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一结束，宋宸安附近围了不少人，都是来找他对答案的。


    喻柠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有些喘不过来气，干脆低头走了出去。


    她一走，她的座位上立马就有人坐下。


    江月白拿着复写在草稿本上的答案问，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到底有几种解法。


    宋宸安看到喻柠的座位被别人坐了，目光一顿。等他抬头看，却已经看不到喻柠的身影了。


    喻柠趴在走廊的护栏上，手往下垂着一晃一晃。


    张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好看到她。


    想了想，张熠还是走了过来。


    “喻柠，刚才我在办公室看到老师电脑上有这次的成绩表。你这次数学考得不错。”


    喻柠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多少分？排名呢？”


    “数学136分，全班排名29，全年级排名30。”张熠把喻柠的排名记得很清楚，他自己的倒转头就忘了。


    喻柠紧张的心终于落下。


    虽然不靠前，但也不是倒数。这对于喻柠来说，就已经很难得了。


    看到喻柠笑了，张熠也跟着笑。两个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在初中做同桌的时候。


    “喻柠，我想和你说，我们能不能还像以前那样。我们是朋友吧。”张熠说了他一直都很想说的话。


    喻柠终于直视着张熠的眼睛：“是。我们是好朋友。”


    张熠沉着的心终于放轻松了一些，他说：“那以后你有不会的题，也可以来问我，像我们初中时候一样。”


    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好像问我比较近点。”


    宋宸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年级第一这么多人围着，应该没有空教喻柠吧。”张熠毫不示弱。


    宋宸安笑了：“年级第一教，总比年级第三教得好吧。”


    “你……”


    喻柠不知道怎么反应，刚好看到霍青青从小卖部回来，拉着霍青青的手就跑了。


    “哎，我刚回来，又去哪？”霍青青喊。


    喻柠拉着她狂奔：“陪我去借书。”


    月考过后的晚上，为了让大家轻松一下，当天的晚自习用来放电影。


    567班放《楚门的世界》，隔壁566班放《2012》，568班则放《三傻大闹宝莱坞》。


    每个班放映的电影不同。老师允许串班，大家可以去别的班看自己喜欢的电影，但是要保证绝对的安静。


    喻柠哪里也没去，她坐在座位上圈着手臂在纸条上写字。


    写完后把纸条折成了一颗小星星。


    “你干嘛呢？”之前还在座位上睡觉的宋宸安突然醒了。


    他余光看到喻柠手里好像拿着一颗纸星星。


    “没干嘛。”喻柠连忙扯开话题，“看电影吧。”


    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10点，公交车早没了。


    寄宿生直接回宿舍，路远有钱的打车，还有的骑自行车。


    像喻柠和霍青青这样离家只有两站路的就选择走路。


    走路回家，她们可以在路边摊买羊肉串买凉皮买麻辣烫，还可以聊白天不方便聊的各种八卦。


    “我跟你说，王可拉和苏俊辰在一起了。”霍青青分享着最新八卦。


    王可拉是她们班的历史课代表，皮肤偏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据说徒手就能写出中国历史主要朝代的历代表，不管是起止时间，建立者还是王朝的重大事件，她都信手拈来。是全年级公认的历史学霸。


    至于苏俊辰，名不见经传，很普通的身高，很普通的长相，甚至学习也很普通。


    喻柠很诧异：“真的吗？为什么？”


    霍青青懂喻柠的点：“是吧，我一开始也跟你一个反应，觉得他俩不太相配。但是她们和我说，喜欢人就是没什么理由。可能苏俊辰在我们眼里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王可拉看到过他的优点，被他什么地方打动了。”


    霍青青还在继续说：“所以我觉得很神奇。喜欢一个人居然这么神奇，是不是控制不住？”


    “是。控制不住。”喻柠轻声地说。


    她甚至也很难说出为什么喜欢宋宸安。


    一开始只是因为成绩注意他的。


    只是后来慢慢的，所有的注意力都不自觉被他吸引。她必须要拼命做各种事转移注意力，才能让他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脑子。


    “喻柠，你发什么呆？”


    霍青青伸出五根手指在喻柠眼前晃悠。


    “没什么，刚才在想这次的月考成绩。”


    “老实说，我觉得读高中以后，你好像总是变得心事重重的，不太开心。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喻柠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霍青青。


    霍青青呆了：“你干嘛？怎么哭了？真有事啊？”


    喻柠抱住她：“没有事，青青，谢谢你。”


    霍青青家比喻柠先到，两人在街口告别，喻柠继续往前走。


    这边又多开了几家网吧。


    其他学校有很多逃学来网吧打游戏的学生，这个点正从网吧出来。


    还有一些社会上混的二流子，也蹲在街边吞云吐雾。


    喻柠贴着墙根走，连看都不敢看那边，只想快点回家。


    最恐怖的是，喻柠始终感觉有人跟在身后。


    “你怎么走这么慢？”


    一道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却立马驱逐了所有的恐惧。


    “宋宸安？”喻柠回头，“你家不是在东街那边吗？”


    “我家在哪你都知道。”


    “听其他同学说的。”喻柠的脸通红。


    好在她站的地方路灯照不到，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宋宸安往前几步，走到了喻柠前面：“走不走？刚好顺一段路。”


    “走。”喻柠低着头跟上去。


    她脑子成了一坨浆糊。


    他又要去网吧打游戏吗？所以才会也来这边，才会有两人刚好碰见。


    还是说，他是跟着自己来的，为了送她回家？


    喻柠不敢相信后面这种可能。哪怕听说王可拉和苏俊辰在一起的事，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好运。


    她并不漂亮。


    每年走亲戚，亲戚只会客套地夸她又长高了，学习又进步了。从来没有人说，喻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甚至连和朋友走在人群里，朋友也是更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有的人天生是焦点，有的人天生是在场外负责打光的那一个。


    喻柠悄悄抬眼，眼神落在宋宸安背上。


    他没背书包，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不再嘴欠说话，只埋头走路。


    宋宸安安安静静的样子，果然比说话的时候帅得多。


    可是喻柠喜欢听他说话。


    喻柠想起一件事，忍了半天还是决定问：“初三有一次考试，你没拿第一，你还记得吗？”


    宋宸安回过头，走到和喻柠齐平的位置：“这你都帮我记着呢？是，有这么回事。”


    喻柠说：“我就是想问，那次你为什么请假？”


    在心里，喻柠想起那个雨夜里，看到的那只失魂落魄的小猫。


    那天，她没有及时赶下去。直到今天，终于敢开口问问小猫原因。


    宋宸安沉默了很长时间。


    以至于喻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可以别管。我……我快到了，我先走了。”


    她准备走，宋宸安却说：“那天我妈和我爸打架，我奶奶去劝架的时候，急性心梗，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很平，听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喻柠当时千方百计托人打听，旁敲侧击，也只知道宋宸安家里出了事，所以才会请假到清明节。


    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对不起，我不应该好奇，对不起对不起。”喻柠低着头疯狂道歉。


    宋宸安丢了一个便携手电筒给她：“看路，走了。”


    他走得很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宋宸安从来不向班里人说起他家里的事。


    可是喻柠问了，他就说了。明明认识不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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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宋宸安自己也奇怪，他对喻柠居然这么放心。


    他本来打算把喻柠送到家门口再走，但是听着喻柠道歉的语气，宋宸安心里很沉很闷，又想起那个晚上。


    医生在医院里宣告了奶奶的死亡。


    爸妈还在旁边互相指责、怒骂，推卸责任。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跑了出去。


    宋宸安失去了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亲人。


    他不停地在街上走着，在雨夜里走着，没有地方可以去。


    “等一下，等我一下。”


    喻柠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她把买的一包柠檬味阿尔卑斯糖递过去：“这个好吃，送你了。”


    喻柠看宋宸安没接，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手电筒：“礼尚往来。吃了糖，心情会好。”


    ……


    体育课每次都是跑两圈后原地解散，随后大家各自找搭子要么打球要么散步。


    霍青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以江月白为首的人掏了几张卷子出来。


    然后她们直接在树荫下边做卷子边讨论。


    “我去，她们至于吗？好不容易上节体育老师不请假的体育课，离谱。”霍青青一脸黑线。


    喻柠挽着霍青青的手：“我们去打羽毛球吧。”


    “行，那我喊人打双打，咱俩一边。”霍青青跑去拿器材。


    羽毛球拍先一步被沈南亭拿在手里：“我们也要打。”


    霍青青懒得搭理他，可是两副拍子都在他那：“给我们一副。”


    “不行，我们也打算双打。”


    “沈南亭你是不是故意的，有病啊，有病就去医院挂号，别找我治啊。”霍青青气不打一处来。


    张熠从中调停：“青青姐，老沈是想跟你道歉，所以找了打球这个借口。”


    沈南亭踹了他一脚：“我靠，你别卖我啊！”


    霍青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道歉啊？道歉就这个态度？”


    沈南亭顺杆往下爬：“打完小卖部我请，随便买。”


    “我和喻柠的都得买，包一个星期的。”


    “没问题！”沈大地主满口答应。


    霍青青满意了：“那我们四个打也不够啊，再喊两个人轮换。不然打40分钟太累了。”


    沈南亭马上摇人，可惜他的好兄弟大多都去打篮球，踢足球了。


    唯二两个还没去干别的，只有宋宸安和陈晓舟。


    “宸哥！副班长！请务必加入我们！”沈南亭情真意切，只差跪下来求他们了。


    轮到上场的时候，沈南亭要求和霍青青一边：“男女混合双打，这样公平。”


    喻柠握着球拍和张熠一边。


    陈晓舟暂时充当计分工具人，5分换一次人。


    宋宸安则在旁边坐着听歌，又从兜里掏出一颗柠檬味道的糖丢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其实很爱吃糖，只是很久没人给他买糖了。也很久没人和他说，吃颗糖吧，心情会好。


    但现在吃了以后，看到面前配合得很默契的两个人，心情实在不算很好。


    很快，轮到霍青青那边换人。


    宋宸安接过霍青青的拍子，站到了张熠的对立面。


    霍青青猛喝了一口水：“我家喻柠宝贝今天状态可以，好几个球都打得特别好。”


    陈晓舟点头：“张熠打得也不错。他俩配合得好。”


    几分钟过后，两人一同石化了。


    宋宸安球风之凌厉，不像打羽毛球，像打网球。


    张熠根本招架不住，一连丢了好几分。


    他面色一白，朝喻柠说了句抱歉，随后只能让陈晓舟过来换他。


    “等一下，这边太阳晒。我想去那边。”宋宸安说着，让陈晓舟过来跟沈南亭一组。


    他自己则去了喻柠那边。


    沈南亭抬头看了看，很疑惑：“我们这边晒吗？没有吧？”


    张熠看着球场上，宋宸安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同性很了解同性，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在意的是什么。


    只有那个握着球拍，两颊发红，汗如雨下的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