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真相与谎言


    樊星站在陆烨办公室门前，右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门。训练赛结束已经半小时了，他的心跳却还没平复下来——不仅因为比赛，更因为即将揭晓的真相。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陆烨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领带松开，手里端着杯威士忌。看到樊星，他挑了挑眉："打算站到天亮？"


    办公室里的光线比平时暗，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陆烨走到沙发区坐下，示意樊星也过来。茶几上放着那个熟悉的小药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坐。"陆烨说。


    樊星没动："那视频是怎么回事？"


    陆烨抿了口酒，喉结滚动："两年前全球总决赛，有人在你的止痛药里加了肌肉松弛剂。"


    这句话像记重拳砸在樊星胸口。他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沙发背才没跌倒。


    "什么？"


    "微量，不足以被常规检测发现，但足够让你的手腕在关键时刻失去灵活性。"陆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不是意外，Star。你被设计了。"


    樊星的右手开始发抖，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冰冷的愤怒。两年了，他以为那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是命运开的恶劣玩笑。可现在有人告诉他，那个毁了他职业生涯的瞬间，居然是人为的？


    "谁？"他声音嘶哑。


    陆烨放下酒杯，拿起那个小瓶子："这是我研发的特殊止痛凝胶，不含任何禁药成分。当年赛后，我派人取走了队医给你的药瓶做化验。"


    樊星猛地抬头："你派人？你是谁？"


    灯光在陆烨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那时我是赛事监管委员会的特聘顾问，负责调查电竞圈的地下赌局。"


    "所以你早就知道..."樊星的声音在发抖，"两年来，你一直知道真相，却什么都没说？"


    陆烨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片倒悬的星河。


    "我需要证据。"他背对着樊星，"地下赌局背后是个庞大的网络，牵涉到多个俱乐部的管理层。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樊星冲过去拽住陆烨的手臂，强迫他转身："那我呢？我就活该被蒙在鼓里？活该以为自己是个废物？"他的声音哽咽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陆烨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深不可测。他没有挣脱樊星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樊星发抖的指尖。


    "我知道。"他说，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我一直在关注你，Star。从你退役那天起。"


    樊星触电般松开手。陆烨的掌心温度灼人，那触感残留在他皮肤上，挥之不去。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退后一步。


    "因为你准备好了。"陆烨走回茶几，倒出一点药膏，"伸手。"


    樊星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右手。陆烨的动作出奇地轻柔，药膏在他腕间化开，凉丝丝的。


    "这不是普通止痛药。"陆烨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含有神经修复成分，专门针对你的伤研发的。"


    樊星怔住了："你...为我研发的？"


    "商业投资。"陆烨迅速收回手，语气恢复公事公办，"顶尖选手的价值值得特殊投入。"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关心都包装成利益计算。樊星突然觉得疲惫，跌坐在沙发上。


    "那个视频是谁发的？"他问。


    陆烨的表情阴沉下来："这正是问题所在。那段后台录像只有委员会极少数人有权查看。"


    "所以是内部人？"


    "很可能。"陆烨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樊星皱眉："有点眼熟..."


    "李成勋，SKY战队的运营总监。"陆烨说，"两年前他在NX俱乐部任职，负责外联。"


    记忆突然闪回。樊星想起来了，决赛前夜，就是这个李总监特意来休息室"慰问"选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全队都指望你了"。


    "你是说...他下的药？"


    "证据不足。"陆烨收起手机，"但他确实在赛后突然离职，加入了SKY，而且——"他顿了顿，"最近我们发现他频繁接触几个地下赌庄。"


    樊星的大脑飞速运转。训练赛对手就是SKY，而视频偏偏在赛前发来...这太巧合了。


    "今天的比赛..."


    "是个测试。"陆烨点头，"我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拿我当诱饵？"樊星猛地站起来，"你明明知道真相，却还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我需要确认。"陆烨打断他，"两年了，线索全断。直到上周，李成勋突然开始调查你的复出传闻。"


    樊星转身走向门口，他需要空气，需要远离这个把他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


    "Star。"陆烨在背后叫他，"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打算怎么做？"


    樊星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先找到那个发视频的人。"


    "然后呢？报警？公开？"陆烨的声音带着讽刺，"没有确凿证据，只会打草惊蛇。"


    樊星转身怒视他："那你建议我怎么做？继续当你的棋子？"


    "当我的搭档。"陆烨走近几步，"我们一起找出幕后黑手，还你清白。"


    "为什么帮你？"


    "因为这也是帮你自己。"陆烨的声音低沉，"想想看，Star。真正的复出不只是回到赛场，而是拿回你失去的一切——荣誉、名声、那个本该属于你的冠军。"


    樊星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陆烨总是知道如何戳中他的软肋。


    "你有什么计划？"他最终问。


    陆烨嘴角微扬："首先，正式签约NX战队。高调复出，吸引注意力。"


    "然后？"


    "然后我们等。"陆烨的眼神变得锐利，"蛇已经出洞了，很快会有下一步动作。"


    樊星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有道理。但他讨厌被操控的感觉，尤其讨厌陆烨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最后一个问题。"他直视陆烨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查地下赌局？对你这样的商人来说，电竞不就是门生意吗？"


    陆烨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他转身走回窗前，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孤独。


    "我妹妹是个电竞迷。"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十六岁那年，她赌上了全部积蓄，输得精光。"


    樊星愣住了。这是陆烨第一次提起私事。


    "她...还好吗？"


    "跳楼了。"陆烨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所以我让那些人付出了代价。一个接一个。"


    房间陷入死寂。樊星突然明白了陆烨眼中那种冰冷愤怒的来源。那不是商人的算计，而是失去至亲的痛楚。


    "抱歉，我不知道..."


    "签约仪式定在明天上午十点。"陆烨打断他，瞬间恢复了职业面具，"媒体已经收到通知，会有不少尖锐问题，准备好应对。"


    樊星点点头，识趣地不再追问。他转身要走，陆烨却又叫住他。


    "Star。"他递过那个药瓶，"拿着。每天两次，别偷懒。"


    樊星接过瓶子，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抽回手。


    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一点。樊星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手机却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又是一段视频。


    点开视频，他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今晚训练赛的后台画面，陆烨给他涂药膏的亲密瞬间被拍得一清二楚。视频最后跳出一行字：


    「你以为陆烨是救世主？」


    樊星立刻回拨，依然是关机状态。他盯着那行字，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有人在监视他们，而且对两年前的事了如指掌。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陆烨发来的消息：「明天别单独行动，等我接你」


    他怎么知道有情况？樊星皱眉回复：「你监视我的手机？」


    陆烨的回复很快：「保护投资对象是基本操作。睡觉，明天大日子」


    樊星放下手机，右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拿出陆烨给的药膏，犹豫了一下还是涂上了。凉意渗入皮肤，疼痛很快缓解。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明天开始，他将正式重返聚光灯下。但这一次，舞台下的暗流比赛场上的对手危险得多。


    而陆烨...樊星摩挲着药瓶，思绪纷乱。那个表面冷酷的商人，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他妹妹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而自己又能在多大程度上信任他？


    床头柜上，训练赛MVP的奖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樊星伸手握住它，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陆烨的手。


    无论是福是祸，从明天起，他们的命运将紧紧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