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视网膜上烙着十二个坐标。


    挪威卑尔根郊外的雪地里，她透过狙击镜观察那栋红色木屋。六岁的LS-13正在窗前堆雪人，红发辫上系着和林晚童年一模一样的蓝色蝴蝶结。女孩的养母在厨房切面包，养父修理着雪地摩托——普通得令人作呕的幸福家庭。


    "确认目标。"耳机里传来电子音。是江离残留在她神经耦合器里的声音模块，"窗台有激光绊雷，后门埋了压力感应器。"


    林晚的呼吸在严寒中凝成白雾。后颈的耦合器微微发烫，江离的战斗本能正与她的思维完美融合。她能看到他计算出的最佳狙击角度，能感知到他预设的每一种可能。


    但当她瞄准女孩的后心时，耦合器突然传来尖锐刺痛——


    「不要！」


    这声呐喊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她记忆深处炸开的。十二岁的江离在通风管道里死死攥着她的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扳机扣到一半的手指僵住了。


    木屋里的女孩突然转头，精准地看向林晚潜伏的位置。那双眼睛——左眼角有颗泪痣，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光。


    "姐姐？"女孩的嘴唇翕动。没有声音，但林晚"听"得一清二楚，"你是来杀我的吗？"


    雪地摩托的引擎突然轰鸣。林晚旋身开火，子弹穿透养父的眉心。第二枪打爆厨房的煤气罐，冲击波将养母掀飞出窗户。当浓烟吞没木屋时，小女孩的哭声刺入脑海——


    不是恐惧，是愤怒。


    「为什么不要我？」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耦合器超负荷运转，江离的记忆碎片与她的意识疯狂交织。她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而通风管道外，十二岁的江离正用玻璃割手腕：【我替你疼，你能不能别哭？】


    "操！"她对着雪地干呕，喉间涌上血腥味。等再抬头时，LS-13已经站在三米外，手里举着养父的猎枪。


    枪口纹丝不动。


    "你脑子里有个人。"女孩歪着头，"他在喊我的编号。"


    耦合器突然传来剧痛。林晚的视野分裂成两半——左眼看到的是举枪的女孩，右眼看到的却是十二岁的自己，正举着解剖刀对准江离的喉咙。


    「这是测试。」父亲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起，「杀了他，你就能回家。」


    当年的她没有扣动扳机。


    现在也是。


    林晚放下狙击枪，在女孩错愕的目光中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左胸的纹身："看清楚了？我是LS-12。"她指向后颈，"这里是J-07。"


    猎枪掉在雪地里。小女孩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温暖的泪水浸透作战服："我知道你会来...他一直在我梦里说..."


    耦合器突然传来警报。林晚抱着女孩滚向树丛，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炸出深坑。五架黑色直升机呈战术队形逼近，舱门印着研究所的徽章。


    "抱紧我。"她将小女孩捆在胸前，冲向悬崖边的雪地摩托。身后传来机枪扫射声，子弹掀起的雪浪像死亡幕布。


    摩托冲下悬崖的瞬间，林晚按下了引爆器。


    埋藏在十二个坐标点的电磁脉冲装置同时启动。全球监控屏上，所有LS系列培养舱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熄灭。挪威的雪原上空，直升机像被无形大手捏碎般解体。


    在坠入冰海的最后一秒，小女孩在她耳边轻轻说：


    "他说...要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