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波折，一名警员不负众望，终于在水库下游的芦苇荡发现藤原蔷子的尸体。


    蹲守在附近的报社记者加班加点，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就将这件事刊登上报。


    一夜没合眼的佐藤看着水库闸门已经被拆卸的炸弹，心有余悸。


    要知道，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那道红漆刷就的限制水位线，被雨水漫过整整两指宽，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爬升。


    如果闸门被炸毁，水流顺着缺口疯狂涌出，朝着下游冲去，那么，附近的渔船和负责捞尸的警员根本无法逃离，只有被冲走的命运。


    看来，他真得给那个生物拉条横幅。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佐藤回过神来，接通电话，报平安后，叮嘱雪穗几句便挂断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他还得去趟警察署和医院。


    此案牵涉颇多，包括警察署的局长，他和望田政信涉嫌贪赃枉法被捕，东京又派来新的SP成员协同办案，而现在唯一的助手也重伤住院，几乎所有汇报工作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最烦写报告了。


    过了一会儿，他盯着下面的人完成取证，电话又响个不停，赶紧开车去往市里。


    -


    璃奈躺在病床，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一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切换台。


    很快，她播到藤原雪乃慷慨陈词,将她定格在电视屏幕里。


    刚才接到通知，藤原蔷子的尸体已经被找到。


    短短一个晚上，藤原雪乃身边相继曝出两个人牵扯进命案，其中一个还是连环杀人案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人，就算票数胜出也参选无望，毕竟这个案子不仅害死十条人命，还有爆炸事件，影响极其恶劣。


    璃奈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换台。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敲响了。


    璃奈说直接进来。


    雪穗似乎还是很紧张，推开门的动作格外的小心，像是刚抢劫完银行。


    没办法，她胆子小，平日里玩过最刺激的东西也只是过上车。


    现在让她揣着一把真枪，真是比谁都心虚。


    这一路上，雪穗不敢和人对视，更不敢和人发生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引人注意，让她打开手提包。


    不过，开门很谨慎，还有其他原因。


    雪穗刚才从医院的大门进来，意外听见几个小护士议论。


    她们说昨天晚上住进来的两个病人，有个少年被炸弹波及，做完手术，从后背足足取出来三块弹片，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筋骨和血管，被安排到另外一个单人病房休息。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哪知后半夜护士查房，那个少年抱着枕头，站在另一个人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正要进去。


    小护士们吓了一跳，凌晨三点又叫来主治医生检查伤口，然后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说伤口需要静养。


    两个人住的都是单间病房，一张床上挤两个人，伤还怎么养？


    结果他不当回事，非得和人家挤在一张床上。


    璃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还真有些意外，“雪穗姐，你怎么来了？”


    “你都住院了，我再不来，还怎么给你当姐。”雪穗关上房间的门，下意识再房间找第二个人。


    璃奈叹了口气，说：“他出去了。”


    雪穗震惊道：“刚做完手术，出去了？”


    这人是铁打的吗？


    璃奈也觉得无语，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然，她也不会被病房外面的讲话吵醒，然后放他进来。


    雪穗将手提包放到璃奈的手边，压低声音说：“那个......现在，事情也解决了，这个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自从那天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她就开始整晚的睡不着觉，璃奈担心她的状态，就把这东西放在她枕头下面。


    璃奈笑了笑，没说什么。


    雪穗想了一会儿说，“这把枪是真的？”


    璃奈嗯了一声，笑道：“假的怎么防身？”


    “我上次偷听到佐藤和同事打电话，”雪穗顿了一下，“警方在怀疑你是黑手党，你凡是多留个心眼，别让人陷害了。”


    璃奈乖巧懂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给你带了些水果，还有些茶点，”雪穗从手提袋拿出饭盒，放在床头柜，“水果是削皮切好的，茶点也是刚出炉，还有一盒糖。”


    璃奈：“我想吃雪穗姐的茶点，可想很久了。”


    雪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脸严肃的说：“佐藤已经在戒烟了，你也改掉这个坏习惯吧，对自己身体不好。”


    说着，她拿走了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


    璃奈看着那个躲过黑泽时蓝的搜索，却不幸牺牲在雪穗手里的烟盒，心中甚是惋惜。


    然后，这次门毫无征兆的被推开了，有栖和美走进来的时候，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人把病房当成自己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奥特曼一起拯救世界，要不你在医院办个终身卡得了。”


    璃奈心说：“这不是来看病，这是来找茬的。”


    达米安拎着一大包东西，那双狐狸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紧接着，春日太太就进来了，老太太脸蛋相当红润，头发浓密，看起来相当精神，“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这小丫头怎么又住院了？”


    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璃奈也不想，“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有栖和美上下打量着她，确认没缺胳膊少腿，默默松了口气，然后打开卫生间的门，心中觉得奇怪，“那个粘人的尾巴呢？”


    璃奈温和的笑了一下：“出去了。”


    春日太太不明所以：“什么小尾巴？”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璃奈含糊过去，便岔开了话题，说起雪穗脖子上的围巾。


    女人吗，无论老小，总会被新鲜漂亮的东西吸引。


    很快，一群人就开始聊起秋季某家服装店的最新款式。


    璃奈已然插不上话，思绪就飘走了，然后就看见佐藤带着小护士进来，黑泽时蓝也在。


    小护士心里一惊，说：“病人需要静养，你们看得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有栖和美刚坐下来，凳子还没捂热就被赶了出来，看黑泽时蓝站在那不动，气呼呼的说：“他怎么不走？”


    黑泽时蓝：“我是病人，你是吗？”


    佐藤看着他们俩，不冷不热的说：“小孩子出去斗嘴，长辈要谈话了，小孩儿就是粘牙。”


    璃奈：“......”


    听说家里最小的，都喜欢在外面冲长辈，佐藤上面有三个哥哥，有这么一颗长辈的心也是可以体谅。


    黑泽时蓝微眯了一下眼睛，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了，脑子飞快的想了一下，怎么把眼前这个碍事的从六楼的窗户扔出去。


    璃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黑泽时蓝坐过来。


    佐藤嘴角抽搐，并不给黑泽时蓝说夹子音的机会，“刚才有通知，川岛先生因为发生车祸断了一条腿，落下终身残疾，宣布退出市长的竞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后是铃木武司当选市长。”


    最不可能获胜的那个人，稳稳地坐上了那个位子。


    璃奈心跳微微一滞：“宗方的父亲呢？”


    “本来是要追究责任的，但后来又不追究了，”佐藤说，“宗方诚一轻伤，过几天出院。”


    璃奈往床背上一靠：“真奇怪。”


    佐藤摸了摸刚冒出来的胡茬：“哪里？”


    璃奈：“相良找到的那张照片。”


    佐藤认同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心里滑过一个念头：“这是警察署内部出现的问题，会查清的。”


    璃奈：“花泽优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一心求死。”佐藤用牙签扎了几块苹果，垫了垫肚子，“不过可以确定，就是她派人推雪穗下楼。”


    璃奈：“看来事情差不多都清楚了。”


    “再不结束，我就该疯了，剩下的交给警方就可以了，你安心养着吧，”佐藤搓了搓手，站起身，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千岛被带走了。”


    璃奈：“猫爪子沾了薄荷味的果汁，上面有迷药。”


    佐藤皱了一下眉，说：“这样啊，我已经领养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璃奈：“不会。”


    佐藤离开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给了黑泽时蓝一个眼刀，警告他不要乱来。


    黑泽时蓝连个眼神都没给佐藤，躺在璃奈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头发，听到房间的门被关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然后把手伸进璃奈的袖子，感受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姐姐。”


    “嗯。”


    “姐姐。”


    “怎么了？”


    “姐姐。”


    “叫魂呢。”语气和神色是十二分的温柔迁就。


    黑泽时蓝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姐姐，真的是被炸弹吓到了吗？”


    璃奈警告似的地看他一眼。


    黑泽时蓝改口道：“其实，姐姐是在担心我出事，对不对？”


    璃奈沉默片刻，抬手弹了他一个脑壳，“刚做完手术，就到处乱跑？”


    黑泽时蓝不再说话，用一只手臂牢牢钳住她的腰身，充满了占有欲。


    璃奈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愣，叹了口气，“如果炸弹没有受潮，我们两个就都没命了，我怎么会不担心你？”


    黑泽时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睛又亮了，“我给姐姐准备了一个惊喜。”


    璃奈心头微微一热：“什么？”


    黑泽时蓝握住她的手腕，再度吻上她的手心，神情认真又珍惜：“姐姐猜一下。”


    “嗯，”璃奈想了一会儿，“去了商业街。”


    黑泽时蓝点了点头。


    “买东西了？”璃奈看到他嘴角的上扬的笑意，也不由得笑了，“看来还买到了心仪的。”


    黑泽时蓝：“姐姐继续猜。”


    璃奈声音放得很温柔：“纪念品？”


    “不是。”语气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小委屈，黑泽时蓝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璃奈微微动唇，思考片刻，“不会是玩偶吧？”


    清冷的声线带着细碎的温柔，黑泽时蓝略微抬起头，又咬住了她无名指的指尖，眼神颇有暗示意味。


    璃奈忍不住微微一颤，准备继续猜下去，结果护士敲响房间的门，说：“七号床的病人，主治医师需要检查一下伤口。”


    黑泽时蓝变了脸色，蓝色的瞳孔泛着冷光，理所当然的说：“我不去，伤都已经好了。”


    璃奈：“睁眼说瞎话。”


    黑泽时蓝轻哼一声，目光中闪动的光彩，“那姐姐亲我一下。”


    护士：“.......”


    真当她是空气吗？


    璃奈飞快的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推着他下床，“快去，听医生的话。”


    黑泽时蓝不情不愿地下床，跟着护士离开房间。


    大约一分钟后，璃奈听着脚步声走远，换上衣服，也离开病房，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名古屋。


    一场秋雨，风比往日更凉了些，卷着几片落叶飘过，显出几分悲凉。


    璃奈抱着一束白菊走到第三排最外侧，找到那个青灰色的石面碑面。


    接着，看到碑前的石台上放着一盒拆过的烟，愣了一下。


    那是泷泽七濑最喜欢抽的牌子，烟蒂还是烫的，那个人应该没走多远。


    璃奈有种不好的预感，将花放在一旁，手指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石缝边缘隐约能看到一道细小的划痕，似乎被人动过了。


    璃奈小心翼翼地将石板掀开，一股混杂着泥土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打开骨灰盒，把手伸进去，试图在骨灰里找到那个东西。但答案很明显，有人在她之前拿走了那个弗克兰口中所说的名单。


    璃奈低头看着手上沾到的骨灰，忽然觉得这墓园里静得可怕，连松枝被风吹得沙沙声都消失了。


    紧接着，眩晕感顺着脊椎往上爬，青灰色的石面在视线里晃成一片虚影。


    璃奈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试图用疼痛唤醒意识，可眩晕感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重，后脑勺的钝痛扩散至太阳穴，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刺入。


    眼底光也渐渐黯淡，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


    昏沉，钝痛。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能够大哭一场，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


    璃奈精疲力尽地想，却还要面对眼前唯一的事实。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哪怕万劫不复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璃奈跪在墓碑前，喉咙里堵着火烧一样的酸痛，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终于慢慢聚焦，恢复了意识。


    而后，又过了很久，一切又都仿佛平静下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病房，浑浑噩噩的，只有听到电视公布开票结果才有了一点反应。


    铃木武司正在电视里发表自己的获胜感言，那张熟悉的脸一次又一次的印证她的猜想。


    此时此刻，所有的信任都变成了一把插在心上的刀，在她眼里，那个人说的每个字都包含着浓烈的恶意，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璃奈掀起椅子直接砸烂它。


    屏幕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玻璃渣飞得到处都是，还在手臂上划出细小的口子，可她感觉不到疼，心里的折磨，早已盖过所有皮肉之苦。


    高级病房人还是比较少的，病房里的动静，只有楼道的护士听到匆匆赶过来。


    黑泽时蓝却拦住了她们，语气不容置喙，“有问题，我会叫你们。”


    护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黑泽时蓝推门进去，就被璃奈嘶吼着说滚，但他没走，也没有说话。


    剧烈的情绪波动，璃奈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屏幕的裂痕里，似乎还映着那个人虚伪的面孔。


    她拎起椅子又狠狠地砸过去，可那张脸还在，笑得十分狰狞，结果，她再度砸过去的时候，手腕被人攥住，还将椅子从她手里夺走。


    黑泽时蓝把人抱在怀里，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悲伤，小心翼翼地道：“姐姐，如果发生什么和我说。”


    璃奈慢慢抬起头，盯着他的脸，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心里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冰冷的情绪取代，眼底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没什么，只是找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黑泽时蓝：“姐姐不要瞒着我。”


    “以后你会知道的，”璃奈说，“换个房间，让人清理一下。”


    黑泽时蓝望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到点什么：“姐姐。”


    璃奈却挪开了目光：“不是说有惊喜吗？”


    黑泽时蓝长出了一口气，将人横抱起来，走进隔壁那间病房，安置好人后，和病房的外护士说了几句，就把门反锁了。


    璃奈脸上的忧郁之色淡了许多，但眼底闪动着悲痛和迷茫无法掩盖。


    黑泽时蓝问：“姐姐要吃点东西吗？”


    璃奈：“不用，不是很饿。”


    黑泽时蓝盯了她半晌，似乎在判断话中的真伪，然后坐到床沿，把护士提前准备好的进口药和温水放到她手里。


    “姐姐没什么想说的？”


    璃奈吃过药，不免心虚，躺在病床上，用头疼解决问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黑泽时蓝微微皱眉，一言不发，走到床前眼中酝酿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危险情绪，关掉了房间的灯。


    璃奈心中一惊，脑子瞬间雪白清明，“上来陪我待会儿吧。”


    语气很平静，但无端让人觉得难过。


    黑泽时蓝没动：“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在黑暗中，璃奈寻到他的手：“那，男朋友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黑泽时蓝明显顿了一下，上床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搁在她头上，抬手压着她的后背，“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甜言蜜语的哄人了？”


    窸窸窣窣之间，两人紧密相贴，璃奈能感受到他偏热的体温，仰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不喜欢听？”


    黑泽时蓝哪里经受住她的挑拨，很快，他的手沿着璃奈背脊的曲线，轻轻的安抚，转而滑到她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璃奈逐渐感受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提醒道：“你身上还有伤。”


    “不影响。”黑泽时蓝俯身在她的颈间轻嗅，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皮肤上，鼻尖蹭开衣襟。


    璃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我的惊喜呢？”


    黑泽时蓝笑了一声，停下动作，把人困在手臂之间，轻吸一口气，“姐姐。”


    璃奈嗯了一声，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丝毫没有预料，“你想做什么——”


    得到回应，黑泽时蓝捉住她的一只手，虔诚地吻了一下，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枚银质的戒指，慢慢套进她的无名指。


    璃奈还没说完，声音骤止，心神也随之震颤了一下，她脑子飞快的运转，想知道现在的情况该如何面对。


    这是求婚？


    戒圈以纯银本色为底，没有一丝多余雕饰，但弧面打磨得细腻温润，唯有光线下流转的淡淡银泽，悄悄显露出质感，多了份低调的克制，而且戒身粗细恰好，像一缕轻透的银线，默默圈住指尖，不显山不露水，却越看越有味道。


    “姐姐，”黑泽时蓝心跳得厉害，反复调整呼吸，平复情绪，酝酿了好久才说出来，“姐姐愿意吗？”


    每字每句，直落心扉。


    璃奈思绪恍惚，下意识咬住了下唇，愣了好久都没能说出话，难得磕巴了一下，“这么年轻就想着结婚？”


    黑泽时蓝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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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炙热的凝视着她，“它代表我对长久关系的期许，和向外人宣告，你是我的。”


    低沉磁哑嗓音令人耳根酥麻。


    璃奈使坏道：“可以不结婚？”


    黑泽时蓝不知她在想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冷意涌上心头，果断拒绝道：“不可以。”


    璃奈笑道：“你还没听到我的答案。”


    “没关系的，”黑泽时蓝安慰着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姐姐，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有是办法让姐姐同意。”


    姐姐身边那么多人，总有人能让她屈服，对姐姐，他有的是耐心。


    黑泽时蓝用舌尖轻轻舔舐着璃奈伤口外的皮肤。


    不知不觉间，璃奈的心脏跳得飞快，脑海里炸开了烟花，终究是越过那条红线，贴在他耳边说，“我答应你。”


    黑泽时蓝反应了一下，抬起头，狠狠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然后热切地吻了上去。


    一瞬间，两人在那晚爆炸中所积攒下来的情绪全部释放。


    萦绕在鼻尖的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唇齿之间也从缠磨变为撕咬，璃奈几乎喘不过气来，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着，湿润的雾气弥漫着眼尾，染出一片艳丽的潮红。


    璃奈继续回应着他，下一瞬，那具极有压迫感的身躯就覆压了上来。


    黑泽时蓝整个人都被她的呼吸染得潮热，汗水顺着侧脸滑落下来，颈线也鼓起了清晰的血管脉络，“姐姐答应我了？”


    璃奈喘息着，推了他一下，气笑了：“你还真是身残志坚，老实点不行？”


    黑泽时蓝搂着她的腰，不安分地压在她身上：“我也不喜欢病房，可是姐姐总勾我……我想要你。”


    “少往我身上泼脏水，”璃奈掀开他的衣服一看，果不其然，伤口崩裂开了，纱布被红色晕染了一块，“小时候就发现你有自虐倾向，长大了还没改掉这个毛病。”


    黑泽时蓝喉结微微滚动，讨好般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样的话，姐姐就会一直守着我，就像我生病那次，姐姐坐在床前守了我两个晚上，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璃奈尽量忽略大腿内侧硌人的物件，说：“以后会有人一直守着你。”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避开伤口，在他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


    等到天亮，就离开了。


    黑泽时蓝的体质特殊，她用了常人三倍的剂量，才让他进入熟睡状态，为了以防万一，她又给达米安留了电话，让他过来看守。


    清冷的太阳缓缓升起。


    璃奈来到那座大厦，工作员只看一眼，便将她放进去，甚至都没有搜身。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


    秘书长带着她乘坐电梯，来到二十二楼，站在原地未动，说：“在天台。”


    璃奈没有说话，踩着台阶慢慢往上走。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便看到了太阳底下那个熟悉的面孔，西装革履，领带却歪了半截，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臂上因为为了保护她，留下的刀疤。


    “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你找到了。”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漆黑的夜色。


    曾经把她从深渊里带出来的人，璃奈只觉得陌生，“你觉得我会认不出你这张脸。”


    下野弦的头发精心打理过，梳上去了之后，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尊严，配上现在的眼神，确实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漫不经心的说：“胡子刮了，还有些不习惯。”


    一个邋遢的中年人，已然变成万众瞩目，光华内敛的市长。


    璃奈怎样想都觉得可笑：“你杀了泷泽。”


    下野弦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往前走了两步，“我以为你会继续逃避。”


    璃奈：“我能逃到哪里？”


    “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下野弦停顿片刻，“和我一起。”


    璃奈眼眸布满血丝，眼尾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红，此刻更添了几分病态，“你还杀了香音！”


    下野弦不以为意，纠正道：“她是自杀。”


    璃奈：“照片里的人是你。”


    下野弦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半晌，璃奈声音发颤，“你的计划，和她有什么关系？”


    下野弦看着她眼里的失望，声音下意识放得很轻：“没关系。”


    璃奈：“那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两人对视着，下野弦移开视线，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知道答案。”


    璃奈隐隐想到什么，从风衣口袋拿出一把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枪口已然对准他。


    两人中间像有一道鸿沟，隔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枪口指向眼前这个她曾满心依赖的人。


    下野弦不觉得她是个威胁，只是无力地笑了笑：“我不会伤害你。”


    璃奈：“我没有证据指认你。”


    下野弦无声地微笑起来：“我更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璃奈咬紧牙关：“你说出这句话不觉得恶心。”


    下野弦：“我杀了蓝鲸组织的首脑琼斯，然后我成为了他，但很快泷泽就发现了这件事。”


    尽管问题很傻，璃奈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都是有野心的，”下野弦说，“我现在不仅是黑手党的首领，还成了市长。”


    接下来，他就可以在这里只手遮天。


    璃奈：“是你找人透露宗方诚一私人行程，照片也是你找人放到望田政信办公室让，还有娱乐公司法人，百合子根本就是你们临时改的！”


    下野弦并不否认，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别说我了，璃奈，你身边就没有正常人，包括你那个小男朋友，他也不会甘于现状，早晚都会离开。”


    璃奈手指扣在扳机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你闭嘴。”


    下野弦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了一根烟，缓缓说道：“如果你固执己见，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璃奈满心悲愤，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片在刮她的喉咙：“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下野弦深吸一口，不动声色的说：“如果你不乖乖听话，黑泽时蓝身上的罪孽就会公布于众，一个靠杀人取乐的疯子，在这世界上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璃奈：“你这种人，怎么配当上市长？”


    话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


    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而下野弦身份特殊，政府直接启动军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厦已经围了三十多辆警车，直升机和狙击手也已经就位，开始在上空盘旋。


    下野弦看到她胸口的红外线，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我们不该闹到这一步。”


    璃奈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感受着他的残忍和卑鄙，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苦笑：“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感情，现在已经坍塌为满目废墟，


    下野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要开枪吗？舍弃你现在的生活。”


    要知道，枪响的瞬间，狙击手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她必死无疑。


    佐藤接到消息，跑上楼，看到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大喊道：“璃奈，别开枪！”


    下野弦不动声色的说：“为了你所谓的正义，你又要害多少人伤心？”


    佐藤不懂他说这话的含义，但相信璃奈的为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事出有因，他劝道：“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别冲动！”


    璃奈丝毫没有反应，耳边只剩下风声。


    佐藤继续说道：“璃奈！如果开枪，你现在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们有话好好说，遇到什么难处，我都可以帮你，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佐藤看到她脸上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自己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璃奈，想想那些爱你的人，昨天病房里，大家都来看望你，他们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他打开通讯设备再三警告狙击手不要开枪，可就在下一刻，他试着往前挪动一步。


    “砰！”


    “砰！”


    “砰！”


    璃奈开枪的瞬间，站在制高点的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


    佐藤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后的警员已经冲了过去。


    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璃奈！”


    她的枪法不怎样，下野弦知道这点，所以没把她放在眼里，但这次擦伤了肩膀，他忽然剧痛难忍，仔细一看，惊觉皮肤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紫色的纹路，甜腥气也开始鼻腔里弥漫。


    她居然涂毒了。


    下野弦的意识开始涣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向璃奈的方向，露出一个扭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