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伤害的开始
作品:《暖阳灼冰》 原本安静的琴房里由钢琴键发出了几个即兴音符。
林霜弦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指,仿佛被那陌生的、带着温度的琴键灼伤。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苏简棠和那架仿佛在无声嘲笑着她的斯坦威钢琴,假装去整理琴架上散落的乐谱。指尖冰凉,心脏却在胸腔里以一种她完全陌生的节奏急促地跳动着,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那声音在她耳膜里被无限放大,几乎盖过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涌上脸颊和耳尖带来的灼热感,这感觉陌生得让她心慌意乱。
“林霜弦……” 苏简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兴奋。
林霜弦的身体瞬间绷紧,她没有回头,只是将乐谱重重地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在给自己虚张声势的镇定打气。
“那个……”苏简棠的声音又近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却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充满好奇,“你刚才……弹的什么呀?虽然只有几个音,但感觉……好不一样哦!跟你拉小提琴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林霜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该死的脸红。她强迫自己的声音恢复惯有的清冷和平静:“没什么。随手按的。”
“随手按的也这么好听!”苏简棠完全无视了她的冷淡,绕到她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真的!特别……嗯,怎么说呢?特别温柔!像……像小猫咪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用力地点点头,“对!就是那种感觉!软软的,暖暖的!”
“……” 林霜弦被她这个“小猫咪爪子”的形容噎得一时语塞。温柔?温暖?这些词和她林霜弦的名字放在一起,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眼神又冷了下来,试图用冰层重新覆盖那瞬间的失控。
苏简棠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她重新竖起的冰墙,她的注意力又被林霜弦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保温桶吸引了。于是开口问道:“汤都喝完啦?胃还疼吗?”她伸手探了探保温桶的温度,满意地点点头,“嗯,温度正好!效果怎么样?”
胃部确实已经不疼了。那温热的汤水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了冰冷和绞痛。但林霜弦不想承认,尤其不想在这个刚刚目睹了她“失态”的苏简棠面前承认。她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有效就好!下次要是再胃疼,或者没吃饭,随时跟我说!”苏简棠拍拍胸脯,“保证随叫随到!风雨无阻!”她指了指自己还在滴水的裤脚,笑得没心没肺,“你看,我有经验的!”
林霜弦的目光落在苏简棠湿透的裤脚和帆布鞋上,那里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渍。她皱了皱眉。刚才只顾着自己那点混乱的情绪,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小太阳”为了给她送汤,把自己淋成了什么样。
“你……”林霜弦的嘴唇动了动,内心很想拒绝,但看着苏简棠那双盛满纯粹关心的眼睛,冰冷的拒绝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最终,她只是生硬地转开视线,声音低不可闻:“……把湿衣服换了。会感冒。”
苏简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表扬。“哇!林霜弦同学这是在关心我吗?”她故意凑近了一点,歪着头看林霜弦微微侧开的脸,捕捉到她耳根还未完全褪去的、极其淡薄的红晕,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放心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从小到大都是健康宝宝,感冒都很少得!人称‘医学院铁人苏小强’!”
她又开始用那个自封的绰号了。林霜弦有些无语,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无力。面对这样一束不管不顾、自带防冻属性的阳光,她的冰冷似乎真的有些无处着力。
雨还在下,但变小了许多。
苏简棠最终还是没换衣服——林霜弦的公寓离琴房还有段距离,她也没带备用衣物。但她用林霜弦给的那条柔软的白毛巾把自己头发擦得半干,湿漉漉的卫衣外面裹上了自己带来的薄外套,虽然还是有点冷,但她毫不在意。
“我该走啦!”苏简棠把保温桶仔细收好,抱在怀里,“再晚宿舍要关门了。”
林霜弦点点头,没说话。
苏简棠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又突然回头,笑容依旧明亮:“对了,林霜弦,下周我们医学院有个解剖学开放日,挺有意思的,可以近距离观察人体结构模型什么的,还能上手操作一下简单的器械,你要不要来看看?”她发出邀请,带着一丝试探,更多的是期待。
解剖学?人体模型?林霜弦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对那些冰冷的器官和肌肉组织毫无兴趣,甚至本能地有些排斥。那会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记忆。
“没兴趣。”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哦……”苏简棠眼底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下次有别的有趣活动我再叫你!”她拉开门,外面的凉风和湿气涌了进来。
“等一下。”林霜弦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简棠惊喜地回头。
林霜弦却没有看她,只是走到墙边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默默地递了过去。
苏简棠看着那把伞,又看看林霜弦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那点小小的失望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得无影无踪。她接过伞,触手是冰凉顺滑的伞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林霜弦指尖的温度。
接过伞时,两人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起,见苏简棠拿好了伞,林霜弦立刻缩回了手,此时脸上的红晕浓了一些。林霜弦微微侧过头,声音淡淡的说道:“快回去吧。”
“谢谢!”苏简棠的声音带着雀跃,她撑开伞,回头对林霜弦露出一个大大的、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走啦!你练琴也别太晚!记得按时吃饭!再见!”
门被轻轻带上。高跟鞋的清脆回响和雨伞撑开的“嘭”声在门外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被淅沥的雨声吞没。
琴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林霜弦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板,许久没有动。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苏简棠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消毒水和阳光的气息,以及保温桶里热汤的余香。胃部暖洋洋的感觉还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递出伞的那只手。一种极其复杂的、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是……感激吗?好像不完全是。
是……困扰吗?似乎也没那么强烈。
更像是一种……被打乱了节奏的茫然,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被暖意包裹后的无所适从。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的、带着雨丝的风立刻吹了进来,拂过她依旧有些发热的脸颊,带来一阵清醒的凉意。她看向楼下。
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晕。很快,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简棠撑着她给的那把黑伞。
林霜弦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融入更深的夜色和雨幕之中。
雨丝被风吹进来,落在她的手臂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她缓缓关上了窗,将那带着寒意的潮湿隔绝在外。
琴房重新变得安静,但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她走到琴架旁,目光落在自己那把小提琴上。琴身泛着光泽。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琴弦和光滑的琴身。往日里,这是她唯一能感到平静和掌控感的方式。
但此刻,当她拿起琴弓,习惯性地搭在弦上,准备拉响那首未完成的协奏曲时,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刚才那几个由自己指尖按出的简单笨拙却带着奇异暖意的钢琴音符。
还有苏简棠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的眼睛。
琴弓悬在弦上,迟迟没有落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阻塞感来袭,她试图驱散那些杂念,集中精神,但那几个音符和那双眼睛,却像生了根一般。
最终,她有些烦躁地放下了琴弓。
今晚,似乎不适合再练琴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简棠果然如同她宣称的“苏小强”一样,顽强地带着阳光般无孔不入的热情,出现在林霜弦的生活边缘。
她没有再提解剖学开放日,但“送温暖”行动却变本加厉。
第二天清晨,当林霜弦打开公寓门准备去琴房时,果然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印着卡通猫爪印的保温袋。里面是一份还温热的、软糯香甜的红豆薏米粥,旁边依旧附着一张便利贴:
「早安!冰封玫瑰!养胃早餐1号送达!记得吃掉!—— 打不倒的苏小强」
林霜弦看着那张便利贴和那个幼稚的猫爪印保温袋,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她环顾了一下安静的走廊,没有看到苏简棠的身影。她沉默地拿起保温袋,关上了门。
第三天,门口换成了热腾腾的牛奶和烤得恰到好处的三明治,便利贴上的称呼变成了:
「冰封玫瑰公主!您的御膳房特供早餐2号!请享用!—— 御前行走·苏小强」
林霜弦:“……”
第四天,是清淡的蔬菜瘦肉粥和一小份精致的水果切块。便利贴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胃君今天也要开心哦!早餐3号打卡成功!—— 您的专属营养师·棠」
林霜弦看着那个笑脸,指尖在便利贴上停顿了几秒,才把它揭下来,连同前两天的便利贴一起,随手夹在了乐谱本里。她没有扔掉这些“证据”,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除了早餐攻势,苏简棠的信息也开始时不时地“骚扰”林霜弦那个常年处于静音状态、几乎只用于接收学校通知的手机。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雷阵雨!记得带伞!别学我上次变落汤鸡!」
「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超棒的音乐家传记,感觉你会喜欢!帮你借了放你常坐的位置啦!
「今天食堂的糖醋小排超好吃!给你打包了一份放在琴房门口保温箱了!别问保温箱哪来的,山人自有妙计!」
「晚上别喝咖啡了!我给你泡了安神的桂圆红枣茶!挂在门把手上了!」
林霜弦的手机屏幕因为这些信息时不时地亮起,然后又熄屏。她很少回复,有时甚至看得很迟。但每一次屏幕亮起,看到那个跳跃的“苏小强”备注名,她的指尖都会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然后才面无表情地划掉通知。
一种奇怪的习惯在悄然形成。她开始会在出门时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口的地垫;会在琴房练琴的间隙,目光扫过门口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粉色的迷你保温箱;会在深夜回到公寓,看到门把手上挂着的小小保温杯时,心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
这种被“入侵”的感觉,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令人烦躁和抗拒。相反,它像一种无声的、持续不断的暖流,一点点渗透着她冰封世界的缝隙,融化着那些坚硬的棱角。
她甚至没有察觉,当她在琴房独自一人,偶尔停下练习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模仿那天在钢琴上按下的几个音符的节奏,轻轻敲击在琴身上。嘴角也偶尔会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周五下午,音乐学院的小音乐厅有一场内部的学生汇报演出。林霜弦要演奏的是一首技巧华丽、情感表达要求极高的帕格尼尼随想曲。
台上,灯光聚焦。林霜弦依旧是一身清冷的装扮,神情专注而疏离。
听着那优美的旋律从林霜弦的指尖流出,台下的评委和学生们屏息凝神,眼中是纯粹的欣赏和赞叹。不愧是林霜弦,永远如此完美,如此遥不可及。
然而,在观众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有一道目光,与众不同。
苏简棠来了。她特意跟人调了班,放弃了宝贵的自习时间,偷偷溜进了音乐学院。她不懂那些复杂的技巧和乐理,但她能“听”到更多。
她看到林霜弦在演奏一个需要极高爆发力和情感投入的乐段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瞬间的微表情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苏简棠捕捉到了。
林霜弦的演奏依旧完美,挑不出任何技术上的瑕疵。但苏简棠却莫名地感觉到,那音乐里缺了点什么。它虽然华丽,优美动听,但充满的却是冰冷,就像没有心一样。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雷动。
林霜弦鞠躬谢幕,脸上依旧冰冷。
苏简棠也跟着用力鼓掌,手都拍红了。她看着台上光芒四射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玻璃的林霜弦,心里那点小小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演出结束,人群散去。
苏简棠在后台出口处等到了换上常服,提着琴盒走出来的林霜弦。
“林霜弦!”苏简棠立刻迎了上去,笑容灿烂,“你拉得太棒了!简直是神仙下凡!”她毫不吝啬地赞美着。
林霜弦看到她,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苏简棠会来看她的演出。“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当然是来支持我的好朋友兼未来音乐大师啊!”苏简棠理所当然地说,很自然地伸手想帮林霜弦提琴盒,“重不重?我帮你拿吧?”
林霜弦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琴盒稳稳地提在自己手中。“不用。”她顿了顿,看着苏简棠亮晶晶的眼睛,补充了一句,“……谢谢你能来。”
苏简棠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凑近了一点,小声问:“不过……林霜弦,你刚才拉琴的时候,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还是手疼?我看到你皱眉了,还有手指头好像有点用力过猛?”
林霜弦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转头看向苏简棠,清冷的双眼浮现出震惊和一丝被看穿的狼狈。她演奏时那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不适感,连最苛刻的评委都没能察觉,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完全不懂音乐的医学生,是怎么发现的?!
“你……胡说什么。”林霜弦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被戳破的愠怒,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试图甩开苏简棠。
苏简棠赶忙跟上,说道:“我没胡说!我观察力可好了!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你的音乐,技术超级无敌厉害,但是……好像少了点……嗯,怎么说呢?少了温度?就是,感觉有点……太完美了,完美得……有点冷。”
“温度?”林霜弦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苏简棠,“你懂什么是音乐的温度?”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诮和拒人千里的冰冷。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一个门外汉,有什么资格对她的音乐评头论足?
苏简棠被她突然的冷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但双眼里却没有退缩,反而带着一种固执的真诚:“我是不懂那些高深的道理啦!但我能感觉到啊!就像……就像那天在琴房,你随手按的那几个钢琴键的声音,虽然很短,但我就觉得……嗯,有温度!暖暖的!刚才你拉琴,技术肯定比那厉害一万倍,可是……”她看着林霜弦骤然变得更加冰冷的脸色,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可是感觉好远,像隔着厚厚的冰层,听着很美,但……冻得慌。”
冻得慌。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林霜弦最隐秘的痛处。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问题。导师说过,乐评人也隐晦地提过。技术无可挑剔,灵魂却似乎被冰封。她以为那是她选择的风格,是她保护自己的盔甲。她早已习惯,甚至以此为傲。
可现在,这个莽撞的、不知所谓的苏简棠,就这样直白地、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冻得慌”。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混杂着愤怒、羞耻,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够了!”林霜弦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什么都不懂!不要用你那套浅薄的感觉来评价我的音乐!我的音乐不需要温度!它只需要完美就够了!离我远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背影僵硬而冰冷,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冻结。
苏简棠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林霜弦决绝离去的背影,手里还保持着刚才想帮她提琴盒的姿势。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心里有点委屈,难过。
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而已。她只是希望林霜弦的音乐能像那天偶然流露的几个音符一样,拥有真实的暖意。
她看着林霜弦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沮丧地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冷啊……”她小声地对着空气嘀咕了一句。
而另一边的林霜弦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卡通保温杯。林霜弦愣了愣,随后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还停留着苏简棠之前发来的信息:「晚上别喝咖啡了!我给你泡了安神的桂圆红枣茶!挂在门把手上了!」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她取下来,拧开盖子。一股带着红枣和桂圆清甜香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温度刚刚好可以入口。
她握着那杯温热的茶,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她刚才就是用那样冰冷的话语,回应了这杯带着满满心意的热茶。
这时,林霜弦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比胃痛更清晰,更难以忍受。
她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将琴盒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慢慢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将脸埋进膝盖,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保温杯。
“冻得慌……”
苏简棠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完美有什么错?冰冷有什么不好?她不需要那所谓的温度!那只会带来软弱!带来痛苦!带来毁灭!
父母温暖的笑容,幸福的家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滚烫的温度,最终带来了什么?是冰冷的墓碑和无尽的黑暗!
“所有靠近你的人,所有你爱的人,最终都会被你拖入不幸!”
那个诅咒般的声音再次在她心底尖锐地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刺耳。
苏简棠……
这个莽撞的、温暖的、像小太阳一样试图融化她的女孩……
她刚才做了什么?她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用那么冰冷伤人的话去刺她!这会不会就是“诅咒”的开始?因为她靠近了自己,所以自己开始失控,开始伤害她?
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是不是已经在无意识中,把苏简棠拖入了不幸的漩涡?
“对不起……”一声带着哽咽的、几乎听不见的道歉,从她紧咬的唇瓣间逸出,消散在空旷寂静的公寓里。
冰层之下,那刚刚被暖流渗透出的裂痕,似乎又被新的恐惧和痛苦狠狠撞击了一下,蔓延开更深的缝隙。可这缝隙下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冰冷?
林霜弦不知道。
她只知道,苏简棠这束阳光,照进来的地方,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