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洒荷塘泪满裳,千日牡丹万里黄。

作品:《东皇

    王稹道:“先在这城中看看。”


    李昭华顿时有了主意:“我们去问问这陈郡最近有没有什么稀奇事发生?怪异之事嘛,市井流传最多。”


    一抬头她就看见一间面馆,就带着三人一起进去,她好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填饱肚子的同时再打听打听消息,可谓一举两得。


    “老板,来碗馄饨,加麻加辣的。”李昭华一进去就坐了下来。


    薛骁有点嫌弃这桌子,抽出手帕擦了又擦才坐下。而店小二看见几人,很是殷勤地上来擦桌子擦凳子,主要是给王稹擦,主要吧,他这打扮不似凡人,穿的过于清雅富有气质,她呢,虽然也穿着和王稹一样材质的衣服,但这张脸确实有些平凡,这年头,吃点饭都要看脸了。


    仨人都还未点,于是她问道:“你们呢,想要吃什么?”


    林鹤率先道:“我也一碗馄饨,加麻加辣。”薛骁也举手要加麻加辣。


    只剩下了王稹,店小二也还在一旁侯着,王稹坐下后才道:“一碗素面即可,不加辣。”


    店小二就喜笑颜开去告诉掌柜了,李昭华奇道:“不对啊,王稹,你以前也是能吃辣的,如今怎么不吃了?”琅琊王氏处于鲁东地区,那边辣椒也很是盛行的。


    王稹道:“今日不太想吃。”李昭华也就没追问了。


    待到店小二上完面食,她才问道:“哎哎哎,稍等一会,我们想问点事。”


    店小二机灵地笑笑:“恁问,恁问,我肯定知无不言嘞。”


    “这陈郡,有没有什么稀奇事发生过,这十几年间都行。”李昭华道。


    店小二摸摸头,想了一下道:“恁还别说,真有一件奇怪事,不过不是从前发生的,而是几天前,很是怪异,但由于未抓到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馄饨来了!”老板端来三碗放在桌子上,李昭华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于是又接着问道:“你且说说,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她夹起一个馄饨一口吞了,味道不错嘛。


    “西街原先有家叫‘名不知何名’的客栈,这客栈是位女子开的,恁也知道,我们陈郡女子较多,这里胭脂水粉相当出名,客官走的时候还可以带走一些!恁看中不中?”竟是打起岔来了。


    李昭华敲敲筷子,继续道:“好好好,等会我买几盒,你先说说后来呢?”


    店小二这才连连点头又继续说道:“这老板娘的身世无人知晓,人称七娘子。她是一人寡居,非常富裕,也很大方,常降价或免费收留缺钱的人,大家都称赞她经商有道,因此客栈的生意很好,但有个嗜好,喜收一些流浪稚童,充作伙计,这算是善举,本来也相安无事,不过,恁猜怎么着?”


    这店小二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一到关键处就停。李昭华配合地问道:“怎么着,发生何事了?”


    店小二接着道:“有个要去长安的外乡人在这里投宿,据说七娘子非常热情,深夜宴请众人,但这外乡人不胜酒力所以拒绝了。不过,后来啊,在客栈的客人们都睡得很深,只有这个未喝酒的外乡人没睡着,毕竟思乡嘛,恁说是不是这个理?”


    店小二讲得投入,还要客人捧捧场呢。薛骁急切问道:“然后呢?然后呢,你这伙计就不能一次性讲完!”


    这伙计抱歉笑笑立马道:“好嘞好嘞,这外乡人也是奇了,大晚上不睡觉到处乱跑,就发现七娘子在的院子传来声音,他透过墙缝望去,只见七娘子点了蜡烛,从箱子里取出一头驴、赶驴人和一套犁具放地上,全是六七寸的纸人。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纸人立时动了起来,人赶驴,驴拉犁,来来回回地耕起地板来,耕完以后,七娘子撒下麦种,随即发芽、开花、结出了麦粒,七娘子将荞麦磨成粉做成了烧饼。”


    店小二讲的口干舌燥,李昭华正听的入迷,然后将桌子上的茶水递给这伙计,王稹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而是重新倒了一杯给店小二。店小二接过连连说道:“多谢客人!”端起来就喝了。


    李昭华听到这有点眉目了,于是见店小二喝完了水立马催促道:“你接着说。”她面前的一碗馄饨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店小二又说道:“鸡鸣时分,客人们起身准备离去,可是七娘子说:“恁不能饿着走吧。”随即把烧饼端到他们面前。几个人包括外乡人一尝烧饼就趴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个纸人,还是驴子的模样,老板娘见状收拢起来嘞。”


    店小二说完了,与几人大眼瞪小眼,薛骁问道:“这就没了?”店小二点点头:“没了,据说好多住店的人都变成了纸人,令人胆战心惊,大家也都不敢去西街的客栈住嘞。”


    李昭华道:“不对啊,要是客人都变成了纸人,那这事怎么发现的?”


    店小二像是才想起来道:“对对,这个是流浪的稚童说的,他们在里面做伙计所以才知晓嘞。”


    李昭华又疑问了:“既然这七娘子能把客人变成纸人,那这些流浪孩童不怕吗?”


    店小二摸摸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传言是这样说哩。”


    李昭华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大家吃完也就走了,路过几个摊子李昭华随意看了些一些胭脂珠花发簪等物,虽工艺不甚好,但胜在具有陈郡独有的风格特色,好些皆是牡丹花做的口脂,还有牡丹花纹样的簪子,把这牡丹当真是玩出花来了。


    她挑选好之后,也顺道打探了一下店小二讲的怪事,卖胭脂水粉坛坛罐罐的是一位大娘,穿着朴素,摊子却琳琅满目。


    “大娘,向您打听点事?”李昭华拿起胭脂水粉,假装挑选。


    这大娘看她虽长得普通,但身侧的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这姑娘又选的多,于是道:“恁说!”李昭华就把刚刚店小二说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大娘听完后,笑意一收道:“这事啊,确实离奇,不过不是把客人变成了纸人,好像是那几个流浪儿就是纸人,大家都挺害怕的,都不敢靠近西街那边,不过只要不去那个客栈也就相安无事了。”


    看来这谣言传的乱七八糟的,李昭华也就不再追问了,问都问了,不买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拿起手里的一堆小饰品,往兜里一掏,脸色一僵,她好像没钱,原先裴希文给的也不知道扔哪去了,她正有点尴尬,大娘还一脸惊喜地望着她,难得碰上买这么多的客人。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双手,将银子递给了大娘,李昭华转头就望见了王稹正在帮她付钱。


    李昭华突觉似乎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但认为这人真是上道!于是贱嗖嗖地对王稹道:“谢谢啊表哥~等我回家再还给你。”还假模假样抛了个媚眼。


    王稹手一抖,没说话,似乎不想看见她这般惺惺作态,直接朝前走了。而薛骁则一脸无语加嫌弃,林鹤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带着丝丝笑意。


    李昭华玩笑结束了追上来正经道:“我们可去西街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呢。”


    三人也都同意,朝着西街过去,西街是个有点萧索的街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开门的馆子、客栈都极少,做生意的更是寥寥无几。确实够萧条,短短几天人气都没了大半。


    李昭华道:“走,去会会这七娘子,说不定是老熟人呢。”


    绕了几圈,几人终于找到了藏在巷子里的叫‘名不知何名’的这间客栈,房门紧闭。


    几人对视一眼,薛骁上前敲门咚咚咚——


    “谁啊?”稚嫩的声音传来,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个缝隙,是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女童,正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好,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薛骁一本正经道。


    李昭华上前将他推开,拿出刚刚买的珠钗笑眯眯说道:“小妹妹,我们想要在此住一晚,可否请你们掌柜给我们开几间房。”并顺手递给了这个小孩:“这个给你玩。”小孩惊喜接过,转头却叫了一声不知是哪个‘何’姐姐的样子。


    一个瓜子脸却苍白的少女推开门道:“几位是要住店?”


    李昭华点点头,这少女拿过女孩手里的东西,呵斥道:“雀奴,说了不要随意拿客人的东西!”然后抱歉地想要还给李昭华。


    李昭华些许尴尬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本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给小妹妹当玩具也可。”这个少女才接下了这珠钗递给雀奴,让她去后厨玩。


    “几位随我来。”这位少女竟是要引着他们去楼上了。


    李昭华立刻制止道:“稍等一下,小何姑娘,我们想见一下老板娘,不知道她在否?”


    小何摇摇头道:“七娘子好几天没来了,现在客栈一应事宜由我负责,那现在几位还住吗?”她有点犹豫问道,估计有好几波人来找过七娘子了。


    “住,当然要住,四间房,记他账上。”李昭华接过话头,手却一指王稹。


    王稹点点头:“姑娘,四间上房。”


    薛骁与林鹤不好意思占王稹便宜,急忙推辞道:“不用不用,羲和君,本来你来与我们调查就很麻烦了,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李昭华却想,现在余杭叶氏怕是没恢复原先的鼎盛之势呢,她这是为他们节省开支呢,不识好人心哇。于是道:“琅琊王氏钱多的很,就两间房于他而言不算什么的。”李昭华小小报复一下王稹,谁让他从前从不相让,趁此机会可要好好宰他。


    王稹对两个小辈道:“无事,身外之物,不必挂怀。”就一扬手把钱付了。


    真是帅气的男人,太有担当了,李昭华欣赏地想,不知道王稹成亲了没有,若是谁当他的夫人,应当还是蛮幸福的,这脸蛋这身材这财富,无人能及啊。


    许是她热切的眼神过于直白,王稹咳了一声道:“走吧。”


    两小辈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上二楼了,并称下次一定要帮羲和君付钱。


    李昭华就没这许多顾及了,跟在小何姑娘背后,进了一间面朝后院的房子,位置极好,不仅阳光充足还方便观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