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洒荷塘泪满裳,千日牡丹万里黄。

作品:《东皇

    “卖字画嘞,卖诗集嘞!”她又听到在卖牡丹中夹杂着几声卖其他东西的。


    “几位是外地人嘞,恁要不要看看我们陈郡新出的诗集嘞?”说着一位打扮的很是漂亮的少女拦住了几位,额间画着牡丹纹,走动间皆是香味。


    李昭华看着这姑娘漂亮,她可是很怜香惜玉的,于是笑嘻嘻问道:“姑娘,你们这卖的什么诗集?”


    “这可是我们丞相亲自整理的诗集,写的多好,恁看中不中?”这漂亮姑娘把一本诗集递给了几人。


    李昭华手一接过,就看见上面写着《昭华录》三个俊秀的大字,她微愣,这诗集名字和她真像。


    随即她随手翻开一页,眼睛就挪不开了,她立马将整本诗集翻了一遍,脸色一变,又抓着翻来覆去好几遍,突然紧紧抓着那姑娘的肩膀急切问道:“这本诗集,是谁的诗?”


    那姑娘奇怪看她一眼道:“这上面不是写着嘞,昭阳公主李昭华的诗,我们还有她的字画嘞,客官要不要也看一下嘞!”


    李昭华放开她又哑声道:“你刚刚说,是谁整理的?”


    “我们丞相嘞,谢令宜谢相,恁这姑娘到底买不买呦,问这么多嘞。”卖东西的姑娘不耐烦了。


    王稹也接了一本诗集看完后一顿,眼神带着些许温柔道:“诗集,书画,各来两份。劳烦姑娘。”


    那姑娘见这极其俊秀的公子有想买之意,立马连声应是,极殷勤地用香纸包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用响亮的声音道:“公子您收好,有需要再来啊!”还挥了挥手娟。


    王稹接过拿好。


    薛骁和林鹤则表情冷淡,隐隐还有敌对之意,一眼都未给这些字画诗集,一脸肃容地朝前走。竟还将王稹与李昭华远远甩在了身后。


    王稹提着纸包,跟在李昭华身后。李昭华则有点恍惚,有点惊喜,有点涩然,还有点微微的暖意,感情之复杂让她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但她一路走一路看竟发现了一件事,可以说,整个陈郡,都在卖她以前所作诗集,甚至还有百姓在此争论不休。


    一处书画摊贩前,一青衣公子拿着诗集道:“明明就是琼林宴上作的这首最好,写出了昭阳公主当时的春风得意!还有对状元郎的赞赏!!!才子佳人配佳话啊!”


    一黄衣女子立马反驳:“这首诗可不是琼林宴上做的,而是昭阳公主开办女学时做的,脑子里不要只有情情爱爱啊这些,俗气!公主和状元郎才不是那种关系!你可不要造谣啊!!!”


    身侧一紫衣女子也有心点评道:“我觉得要说好啊,那还是春日宴这首好,多意气风发!”


    吵吵嚷嚷,热闹之极。


    李昭华在此驻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端盛况,让她有丝汗颜。


    王稹也听到了这议论之声,默默站在她身后,接着开口道:“先去客栈吧,晚些再去谢家。”


    李昭华心理是涩涩的,面上却是欢快的。指着王稹手里提着的纸包:“王大公子,王慎之,闻名遐迩的羲和君,曾经不是对我的墨宝不屑一顾吗?如今怎么还买下来了,难道是想要收藏吗?”


    她的本意只是想插科打诨赶紧过了这一遭,没想到王稹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李昭华震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王稹吗?昔日对她可是不辞颜色,每每见到时都两人都要阴阳怪气一番,当然大多数时候她负责怪,王稹负责气,这人呢,生气也是极其有涵养,再气也不会骂她,最多就是把她当空气不与她打招呼而已,是以她每次都还是会犯,就是因为看不惯他那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总觉得他装模作样的,就想看看他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还真是这个性格!与她所想完全不同。


    现在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难道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绕着王稹转圈道:“羲和君这是被我折服了?”李昭华边问边在思量他究竟在想什么?未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王稹根本未理会她的后一句问话,径直朝一家客栈走去,两个小辈又跟在了身后。


    一行人订了四间房,不过,现在王稹在她房里,他把一卷字画递给李昭华,她慢慢展开,上面画的是琼林宴,上面还题了一首诗,她记得这幅画,这是她从余杭回去后作的,还送了许多人。


    李昭华手指滑动,仔细抚摸着画上的每一个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已成黄土,她的手最终停在了当时还是‘谢长青’的谢令宜身上。


    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李昭华有些怅然若失,在这深夜幽幽叹气。又对王稹道:“真是没想到,如今陪我在这里的居然会是你,当真造化弄人,也是难为你了。”李昭华言辞诚恳,她是真的感谢王稹,虽以前多有嫌隙,但他不计前嫌帮她,她记着呢。


    王稹也拿着那幅画看着李昭华道:“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李昭华最终放下书画,静静坐着,后面又哑然失笑,随即低下头小小声说道:“谢谢。”王稹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回房了。


    李昭华则一人坐着,手搭在桌子边缘,桌子上则摊放着散乱的诗集与字画,她看着这些东西回想有关谢令宜的一切。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将手放下,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王稹。”


    李昭华边起身边咕哝道:“大晚上的来干嘛。”她一把推开门,王稹就自觉走了进来。


    “哎哎哎,讲点男女有别的道理,别驾轻就熟的。”李昭华嚷道。


    王稹也理会她的话,反手把门关好正色道:“棺材不见了。”


    “什么棺材……”李昭华也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装着谢长青尸骨与秦渔鬼魂的棺材。


    李昭华也立马正经:“怎么回事?”


    王稹摸着腰间的玄清扇道:“我接住你之后,立马传信让王氏门生前往鬼哭林看顾,几个门生在半路上与裴氏的人撞上,两波人商量过后一同过去,当时裴家还请了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辈前往,到达封印地点后棺材却不翼而飞了,两波人前前后后折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当时已经把她封印在棺材里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李昭华摸着下巴思考这其中的关联。


    王稹又说道:“对,刚才我也与叶氏子弟说明此事,薛骁说他也亲眼见到那棺材被封印了。”


    既然这秦渔被封印,那周边又无人烟,按理说她应该就在原地,毕竟是两大世家联手封印的,还用了仙器,不该被冲破才对,除非,叶怀星和秦渔,之间还有什么关联。她望向窗外的天,看来,那棺材应该也来了陈郡了。


    “王稹,我怀疑那棺材应该在陈郡,明日一早就去灵运台,不能再耽搁了。”李昭华正色道。


    王稹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夜深了,李昭华辗转反侧后终于睡熟了。李昭华深陷梦魇,直到感觉有人在摇她的肩膀,才睁眼看到了王稹嘴里喊着她的名字着急地看着她。


    “李昭华,醒醒!”王稹脸色有点青白,眼神着急,手还一直在使劲,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李昭华睁眼后就看到了这样不淡定的王稹,那调笑人的毛病又犯了,口无遮拦道:“怎么了,怕我一睡不醒啊?哈哈哈哈哈!!!”


    王稹没说话,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些,随即又有点生气道:“快点起来洗漱,吃完早点立马出发!”


    李昭华也立马想到了他们要做的事,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了,看到了桌子上放的早点,不用说肯定是王稹买的。


    “谢谢啊,羲和君,从前从未发现你如此热心!”李昭华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夸道。


    许是这场梦梦到了王稹,但他们相处并不多,是以她的印象中他们关系比较一般,他也从没这么热心过。


    王稹却像又被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出去了,就丢下一句吃完赶紧走的话。


    啊,不是,她哪句话又惹到他了,莫名其妙的又生气了,李昭华还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包子,跨上她的包袱出门了。


    “我来背吧,你身上还有伤。”出来后王稹接过她背着的包袱,她当然求之不得,有人服侍岂不是更好。于是心安理得地递给了王稹。


    旁边的两个人倒是有点看呆了,纷纷猜测两人是何关系,这么亲密,但到底畏惧羲和君的名头,没敢问出口。


    几人从客栈出来,径直往灵运台去。


    灵运台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建筑恢宏大气,不同的是灵运台里面种满了牡丹花,虽说谢氏族徽是姚黄,但这里四大牡丹都有,紫的,黄的,粉的,绿的应有尽有,不愧是牡丹之都,更别说现在正是陈郡举办牡丹花节的时候,家里仆人都急急忙忙跑出跑进。


    戴着铃铛,穿着牡丹纹衫裙的门生笑意吟吟引着他们进来,看到这样繁忙的景象,李昭华询问:“这是有什么盛会吗?”


    “我们谢氏灵运台的芳华宴要开始了,诸位来的正是时候!”门生俏生生答道。


    李昭华却蹙起眉来,这个时候举办芳华宴,对他们寻找线索恐怕不利,她靠近王稹小声询问道:“如今谢氏家主是谁?”看这招摇的样子,不像是谢令宜的风格。


    一股药香瞬间逼近,让王稹有点微微赫然,但还是依旧传音道:“如今是谢令宜的妹妹谢妙初当家主,谢令宜十七年前就卸任家主之位了。”


    看来她死后发生的事不少嘛,她摸着下巴想。


    几人来到待客厅,家主谢妙初迎了出来:“羲和君多年不见依然如此俊郎!”两人见了一礼。王稹答道:“幸会。”


    谢妙初见后面还跟着三个半大少年,疑惑道:“这三位是?”


    “在下余杭叶氏子弟薛骁。”薛骁行礼。


    “在下余杭叶氏子弟林鹤,谢家主好。”林鹤亦礼。


    到了李昭华,她却站着想了一会才乱七八糟瞎说道:“在下琅琊王氏王阳莫,羲和君的表妹。”


    余杭叶氏两个小弟子作何感想倒是不知,王稹却是微微一愣,谢妙初则疑惑羲和君什么时候冒出了个表妹,她看向王稹,他点头道:“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谢妙初就识趣地不追问了。


    谢妙初将几人请进屋后,听闻来意,略一思索,有点踌躇道:“这秦渔之事我倒是不知晓,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过,大哥的尸体确实是消失了,而且是毫无征兆地消失,当时我姐姐派了许多门生去找都未找到,后来又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就搁置了。”


    “谢家主,这秦渔就是冲着你们家来的,现在叶家主的妹妹叶怀星来到陈郡就失踪了,且封印棺椁竟离奇失踪,这之间恐怕大有关联,还望谢家主能够予我们行个方便。”林鹤礼貌说道。


    谢妙初点点头表示会帮忙,后又补充道:“这事一时不会急不得,不如几位留在此处参加我们后天举行的芳华宴,届时七大世家之人都会到场。”


    王稹拒绝道:“不必了。”李昭华立即圆场道:“我们还要追查女鬼,恐怕不能参加这宴席了,等以后有时间定来捧场。”谢妙初见几人都无留宿之意,也就未再挽留。


    从灵运台出来,可以说算是一无所获,除了知道谢长青尸体确实被盗之外,其余谢妙初都一概不知。这也不能怪她,谢长青与谢令宜之事发生那会她还只会吹鼻涕泡呢。


    “这可怎么办?小姐没找到,家主那边也没消息传回来。”薛骁一脸忧愁。


    李昭华心里也有点着急了,她没有灵力,叶怀星距离又太远,现在感应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