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蓬莱(六)

作品:《和宿敌中了情蛊后

    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小师兄的列在一组,青蘅的第一反应是黑着脸转身就走。


    “你要去干什么?”白黎苏被她腾腾的杀气吓了一跳。


    “杀个人。”青蘅冷静地回答,手按在剑鞘上。


    “那你讲经课怎么办?”白黎苏紧张问。


    “代我签个到。”青蘅说完,足尖点地,衣角掠过林间,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色的衣袂上下翻飞,似一只雪燕急速掠过,她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太一阁前的天机阵,沿着与昨天同样的路线抵达剑阵尽头的阁门。


    汹涌的剑气擦着衣角而过,她的脚步丝毫不停,提剑推门而入。


    这一次进入太虚秘境又见到了与第一次进入时相同的场景。


    僻静的松木小院里堆着厚厚的积雪,庭院中央一株白梨木半开半败,雪白的梨花近乎笔直地簌簌坠落。


    寂静得像是隆冬时节无人的清晨。


    “哗啦”一声,推开的门带起一阵涌动的风。


    盛怒之下的少女踩着满地飘飞的花瓣,站在一树纷纷的白梨木下,她抬起剑,剑锋向前,声线清脆:“师兄,拔剑。”


    从树上翻身而下的白衣少年落地的瞬间,她剑光一掠而出,横切而去,毫不留情地直取对方的命门。


    “叮”一响,两道剑光相撞。


    青蘅前进几步,手中剑与洛子晚的剑刃相抵,在纷飞的花瓣之中与他对视,她明亮的瞳里盛着怒意,如同倒映着一枚烫得明晃晃的月亮。


    “你来这里干什么?”对方在以剑刃格挡住她的剑气的同时开口。


    “下山历练我和你被分在了一组。”


    相交的剑刃一触即分,折返后再切出一道剑光。两人对话间刀光剑影分寸不让,横飞的剑气”叮叮当当“响得像密集连续的急雨。


    反手接住那道剑光,听见这句话的少年微微愣了一下。


    “我调整过木牌的顺序,怎么可能和你分在一组。”他说。


    “我也调整过木牌的顺序。”青蘅脸色沉了一下。


    这下洛子晚的神情也变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弟子堂?”他问。


    “寅时三刻。”青蘅答。


    对面的少年抬手以剑刃再挡住一道剑气,他清晰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嘲讽:“你调整木牌前不会看一眼么。木牌已经被提前挪动过了。”


    “我是按计划调整木牌的。”青蘅气得连甩开数十道剑气,“鬼知道你这个王八蛋会提前动。”


    她这下清楚了。


    已经被洛子晚调整过的木牌又被后来的她动过一次,阴差阳错的结果是不想在一起的两人反而被分在了同一组。


    “我告诉过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处理。”对方接剑,微笑,“真是多谢你乱来了啊师妹。”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青蘅冷声问。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下一瞬她又歪头,笑容明灿,“师兄也不想和我分在一起吧?那就拜托师兄在这里受个重伤什么的不能下山就好啦。”


    话音一落,她足尖踩在雪上,带着锐利剑气的身影平掠而出。


    横飞的剑气再也停不下来,携着不满情绪的剑光如同忽来的骤雨,卷得满院的花瓣和积雪乱了一地。


    “叮叮当当”的对剑声响个不停。


    就这样发泄似的打了一架,灵力用掉了大半,还是没能伤到彼此。


    打到最后双方都停了下来,提着剑的青蘅背抵着树干靠在白梨木下,微微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不甘心地瞪视着对方。


    对面的洛子晚反握住剑柄,握剑的那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压在树上,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他微倾下身,声音很轻,因为连续的打斗,说话的嗓音同样含着些许喘息。


    “够了吗师妹?”


    少年微笑起来,清冽如雪的声线透着恶劣。他故意扳着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愤怒地与他对视,歪头时却显得乖巧而无害,仿佛只是凑近她,轻声耳语,满足她的要求:


    “不够的话还要再来一次么?”


    “洛、子、晚、你、滚、开。”青蘅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好啊。”少年轻笑了一声,似乎满意于她的愤怒。他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懒得再看她一眼,站在门口的时候甩下一句:“你就待在秘境里吧。我有事得走了。”


    “你最好不要回来。”她冷冷地说,“下山之前我都不想见到你。”


    “任何时候我都不想见到你。”推门而出的少年并不回头,关上了门。


    -


    而后在当天晚上,青蘅被罚去了藏经阁擦地板。


    洛子晚那个王八蛋把她关在了秘境里,还给门上了足足七道锁。


    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孤零零的白梨木和一张摆在下面的简陋方桌,被关在里面的青蘅想弄点破坏都无物可破,最后一气之下喝光了桌上那个白瓷壶里的酒。


    等到她终于设法出来的时候,讲经课已经结束了。代她签到的白黎苏被太玄长老罚了十个学分,而青蘅被罚了十个学分加一整年的擦地板。


    擦地板不允许用灵力和符咒,只能用手擦。坐在地板上抓着抹布的青蘅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小师兄,骂完以后还是不解气,用抹布蘸着水画了一个白衣服的小人,然后在上面恶狠狠打了个叉。


    画完叉,算是泄了愤,她指尖勾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清洁符来。


    进入藏经阁不允许带符,这张符是白黎苏偷摸塞给她的,为了让她擦地板的时候好受些。


    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见的灵力,就像是在屋内悄悄点燃一簇小火苗,青蘅正要违规使用这张符,背后的窗棂被人以指节叩了叩,一道飘飘悠悠的女声传进藏经阁里来:


    “小青衡,过来过来。”


    青蘅眼睛一亮,跑去打开窗:“二师姐?”


    “是我是我。”


    窗外的黑暗之中翩翩然垂下一把柔顺笔直的黑发,从后面探出一张含着笑意的美人脸,简直像是从夜幕里幽幽飘进来的。


    弯下身的师风玲温柔地弯着眼,隔着窗格伸手进去摸了摸青蘅的脑袋顶,解释道:“师姐想着你生辰快到了,可是下了山就来不及办宴庆祝了,今晚得提前给你庆祝一下才成。”


    “可是师姐,我被太玄长老罚擦地板。”坐在地板上的青蘅满脸可怜兮兮,“擦不完不许走。”


    “这不用担心。”师风玲轻快地一拍手,回头命令:


    “子晚,去替师妹擦地板。”


    青蘅眨眨眼,转过脸。


    面前的窗户“吱呀”一声响,翻窗进来的少年神色冷淡,弯身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平静地说:“二师姐让我进来帮你。”


    青蘅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听见了她的心愿:昨天刚想看小师兄擦地板,今晚他就来了。


    不过她仍记恨着此人白日的行为,转过脸对窗外的师姐无辜道:“师姐,就是他今日害我讲经课迟到的。”


    “怎么回事?”师风玲立即问洛子晚。


    “师妹晨课后找我对剑。”靠在窗边的少年随意地答。


    青蘅接过他的话打断:“结果小师兄不仅伤了我,还把我关起来,不许我离开秘境,这样我才错过了讲经课被长老罚。”


    “师姐,”她抓着袖子,一副惨兮兮模样坐在地板上,像一小只灰扑扑的布娃娃,“我被他害惨了。”


    “子晚,向师妹道歉。”师风玲直接下令。


    青蘅歪过头,等着洛子晚说话,恰在师风玲看不见的角度,翘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神色。


    “师妹,抱歉。”这一下面前的少年笑了起来,几乎是笑得有点咬牙切齿。


    而她笑眯眯地把湿抹布递到洛子晚面前,仰着脸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师兄,擦地板。”


    这一下终于算是报了白日里他关自己的仇。


    面前的少年却没接,抬手叩一下她的额头,弄得她疼起来。青蘅知道他是故意的,正要生气,耳边听见他的声音说:“闭上眼。”


    青蘅不想闭眼,但被他的掌心覆盖住了眼睑。


    眼前漆黑一片,只听见很细微的窸窣响声,她抓着抹布站在阁楼里,竖起耳朵想听出发生了什么,又试图从洛子晚的掌心底下钻出一条缝,挣扎一下却被他按得更紧。


    片刻后,少年冷淡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了。”


    捂住她的那只手松开,青蘅睁开眼,惊讶地发现阁楼里的地板就这么被擦干净了。


    这一下弄得她实在太好奇了,连要和小师兄作对的事情都忘记,不罢休地缠着他问:“师兄,你怎么做到的?要是我学会了,一年份的地板都不用担心了。”


    窗外的师风玲笑了:“这是你小师兄的秘密。他自有一套手段。”


    “小师兄以前也擦过地板?”青蘅追着问。


    “他以前犯过一桩很大的事。”


    师风玲托着腮想了想答,“那是你拜入师门之前的旧事了。他被太玄长老罚了包圆三年的地板。”


    “他犯过什么事?”青蘅满脸好奇。


    得犯多大的事才能把太玄长老气成那样?


    话还没问完,额头又被重重叩了下。她捂着额头转过脸,支着下巴的少年笑眯眯望着她,看起来十分友善,实际上却在威胁:“喂,师妹,你还想出藏经阁吗?”


    青蘅闭了嘴,一只手扯住他的袖子,被他带着翻出了窗。她是受罚弟子,身上被贴了禁行符,没人带的情况下自己走不出去。


    同门三个人离开了藏经阁。


    二师姐小步跳着走在最前面,背着手,自顾自哼着歌,黑长直发垂下来在身后一晃一晃。青蘅抱着剑小步快跑跟在她的背后,走在旁边的少年微微垂眸,似乎全程都在走神,不关心身边的任何事。


    穿过弯弯绕绕的三十三连廊,走到太一阁前昼夜不休的剑阵前,师风玲提了剑轻轻一挑,上千道剑气让开一条路来,引着他们走了进去。


    “哇。”进门之后,青蘅睁大眼睛,忍不住赞叹。


    师风玲打开的太虚秘境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


    风吹草低,星垂平野,数不清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之中,绵绵密密地闪烁,如同无数颗巨大明亮的宝石镶嵌在其间。


    “好看吧?”师风玲笑得眼睛弯弯,“我提前问了算星阁,今晚蓬莱三方山上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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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星星,所以我和你大师兄想到在太虚秘境里带你放烟火。”


    “这是什么地方?”青蘅问。她知道在太虚秘境里的所见都来自真实的场景。


    “人间春芜城,属于青州城境内,但是一座独立小城。”


    师风玲低头笑笑,拨开颊边一缕乱发,“还真是有点怀念呢……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说完,她翻翻找找摸出一个白玉盘,以指节敲了敲玉质的底座,对着它喊:“喂喂?徐折丹你在吗?”


    贴满符纸的玉盘上以灵力写了一道传影阵,阵法不大,但足以短暂地传影。只见传影盘在师风玲的掌心骨碌碌转个不停,两端的灵力源正在努力地彼此连接,发出“滋滋”的响声。


    “在在在。”终于,有个懒洋洋的声音应了话。


    一道轻烟似的人影从传影盘上升起来。


    那是个倚靠在巷子里的散漫的年轻人,青衣布靴,提一个酒葫芦,佩一把桃木剑,剑上挂着一串桃木符,被一根红绳系起来。他隔着传影阵望过来,笑着招招手,系在桃木剑上的红绳跟着晃晃荡荡,桃木符哗啦啦响成一片。


    青蘅和洛子晚都认得,那把剑是大师兄徐折丹的本命剑。尽管是一把木剑,却比许多更加锋利的兵刃都要可怕得多。


    “大师兄好。”青蘅打完招呼,好奇问道,“大师兄你人在哪里?”


    她注意到徐折丹所在之处的背景是一片模模糊糊的人流攒动、车马骈阗,似乎是人间极为繁华的某处。


    “这个不能说。”徐折丹笑道,“宗门派我下山出秘密任务。”


    “好吧。”青蘅撇嘴。


    “不过我拿到了今年负雪楼托我带给你的生辰礼。”徐折丹又说,“已经托人送回宗门了,等你下山历练回来就能看见。”


    负雪楼青氏是青蘅出身的家族,每年她曾祖父都托人送生辰礼来。听见这话,青蘅又高兴起来,心里很是期待。


    “行啦,先聊到这里,传影阵能支持的时间不长。”师风玲把传影盘搁在地上,拍了拍手,转头,“子晚,带师妹放烟火。”


    倚在树下的少年站起来,欠身取了一束烟火,敲一下青蘅的脑袋:“过来。”


    每年青蘅过生辰都要看烟花。她喜欢烟火,这是在人间时就有的爱好了。


    不过人间的烟火放不了多高,只能派人攀到树上放,烟花持续的时间也不长。而仙门修士用灵力点燃的烟火极亮极盛,仿佛盛开在漫天星子中的火树银花。


    刚拜入师门的那段时间,师兄师姐常用灵力点烟火逗小师妹高兴。再后来,这变成了师门传统,每年一到青蘅过生辰的日子,无论隔了多远多久,大家都要一起看烟花。


    站在天幕下的少年以灵力点了烟火,扯一下引线,掌心托着一小团闪烁的火焰,转过身,微低下来,递到青蘅的面前。


    青蘅踮起脚,就着他的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


    “哗啦”一声,漫天烟花炸开。


    金灿灿的火焰从少年的掌心升起,点燃的引线一连串地蔓延开去,直到无数烟花在他的背后升腾起来,仿佛数不清的流星倒流着涌入整片辉煌的星空。


    青蘅仰着脸,闪闪发光的光芒都落在她明亮的眼瞳里。


    “小青衡,快许愿。”师风玲小声急切催促。


    “可以许愿和小师兄相关的吗?”青蘅小声问。她想许愿下山历练不要和小师兄在一起,或者让他帮自己擦一年地板。


    再或者更简单一点,许愿小师兄走路踩坑阴沟翻船吃饭吃到毛毛虫,也不是不可以。


    “那怎么能行。”师风玲笑了起来,“只可以许你自己的愿望。”


    于是青蘅低着头想了会儿,双手合拢在一起,站在漫天闪烁的星光和烟花下,悄悄许了一个心愿。


    许她人生百年,天榜第一。


    -


    那天晚上太虚秘境里放了很久烟花,同门的几个师兄妹坐在一起看了很久。


    师风玲笑意盈盈地按着青蘅和洛子晚的脑袋使他们坐得很近,又贴心地把传影盘平着放在地面上让里面的徐折丹可以不用仰着脖子就能看见天空。


    直到传影盘滋滋作响,传影的时间快要到了。


    大师兄的身影消失之后,烟花也差不多都放完了。


    “好啦,差不多该走啦。”师风玲轻快地打了个响指,掐着诀把秘境里收拾干净。


    领着青蘅和洛子晚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问:“我记得你们两个被分在了一组,知道下山历练的具体内容吗?”


    青蘅当然不敢说自己已经提前偷听过历练的内容。


    她摇头:“长老会还没公布。”


    “反正后日你们就要下山了,稍微透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师风玲托着脸想了想,接着说,“前不久内阁接到传信称,人间有个叫蒹葭渡的小镇,里面闹了鬼。”


    青蘅摆出认真倾听的神色。


    “那只鬼倒是也有趣。”


    师风玲指间绕着一缕头发丝,“它喜欢对小镇里面的人下蛊,而且下的不是普通的蛊。”


    她拨开长发,竖起一根手指,弯起眼睛,笑盈盈道:


    “——是情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