别看俺是个女流之辈,力气大着呢。”大妈适时展示了下她的肱二头肌。


    小季也抬起胳膊,挤了下聊胜于无的肌肉。要不是当年贪玩没去报个武术班,恐怕如今也是个练家子。


    大家伙带着肌肉聊笑着向前走,很快就到了皓影。


    一个二个的都想着跟上去,但这种邪门的事,季松迎想了想还是别牵扯到他们为好,道了谢就将其余三人婉拒在了大厅里。


    二十一层的电梯一下子就升了上去,金属门外是一整层最亮堂的地,摄像头正对着此处。


    拐角后的直道就不一样,昏黄的灯光不知道要闹哪样。往常季松迎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但这会儿走几步就得深呼吸一下,心脏喧闹个不停。


    2110,2109……


    这边的门牌是倒着数的,她住的2101在走廊的尽头。


    一切如常,房卡还在包里,21层,那人上不来吧。


    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季松迎推开了门。


    窗帘被屋外的风推着舞得张扬,这窗她离开时忘记关上了,其余并没什么异常。


    插上房卡,屋内骤然亮了起来,驱散了部分诡异感。


    但是,活不过十九岁的言论还是盘旋在她脑海中,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什么预告杀人吧。


    一时间,这种猜想让她汗毛直立,少年清俊的面容在记忆中变得可怖起来。


    “嗨!”


    凌岳自门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反倒让季松迎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他可能会藏在屋子某个角落的。


    “物归原主。”他将套着粉色外壳的手机递给眼前人,就散漫靠在了门框旁的壁纸上。


    季松迎咽下口水,声音带着些微颤栗:“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光和手指已经在配合着输入酒店工作人员的号码了,若有异动,希望能来得及。


    “我说过,我是来救你的。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你周身能量失衡,喷薄的能量在五天后到达顶峰。届时,恐无力回天。”


    他摘下黑框眼镜,用手揉了揉眼,补充道:“最好今晚,你就跟我走。”


    超出认知的事,突然出现的人,开玩笑的命运,被毫无预兆地塞了过来。过了快十九年平淡日子的季松迎本能地不愿去相信。


    电话号码已经输完,她尽量冷静下来,“疑罪从无,你要怎么证明我只剩五天可活。况且,我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无一可以支撑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她已经不怀疑这人精神失常了,但向死而生这说法,哪有抱着五天倒计时去解释的。


    凌岳本想着站在门口离远点能让季松迎更放松些。但当下为了证明些什么,他一步步接近她,从包里拿出带有红色笔画的黄纸,两指一捻,贴在她额头。


    这符咒一般的东西随风在季松迎脸上荡了下,她想伸手去摘,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