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时蓝看到眼前这一幕，脑海里明明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嘶吼，可喉咙里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冰锥狠狠扎进了心脏，痛不欲生。


    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还有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呓语。


    “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


    可乱杀人姐姐是会生气的。


    他紧紧抱着人，然而明明抱住了什么，可又好像抱住了一片虚空。


    渐渐地，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最后吐出一口血来。


    他想起昨天的缠绵，明明她还笑着抱他，答应日后一直陪着他，明明已经一次次的许下了承诺，为什么还要这样，那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带着温度，可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无边的悲痛。


    原来那些都不作数，她只是再一次抛弃他......


    此时此刻，黑泽时蓝觉得连呼吸都觉得疼，已然分辨不出什么，他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警员腰间的枪，想着把这里的人都杀了也无妨。


    然后，他忽然就听见佐藤大喊说：“还有气，快来医生！”


    黑泽时蓝松开手，把人交给医护人员，低头看着满身是血的衣服，想要跟过去，但又被军警拦住。


    一个人站在原地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佐藤跟着军警和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回头看了一眼黑泽时蓝，没说什么就把车门关上了。


    达米安站在楼下，看着那群慌乱的医护人员和军警，一时走神，直到黑泽时蓝沾了一身血站在他面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璃奈居然在骗他！


    达米安狠狠闭了下眼睛，一下就说不出话。


    五日后，横滨市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市殡仪馆的告别大厅外早已排起了长队。


    铃木武司在礼堂举办追悼会。


    一群人裹着深色的外套，手里攥着菊花，神情凝重，走到告别大厅。


    黑色挽联上面的白色的字体在深色背景下格外醒目。挽联下方的灵柩静卧在鲜花丛中，周围摆满了各级单位、群众团体送来的花圈，白菊，花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出肃穆的气息。


    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凑在挽词前诵读，读到动情处，掏出帕子擦着眼角。


    上午九点，追悼仪式正式开始。


    美弥子跟着同事走到灵柩献花，刚离开没几步，警服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按理说，这种场合她都会把手机静音，可佐藤一大早打电话说今天来不了。


    市长的追悼会作为警官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


    美弥子担心出什么差错，在厅外就给他打电话，想询问怎么回事，可他一直拒接。


    那天，璃奈在天台出事，两颗子弹擦过心脏，一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佐藤亲眼目睹那一幕，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甚至几次往上面递交辞职信，还好，最后被局长拦下，勒令在家中休养，并且安排了心理医生进行辅导。


    作为同事，美弥子一直都很担心他的状态，但哪曾想，一个疏忽，在这个节骨眼，这货把电话拨过来让她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她拿着电话匆匆出去，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电话里的人说，“转院的车被劫走了。”


    她没忘，今天是夏目璃奈转院的日子。


    美弥子问道：“怎么回事？”


    佐藤含糊不清的说：“不清楚，可能是黑手党。”


    美弥子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不会是那个人吧？”


    “春日太太也很担心她，你亲自去一趟吧，”佐藤稍微停顿了一下，尽管计划实施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黑泽时蓝会对警车下杀手，决定去看看，“不说，我还有事，你去忙吧。”


    美弥子喂字没说出口，对方就已经急着投胎一样，把电话挂断了。


    -


    十月份的伦敦，泰晤士河上空的云层像是浸了水的棉絮，经常会下起绵绵细雨，如果室内不注意通风，还会泛起淡淡的潮味。


    少年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来到查令十字街的一家蛋糕店，买了最近的新品，正往回赶路，细密的雨丝就突然从空中落下。


    小女孩抱着一捧玫瑰花跑得太急，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他身上，“抱歉！”


    黑泽时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绕开了。


    小女孩愣了一下，弯腰拿起地上没有贴着标签的药瓶，说：“大哥哥你的药掉了。”


    黑泽时蓝微微失神，反应片刻，伸出手把东西接过去。


    镇定剂的副作用太大，居然连他的五感都跟着变得麻木。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发疯，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但医生说如果长期情绪压抑，再这么下去，他离疯掉也不远了。


    女孩递过去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下意识说：“大哥哥，你的手好凉啊。”


    黑泽时蓝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女孩又跑到他面前，从花束里抽出一朵鲜艳的玫瑰花，送给他，“大哥哥，今天一定会有幸运的事发生！”


    好事吗？


    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黑泽时蓝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眼底藏不住的红，他盯着她纤细的脖子，片刻，拿走了她手里的玫瑰。


    等回到公寓，推开门的瞬间，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他记得离开的时候，关上了窗户，而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佣人上门打扫。


    黑泽时蓝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拎着东西跑上楼。


    暖橙色的灯光裹着一个穿着睡衣的身影，似乎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目光与他撞个正着。


    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黑泽时蓝停下脚步，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甚至不再敢往前走，只怕太过真切的梦，因为靠得太近就消散了。


    这一幕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璃奈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是谁？”


    黑泽时蓝一愣，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不平稳的呼吸落在耳畔，璃奈左胸下的心脏跳得发慌，她努力搜寻脑海里的记忆却发现是一片空白。心口如同堵住无数根蛛丝向四面延伸，只有灼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很重要。


    “你......”


    不知过了过久，黑泽时蓝剧烈的跳动撞得胸腔发疼，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紧紧抱着人，感受着她身上气息和温度。


    一遍又一遍确认——这不是梦。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动了动，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仍带着一丝苦涩，“......你老公。”


    璃奈瞳孔微微睁大，一把将人推开，那点暧昧的气息荡然无存。


    她蹙眉看他，说：“我怎么会吃这么嫩的草？”


    黑泽时蓝眼眶本来就红，这会儿一激动，眼睛就和兔子一样，透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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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可怜的味道，“姐姐，就是吃嫩草了！”


    可能是吃兔肉了。


    璃奈眼看着他要掉眼泪，莫名觉得有点心慌。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看到手上的戒指，不由得嘶了一声。


    黑泽时蓝见状，那张病态的脸又白了不少，急忙问道：“姐姐心脏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不用，”璃奈抬手拦住他，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可仔细一想，她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房间的布置，衣帽间里的衣服款式，冰箱的水果、蔬菜、甜点，阳台上的种满鲜花.......


    她都很喜欢。


    还有他的反应，眼睛里的情绪不会作假。


    璃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口都是一阵酸涩的疼。


    尤其是他上楼的那一瞬间，空落落的胸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的心情似乎都维系在这个人身上，但她还是有点不确定，“......我们真的结婚了？”


    黑泽时蓝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姐姐赖账？睡完我就要抛弃。”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璃奈抬手蹭掉了他的发梢的水珠，眼神躲闪，“我这不是担心你没成年吗？”


    “姐姐亲我的时候可没问过这个问题，”黑泽时蓝俯下身，抵着璃奈的额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嗓音有些许喑哑，“两年，姐姐，我想了姐姐两年......”


    璃奈皮肤白皙，眉眼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出尘，结果因为他的一句话，耳根连着脖子红成一片。


    窗外的雨下得绵密，雨珠砸在玻璃上，顺着窗沿蜿蜒出一道道水痕，房间里开了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昏黄的光裹着雨声漫进来，把气氛烘得既缱绻又温软。


    这会儿又起了风，雨丝吹在身上，还有一丝微凉的湿意。


    二人对视上，几息之间，气氛就暧昧湿热起来。


    黑泽时蓝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窗台，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指腹蹭着那块皮肤，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璃奈后背贴在窗台，冰凉的触感从背脊传来，很快，又被他身上的热度盖过。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璃奈的呼吸控制不住慢了一拍，只能睁着眼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眼神里藏着灼热，说话的声音却轻得像羽毛，“姐姐，我不想等明天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低头吻了上去。


    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却变得模糊，璃奈脑海里只剩下唇齿间传来的温热触感。


    黑泽时蓝第一次吻很轻，带着生涩的温柔，像怕碰碎什么稀世珍宝，但又控制不住的加深，似乎要将这两年所有的思念和折磨都揉进这个吻里让她知道。


    璃奈不好形容这感觉，但也没有推开，反而攥住了他的衣角。


    紧接着，肚子不应景的叫了。


    璃奈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抿嘴笑了起来，“会做饭吗？”


    黑泽时蓝：“姐姐想吃什么？”


    璃奈挑了下眉：“经常待在这里？”


    黑泽时蓝盯着她闪过笑意的双眼，顿时觉得委屈：“......四处流浪。”


    “啊，原来是一只流浪的小兔子，怪惹人怜爱的，”璃奈用指腹蹭掉他眼角的泪花，还是在笑，“那以后就归我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