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再见到顾念，已经是六年后了。


    Caeser俱乐部的豪华包厢里，音乐震天，灯光昏黄暧昧，年轻的男女随着节奏扭动着身躯，酒精味，香水味，烟草味交织着。


    顾念穿着昂贵的西装，半靠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把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依然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江河望着顾念出神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低头干活。


    他知道，顾念没有认出他，或者说早就忘记他这个人了。


    凌晨过后，江河收拾好了包厢卫生，准备下班走人。


    此时，顾念也起了身往外走，也许是酒精上了头，他忽地一个踉跄。


    眼看男人要摔跤，江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可那一米九的个头，差点把江河给压垮了。


    那张俊脸挨得很近，炙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脖颈，江河骤然心跳加速，结巴道：“先生，您，您要去哪？”


    男人倚靠在江河身上，轻轻晃了晃脑袋，“我，我，我要去洗手间……”


    看来，他喝了不少，江河使出浑身力气，才把人连拖带拽弄到了洗手间。


    甫一进去，顾念就撑着洗手台吐得翻江倒海，吐完后，他整个人脸色苍白，额角汗涔涔。


    江河叹了口气，撸起袖子给他清理干净衣服上的污物，将他安置在洗手间的沙发椅上，紧接着跑去物料间找来了几条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末了，还贴心地带着顾念上了隔间的厕所方便。


    一通折腾下来，江河累得气喘吁吁。


    顾念倒是渐渐缓了过来，没一会就重新站到盎洗台前，低着腰洗了把脸，随后从江河手中抽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半眯起眼打量着江河。


    瞧他穿着廉价的西裤白衬衫，人却长得极好，高个细腰，长腿翘臀，黑色短发……


    男人疑惑了片刻，他就想起来凌峰刚刚在包厢说起过，有个电影学院毕业的极品男孩想「认识」一下自己。


    说实话，他近来都兴致缺缺，眼前的人儿，正中他的心意，完全是按着自己喜好长的，清纯又漂亮。


    江河不知顾念已然默认他是送货上门的玩意，好心地问他：“顾先生，你好点没？你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下？”


    “嗯，那带我去VIP私人包房吧。”


    “哦，”江河有点不明所以，“是想要我背你吗？”


    ……


    顾念：“不用，扶我一下就行。”


    一进到门，顾念就松了松领带，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江河的屁股，“我先去洗，你等下再来。”


    江河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卧槽，顾念是种马吗？


    刚刚不是醉的厉害？


    怎么办？要跟他说是误会吗？那会不会被他恶意投诉？


    难道为了这五百块工资就把自己卖了？


    江河天人交战许久，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顾念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了。


    他的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精壮而不夸张，往下是两条矫健有力的大长腿……


    江河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视线瞥到地板上。


    顾念慢悠悠地坐到江河面前，伸手挑起江河的下巴，冰凉的指尖用力揉了揉他的嘴唇，温暖柔软。


    像被针蛰了似，江河抖了抖，出走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脑袋里。


    他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额，顾先生，不好意思……那个，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那个……”


    顾念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什么？”


    恰好这时，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猛地推开顾念。


    但他没控制好力度，把人推倒在地上了。


    ……


    江河想扶他，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额，对不起啊，顾先生，领导找我了，我要去工作了！”


    也不等顾念起身回话，江河飞快地拉开门跑掉了。


    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好一会，顾念才反应过来了，凌峰不会是搞了强迫良家妇男那套吧？


    凌晨两三点，几辆豪车从俱乐部出来后，在燕城宽阔的车道上疾速而过，四周林立的高楼依旧灯火通明。


    望着这繁华的大都市，让江河短暂地陷入了迷茫，如果今天这份工作丢了，他要何去何从？


    今年仍然跟往年一样的不顺，夏天还未开始，他就失去了经济来源。


    先是长期合作的酒吧，跟他这个「不解风情」的驻场歌手解约了，尾款都不肯结。


    他准备了很久的一个电影小角色的试镜，没通过。


    房东说下个月开始要涨价，不然就让他滚蛋。


    当时他查了账户余额，不到 1 万块，离他200万的目标差距甚远，辛苦打拼两年，即将流落街头了……


    最终，他在朋友圈里翻出了一张海报，骚得没边的黑红色调：Caeser高薪诚聘，只要颜值在线，待遇无上限。


    原本雄心勃勃想着赚大钱的江河，到达这所高端俱乐部后，却窝囊地选择了服务员岗位。


    五百块一天，超时工作还有加班费，这算相当不错的待遇了，他以前跑龙套才一百一天。


    不过，这还没做几天，就遇到了顾念这尊大佛。


    这家俱乐部服务至上，顾客为尊，何况是超级 VIP客人，江河只能祈祷顾念大人有大量，不要把他给投诉了。


    回到出租屋，以前学校社团的师兄吴子豪联系了他，跟他聊到有个电影剧组正在选角，让他投递资料试试。


    江河当即告诉了吴子豪，他上次的试镜又没过。


    吴子豪在电话那头笑了下，说那个角色是被副导演的小情儿中途截胡了的，并不是他的问题，劝慰他人生失意十有**，熬一熬就过去了。


    的确是这样，自大二从燕城电影学院退学，至今两年，江河未从得意过，也不知不觉挺到了现在。


    踌躇再三，江河把自己的作品和资料都发了出去。


    再赌一把吧，说不定有希望呢。


    江河长长地舒了口气，明天还要继续接受社会毒打，他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洗漱。


    温热的水柱冲刷着皮肤，蒸腾的水汽模糊了浴室里斑驳的镜子，江河用掌心抹开，脑海蓦地闪过那人的脸，那额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