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那就依你说的。”老者笑声爽朗，不拘小节答应她的要求，捋了捋自己的白花花的胡须，“小姑娘，针法不错，我很欣赏你。”


    时无霜内心对他的偏见也消散了不少，紧接着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见你并无恶意，为何要使出这种招数？”


    “招数？”老者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趴在桌子上边乐，带着稍许可惜解释：“自从这孩子病情加重后，我一直都有在研究解药，边乐这孩子脾气倔，不使出这种招数，他不会乖乖过来接受治疗。”


    时无霜悠悠站起身指着边乐替，诧异道：“难不成你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个孩子铺跪在地上，好让我们误解你？这也是你的招数？”


    “正是，边乐他弟弟身体并无大碍，但他性子太过于聒噪，想要学中医首先要把心静下来。”


    “这些我都能理解，但定住我是什么意思？”


    老者放下手中的古书，捋了捋打结的胡须，笑嘻嘻道：“从你下针时镇定自若就可以猜出，你是一个特别会使鬼点子的人，如果不定住你，这里会闹得鸡飞狗跳！”老者嘴角扯上一丝笑意：“哈哈哈——”


    时无霜被震惊地捂住嘴巴，“这么准？！”她开始对眼前这个笑嘻嘻的老者产生了敬畏之情，立刻拱手鞠躬：“小辈有失礼数，不知怎么称呼？”


    老者拂袖，毫不在意道：“山光远——”


    “在下时……”


    时无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山光远出声打断：“时无霜是吧？！人没见着，关于你的事倒是停了不少，哈哈哈——”


    时无霜：“？？？”桑家真不是人！


    “你连人都没见过，凭哪一点就敢肯定，我就是时无霜？”


    “早些年，我专为桑家人看诊，虽然未曾见过正面，但你的音色很独特。”山光远咳嗽一声，意识到不好时，又扯回现在：“尽管已有许久未曾听闻你声音，但你独特的音色依旧很好辨认。”


    时无霜在脑海中快速翻找，结果以失败告终，她挠了挠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小声嘟囔：“还有这回事吗……完全没印象呢……”


    “咳咳咳——”


    山光远上一秒还在笑嘻嘻，下一秒就被边乐的咳嗽声吓得手慢脚乱，连滚带爬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在鼻腔下感受气息，在良久后山光远才从嘴中缓缓吐出一口气。


    时无霜看见山光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形，担忧道：“难道这种病真的无计可施吗？”


    山光远翻开古书，每说一句话就摇一次头：“雾萃病，老夫从医多年，从未听闻。”


    时无霜双手举赞同，“罕见，实在是太罕见了，就算在现实世界也无能为力。”


    “现实世界？”山光远重复了她的一个词，不过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认为是话本中的新词。


    时无霜沉寂内心钝痛中，丝毫没有听见山关远说的话，扭头询问：“边乐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山光远：“不好说，在得到治疗的药材前，估计都不会让他醒来。”


    时无霜：“如果强行让他醒来有什么后果？”


    山光远语气沉重：“会死。”


    只见山光远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我现在要将他强行昏迷。”说话间就将银针插在边乐的后脑勺上，神情严肃紧张。


    时无霜见状也不好再插嘴去打扰大夫，她慢悠悠走到边乐替身边，只见边乐替的身体很明显地颤了颤。


    “他醒着的？！难不成我们的话全被他偷听完了？！”时无霜从边乐晕倒就可以看出，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很要好，要是被边乐替听见，他会不会做出……


    时无霜没敢往下继续想，顺势蹲下身查看才发现自己的多虑了，山光远早就想到这一步了，早早就将边乐替的耳朵堵上，她心中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


    另一边的边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只见他微微抬起头颅，骤然睁开双眼双目无神，随后又笨重地摔在桌子上，身体失去重心倒在地板上久久不醒。


    山光远的叹气声回荡在整个医馆内，良久才起唇：“这孩子没多少时日了……”


    “你在骗人对不对？！”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时无霜的震惊的目光中，左耳的的木塞不知何时掉了出来。


    边乐替站起身扯着嗓子来到山光远的身边，倔强的小脸上可以看见他的不甘心，他的脸全是泪痕，眼角布满了红血丝，此刻却没有泪水流下，许是太过于伤心泪水都被他流尽了……


    “算命先生不是说只要我改字，就可以代替我哥吗？！”边乐替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顺着山光远的下衣摆滑跪在地，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将脸委屈地埋进衣裳中，哽咽哭诉：“我跟算命先生拉过钩的……”


    尽管边乐替哭喊地撕心裂肺，但他的眼睛显然已经来到极限，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时无霜听着这话揪心，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捅上一刀，她抬眸想从山光远的眼中寻找一丝期待：“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山光远语气沉重道：“恐怕只有一个法子有希望可以救活边乐……”


    边乐替听闻仰头，拼命摇晃他的衣角：“快说，你快说啊！无论多么危险，哪怕付出我的生命都在所不辞。”


    山关远狠下心甩开边乐替，神情恍惚：“我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这个词了……”


    时无霜联想到云彪送给她的《奇草异效I》，心脏突然加速跳动，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在衣裳中一顿乱摸确认，山光远向她撇来异样的目光，她佯装镇定低头，紧张兮兮观摩自己的手掌。


    山光远半晌才开口，语调也越来越不足：“现在唯一能救边乐的...恐怕只有巫医术可以一试。”就在边乐替以为有希望时，山光远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他打回谷底：“巫医术早在多年以前就被朝廷封为禁术,恐怕会这种医术的人早已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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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时无霜有种做贼心虚的感受，表情也逐渐变得不自在，尽管稳住声线不被发觉：“为什么朝廷会封杀？”


    山光远听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徐徐道来：“此话说来话长，巫医术早在多年之前，被奉为神明的馈赠，巫医术几乎没有治不好的病，直到一位会巫医术的人被召进朝廷，因操作不当害死了皇帝最喜爱的皇子，一怒之下将所有有关巫医术的书籍被焚烧，会巫医术的人也没有幸免，统统都被填埋。”


    时无霜听到这话，额头不断开始冒冷汗，全身发凉，心不在焉地问道：“如果现在还有人私藏有关书籍，会有什么下场？”


    “嗯...”


    山光远神色紧张，抬手做出嘘的手势，口型重复一句话，随后蹑手蹑脚地趴在房门，透过纸糊谨慎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时无霜费了老大劲才读懂他的口型，“小心隔墙有耳！”


    在他确认无碍后眉飞色舞道：“凡是被发现私藏有关书籍，都会被关进地牢，永世不得再见光明，渐渐地便没有人再提巫医术。”


    在一旁消极许久的边乐替情况彻底崩溃，跪爬来到山光远的身边，牢牢扒住他的腿，无论怎么好言相劝，边乐替都死活不肯撒手，鬼哭狼嚎：“神医，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哥，他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在一起，哪怕是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山光远不忍心，但他也是无奈之举，只好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更是将他所有的寄托一点点摧毁。


    “求求你...求求你救……”边乐替话还没有说完，便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昏迷过去了。


    山光远心疼地抚摸他的额头，不停地向他道歉：“孩子，是我无能，不能将你哥从水生火热中救出来，对不起……”


    时无霜正想上前安慰边乐替，跨出脚的第一步，脚底就感到异常，她低头查看才发现是一枚石头做的挂牌，凹凸不平的石子上赫然刻着“边蒂固”三个大字。


    她不小心将内心默读，读出了声：“边蒂固？！”她不可思议地抬眸望向陷入昏迷的边乐替。


    心中不好的猜想顿时涌上心头：难道他真的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改名了？！


    山光远也注意到时无霜的动静，出声询问：“边蒂固？！”他随后又低眸看了一眼边乐替，顿时茅塞顿开：“难道这孩子真将名字强行改了？！”


    时无霜猜想边乐替这傻孩子，为了他哥真的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尽管没有实质证据可以证明，但大概率不会错，她迟疑几秒后，还是模棱两可半点头。


    细品“替”这个字的含义，瞬间令时无霜汗毛竖起，细思极恐……


    她胸口持续沉闷、钝痛，她也不愿见残忍的结局，在不能完全信任对方时，她是不会暴露自己，她能做的只有努力学习巫医术，然后医治好边乐。


    她扬起头颅，从纸糊上的小孔向外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边乐你一定要撑到我学会巫医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