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二中高三周测的阅卷速度一般都比较快，有些科目当天考当天就能出成绩，但这次的期中考试属于大联考，需要上传电脑交叉混改，成绩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下午了。


    考试的时候周颖已经预料到了这次成绩会比较差，因为她最近的学习状态一直不太好。


    但真正看到成绩的那一瞬，她只觉得一股寒意涌入血液中往心脏处蔓延，有些不可置信。手心在不断冒冷汗，周颖合手搓了几下稳定心神，又看了眼成绩条——


    姓名：周颖；


    班级：6；


    班排：11；


    级排：27。


    这是她整个高三以来最差的一次。


    二中是个艺术特色学校，升学率里艺术生占了大头，而文化生想考个理想的学校，排名中间不行，中上也不行，要尖，要拔尖才可以。


    这次是27，再这么混下去，下次她可能还会更差，慢慢的慢慢的，她离理想院校就越来越远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周颖有点缓不过来了，她呼吸渐渐粗重，眼前的画面也因眼泪的湿润变得模糊。


    现在还没有到上晚修的时候，半月已经坐在旁边进入学习状态了，周颖抽了两张纸往厕所走，离开时有两滴泪掉在桌上的五三上，慢慢濡湿。


    大概六分钟以后，周颖回到教室，还没坐下就被杨姐走过来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办公室不远就在楼上，周颖走进去的时候，杨姐直接递给了她一张大一点的纸，上面是她从8月开学以来三次大考的成绩与排名——


    8月底月考级排第6，10月联考级排11，再到这次期中已经是27了。


    周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没有说话。


    杨姐没有坐下，就站在她面前：“周颖，你也看到了，你这次的成绩其实说不上好，跟上一次比又退步了很多名。”顿了片刻，她又说:"你最近在干什么我也不想去问了，但是你的状态差了很多，尤其是跟她们坐在了第四组之后，明显的很浮躁。"


    “二中的文化生难出头，你的家庭状况也只是正常普通人的水平，既然这样你应该更加努力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难堪，真的是太难堪了。手上的纸被捏出褶皱，指尖也因用力变得白皙，周颖点点头仍旧没出声。


    杨姐叹了口气：“马上是成人礼跟家长会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周颖：“嗯好，谢谢老师，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从办公室回来，周颖整晚都没有学习，她坐在座位上发呆、写日记，周身笼罩着阴沉的气息。


    放学宿舍关灯以后她就坐在半月床上，半月洗漱回来差点被吓了一跳，她拍拍周颖：“怎么了？”


    周颖抬头望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脸贴在肚子前，嘴一瘪，眼泪就顺着眼睛流了出来。


    半月顺了顺她的毛：“怎么了？今天杨浏找你出去说了什么？”


    闻言，周颖哭得更大声了，连林回都摘下耳机探头看过来。


    周颖：“我这次，我、我成绩好差……我学习状态也好差，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差，呜哇啊啊啊……”


    “……”半月不是很理解：“就这？！”


    “什么叫就这啊，到时候就要家长会了，我都不敢看我爸妈了。”哭得太狠，周颖有点喘不上气来，“呜呜呜，我不管！都怪死13！谁让他老是不爱回我信息了，还拒绝我！还有死考试！谁让他那么难了！该死的金太阳啊啊啊呜呜呜！”


    “噗嗤。”林回看得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颖，“哇啊啊啊！死兔子你还笑我！”


    林回摆摆手：“哎呀，哪有！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还没到高考呢，咱调整一下心态，再努力一点就好啦！”


    “况且叔叔阿姨又不会怪你，你觉得愧对他们，那就更不能气馁了呀。13他不回你不理你，那咱就不理他不要他了呗，上了大学还愁找不到吗？”


    半月：“兔子说得对！”


    “不行啊！我脑子里老是会想到13怎么办！”周颖抽了张纸擦眼泪，“他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喜欢我啊？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发的信息选择性回，一问到他个人的情况问题就装死，说了就是忘回了。这界限划的干干净净，周，开心点，起码他没钓着你。”半月说的丝毫不留情面。


    “没钓着我，”周颖顿了片刻，“他连钓都不愿意钓我呜呜呜。”


    半月：呃……好无语。


    半月干脆利落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挥开，“滚！别在我面前犯蠢！”


    周颖怂得很快，马上又黏了回去：“呜，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嘛呜呜呜。”半月伸手推推不动，索性选择放弃。


    闹了一会儿，那阵低落也散得七七八八，周颖大手一挥，做了个决定：“我要定个期限。”


    半、林：？？


    “我决定了，就这个学期，如果这个学期都没希望追上的话，那我就不要他了！”


    *


    20××年11月27日星期一


    对不起爸爸妈妈，真的退步好严重。


    因为成绩，又哭了。


    怎么那么笨。


    还说要奖学金，像个小丑。


    成人礼？！


    非永久期限。


    *


    星期一日常举行升旗仪式，全校师生陆陆续续往南广场集合，周颖手里拿着本古诗词必备手册，除了正式升旗那会儿老实收了起来，其余时间都在看着，贯彻落实昨晚说的好好学习。


    心是想学习的，但奈何学校老爱作妖。


    在听到台上不知道哪个校领导宣布从这周开始要全面禁止手机入校园以后，周颖把书拉下来，顺势往后一倒，倒在了林回怀里。


    周颖：“上面又在说什么？不让带手机进学校？SB二中这又是在抽什么风？！”


    林回摇摇头，表示不懂，又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


    不怪两人这般态度，主要二中有一半的学生不住在市区，来回一趟都要一两个小时，很是麻烦。否则这大周小周的谁管他，直接坐个公交，十几分钟往市区一走就到家了。


    现在弄这一个制度，家远的学生小周回不去，呆在学校放假那一天没有手机，大周回家远来回约车都不方便。简直是哪哪都写着傻缺制度。


    周颖叹了口气：“你说yyb那家伙不会真要这么搞吧。”


    yyb说的是杨昀彬，现任高三级长兼德育处副主任。大学刚毕业就来了二中教高中部，然后带了一届高三体育生，次年成为高一级长，也就是她们这一届的，高二任职德育处副主任至今。


    他能让原本跑操只需要跑两个小花圃的高三级变成跑整个校园，也能在高三的压力阶段，为他们争取活动放松。


    他立威立得好，整个高三级尽管在背后骂得凶，但当面对上却也没人敢反，对他是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


    林回想了想：“我感觉应该不会，因为如果这么搞的话，肯定更多人留手机了。”


    周颖：“也是，有道理。”


    *


    星期三下午五点四十分，此时已经下课十分钟了。按照平时，半月已经冲到饭堂准备吃饭了，但今天——


    “稀奇，怎么没跟洁西去吃饭的？”周颖碰了碰身边纹丝不动的人，“你别说是饭卡又没钱了。”


    半月笑得有些命苦：“哈哈，恭喜，猜对了。”


    “唉，我要回宿舍拿点吃的，你去不去？”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一扔，站起身刚准备走，又回头问了一句。


    周颖手头上还背着单词，闻言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去。”


    “行，那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又传来周颖的声音：“算了，我还是去吧。”


    半月：“？滚不滚！”


    出来以后，半月去上厕所了，厕所在西边楼梯旁，下到一楼路过博艺厅，走过3栋男生宿舍的西边，可以直达2栋女生宿舍的小门。


    入冬的风已经吹得刺骨，四周的花圃绿植也少了几分翠绿，周颖站在厕所旁的连廊上，背靠着栏杆搓了搓手来取暖。


    “死半月！你掉屎坑了是不是？拉这么——”


    久。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就对上了甩着手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半月。


    周颖：……


    半月：“滚！”


    周颖没滚，屁颠屁颠地粘上去揽住对方的手往楼下走。


    走到一楼博艺厅前，周颖还在低着头哄人。


    又是一阵风吹过，顺便带来了一声呼唤：“学姐好！”


    声音中气十足还带些耳熟，周颖被吓了一跳，带着半月猛地停下。


    下意识转头看去，果然，是陆定驰。


    两人都已经把人认出来了，但半月还是记不全他的名字，陆定驰调侃地说了句：“学姐，你不会又把我名字忘记了吧？”


    半月笑着说没有，周颖一面听着他们斗嘴，一面用余光往他身旁看。


    冬天已经没有太阳了，可周颖还是觉得这天亮的刺眼，刺得她不敢再迎面看去。


    13果然也在，站得不远也不近，大概离了两米。好像又回到了那晚过生日——半月跟陆定驰在闹，而他们隔离在一旁，周颖的心跳还是在扑通乱跳，只是13不再悄悄凑近跟她讲话了。


    上次的信息他还没回，两人也已经空了近十天没有聊天，再加上现在周围的人实在是多，周颖视线看去，13没有往这边看过，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于是她就低着头没跟他对视上一次。只是偶尔刻意地把余光扫过时，还是不免心动。


    她们没有停留太久，半月到底是前志愿者副队和高三学姐，照这阵仗看来，他们估计是学生会或者纠风队在准备开会，这些校内组织在某些小事上管的总是莫名得严。


    果不其然，陆定驰刚跟半月闹了几句，就被几个男生拉住了，暗示他开会领导还在，于是两人休战，周颖由着半月拉回了宿舍。


    “回神了！”刚走到宿舍小门，半月甩开了周颖的手，“你要死啊你，刚刚手越拉越紧，弄得我痛死了，肯定要红掉了，哦不！黑掉都有可能！”


    “哎呀！我哪有那么用力！”说着，她双手搓了搓对方指出来的位置。


    周颖：“你看到没有！你刚刚看到13没有！好帅啊，怎么还是那么帅，好喜欢！”


    “……呵呵。”她打掉周颖的手，往宿舍跑。


    周颖赶忙追上去。


    回去以后，半月迅速拿了几个水果和面包，见周颖心不在焉挑挑拣拣地拿了个青枣，她说：“别摸嗦了，你搞快点，说不定等下回去还能再看到你的13呢。”


    “？！”周颖醍醐灌顶，“有道理，那我们快走！”


    半月站在原地：……


    原路返回的时候，他们果然还没进去开会，洋洋洒洒一群人倚靠在栏杆上聊着天，周颖状似无意地瞄了眼13，见视线对不上，便放心的又悄悄看了几眼。


    一群少年站在栏杆前说说笑笑，周颖看得不细，模糊间只记住他这次还带了校卡，里面的照片被另一个压在前面的棕色卡套稳稳挡住。


    蓝色的卡带套在脖子上，随着重力轻轻搭在身前，与蓝白校服相衬，倒也平添一抹新色彩，让人眼前一亮。


    有只鸟落在栏杆后的花圃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那么一瞬间，周颖甚至感觉心跳声和这个鸟鸣合拍上了，把她心中所有的欢喜与激动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帮忙喊了出来。


    这次她们走得通畅，陆定驰没再上来打招呼了。但在走上楼梯时，他忽然拉了个人追上来，说要介绍一下，弄得周颖跟半月都一头雾水。


    半月不明就里地挥了挥手：“没事没事，不用了，我们先回去了，我先记住你再说，有急事你直接发我微信就行了。”


    到教室以后，半月直接写起了作业，周颖心情却还没平静，摸起日记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