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的碎片

作品:《赶尸少女御万灵

    祠堂里,那盏长明灯在后半夜微弱地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如一位疲惫至极的老人,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地、无力地颤抖着,最终,它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熄灭,只留下浓稠如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苏檀靠着门板坐着,后背被烛台烫出的焦痕隔着粗布衣裳,像火舌般灼得她生疼,每一丝疼痛都如针般尖锐地刺进神经,那痛感沿着脊柱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的喉咙干渴难耐,仿佛塞了把锋利的碎瓷片,每咽一口唾沫,干涩的喉咙就像被刀割一样,那尖锐的疼痛在口腔和喉咙间肆虐。


    她整整一夜没敢合眼,耳尖始终竖着,像一只警觉的小兽,捕捉着外面细微的动静。


    哪怕是一丝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或是远处传来的虫鸣声,都能让她瞬间绷紧神经。


    窗外的夜,寂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偶尔传来的风声,如鬼魅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那声音在耳边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一抹淡淡的微光如希望的使者,慢慢驱散了黑暗。


    最初,那微光只是天边极淡的一抹亮色,像是被画笔轻轻勾勒出的痕迹,随后,它逐渐扩大、变亮,如同一盏渐渐点亮的灯,将黑暗一点点吞噬。


    苏老三沉重的脚步声和血灵尖锐的尖啸声,如同噩梦的余音,终于彻底消失在清晨的曙光中。


    那脚步声和尖啸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直到曙光将它们彻底淹没。


    "汪。"小黑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拱着她的手心,那微凉的触感带着一丝亲昵,尾巴有气无力地扫过她的脚背,像一片轻柔的羽毛,痒痒的。


    苏檀低头,手指轻轻摸上它被踢肿的下巴,指腹触到黏着血痂的皮毛,粗糙而干涩,那触感就像砂纸一般。


    她的眼眶突然发涩,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前世她被抛尸乱葬岗时,也是这样一只小狗守在她身边,直到被野狗拖走撕咬,那凄惨的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尖锐而刺耳,让她的心一阵揪痛。


    后颈的朱砂痣突然烫得惊人,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狠狠地戳进骨头里,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眉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苏檀闭眼的瞬间,记忆的潮水如汹涌的浪涛,劈头盖脸涌来——


    "檀儿,你可知青檀镇为何能在诡雾山脉里安稳百年?"


    前世及笄那日,苏老三蹲在她跟前,玄鸟纹袖口沾着灶膛里的草木灰,像一幅陈旧的水墨画,那灰色的痕迹在袖口晕染开来,显得古朴而神秘。


    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柳枝,轻柔而甜蜜,那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耳畔,带着一丝诱惑。


    他手里捧着她最爱的桂花糖糕,糖糕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那香气清新而甜美,仿佛能让人闻到秋天的味道。


    糖霜如雪花般落在她绣着赶尸铃的裙角上,洁白而细腻。


    "因...因我苏家世代守着万灵冢。"小苏檀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眼睛亮得像星子,闪烁着纯真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纯净而无邪。


    苏老三叹了口气,指腹轻轻碰了碰她颈后的朱砂痣,那动作带着一丝怜惜:"可敌国的玄鸟卫已经摸到山脚了。


    他们想要的不是镇里的灵宠,是万灵冢里的东西。


    御灵秘典是苏家守护万灵冢的关键,蕴含着强大的灵力。


    万灵冢里封印着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那股力量就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一旦被放出来,将如洪水猛兽般肆虐,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土地荒芜,原本繁荣的城镇会瞬间变成一片废墟。"他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碎布,神情凝重,那碎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故事。"这是你爹临死前塞给我的,他说...说只有把御灵秘典交给我,我才能用它布下护镇结界,阻挡那股邪恶力量。"


    小苏檀的手指绞着裙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可爹说秘典要等我成了家主才能看..."


    "你爹是怕你担不起这责任啊。"苏老三的眼眶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昨晚我去后山查看结界,发现基石裂缝里渗着黑血——那是玄鸟卫用活人血祭破阵的痕迹。


    再拖七日,等月圆之夜血月当空,他们就能..."他突然捂住嘴,喉结剧烈滚动,脸上满是恐惧,那恐惧的神情让小苏檀的心里一阵紧张。


    小苏檀猛地抓住他的袖子,眼神坚定:"叔你说!"


    "就能把万灵冢里的东西放出来。"苏老三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急切地说,"那东西一旦脱困,青檀镇会变成第二个乱葬岗。


    檀儿,叔求你,把秘典给我。


    等护好镇子,叔亲自陪你去你爹坟前认错。"


    梦境在此处扭曲。


    苏檀看着前世的自己含着泪跑回屋,从床底木匣里捧出裹着红绸的秘典。


    她看见苏老三接过秘典时,袖口玄鸟纹闪过幽蓝微光,那微光如邪恶的眼睛,透着诡异,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看见他转身时,藏在背后的手摸向腰间淬毒的匕首,那匕首的寒光如死神的镰刀,锋利而冰冷;看见自己倒在血泊里时,他蹲下来扯下她颈后的朱砂痣,嘴里念着"万灵之主的血果然不同"。


    "啊!"苏檀猛地睁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回到现实。


    那疼痛从掌心传来,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这只是一场回忆。


    晨光从祠堂窗纸破洞钻进来,如一把利剑,在她脸上割出一道亮痕,那光线明亮而刺眼,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小黑被她惊得跳起来,爪子扒着她膝盖,发出呜呜的叫声,那声音里满是担忧,像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没事,小黑。"苏檀抹了把脸,摸到满脸湿痕,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铜铃,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我只是...想起些该忘的事。"她抓起赶尸铃晃了晃,清脆的响声如炸雷般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飞,那响声在祠堂里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祠堂外的青石板路还沾着夜露,每一块石板都像是被露水润泽的镜子,反射着清晨的微光,那微光在石板上闪烁,仿佛是星星洒落在地上。


    苏檀裹紧藏着证据的包袱,小黑亦步亦趋跟在脚边,鼻尖始终贴着地面,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仔细地嗅着周围的气味,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转过卖豆腐的王二家门前时,小黑突然炸起浑身毛,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前爪死死扒住她裤脚往墙根拖。


    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警惕,那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怎么了?"苏檀立刻摸向腰间的控灵符,手心微微出汗,那汗水让她的手心有些湿漉漉的。


    她记得苏老三养的血灵是黑红色,但此刻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烂在泥里的死耗子,那股恶臭如无形的手,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叮——"控灵符刚捏在掌心就泛起微光,可那光纹才窜到指尖就蔫了似的暗下去。


    苏檀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这是有凶灵在干扰灵脉!


    她猛地抬头,看见对面墙头上飘着团青灰色雾气,雾气如幽灵般飘忽不定,雾气里隐约露出半张青紫色的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那牙齿如尖锐的荆棘,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小凶灵?"苏檀迅速从包袱里摸出把驯灵草。


    这是她用昨夜剩下的灵米跟山货郎换的,叶子上还沾着晨露,如晶莹的珍珠,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捏碎草叶凑到鼻前嗅了嗅,那清新的草香让她稍稍安心,确认是未被污染的新鲜货,这才把碎草撒向空中,大声念道:"以灵为引,以心为缰——散!"


    青灰色雾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像被热油泼了的蟑螂般扭曲收缩,那声音如恶魔的咆哮,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小黑趁机扑过去,一口咬住雾气最浓的地方,它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清脆而有力,仿佛在向凶灵宣战。


    苏檀看见雾气里飘出几缕血丝,那是被凶灵啃食的生魂残片,如飘零的花瓣,在空气中缓缓飘落。


    等最后一缕雾气消散,地上只留下半枚染血的玄鸟纹铜扣。


    "玄鸟卫的标记。"苏檀捏着铜扣,指节发白,愤怒在心中熊熊燃烧,那愤怒如同火焰一般,在她的胸膛里蔓延。


    前世她总以为苏老三只是勾结玄鸟卫,现在才明白,他根本就是玄鸟卫安在苏家的钉子。


    "檀儿!"


    阿花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那声音如清脆的鸟鸣,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悦耳。


    扎着双马尾的姑娘挎着竹篮跑过来,篮里的野菊被颠得东倒西歪,花瓣如蝴蝶般飘落,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看见苏檀脸上的血痕和小黑身上的伤,竹篮"哐当"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心疼,那心疼的神情让苏檀心里一阵温暖。"你昨晚...是不是又被苏老三那老东西欺负了?"


    苏檀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比欺负严重些。"她拽着阿花躲进巷子里的老槐树下,那槐树的枝叶如巨大的伞,为她们遮出一片阴凉,那阴凉让人感觉格外舒适。


    她把昨夜的事和梦里的对话全倒了出来,说到苏老三撕毁秘典时,阿花的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老东西根本不是我认识的苏三叔!"阿花突然抹了把眼睛,脸上满是气愤,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上个月我去给我娘抓药,看见他跟个穿玄色衣服的外乡人在山神庙里说话。


    我凑近想听,他一回头那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


    苏檀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你还记得那外乡人长什么样吗?"


    "络腮胡,左边眉毛有道疤。"阿花突然抓住她手腕,神情急切,双手微微颤抖。"对了!


    李大娘前天在井边说,看见苏老三家的地窖半夜冒绿光,还听见有东西在哭。


    她平时最爱嚼舌根,说不定知道更多。"


    "那我们分头查。"苏檀把铜扣塞进阿花手里,严肃地说,眼神坚定而认真。"你去查玄鸟卫的线索,我去李大娘家。


    记住,要是遇到危险就摇这个——"她摘下赶尸铃递给阿花,"铃响三声,我立刻来。"


    阿花攥紧铜铃点头,发辫上的红头绳被风吹得一翘一翘,眼神坚定,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你也小心,苏老三要是再敢动你...我拿切菜的刀劈了他!"


    苏檀目送阿花跑远,阿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此时,青石板路在阳光的照耀下,颜色变得更加鲜亮,石头的纹理也更加清晰。


    周围墙壁上的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藤蔓上的叶子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翡翠一般,耀眼而美丽。


    转身时小黑又拱了拱她的手心,那温暖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暖。


    她蹲下来揉它耳朵,轻声说:"走,咱们去会会李大娘。"


    转过青石板铺的小巷,周围的光线变得更加明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远远就听见篱笆墙外传来尖利的女声:"你们是没看见,苏老三家那地窖的锁啊,比镇公所的金库还严实!


    我昨儿个晾衣服往里头瞅了眼,哎哟喂——"


    苏檀脚步顿住。


    小黑竖起耳朵,尾巴尖轻轻摇晃,它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那好奇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发笑。


    晨雾渐渐散去,李大娘的蓝布衫在篱笆上若隐若现,她身边围着几个端着饭碗的邻居,脑袋凑得像一窝待哺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那声音嘈杂而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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