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玉故意避而不谈，语气里都带着疲倦。他挥挥手，“没那个命好奇。”


    甄宝玉却一定要让他知道：“甄世伯临死前来信，请我父亲照顾甄世兄。当时林伯父约莫是忙于照顾蘅玉，甄世兄不好意思麻烦林伯父太多，渐渐地就和我们联系上了。”


    “这么说来，我们甄家和蘅玉也是有姻亲的。”


    林蘅玉心里一惊，遗憾开口：“时间久远，我竟是不知道的。”


    “林伯父应该也不知道。”


    甄宝玉用茶盖拂出茶沫，将升腾起来的雾气吹散：“那时乱着呢，没别人知道。这次来还是奉了圣旨过来的呢，不然也见不着。”


    “甄大哥是个可怜人，有宝玉就不会举目无亲了。”


    听林蘅玉这么说，甄宝玉又笑了。


    他摇摇头，暗叹林蘅玉天真。不过他就喜欢这份天真呢。


    送走甄宝玉后林蘅玉冷脸沉思。


    甄宝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他这些消息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挑拨离间还是另有图谋？


    他在甄宝玉面前扮演的角色太过弱势，甄宝玉在他面前有一种控制宠物的优越感，在这种身份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林蘅玉难以从甄宝玉的话中提取最有效的信息。


    鹤庆莲回来时正遇见甄宝玉离开。


    甄宝玉刚要上车，见穿官袍的来了，又下来和鹤庆莲打招呼：“鹤知府好。”


    鹤庆莲不曾见过他，瞧见他从自己府中出来还有些纳闷。甄宝玉衣着华丽，长得漂亮，鹤庆莲隐隐有些猜测：“你是金陵甄大人家的吧？”


    甄宝玉眯着眼笑：“大人好眼力！我听说蘅玉受了伤就来看看他。说来金陵比荆湖适合修养，明日我就带蘅玉回金陵。这段时间有劳大人照顾，这是一点薄礼。”


    甄宝玉身后的小厮从马车上抬出一个小箱子，微微打开一条缝鹤庆莲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黄金和其他的东西可不一样。


    “这，这不合适吧？”


    鹤庆莲还在纠结自己的人设，甄宝玉身边的小厮已经直接将箱子放到知府阶梯上了。


    鹤庆莲清清嗓音：“那是本官应该做的事。”


    却没再提黄金。


    甄宝玉志得意满的离开。


    鹤庆莲轻啧了声，叫下人把那箱东西悄悄送去杜良赋那。


    “甄宝玉太过自负了。”鹤庆莲抿了口井水冷萃出来的茶，眉眼平和。“东西我送去杜良赋那，他怎么和皇上说就是他的事了。”


    “先生应该会在折子上夸您。”气氛并不凝重，林蘅玉甚至有心情讲了个冷笑话。“他要是真像表现出来这样就好了，这还没那么麻烦。”


    甄家走不远了。


    “甄家没出事那就是封地有事了。”在炎热的天气喝冷萃茶水真的很舒服。鹤庆莲畅快地长舒口气，“你们一出事杜良赋就派人分别去了金陵和符莞，符莞那边人还没回来，可能出事了。至于金陵，你也见着人了，甄家势越来越大了，除此也没什么事。”


    “封地？”


    多大的事能让水溶铤而走险，不惜刺杀亲王转移注意？


    林蘅玉按压指骨，若有所思。


    荷杔县过去就是符莞。


    符莞海拔远高荆湖，处处是高原山地，地形崎岖，土地贫瘠。此外符莞应该是处于地震带上，大震小震交替发生，当地百姓也被当做神罚之地的子民。


    这块封地到老北静王手中时可想而知他是什么心情。


    老北静王鲜少到封地居住，后来水溶成了北静王倒是一年去几次。


    “那边你们先别动了，他既极力掩藏，你们不妨随了他的意。”


    林蘅玉的意思鹤庆莲明白了，“有需要随时和我们说。”


    林蘅玉嗯了声，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鹤大人，水，忠孝亲王的尸体运回京城了？”


    意外出现在对话中的人令鹤庆莲愕然，他放下茶盏：“第二日就送回去了。皇上要将他和老忠孝亲王葬在一处。”


    “是这样啊。”林蘅玉无话可说，鹤庆莲不知从何安慰，只陪他坐着。


    临行前林蘅玉前去祭拜林赭。


    林赭和他一同长大，因为是贴身伺候的书童，所以基本没离开他身边过。


    坟冢对面是高山瀑布，林蘅玉站在林赭坟前久久无言，良久幽幽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金陵繁华更甚从前，甫一进城林蘅玉就感受到那股喧嚣。


    这与其他地方的热闹决计不同。作为大幽经济圈中心地带，金陵富饶开放，商人遍地。


    “甄大爷，您回来啦，我们爷这几天都在找您呢。”


    进了城马车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有人在马车外请甄宝玉去赴宴。


    甄宝玉用折扇掀开一旁的帘子，伸出头看了眼，“薛大爷怎么想起请我吃饭来了？”


    那小厮谄媚地笑：“大爷也不会和小的说啊，他只吩咐一定请您去富春居天字三号房。”


    甄宝玉唇边一挑，眼神阴冷下来，放下车帘漠声道：“回你家大爷去，我晚上过去。”


    林蘅玉杵着下巴看向一边，眉宇间郁气萦绕。


    甄宝玉转过身，看他神色不由笑了：“蘅玉还是不舒服吗？”


    林蘅玉伤没好全，一路上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甄宝玉岿然不动，一一接受。


    “晚上一同去吃饭吧，之前去那几次你都挺喜欢的。”


    林蘅玉也不正眼看他，冷声道：“薛蟠找你有事，我去算什么事？”


    甄宝玉想碰他，动了动手，思及林蘅玉近来心情不佳，又忍了下来。他扯开嘴角笑了笑，“他能有什么正事，无非是求我给他些便宜。”


    “真如此？”林蘅玉骤然回头，懒懒伸了伸身子，“那我就打扰了。”


    甄宝玉觉察他眼睛亮了，低头宠溺地笑。


    林蘅玉觉得无聊，半道上就下车自己走去客栈。甄宝玉想陪他一起走，被林蘅玉婉拒了。


    “林青已经在客栈等着了，宝玉还是先回家梳洗，晚间还要赴宴呢。”


    “也好。”甄宝玉想了想，叫了三个小厮跟着他，等人到客栈了再回府禀报。


    林蘅玉余光瞥见跟着的三个人心里就烦，难以抑制的情绪因为最近频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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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头痛险些爆发。


    “大爷！”


    林青算好林蘅玉到金陵的时间，特意出来等着。


    林蘅玉忍着气，回身对身后三人道：“你们回去吧。”


    林青见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不言不语带人挤上前，护在林蘅玉身边。


    “大爷，老爷一得了信就叫小的过来了。”林青泪眼汪汪，“辛苦大爷您了。”


    那三人见人确实被林家下人接到了，他们也插不进去，躬了躬身便离去。


    “先回去。”走了几步，林蘅玉又道：“去请一个大夫过来，治头疼的。”


    有系统在，身体内部的疾病都不会是致命型的，只是会让他不舒服。


    可能是熬夜熬多了，从前偏头痛的毛病也没这么严重。


    林青一滞，小心询问道：“大爷头疼？”


    林家祖传的偏头痛，林海也有。林青跟着林啸学本事时见过林啸因老爷偏头痛找了很多偏方，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林蘅玉离开京城时并没有这症状，林青依稀记得老爷是二十多岁才开始不舒服的，可大爷才十六......


    林蘅玉知道林青在担心什么，林海几年前病危最初显现出来的症状就是偏头痛。


    他摆摆手：“这几日和甄宝玉待在一起睡不好才头疼的。”


    林青提着的气松了些，“我这就去请大夫。”


    灯火葳蕤，薛蟠焦急的看着门口，“怎么还不来，你真的请到人了？！”


    午间在甄宝玉马车外说话的小厮身子颤了颤，哭丧着脸：“甄大爷说晚上就来。”


    幸好甄宝玉确实来了。


    甄宝玉拿扇头敲了门两下就将门推开，“怎么了，我来晚了？”


    薛蟠喜笑颜开，起身迎上去：“怎么会，甄兄弟来得正好。”


    本意是请甄宝玉议事的，怎料甄宝玉住了身，转身请林蘅玉进来。


    林蘅玉见薛蟠变了脸色，笑道：“薛表哥好久不见，怎么，不欢迎我？”


    薛蟠脸僵了僵，假笑:“没，没有，怎么会呢？”


    他看向甄宝玉，挤眉弄眼的。


    甄宝玉只当他是拉不下脸在外人面前求他，于是更加开怀地拉着林蘅玉坐下。


    薛蟠背对他们心猛地跳了跳，他看了眼小厮，小厮被他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其他人都清了，薛蟠急忙关上门。


    “甄兄弟，我是有事才请你来的，你怎么去荆湖了？”薛蟠急归急，但说话不得要领。


    “怎么，我只能待在金陵啊？”甄宝玉为林蘅玉沏茶，抬眼看向薛蟠，“薛表兄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蘅玉又不是外人。”


    薛蟠看看林蘅玉，又看看甄宝玉，“唉，你们是不知道啊！”


    他坐过去唉声叹气的，甄宝玉不耐陪他演前戏，开口催促他有屁快放。


    薛蟠放低声音：“北静王出事啦？”


    “什么？！”甄宝玉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


    林蘅玉适时开口：“我先回去吧，改日再请宝玉吃饭。”


    甄宝玉闭了闭眼，“不用，说了蘅玉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