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在这儿磨蹭啥？”王叔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压低声音道：“你二叔都快把工棚翻个底朝天了，说是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呢！”


    龚俊用沾满泥灰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眉头微蹙：“”二叔找我？可这工地的活儿......他回头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建材，“要是被工头逮到偷懒，肯定又要扣钱”


    “嗨，还惦记那点工钱呢！”王叔拍着他的肩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你二叔这会儿就在工头办公室里，两人有说有笑的。我看啊，准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龚俊心头一动，莫非是二叔说动工头给他涨工钱了？他放下手中的铁锹，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


    “二叔，领导！”


    远远望去，就见自家二叔那晒得黝黑的脸庞堆满褶子，正对着胖工头点头哈腰。


    见侄子到来，龚昌平立马就对着他招了招手。


    “领导......您说......您说，我这嘴笨！”二叔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掌，憨厚的笑容里透着几分局促。龚俊看着二叔这副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好事啊！”胖工头叼着烟斜睨了龚俊一眼，让龚俊意外的是，这次这位向来趾高气扬的工头，竟破天荒地给二叔递了根烟。


    “听你二叔说，你学习很好啊？”


    “还......还行吧。”龚俊低头摩挲着手上那副已经磨得发黑破洞的手套，指节处的线头像枯死的藤蔓般支棱着。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还行。”


    “挺好的。”龚俊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倔强。


    “呦，还挺有自信。”胖工头咧嘴笑了，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我刚看电视，说咱们南部大区新办了所高校，叫天南高武。”


    “天南高武！”龚俊心脏猛的一跳，但一想到，自己因为那恐怖的费用而放弃武考，他的心便再次沉了下去。


    “我晓得你在想啥。”胖工头眯着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天南高武要在南部大区重开武考，而且还承诺，考上的人可以分期付学费。”


    “分期？您……您说的真的？”龚俊立马瞪大的眼睛。


    “怎么说话呢，领导还能骗你不成。”龚昌平立马拍了一下侄子的后背。


    “二叔，我......”


    “行了！”胖工头挥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粗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郑重：“现在电视上每个台都在播，你要不信，天南高武就在城东设了咨询点，现在去还赶得上末班车。”


    “现在就去？”龚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怎么？难不成要等人家下班？”胖工头浓眉一挑，声如洪钟：“赶紧的，这次就不扣你工资了！”


    “那......多谢领导，我这就去。”龚俊转身欲走，却在门口突然顿住，回身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发颤：“领导，您这份恩情......”


    “少废话！”胖工头摆摆手，却悄悄别过脸去。


    待龚俊走远，胖工头转向龚昌平，眉头紧锁：“老龚啊，你侄子这些日子都在工地搬砖，这武考......能行吗？”


    龚昌平闻言一怔，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这样。”胖工头拉开抽屉，取出一串磨得发亮的钥匙，“我在隔壁小区租了间房，让你侄子这几天过去复习。那地方清静，什么都能耽误，就是不能耽误孩子前程。”


    “领导！我......”龚昌平喉头滚动，古铜色的脸上泛起潮红。


    “少来这套！”胖工头粗声打断：“”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老实本分是好，可关乎孩子这种大事，还客气什么！”


    说完，便一把将钥匙塞到了龚昌平的手中，并哼哼道：“老龚啊，你以后……可要享福喽……”


    “哎……哎……”想到那撒手人寰的大哥大嫂，龚昌平揉了揉眼眶。


    “林姐，你真的不打算读大学了吗？那可是……”


    “小夏！”薛林轻唤一声，目光扫过眼前待耕的田地，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我家的情况你最清楚。要是我走了，奶奶她......”话音未落便哽在喉头。


    小夏抿紧了嘴唇。她比谁都明白，从小被奶奶拉扯大的薛林姐姐，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的奶奶，即便是高中时候，对方也会每晚走上一个小时的路赶回家，为的就是帮奶奶干农活，她相信，要不是成立有一座高中，恐怕薛林姐姐连高中都不会去读。


    “可，林姐，你就甘心吗？你成绩那么好，连通知书都拿到手了，要是……”


    “薛林……薛林!”


    两人正说着，地头突然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


    薛林慌忙起身，沾满泥土的手在粗布衣裳上蹭了蹭：“村长，我们在这儿！”说着拽起小夏便迎上去。


    老村长望着薛林被汗水浸透的衣领，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心疼：“你这丫头，露水还没散就下地？”


    “没事。”薛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多干点，奶奶就少干点。”


    “好孩子，好孩子。”老村长粗糙的手掌重重落在她肩上：“二嫂没白疼你。”


    “对着！”他突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刚听电视里说，南部大区新办了觉醒者高校，正在......”


    “村长！”小夏急得跺脚：“林姐连普通大学的学费都......”


    “急什么！”老村长作势要敲她脑袋，转向薛林时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亮光。


    “电视上可是说了，高校要在南部重新武考，并且承诺可以分期支付学费，你要是考上……”他干瘪的腮帮子动了动：“到时候，全村砸锅卖铁也供你！”


    “村长爷爷！”听到这话，薛林还没说什么，小夏直接高兴的蹦了起来：“林姐，你都听到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然而，与二人的兴奋相反，薛林却望着远处升起炊烟的土屋，微微摇了摇头：“我要是走了，我奶奶怎么办……”


    “林姐，你……”


    “哎呀！”老村长猛地拽住她沾满泥土的手腕：“电视里说了，对于贫困生，高校会视情况给予帮助。现在就去城里咨询处问清楚。”见薛林还要开口，老人斩钉截铁道：“你当初说不上大学我就不同意，现在可是高校啊，这个机会你怎么都不能放过。”


    说着便推着两人向着村里走去：“小夏，拖也要把她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