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绵长夏日的午后，顾念抱着超大一束玫瑰和洋桔梗，递给了坐前台的江河。


    江河问哪来的，他说是菜市场旁边那条路的一个阿婆那里买的。


    “这也太多了吧？”


    顾念耸了耸肩，“阿婆说如果我不买完，她就要扔垃圾场了，看着很可怜。”


    “哈？顾先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嘞。”江河眼含笑意，噔噔噔地跑去找瓶子。


    “先别忙活，客人是不是走了？”


    江河扭头看他：“那对情侣走了，但是李先生没退房呀，你不知道么？”


    顾念知道他说的是那漂亮的青年，“不用管他，他去别的地方了，这两天不回来。我听当地人说有个地方日落很好看，租你们家的车半天，走。”


    “那收你七十五。”江河伸手问他要钱。


    顾念一巴掌打下去，“嘿，小子，我看你是掉钱眼子里去了。”


    啪的一声，声音很清脆，可不疼。


    江河白了他一眼，就跟他闹了起来，抡了一拳顾念的肚子。


    顾念迅速抓住他的两只爪子，把人往上提，江河抬腿想要攻击他的要害，顾念一个激灵往侧边闪躲。


    “啊……”江河重心不稳，眼看要摔跤，顾念猛地地伸出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给他做缓冲，结果被顺带着一起倒地上去了，顾念顺势用腿压着他下半身，把江河的手臂举到头顶上方锁住。


    顾念轻喘一下，勾起唇角笑了，江河出神地看着他，歇了火。


    “啧，你这孩子，服不服？”


    江河眼睫颤动了几下，而后哼了声，不讲话。


    顾念放他腰上那只大手，先去挠他的腰眼，再往上挠他的胳肢窝。


    “啊啊啊，好痒，哈哈哈哈，快停下来，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服不服？”


    江河扭着身子求饶，“哈哈哈，服，服，服，快停，要死了，哈哈哈哈。”


    顾念这才停了下来，抬手搓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又捏了捏他的脸，“好像没那么肿了，不过还是很丑。”


    江河安静下来，睁大眼，滴溜溜地盯着顾念那张脸好一会，又别开视线，他感觉自己脸和耳朵发烫得厉害了，嘟囔着：“你才丑，放开我。”


    顾念松开他的手，“哎哟，脸红了，不丑不丑。”


    江河忍不住伸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皮肤真好真暖，“可是，你丑。”


    “嘿，死鸭子嘴硬是不是。”顾念又作势要挠他。


    江河忙夹紧胳肢窝求饶，“不不不，哥，你最帅。”


    顾念才作罢，起身把他也拉了起来。


    江河一站起来，就踮起脚尖伸手摸了顾念的额头。


    他咽了咽口水，轻声说，“别动，有虫子。”


    看顾念真的定住了，江河手指发力，使劲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跑了，“哈哈，骗你的，快走了，太阳都要下山了。”


    “卧槽，死小孩，别跑。”顾念追了出去。


    两人赶在落日时分到达了湖边，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随着轻拂的微风闪烁着。


    顾念点了支烟，江河扭头望向他，看到他那英俊轮廓上的细小绒毛，和吐出一缕烟雾的性感嘴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耳膜充斥着如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他迫使自己转移视线看夕阳，鸟儿掠过水面飞向绿油油的水草处，湖面的波纹一圈连着一圈地荡开直至恢复平静，但他的激荡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息。


    回去的路上，江河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对了，那个，你和李先生是在恋爱吗？”


    “啧，我们没有恋爱，就是搭个伴到处走走而已。你怎么这么说？”


    江河没想到这也叫搭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看到你们滚一起了吧？他想了想，“我猜的。”


    顾念笑了笑说：“小孩子家家的，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河又不想理他了，他想，顾念真的是个混蛋。


    而后，又在某天的清晨里，前台的玫瑰和洋桔梗还在美丽地绽放着，顾念拖着行李箱来到前台结账，他说他要走了。


    收完钱后，江河问他：“你在哪个城市啊？”


    顾念扬起嘴角，“我在燕城，怎么，以后要找我吗，但我可不跟小孩玩？”


    “我16了，不是小孩了。”江河无语道，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就算你求我去，我也不会去找你的。”


    顾念两只大手又按住他的头薅了一通，“小屁孩，嘴怎么这么硬。”


    “管我，您慢走。”江河低头看前台的电脑，不理他了。


    顾念笑了笑，“小孩，保重，好好念书，再见了。”他拉起行李，吹着来时的那个口哨，走了。


    江河抬眼去望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着：“顾念，再见了。”眼泪簌簌滑落，又咸又涩的味道。


    顾念离开后，漂亮的青年那天晚上却又回到民宿继续住着了，只是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


    第二天，他问江河附近的大型菜市场怎么走。


    “我刚好也要去市场买东西，我带你去吧。”


    青年点了点头，“那麻烦你啦。”。


    菜市场离他们家民宿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沉默着没说话。


    青年突然问了句：“你多大了？”


    “我16了。”


    “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就13 14岁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发育比别人迟一点而已！”


    青年顿了顿，问他：“你喜欢顾念吗？”


    江河没想到他会问个，马上否认：“没有！”


    青年笑了，“这么紧张干嘛，你脸好红。”


    江河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呐呐道：“都说没有了。”


    “好吧，没有就没有，不过都没关系，反正他都走了。”


    江河问他：“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但他不喜欢我，连离开都不跟我说。”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青年笑了，“你猜？”


    江河低下头，“猜不到。”


    青年坦诚道：“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睡了几次的关系。”


    江河咋舌他的坦诚，“呃，不谈恋爱也可以睡的吗？”


    “哈哈哈，小孩不要知道那么多。”


    江河放弃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哦。市场到了，你要买什么？”


    “我看看花，据说是这里的特色。”


    江河指了指那条市场旁边的路，“那条路有很多卖花的，便宜一些，市场里面的就贵些。”


    “你能认路回去了吧？”


    青年点点头，“可以了，我自己逛逛，小朋友，谢了。”


    江河沿着那条市场旁边的路走了很久，有各式各样的花，也有各种各样的小贩，就是没见到一个阿婆，“死顾念，又骗人。”


    再后来，那漂亮的青年也离开了，他同样在清晨里与他告别，“后会无期。”


    江河把顾念的一张冲过来抢相机的照片打印出来了，但他没有寄出去，他只是随口说是民宿的规定，他把相片塞进去了一本他珍藏的相册里面。


    江河的暑假结束了，寒来暑往，年复一年。


    他渐渐忘记了曾经的心动，慢慢地，顾念没有再来过他梦里，少年人的一段暗恋无疾而终，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相片，证明他曾经来过。


    六年后，他们重新遇见，江河无法抑制地又对他动了心，他主动勾引了他，然后他们之间才有了这几个月的交集，他们宛如恋人一样生活了将近三个月，他们相遇，接吻上床，一起庆祝生日，一起搂着入睡。


    江河想，自己对于顾念而言，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而自己会成为顾念无数猎艳史其中的一位。


    这天清晨，他们从温泉酒店离开，顾念要回燕城，再过几个月他可能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江河站在清晨的路边跟他告别，“顾念，再见。”


    顾念站在他面前，眼神晦涩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