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无端飞醋,护身茱萸解前嫌

作品:《女尊世界帝王修炼手册

    小厮说《风流大将军艳史》这一节目被口口相传,很快便成了书院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集会。


    这一日,魏恒又从山下带回了全新的章节。在那处约定俗成的假山石洞里,早已挤满了二十几个翘首以盼的师姐,许妄更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坛据说是拿灵果酿的米酒,豪气地给众人分了。


    魏恒坐在中央那块最平整的石头上,将上一章回的内容简单回顾了一遍,随即清了清嗓子,将手中作为醒木的小石子在石桌上轻轻一拍,吊足了胃口,便开始了今日的讲述。


    她正讲到那位大将军是如何在攻下了一座城池之后,于庆功宴上用三杯烈酒,让敌方族母那位素来以高傲和英俊闻名的小儿子,作为战利品,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了所有不甘与倔强,面红耳赤、眼含春水地成了她的帐中之人……


    她讲得是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将那其中你来我往的言语挑逗与不动声色的交锋描绘得活色生香。听得在座的师姐们一个个都是双眼放光,不时发出一阵阵压抑而暧昧的惊呼与笑声。


    突然,坐在最外围的一位师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脸上的兴奋神色瞬间凝固,猛地回过头去。


    洞内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一冷,一股清冽而强大的气场不知何时已悄然笼罩了整个石洞。


    众人也随着转过头去,洞口那片被光映照的阴影里,立着一道高挑而挺拔的身影。


    魏恒顺着师姐们的目光望去,才看到裴景珑正抱着手臂静静地倚在石壁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扫视着洞内这群因为她的出现而瞬间噤若寒蝉的违纪者。


    也正是在这一刻,魏恒才第一次注意到,在裴景珑那身院服左边的前胸处竟别着一枚其他学子没有的,代表着级长的徽章。


    方才还笑作一团的师姐们此刻一个个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混杂着心虚与懊恼的煞白。


    说起来,这位级长待人一向是爽朗大方的,和其他学子在试炼场上遇见了,总是微笑着点头示意,甚至在心情好时,会指点那些被困在瓶颈里的低年级师妹一两招。她就如同天上的太阳,耀眼,强大,不吝于将光芒洒向每一个人。


    然而,虽然在场的师姐们平日里也和这位级长说笑,但这毕竟是公然违反饮酒、私下集会、传阅禁书三条大罪的现场!


    她们怕的倒不是裴景珑作为级长会去戒律堂告状——以她的骄傲,或许还不屑于做这种事。对于这些同样心高气傲的少年而言,这种来自偶像的无声审视和鄙夷,远比戒律堂的十记鞭子还要来得更令人羞耻和难堪。


    魏恒在看见裴景珑的瞬间,嘴里那句“那少男第二日醒来……”的话,就那么尴尬地卡在了喉咙里。


    裴景珑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路过那些几乎要将头埋进膝盖里的师姐们,径直走到小风的面前,在他正对面极其随意地坐了下来,随即对着早已尴尬得手足无措的小风抬了抬下巴。


    她的脸上是一副属于级长的正经与冷淡,眼中却分明漾开了一丝看好戏般的浅浅笑意,用一种带着点享受对方窘迫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怎么不讲了?继续啊。”


    在裴级长那强大的气场压力下,魏恒只能硬着头皮,用一种磕磕巴巴的声音,将那段本该是充满了风流与情趣的故事讲得如同在背诵院规般毫无生气。


    好不容易熬到讲完,洞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师姐们此刻早已不敢再有半分笑意,互相使着眼色,连告辞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作鸟兽散,飞快地溜走了。


    转眼间,那原本还算热闹的石洞便只剩下了小风和那位神情看不出喜怒的裴级长。


    魏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自己做这个,并非是天性庸俗堕落,只是为了能在这里活得好一点。


    而且,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辛辛苦苦攒下的那些小费。她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几乎全都用来给裴景珑准备礼物了:在望辰镇最偏僻的角落里淘来的那几包据说是从西境传来的肉干;跑遍了所有文房铺子才找到的那支最新款式的紫电狼毫;还有……


    她的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件她最珍视的宝贝。


    那是一条用天水碧的软缎制成的发带,上面用极细的金线绣着几只憨态可掬、正在雪地里滚雪球的小雪貂,灵动可爱,又带着几分北境特有的贵气。


    这条发带她恰好带在身上。因为最近除了干活就是跑腿,她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见到裴景珑的机会。她总想着,或许什么时候能在路上碰见,便能将这份她觉得最能配得上裴景珑的礼物亲手送给她。


    她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将发带掏出来。


    然而,对面的裴景珑只是站起身,极其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走了。


    “珑儿姐姐!” 魏恒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开口喊道。


    前面的身影微微停顿了一下,但随即便走得更快了,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魏恒的视野之中。


    魏恒怀里那条绣着可爱小雪貂的发带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失落,变得冰冷了起来。


    裴景珑走得是那般决绝,那般迅速,仿佛连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


    然而,她那张看似冰冷平静的面具之下,心里却如同被挤了柠檬汁,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被欺骗的愤怒。


    这些日子,她并非没有注意到小风的变化。她好几次都远远地看着小风被一群师姐围在中间,那些学子们脸上带着一种仿佛在逗弄什么新奇小宠般的笑意,一边七嘴八舌地向他提着各种各样的要求,一边又毫不吝啬地如同打赏般往他怀里塞着糕点和碎银。


    她看着,心中便没来由地有些吃味。


    而今日这一幕,更是将她心中那点不快,彻底点燃了。


    她看到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显得无比乖巧真诚的小厮在别的师姐面前竟然这么放得开,还在大讲特讲这种不守男德的香艳禁书!


    他对谁都那么殷勤,对谁都笑得那么讨好,之前不是还在我这说所有人都欺负他吗?在我面前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怕不都是装出来的?专门用来骗我这种心软的!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份独属于她的乐趣和特殊感荡然无存。


    她心中不屑地冷哼:


    而且,至于讲的那本书,不就是《风流大将军艳史》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书我早看过了,写得也就……马马虎虎。


    可我看看也就算了,他一个男子,一个小厮,怎么也敢看这种东西?还当着那么多师姐的面讲得眉飞色舞!


    一点男德都不守!不得体!没规矩!这般轻浮,以后哪个正经灵主还会要他?


    她一边在心里对小风的行为进行着审判,一边又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也是同道中人的事实,就这么一路冷着脸回到了紫微宫的训练场。


    自那石洞里的不欢而散之后,魏恒便察觉到,裴景珑彻彻底底地将她当成了空气。无论是在路上遇见,还是在她故意路过试炼场时,裴景珑都目不斜视,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魏恒心中又急又委屈,将裴景珑的冷漠归结为了对自己庸俗堕落和不守男德的失望与鄙夷,于是便开始了执着的讨好行动。


    她将给裴景珑买的礼物悄悄放在裴景珑的石桌上,在她练功结束时,用一种充满期盼的眼神递过去,像个急于讨好主人的小狗,眼神纯真而热切。


    然而,裴景珑的反应却依旧冷淡,甚至更加不耐烦。她只是淡淡地瞥一眼那些东西,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扭头走掉。


    同时,为了证明小风是一个有志气、懂规矩、知廉耻的好力者,她会故意在裴景珑经常出没的地方,抱着一本《力者从德录》,装出一副仔细研读的样子。


    而裴景珑在路过某个角落,看到小风正被那群叽叽喳喳的学子们围着,心中便会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然后,在下一次小风又捧着什么宝贝凑过来,或看见他装出一副研习男德的样子时,给他一个更冰冷的背影。


    就在这两人一个别扭地冷淡,一个委屈地猛追的奇特拉锯中,导火索终于被点燃了。


    这一日,魏恒刚帮几位师姐送完东西回来,就被一个身材高挑、院服上同样别着级长徽章的学子拦住了。她是低一级的天市宫风云人物,名叫赵青焱。


    “喂!小风是吧?”赵青焱递过来一张折叠好的纸条,语气带着几分命令式的随意,“这个,拿去给裴景珑。快去,别弄丢了!”


    魏恒接过那张尚带着余温的纸条,心头猛地闪过一丝不悦。


    这半个多月,她早已将书院里的人际交往之道摸了个七七八八。这师姐之间自有不成文的规矩。若要初建交情,或是表达敬慕,往往要用正式的信笺,写一篇文采斐然的小文章,方显郑重。而唯有那些早已心意相通、亲密无间的,才会用这等私密的小纸条,传递几句无需多言的体己话。


    比如柳若霆和纪云姿她们,互相传的就全是这种写着“今日功课甚是烦闷,唯盼晚间一晤”或是“心悦你”这种酸话……


    难道赵青炎和裴景珑也如此亲密了?她也给裴景珑写这样的“情书”?!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张纸条,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怂恿着她:打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阻止她:不行!看别人的信是不对的!我是太子,不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可是......可是真的好想知道......


    内心的激烈交战让她忘了伪装,也忘了自己此刻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风。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气冲冲地走到裴景珑平日里看书的石桌前。


    裴景珑正皱着眉头看一本关于雷霆阵法的古籍,听到脚步声,不耐烦地抬起头。


    只见往日里总是对着她笑脸相迎,甚至有点谄媚的小风,此刻却俊脸紧绷,二话不说,“啪”地一声,将那张纸条重重地拍在了她的书上。


    “赵青炎给你的。”魏恒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劲儿。


    说完,不等裴景珑反应,她扭头就走,一边快步走还一边气鼓鼓地嘀咕:“呵!就知道跟别人好!我再也不理你了!”


    裴景珑愣住了,看着小风那气冲冲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张被拍得扁平的纸条,满头的问号。


    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平时不是跟前跟后黏着我吗?还有,赵青焱?她又要干嘛?莫名其妙。


    她疑惑地拿起纸条,打开一看......


    ......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随着一声悠远绵长的钟声响彻云谷,象征着一日课业结束,北辰钟灵书院那数座平日里安静肃穆的学宫,竟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充满了无限欢乐的暴鸣!


    魏恒正端着一盆用以清洗窗格的清水,走在连接着天市宫与玉衡宫的悬空石廊上。她被这山呼海啸般突如其来的欢呼声震得一脸茫然。


    她正疑惑间,几位刚从玉衡宫的学堂里出来的师姐正满脸兴奋地从她身边走过。她连忙恭敬地让到一旁,却也将她们的议论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太好了!明天就是重九节了!总算能歇半日了!”一位看起来性子活泼的师姐拍着胸口,如释重负。


    “歇着?我瞧你就是惦记着晚上酿百花糕,好多吃几块吧!”另一位看起来更沉稳些的师姐打趣道,“我可得好好准备,明日的登云采菊,我们玉衡宫今年定要拿到一个好名次!”


    “说起来,还是王上圣明!”最先开口的那位师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向往,“我听家中长辈说,以前各城、各氏族,节日都过得乱七八糟的。如今可好,一年三大节,全神州都一样 ,咱们书院还能收到王上亲自发来的问候玉简!多体面!”


    “可不是嘛!”沉稳的师姐也深有同感,“就像上半年的启夏节,本只是个祭祀大地之母、祈求家中女童灵力觉醒的日子。王上却在问候中说,我辈灵主,受神母恩赐,更当以创造回馈天地。于是便有了那场灵力造物大赏!我至今还记得天市宫的师姐们造出的那片昙花夜海,当真是美得不像凡间之物!”


    “是啊是啊!也不知王上这次又会在问候里对咱们重九节的登高之举说些什么勉励的话呢!真期待啊!”


    几个少年的笑语声,伴随着对节日的期待渐渐远去。


    听到“王上问候”这四个字,魏恒的心没来由地微微一酸。她的思绪飘回了去年的重九节。


    那一日,太子殿里虽然也应景地挂上了用赤心茱萸编织的精致香囊,御膳房也送来了用九层不同米糕和灵果蜜饯垒成的百花糕,她的身边有爹爹、哥哥和妹妹,殿内虽也温馨,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的母皇魏勉,自一早便去了太庙祭祀,随后又要接见各地前来朝贺的命官、慰问京中驻军的将士家属,一整天都未曾踏足后宫半步。


    她记得,早上陪着她的是太师雍华鹤。雍太师正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将那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茱萸枝叶编织成一枚可以驱邪避秽的小巧络子。


    看着她因为母皇的缺席而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雍华鹤并未像爹爹那般直接安慰,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笑问道:“殿下可知王上为何每逢佳节,反而愈发忙碌?”


    魏恒当时只是撇撇嘴,闷闷地答:“因为她是王上,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呗。”


    雍华鹤闻言笑了笑,又问出了一个更深的问题:“那殿下又可知,为何王上每年都要不辞辛劳,亲自为宵朝八大书院,发去这节日的问候?”


    见魏恒一脸茫然,雍华鹤才放下手中的茱萸,将她揽到身边,为她讲解了这文化统一的王道之举。


    “殿下,这其中的道理,有三层。”


    “这第一层,便是塑造共同体意识。宵朝才完成大一统不过十年,天下虽定,但人心未齐 。许多地方的子民心中念着的,还是旧时氏族的传统。王上将春节、启夏、重九定为三大国节,便是要用这统一的庆典,去潜移默化地用宵朝的文化,去覆盖和取代过去那些充满了分裂印记的旧有传统。久而久之,天下子民过的都是宵朝的节,念的都是宵朝的好,这宵朝人的身份,才能真正深入骨髓,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共同体。”


    “这第二层,便是掌控未来的精英。殿下您看,这八大书院,汇聚的是全天下灵力最高、也最聪慧的下一代。她们便是宵朝未来的统率、将军、首辅和大祭司。王上亲自垂问,便是要让她们从小就沐浴在皇恩浩荡之下,习惯于将目光投向京都,投向王座。要让她们将对王上的敬仰与忠诚化为她们思想的一部分。这便是最最深刻的忠君教育了。”


    “而这最浅显、也是最直接的一层,”雍华鹤看着魏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便是彰显中央权威。每一次由王上亲自发去的问候,都像是一道无形的旨意,一次皇权的延伸。它在提醒书院里每一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也提醒她们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族——无论你们身在何处,无论你们将来变得多强,你们都是时刻被王上所关注着的。”


    ......


    一阵更加响亮的欢呼声,将魏恒从那段涌上心头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看着眼前那些依旧沉浸在节日喜悦中鲜活而明亮的师姐们,心中那份因为母皇缺席佳节团聚而产生的小小酸涩,逐渐变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敬畏与理解。


    第二天,当第一缕秋日的阳光如同最清透的金线般穿透断云山脉终年不散的薄雾时,一声悠远而庄重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北辰钟灵书院。


    这不是平日里催促学子们早起修炼的急促钟声,它的节奏沉稳而悠长,带着一种宣告庆典开始的仪式感。


    魏恒以及所有的杂役,和学子们一样,早已在书院中央那片最开阔的巨大平台上集合。她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番景象。


    只见平日里总是空旷肃杀的平台上,此刻已按三大学宫的颜色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都换上了自己最整洁的院服,神情肃穆,却又难掩眼底的兴奋与期待。平台四周,甚至还象征性地插上了几面绘着书院星辰图腾的大旗,迎风招展。


    当莫万方的身影出现在平台最高处的石台之上时,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


    她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每一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随即,以灵力催动声音,让那份清冷中带着睿智的独特嗓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今日,九月初九。”


    “九为阳数之极,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九’。在我宵朝,这更是一个灵力潮汐最为旺盛、阴阳交汇、最宜登高祈福、锤炼心志的日子。”


    她顿了顿,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一卷流转着淡淡金色光晕的玉简。


    看到那枚玉简的瞬间,下方原本还算平静的学子队列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充满了激动与敬仰的骚动!


    所有学子,包括平日里最高傲的裴景珑和柳若霆,都在那一刻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神情变得无比庄重与虔诚,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莫万方手中的那卷玉简。


    莫万方将玉简展开,随着她一丝灵力的注入,王上魏勉那充满了威严与温度的声音,便如同天威降临般,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孤惟宵朝之未来,系于尔等英才之身。欣闻北辰钟灵书院于重九佳节,将行登云采菊之盛举,孤心甚慰。”


    “重九登高,其意非只在攀援,更在超越。孤闻书院才俊辈出,英杰云集,望尔等勿拘于陈规,当尽展奇思,将登高之勇,与各宫所学之智相结合。或组队协作,或奇计百出,以赛为乐,以交流为本,尽情挥洒尔等之才华与锐气!”


    “让此佳节,成为尔等才华与情谊竞相绽放之盛会。孤在京都,静候佳音。”


    王上的声音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力量!学子们听着,一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与那份被王上关注着的巨大荣耀感!


    魏恒站在角落里,听着母皇那熟悉的声音,又看了看学子们的反应,心中百感交集。


    待玉简的光芒散去,莫万方才再次开口,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


    “今日重九,规矩从简。上午,各宫照常上半日课业,温故知新;下午,全院放假,自由活动,无论是登云采菊,还是私下切磋交流,皆无不可。”


    她话音刚落——


    “哦!!!”


    压抑了许久的兴奋,终于化作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大欢呼,冲天而起,甚至连山谷间的云雾都仿佛被这股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声浪给震散了几分。


    虽说上午照常上课,但当学子们走进各自的学堂时,却发现平日里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教习们,今日脸上都带着几分难得的宽和。课桌上,没有摆着厚重的典籍,只有一束束由书院统一采摘的赤心茱萸。


    教习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这群学子的心怕是早就飞到了下午的登云采菊和晚上的百花糕宴上去了,这会儿便是讲授再高深的灵力法门,她们也未必能听进去半句。


    教习拿起一枝茱萸,对着众人示意:“王上在问候玉简中也说了,重九节,当尽展奇思。今日上午,便不拘你们用何种方法,将这枝茱萸,制成一枚可以随身佩戴的护身符。”


    此言一出,学堂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呼。一场不动声色的技艺大比拼就此拉开帷幕。


    一时间,平日里安静肃穆的学堂,竟如同最热闹的百工坊。


    天市宫的学子们最是心灵手巧。她们指尖灵力流转,将那茱萸的枝叶与早已备好的五色丝线编织成极其繁复精美的络子或香囊。纪云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甚至能用一丝微不可查的风灵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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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茱萸的果实在不损伤分毫的情况下,内部掏空,再填入能凝神静气的百花香末,其手艺之精巧,引得同窗阵阵低声惊叹。


    玉衡宫的学子们,则更重礼与法。她们不追求样式的华美,而是从藏星阁中寻来了最古老的图谱,一丝不苟地按照上面记载据说能最大程度激发茱萸辟邪之力的古法,打着各种充满了象征意义的盘长结和同心结,其成品古朴而庄重,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而紫微宫的学子们则最是不耐烦这种细致活计。裴景珑只是随意地取过一枝品相最好的茱萸,用一根结实的红绳打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又牢固无比的武运符。柳若霆则稍显讲究些,她挑了一根与自己院服颜色最是相配的紫色丝绦,极其利落地将一小串茱萸果系在了自己那由蛟龙皮制成的名贵腰带一侧,摇曳之间,倒也别有几分飒爽的风情。


    至于破军殿的少男们,他们会用打磨兵器剩下的小块砂石,将茱萸的果实一颗颗打磨得如同玛瑙般温润光滑,再用他们最擅长的兽筋皮革处理手艺将其串在坚韧的皮绳上,做成质朴却又充满了力量感的腕绳。


    而小风这样的杂役们,则都在各自负责的学堂门口捧着水盆或干净的布巾,安静地侍立着,随时等着里面的师姐们召唤,帮忙拿些东西,或是换一盆清水。


    如果不忙的话,他们也可以从管事那里领到一枝茱萸,为自己制作一份节日的祝福。


    魏恒便趁着一个无人召唤的空档,也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那枝茱萸。


    她学着爹爹曾经教她的军中用来编织箭羽的手法,又融合了一些宫中内务府惯用的更为美观的绳结技巧,将那枝茱萸也编成了一个看起来既精致结实又带着一种沉稳意味的同心结。


    上午还没过半,那些手巧又心思活络的学子,便已陆陆续续地做好了自己的茱萸护身符。


    最初,还只是一两个胆大的,悄悄地将自己刚做好的络子拿给邻座要好的同伴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互相评点、嬉笑。负责监课的教习见状,也只是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并未出言阻止。


    有了这第一个默许,整个学堂的气氛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春水,瞬间活泛了起来。


    渐渐地,大家都不再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个将自己刚编好的腕绳得意洋洋地戴到好友的手上;那个则拿着自己那枚自以为精巧无比的香囊非要与别人的比个高下。


    一时间,学堂内充满了压抑的笑声、少年间互相打趣的低语,以及丝线、玉佩和茱萸果实碰撞时,那清脆悦耳的轻响。


    教习也不管了,索性在学堂里踱着步,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群学子的“作品”,全当是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更有甚者,一些按捺不住的学子,竟已经开始互相“串门”了。


    魏恒正低着头,专注地将一根结实的红绳穿过茱萸果上那个小小的孔洞。她忽然感觉到门口的光线一暗,一抬头,便看见几个穿着紫微宫院服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这边!”她身旁不远处,一个天市宫的师姐正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口招手。


    那几个紫微宫的学子立刻笑嘻嘻地溜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献宝似地将自己做的那些充满了紫微宫风格的护符塞到她手里。


    魏恒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半分。


    紧接着,她又看到柳若霆竟也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她没有丝毫顾忌,直接穿过大半个学堂,站定在了纪云姿面前。


    “喏!给你!”柳若霆将一串风格利落、点缀着几颗深红色茱萸果的腕绳,几乎是有些霸道地直接系在了纪云姿的手腕上,嘴上还带着几分别扭,“我可没你那么巧的手,随便打了个结,你不许嫌弃!”


    纪云姿笑笑,便将那填入了安神香末的精巧无比的茱萸香囊,郑重地挂在了柳若霆的腰间。


    魏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幕,看着那些因为收到了独一份的祝福而眉开眼笑的少年,看着她们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亲密与默契。


    她心中,那份因为节日而产生的兴奋与期待,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戳了一下。


    一股无法忽视的落寞,悄然浸湿了她的心。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枚已经快要编好的小巧精致的同心结。这双手,能为她们传递最私密的信件,能为她们带来最想要的违禁品,能为她们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


    却独独,无法为自己编织一份能与人互赠的,独一无二的友谊。


    时间到了午后,全书院的学子,除了那些还在为登云采菊做最后准备的,基本上都不在自己学堂里了。做好了护身符的魏恒也将那枚小巧精致的同心结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


    她看着那些一群群、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学子们。有的在溪边比赛打水漂,有的则干脆席地而坐,拿出私藏的零食点心,高谈阔论。整个书院,都弥漫着一种平日里绝难见到的轻松而热烈的节日氛围。


    就在她心中那份属于局外人的小落寞又快要冒头时,裴景珑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小径的另一头。


    她似乎也在寻着什么,当她的目光扫过魏恒这边,与魏恒的视线对上的瞬间,她先是一愣,随即,那份烦躁便化作了某种“终于抓到你了”的气势!


    她大步流星地,径直向魏恒走了过来。


    魏恒下意识地就想跑,可双腿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裴景珑走到他跟前,双手抱臂,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他,眼里混合着淡淡的戏谑与真实的不解,开口问道:


    “你那天是什么态度?莫名其妙把东西一拍就跑!我裴景珑哪里惹到你了?”


    这几天,魏恒只要一想起那张被赵青焱塞过来的纸条,再想起裴景珑对自己的冷淡,心中那股又酸又气的委屈便如同野草般疯长。此刻被她这么一问,那份属于太子的骄傲一瞬间占据了大脑。


    她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将这几日的委屈不管不顾地全都嚷了出来:


    “是你先不理我的!我精心给你挑的礼物你也不要!再说了,你还收赵师姐的纸条!你是不是要和她好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眼中充满了被抛弃般的委屈。


    “哈?”


    裴景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小风,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跟……跟赵青焱好?!小风!你脑子里……到底……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呀!哈哈哈!”


    她笑够了,才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羞恼得满脸通红的小厮,从怀里将那张纸条重新掏了出来,没好气地在他面前展开:


    “你自己看清楚!”


    纸条上,果然只写着寥寥几个字,笔迹张扬,充满了挑衅:


    “裴景珑,明日酉时,后场比风灵,敢不敢?


    ——赵青焱”


    魏恒看着那行字彻底傻眼了。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冲上了头顶,巨大的窘迫与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当场消失。


    裴景珑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那点气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反而觉得这小子吃醋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她收起纸条,硬生生地给他递了个台阶下。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问道: “你做的护身符呢?拿出来。”


    魏恒闻言一愣,随即如同得了救命稻草般,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将自己早上编好的那枚茱萸同心结老老实实地拿了出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捧稳,眼前紫影一闪,那枚她自以为编得还不错的护身符便被裴景珑一把就抢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带着点风声被抛到了她怀里。魏恒下意识地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用一根红绳打了个极其简单牢固的武运结、充满了军人风格的护身符。


    只听裴景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下午要登云采菊,多个护身符就是多份祝福。你这个我就拿走了。我的,你也收着吧!”


    她说完,便低头把玩着手中那枚抢来的同心结。


    可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个小厮的手艺,竟有几分宫廷里才有的精致讲究。那绳结的走线看似简单,实则内里繁复,收尾之处更是利落精巧,完全不像一个寻常杂役能编出来的东西。


    这小子……真是寻常人家的小厮?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多想,只当是这小子心灵手巧罢了。她自然地将那枚同心结系在了自己的剑穗上,随口说了一句:“还挺讲究。”


    然后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魏恒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却升起了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情绪。


    她将那枚护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去干那些尚未完成的杂活。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她端着一盆清水准备去擦拭玉衡宫外一处回廊的石桌时,却听见石桌旁那几棵茂密的翠竹之后传来了几个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声。


    她脚步一顿,将自己的身形藏在了另一侧的廊柱之后。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都布置好了?那风蚕丝,可别被人发现了!”


    另一个声音则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骄傲,压低声音笑道:“放心吧。那丝线细如牛毛,又与山间的云雾一色,咱们下午只要在经过那段最耗费灵力的一线天峭壁时,悄悄将特制的御风扣挂上去……”


    “嘿嘿,”最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对某个对手的不屑,“到时候便让紫微宫那群只会用蛮力的家伙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以智取胜!她们还在那儿吭哧吭哧地往上爬,我们早就借着风蚕丝一步登天了!”


    魏恒在廊柱后听着,心中是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