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现在
作品:《未曾寄出的信【民国】》 空气的香味把他们从回忆中拉回来。原来到了饭点。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两人聊得意犹未尽,但是该去买给秋秋和师兄的礼物了。两人赶紧收拾。
敬云柏放信的时候发现有阻碍,打开发现是一张照片。
他挑眉,把照片拿到卓令闻面前。
“虽然还没确认是谁先告白的,但是可以确定你是先动心的那个。”
看着那张照片,卓令闻转头看着他:“你这叫自恋。我当时可没注意你在我的取景框里。只是后来整理照片的时候才发现的。本来想着要给你的。后来……”说着她语气就越来越低落,分离的时间就像巨大的缝隙时不时出现吞噬现在的快乐。
敬云柏一把揽过她,紧紧地拥抱着她。以此把力量传递给她。分离带来的痛苦时间无法彻底抹平,但可以通过新的回忆创造全新的快乐。
“都过去了。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现在,我们要去买礼物了。不然虚舟他们可要等急了。”敬云柏摸摸她的脸。
卓令闻点头,两人迅速把东西放进书房。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
买好礼物到秋秋家时,刚好是饭点。
一进家门,放好礼物。任澄秋就拉着卓令闻到桌子面前,让她给自家的诊所写个广告词,好刊登在报纸上。
还理直气壮地说:“这么好的笔杆子自然是要给自家人用用,虚舟写名字,你写广告词。刚刚好。”
卓令闻看着这屋子乱糟糟的样子,能看出尽力清洁了,但也只是常用的地方能使用。其余地方仍能看到多年未曾使用的家具损坏的痕迹。望向浩虚舟:“师兄,看来这几天你都在想诊所的名字。”
任澄秋一下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佯装生气:“什么意思啊你?我……我这双手虽然做家务不在行,但是治病救人可是这个。”说着还竖起大拇指,一开始的心虚也变成自豪。
浩虚舟走过来用左手把任澄秋微微凌乱的碎发整理好,和她站在一起,像是撑腰的意思。
“这几天可辛苦她了,本来在擦桌子,擦着擦着又发现椅子坏了,又把椅子拿去修,回来带了一束花,然后发现花瓶还没洗……”
任澄秋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劲了,赶紧用手去捂他的嘴。
浩虚舟笑出声,看她脸红的样子,把她的手牵过放在手里摩挲,低头找她不自在的目光。
“还有‘所以’呢!所以在几天的时间把房子收拾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小橙子。等过几天我们就去找个阿姨来帮忙。”
任澄秋不自在地轻捶他几下。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饭桌上一行人倒是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后的规划。敬云柏和浩虚舟都想飞行器制造上继续深造。卓令闻也想去看看国外的新闻行业,吸收先进的行业知识。任澄秋则是想读医学。几人约好租一栋房子,住一起好相互照应。
吃完饭,卓令闻又拉着任澄秋讨论那两个难兄难弟的伤处用药、养护问题。
浩虚舟是右手臂断裂但错过了治疗时间,导致右手臂不能完全举起,手指也有些不灵活,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本是一双写出无数文章的巧手,现在写出的字不足以前的一半好看。
敬云柏则是右手手腕和手指受伤,也是阴雨天会痛,严重的话甚至无法入睡。每天他们都要用特制的药包热敷,平时也不能拿太重的东西。好在战争结束后,可以好好将养着,也有时间练习左手写字。两人也不觉得苦,反而时不时就在一起比试一番,看谁练得好。
饭后那两个男人也很自觉去厨房善后。卓令闻和任澄秋则在客厅坐着聊天。
他们的家人都在几年前被卓令闻和任澄秋带去往重庆市躲避。他们还要处理在那边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在家里收拾等待家人的到来。
“等桑姨他们回来,这诊所还开在这还是要另外找地方啊?”
任澄秋思考后说:“肯定是要搬的,就是搬到哪还得他们回来再商量。我这几天倒是看了几个不错的地方,地方宽敞,房租也合适。我们这毕竟是打仗的时候临时布置的,前面是诊所,庭院当临时病房。还是不规范,现在有条件了,卫生也要跟上。”
说着拿起削好的水果盘递给卓令闻。
“对了,桑姨想着,我爸的其他子女都有自己的小家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周边那些没什么条件的女孩来这学习,有一技之长傍身好过浑浑噩噩嫁人。”
卓令闻闻言眼睛亮亮的,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想长久发展下去还得仔细规划。
“这事好!正好何叔是个老师,倒是专业对口。欸,对了,何叔和桑姨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要办个婚礼啥的。”
任澄秋笑笑:“我问过了,他们不喜欢这么招摇。等他们回来,就请我们这些相熟的再加上何叔的学生在这里摆几桌,叫饭店的大厨来这做。倒也热闹。”
*
桑姨是任澄秋父亲任怀瑾的续弦。桑姨原名桑田,家境中落,被家人介绍给任怀瑾。两人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任家需要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女主人既能打理家里,也能在谈生意时和其他夫人进行社交。
而桑姨本是在上海医学院学医,因为家里资金周转不开,被迫退学。而任家三代经商,生意做得大,只要赚钱的行当都有任家的参与,不一家独大,但家底着实丰厚。结婚后桑姨不仅可以继续读医,还能在任家的帮助下开一间自己的诊所。
任澄秋的母亲祝云熙是书香门第不谙世事的小姐。有才华有颜色,自然能被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任怀瑾俘获。两人也是有过甜蜜的时光,只是好景不长,祝云熙高雅、聪慧、温柔也没能让他真正收心。或许相信浪子回头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赌博。
她当然知道任怀瑾数月多次的夜不归宿代表什么,惶惶不安中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或许他会回来了吧。一开始是的,他会像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一样每天准时回家,陪她吃饭、散步,在外面应酬还会记得买些礼物或是吃食回家。可是后来也失了耐心,毕竟生任澄秋时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很快又沉迷于外面的灯红酒绿,很少回家。
很快就到了临产的日子。由于孕后期忧思过重,同时进食大补的东西。祝云熙整个人只有肚子像个吹了气的气球在不停长大,四肢仍然和孕前一样纤细。医生让她可以多走动走动,生产会更顺利。
谁知道竟然会在顺兴号——一家做旗袍的老店里遇到任怀瑾和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女人。他们举止亲密仿若新婚。想象的画面落地,悬着的心也碎在地上。连同她的身体也倒在地上。
祝云熙立即被送往医院生产。任怀瑾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不语,只盯着地板看。中途听到医生下病危通知,他妈要求医生保小孩,他嘴角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可是,没有奇迹,没有皆大欢喜。她和那个带着任家期盼的儿子死在了手术台上。
面对女儿哭喊,妻儿的离世。他很是安分了一阵,手把手教导女儿,在续弦到家后也教着她做生意。家里一直盯着桑田的肚子。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任家人不停给他介绍女人,他不厌其烦。后来他出去玩了几年带了一儿两女回来说是他的孩子,让桑田多加照看。
回来后看见桑田对生意也上手了,女儿也长大了。更是放飞自我,放纵自己,整天流连于赌坊、大烟馆之间。身体衰败得很快。和母亲一样死在了手术台上,说是手术台,其实就是临时搭的,由于战乱,什么药都缺,他也只能等死。
弥留之际他决定把家里的产业都留给了任澄秋和桑田。任怀瑾躺在手术台上,眼前一片空白,刺眼的灯光让他不停眨眼,也不知道走马观花的回忆里看到了什么。
身边环绕着一大家子人,他不顾他人反对,宣布了让大女儿接手产业的决定,其他子女只得到了一些傍身的钱财。反正这几年桑田和任澄秋实际上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其他人的抗议都是徒劳。他只留下大女儿,想要最后说点什么。
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女儿,他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秋秋,爸爸只有一个愿望,把我和你妈葬在一起。”
任澄秋冷漠地看着弥留之际的父亲,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看懂他。只有一点她很明确。
“不可能!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你都做了什么。我妈不可能想要死了还要和你在一起。更何况你现在得了什么病你不知道吗?这么脏,死了就别污染我妈了。”
说着想起了什么,双眼通红恨恨地看着他。
“要不是桑姨,我妈的遗物都被你丢了。你怎么好意思见我妈?”
任怀瑾不再看对他怀恨在心的女儿,也不再奢求他的遗愿能实现。他眼角划过一滴泪。
“我会把你放进任家宗祠。生生世世和任家人在一起。”说完转身离开。
*
咔哒。
浩虚舟打开客厅的灯。坐在任澄秋身旁听她们聊天。敬云柏坐下就熟练地接过果盘充当卓令闻桌子的角色。
卓令闻拍拍敬云柏大腿:“你们来得刚好。我们在聊桑姨和何叔的婚宴。”
浩虚舟说:“那我明天就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收拾,坏的家具也要重新置办。”
几个人就坐在那细细商量着婚宴的细节。在战争结束后迎来的第一个喜事就是大雨过后的阳光,带着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