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严惩


    执事长老进来之后径直走向最前方正中间的座椅, 身边跟着一位负责记录庭审过程的弟子。


    冀星洲与赵承玖一左一右地站在下面,恭恭敬敬地行礼。


    执事长老也不过多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关于‘究竟是谁杀死九色猪’这件事, 你二人可有达成共识?”


    二人异口同声:“没有。”


    “既然如此, 你二人可有人证物证?”


    话音一落,赵承玖立刻大声回答:“当然有。”并得意地睨了一眼冀星洲。


    冀星洲摇头:“没有……”


    话还没说完, 赵承玖便迫不及待地对执事长老说:“既无人证也无物证,那便是要认罪了。”


    冀星洲双手交叠,朝执事长老深深鞠躬:“……当时弟子斩杀妖物,场上并非没有其他目击者,但都在赵承玖的威逼利诱之下转投他处。”


    听见这话赵承玖瞬间不乐意了, 拉下脸来, 反问:“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没证据少含血喷人!”


    冀星洲闭了闭眼,屈膝下跪,目不转睛地盯着执事长老, 一字一句地请求:“记忆便是最好的证据,长老, 我请求使用搜魂术。”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不仅是赵承玖大吃一惊, 就连上面的执事长老与记事弟子都惊得差点站起来。


    且不说搜魂术究竟有多痛苦, 记忆本身就极为私密, 所有无法言说的难堪, 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都在记忆中一览无余。


    出于人道主义,一般的案子都不会用上这种严苛的法术,主动提出要用更是闻所未闻。


    执事长老伸出一只手指着他, 脸上的惊诧根本藏不住:“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要想好。”


    赵承玖度过最初的惊讶之后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喘了两口气,便平静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冀星洲。


    “会搜魂术的长老此刻根本不在门内,你说这种话,不会是要拖延时间吧?”


    冀星洲依旧跪在地上:“我会搜魂术。”


    赵承玖当即就要骂人:“你怎么可能会,少张嘴就来。”


    说完,赵承玖转换头看向执事长老,也跪下来:“长老,此人信口胡说,居心叵测,这件事到底是谁的功劳,已经很明显了。”


    执事长老没有理赵承玖,而是先询问冀星洲:“你何时学的搜魂术?”


    “在赵承玖要与弟子对峙之后开始学的。”


    “那就是临时抱佛脚喽。”


    赵承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冀星洲居然真的能为了拖延时间说出这种胡话。


    长老一听这话也不太相信,他会问问是因为知道冀星洲和赵承玖两个人平时都是什么人。


    但现在这情况……


    执事长老反问:“若我让你现在展示,你可有把握?”


    “有!”


    这一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冀星洲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听得赵承玖都不大确定了。


    执事长老看着跪在地上的冀星洲,不知该作何感想,但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偏袒。


    他转头对旁边的记事弟子说:“去锁妖塔提一个死囚。”


    很快一个死囚就被五花大绑地捆过来了,口中还不停地嚷嚷:“该死的人类,等我有一天逃……”


    记事弟子抬手就是一个禁言术,执事长老递给冀星洲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冀星洲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那死囚跟前站定。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赵承玖期待他当众出丑,眼中满怀恶意。


    死囚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但直觉不会是好事,对冀星洲怒目而视,虽被五花大绑,依旧竭尽全力地挣扎。


    执事长老与记事弟子静静地看着这位才入门一年都不到的新弟子。


    他自己或许不知道,但他已经引起宗门内一部分人的关注。


    不论是是他自身展现出的非同一般的潜力,还是最近传出来的,他自身可能牵扯到的人脉关系。


    冀星洲凝神静气,掌心灵气凝聚,悬浮在死囚头顶正上方。


    死囚警惕地看着冀星洲,下一秒,他便感到一阵剧痛几乎要掀起他的天灵盖,口中遏制不住地发出痛呼。


    明明搜魂的时间并不长,他感觉仿佛已经度过十数载,在冀星洲结束搜魂之后瘫软地伏在地上。


    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就想骂人,奈何禁言术还未解除,只能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抱怨。


    “该死的,牢里那么多死囚,怎么就偏偏找我!”


    冀星洲将搜出的记忆转交给执事长老。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赵承玖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


    执事长老神识扫过,眼中的不禁逐渐泛起光彩,他轻轻一挥手,灵光散去,语带赞扬地说:


    “没问题。”


    执事长老话音一落,赵承玖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根本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这怎么可能!?”他面孔甚至有些扭曲,大叫着,“肯定有问题,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搜魂术!”


    他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


    没过多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陡然转头看向冀星洲,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用了禁术,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学会搜魂术,你……”


    “赵承玖!注意言辞!”


    他现在哪里还注意的了别的。


    冀星洲会搜魂术,就意味着他之前做的一切都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眼中,不仅仅是冀星洲的事,还有其他人……


    不行!


    赵承玖此时终于知道害怕,丢魂丧胆之下,他竟然试图当着长老的面对冀星洲动手。


    未等长老出手阻拦,冀星洲脚尖一转,侧身前移,抬手精准地扣住赵承玖的手腕,然后绕至他身后,将人按倒在地,全程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赵承玖这种只会靠手下欺凌他人的酒囊饭袋,面对冀星洲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执事长老看向冀星洲的目光更添一分欣赏,收了手中集聚地的灵气,对赵承玖大声呵斥:“戒律堂岂容你放肆!”


    “我再给你二人一次机会,自己说出真相。”


    冀星洲坚持最初的想法:“弟子的话句句属实。”


    其实,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谁是谁非已经很明显了,长老说这个话,是为了给赵承玖一次机会,若他老老实实地说出真相,可免受搜魂之苦。


    赵承玖定在原地,心中纠结万分。


    说了,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抢占他人功劳,逼迫别人作伪证。


    不说,就要遭受搜魂之苦,届时暴露的更多。


    其实这两个选择哪个更优已经十分明显,但赵承玖就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他姓赵,是白玉京三大家族之一的赵家。


    冀星洲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出身低微之人,就该和他身边其他人一样,将好东西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以寻求自己的庇护。


    执事长老见赵承玖迟迟不出声,且眼神越发怨毒,出声提醒:“赵承玖,你呢?”


    赵承玖心有怨气,看向执事长老的眼神也是掩饰不住的憎恨,但他还没有蠢到让自己落入更糟糕的境地,咬着后槽牙说:“是他的功劳。”


    说完这句话,他眼珠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一贯顺风顺水,在外面基本就没受过委屈。


    冀星洲,他记住了。


    冀星洲将他所作所为全部一一上报给长老。


    赵承玖连带着他身边一堆围堵冀星洲的狗腿子全部得到惩罚。


    赵承玖作为主谋,自当严惩,其他人也绝不姑息。


    借此机会,执事长老打算向掌门提出申请,希望能严惩宗门内欺凌弟子的不正之风,好好肃清肃清歪风邪气。


    赵承玖被暂时扣押。


    事情结束,冀星洲便打算离开。


    临走,执事长老拦下他:“冀星洲,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若是想拜师,可以考虑考虑来我这里。”


    了结一件大事,冀星洲如释重负,听见执事长老的话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长老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只是弟子入门不久,尚未考虑好日后该走那条路。”


    执事长老点点头:“也是,不过,若是你日后考虑好了,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就多谢长老好意了。”


    回去的途中,一位身着蓝衣的年轻女子正在路口来回踱步。


    大眼弯眉,细腰小脸,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眉毛纠结在一起,神情低落又焦急。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冀星洲本能地脚尖一转,准备悄悄换一条路走,谁知那女子眼睛尖得很,看见冀星洲眼前一亮,立刻就朝这边走。


    眼神中冀星洲身上来回扫荡,见他似乎没什么事,雀跃地叫了一声:“冀师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冀星洲礼貌的叫了一声:“董师姐。”


    董黛关心地问:“赵承玖有没有得到惩罚啊?”


    “执事长老明察秋毫,自然是给了赵承玖应有的惩罚。”


    “那就好。”董黛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些,她脸上浮起羞红:“既然事情彻底解决,冀师弟想不想出去散散心啊?吃顿饭或者去踏青之类的。”


    冀星洲脸上带着疏离又礼貌的笑容,委婉回绝:“董师姐,这几天我想好好休息休息,不打算出门。”


    董黛点点头:“是该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出去也是一样的。”


    董黛心里明白冀星洲是什么意思,但追人嘛,肯定要主动一点。虽然现在没有感情,但多创造机会接触,慢慢的,感情不就有了吗。


    她不能因为冀星洲一个委婉的拒绝就放弃,否则这辈子都难追到他了。


    “你平常不怎么出去吧,我可以给你做向导,我对周围的情况都很熟悉,哪儿好玩,哪儿的东西好吃,哪个说书人说得最好,我都一清二楚。你要是逛累了想吃饭,四六街的知百味就很不错……”


    董黛滔滔不绝地讲着,看得出做了很多功课。


    第24章 第 24 章 在皇宫里当太监


    “董师姐, 如果你想外出游玩的话,可以找熟悉的朋友一起去,不必等我。”


    冀星洲没有再给董黛说话的机会, 匆匆离开了。


    这已经不是冀星洲第一次与董黛偶遇了。


    起初冀星洲还不明所以, 对董黛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善意与热情虽有迷惑,但更多是开心。


    后来次数多了, 冀星洲也渐渐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主动疏远她。


    奈何她看起来是个腼腆害羞的人,追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三番五次地创造偶遇机会。


    冀星洲不愿给她希望, 明里暗里地拒绝过好几次, 奈何她像是完全听不明白似的, 下次照常“偶遇”。


    见她一直在旁边唱独角戏,时间长了,冀星洲自觉不礼貌, 便会搭一句两句,但也仅限于此。


    然而董黛肚子里的墨水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搭理她一句,她能立刻礼尚往来地掏出十句。


    次数多了, 冀星洲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冀星洲踩着《逐月追风》飞一般地逃离现场。


    董黛追过几次, 没一次能追上,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绞手帕,目送他离开。


    “又躲我。”她掏出一面镜子照起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回想刚刚冀星洲的飘逸轻盈的身法, 眉毛一竖,眼神坚定起来:“我也要练身法,等我练好了看你往哪里跑。”


    一边嘀咕,一边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鞋子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沾了些许尘土。


    不只是鞋子,游长海的衣服下摆都因为蹲下的动作垂落了一部分在土地上。


    这几日各种天材地宝流水一般用在游长海身上,加上群峭碧摩天医者遍地走,他已经能下地走两步了。


    “这个通木子长得真好。”他伸手拨拉药田小坑里刚刚冒头的绿叶,传音给步莫,“四师兄也教教我怎么种吧?我之前种的好几株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左前方三米远,步莫从挂在胳膊肘的小竹篮子里拿一点明黄色块状物,轻轻一撮就化成粉末,均匀地落在每个小坑里。


    “行啊,等过段时间教你。”


    “我现在就想学。”


    游长海蹲着,脚后跟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无聊至极。


    “什么都干不了,太无聊了。”


    “才能走两步就想干别的了。”步莫直起腰回头揶揄,“别把我的药戳死了,回轮椅上坐着。”


    他的头转过去又转回来,不太放心地叮嘱:“小心一点,别又和上次一样。”


    上次游长海蹲久了,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倒下去了。


    游长海刚刚用手掌撑着膝盖,撅起屁股准备站起来。


    步莫眼睁睁地看着站起来,身子晃啊晃的,顿时三步并两步走到游长海身边,靠近一瞧,眼珠乌黑,这人的眼神分明清醒得很。


    “嘿嘿嘿……”


    还笑。


    步莫白了他一眼,从背后推着他的肩膀往轮椅的方向去。


    游长海见他这样还有些不习惯,若是从前,这人早就该吟着他的酸诗嘲讽人了。


    游长海一直觉得,他是几位师姐师兄里,嘴巴最贱的一个。


    他总是能根据各种场景,选出他认为最为符合的诗句,而且,游长海入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没听他说过重复的诗句。


    游长海不太想坐轮椅,他还不累,于是扭着腰往后转,想和步莫找话题。


    “四师兄,你没入门之前是干什么的呀?感觉你很有文化的样子,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是当状元的料。”


    他的伤主要就在腰上,步莫不敢让他瞎动,赶紧松了手。


    “贫嘴。”步莫无奈地骂了一句,“在皇宫里当太监。”


    游长海一愣,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不依不饶地追问:“我不信,肯定是假的,稍微透露一下。”


    步莫拍开他举到自己面前的一小截小指,没好气地说:“快回去坐下,坐下我就告诉你。”


    “好吧。”


    游长海回到轮椅上,翘首以待答案。


    “我入门前是皇子。”


    “这么厉害!”


    游长海听见第一句就惊讶地叫出声来。


    “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的生母是个宫女,我们母子无权无势,和其他皇子根本没法比。我和父皇总共也没见几次面。


    后来父皇驾崩,一群人争皇位争得不可开交,我只念了一些书,什么御人之术我一窍不通。


    眼见马上就要杀到我头上,正好宗门选拔通过了,连夜收拾东西跑路,然后在门内生活了一年,学完基础课程就拜在师尊门下了。”


    “那还挺幸运的。”游长海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他的皇宫生涯很好奇,“皇宫究竟是什么样啊?是不是很富丽堂皇,像书里说的那样——金窗绣户,玉阶彤庭?”


    “一些身外之物罢了,不值一提。”


    “据说,宫里规矩非常严,下人睡觉的姿势都有要求,做不到就是一顿毒打。”


    步莫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史书上看的。”


    “那那个皇帝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步莫仰头看看天,白日高悬在头顶上,阳光有些刺眼:“时间差不多了,该吃药了。”


    游长海从储物袋里摸出满满一大罐药丸,用勺子舀一勺放手里,分成三小堆,就着水咽下去。


    “这勺子再大一点我就不用吃午饭了,光吃药丸都吃饱了。”


    游长海一直怀疑这药丸有催眠的效果,吃完就控制不住地想睡觉。


    而后七日游长海一直在静养。


    他从未觉得一周如此漫长,在冯修远问出那句:“师弟,要去睡觉吗?”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地揪头发。


    他要出去玩!


    “我再睡身上都要长褥疮了!”


    冯修远一板一眼地反驳:“不会的,这才几天,长期卧床才会长褥疮呢。”


    游长海可怜巴巴地看着冯修远,双手合十:“我最最亲爱的五师兄,我想出去放放风,可以吗?”


    冯修远是这五个人里最好说话的,耳根子最软。


    “不行。”面对游长海满怀期待的眸子,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七峰新一任峰主选拔落下帷幕。


    “我们师姐师弟几个,许久都没有像这样聚一聚了。”


    叶衫感慨万千。


    年幼时期大家都在一起生活,亲密无间。


    后来,长大了。


    先是大师姐频频外出游历,后二师姐忙于管理各种事务,加上自己逐渐长大,虽同住七峰,接触却逐渐少了,四师弟五师弟后来也将更多精力投注在修炼上。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长大后,各人有各人的路,有独属于自己的烦恼与欢欣。


    “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叶衫的目光被一道期待的声音吸引走,顺着游长海的手指望去,是一家烧烤店。


    老板正拿着扇子照着烤得滋啦冒油,香气四溢的肉串扇风。


    游长海正正好好处在下风口,忌口许久,他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是一家老店了,印象里,四师弟没入门的时候就在。


    食材新鲜,老板手艺也极好。


    “不可以。”伏江仙尊冷漠地拒绝,并将他的轮椅转向另一个方向。


    游长海鼻子嗅嗅,还是很香:“……”


    我需要食物。


    “到了知百味不能再这么限制我了。”他有点小担心地叮嘱,“你们答应了我今天可以吃点好的。”


    “为师一言九鼎。”


    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略微平复了游长海焦躁的心理。


    一行人到达知百味门口,见里面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几乎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虞珠惊叹:“今天是什么日子,人这么多?”


    孟芬仔细看看里面的人,发现不少人身上都带着痴绝处的身份牌:“似乎有不少痴绝处的弟子。”


    伏江仙尊走到柜台前:“要一个雅间,七个人。”


    “好嘞,正好剩最后一个雅间。”掌柜的拿出一块牌子,写着“凌波间”。


    虞珠瞥了一眼,问:“今天生意这么好?”


    掌柜的笑得眼角泛起皱纹:“少东家过诞辰,请了很多人来。”


    “难怪。”


    一行人拿着号码牌,在跑堂的引领下进入雅间。


    众人商量着点菜,游长海伸长了脖子去看师尊手里的菜单。


    “卤味,小炒肉,胡辣汤……”


    嘴里跟报菜名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菜单每翻一页,就恨不得把上面所有的菜都念一遍。


    伏江仙尊看看他,挑着点了几个不那么刺激的。


    然后把菜单传下去。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游长海兴致勃勃地听大家聊天。


    伏江仙尊对游长海笑说:“你大师姐和二师姐小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得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勺子掉地上碰个响都得听两遍。”


    “哎呀!”不等游长海作出反应,虞珠便急忙抬高嗓音打断,嗔怪,“多小的事情,师尊怎么还记着。”


    “很有意思啊,你不觉得吗?”


    伏江撑着下巴,继续回想:“我还记得,你们刚入门的时候特别小,走到哪里都得带在身边,我炼丹的时候就把你们放在小围椅上。”


    说到这里好像想起来什么,忍俊不禁:“还不能放得太近,太近了要打起来。”


    游长海也跟着笑起来,放松地晃荡脚:“哈哈哈。”


    听他一笑,孟芬也忍不住打断伏江仙尊的回忆:“师尊怎么不说说师弟师妹们,他们待会要怪师尊偏心了。”


    “谁让你们入门的时候最小,最能闹腾呢?”


    伏江仙尊的视线在剩下几位弟子身上移动,在下一位幸运儿被抓住之前,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是果汁,酒水,还有外形兼具实用性与美感的餐具被送过来了。


    第25章 第 25 章 醉酒


    店小二摆放完碗筷之后半弯着腰往后退, 开门的一瞬间正好撞上从门外经过的客人。


    “抱歉抱歉,客人,实在抱歉。”


    “无碍。”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入, 游长海下意识转头, 恰好对上门外人那双漆黑锐利的眸子:意外地叫了一声:“哎!”


    不止是游长海,冀星洲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


    但很快, 门便被店小二关上。


    冀星洲收回视线,往董黛交给自己的地点走去。


    应该就在这一层。


    被分到雅间,在他的预料之内。


    董师姐给出的理由是:大堂地方不够,就多包了几个雅间。


    他不好拒绝,毕竟不是专门请他一个, 许多同门也在, 他一找理由, 董师姐就说他不给面子,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哎……


    他往前走了几步,意外的发现就是与凌波间紧挨的那个雅间。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熟悉的人三四个, 四五个聚成一堆,笑语盈盈地拉闲散闷, 东拉西扯。


    今日酒楼几乎都是痴绝处的弟子,他们也没什么避讳, 大门敞开了, 走亲访友一般相互串门。


    不过董师姐不在, 今天人多, 她可能在别处忙。


    冀星洲稍稍心安,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过一会儿找个理由早点走好了。


    屁股还没坐热,董黛就匆匆忙忙赶过来,嘱咐了一句:“伏江仙尊与他的弟子们在凌波间, 大家走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冲撞了人。”


    说完便又急匆匆地走掉了。


    这句话如同石头投入一个本就泛着涟漪的水面,水花激得更大了。


    徐硕他们一院子的人坐在一起,不远处就是冀星洲。


    “他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去问问。”


    徐硕被委以重任,慢腾腾地挪到冀星洲身边坐下,好奇地询问:“你是知道仙尊他们来了吗?”


    冀星洲看着他,思考了一下,点头:“嗯。”!


    他真的知道。


    徐硕想回去,转头就看见后面几个人手舞足蹈地比各种手势,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算了,照着感觉问好了。


    “你是……呃,你和仙尊的小弟子是不是认识?”


    “是。”


    果然,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正在他想多问几句的时候,冀星洲指了指他的背后:“他们似乎有事找你。”


    “……”


    不用回头都知道那群人在干什么。


    徐硕气愤地回去了。


    “你们能不能老实点,净拖后腿。”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你问到啥了?快说说。”


    “他知道仙尊要来,认识仙尊的小弟子,没了。”


    冀星洲听见一阵猴叫:“……”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游长海和他认识的。


    没过多久,徐硕那群人忽然围到他身边,端着零嘴酒水往他手边送。


    “光坐着多没意思,你也吃一点。”


    之前大家担心会受到牵连,但后来冀星洲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不仅没被赵承玖打压,反而让赵承玖和他那一帮狗腿子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件事当天就传开了,能进痴绝处的人,多少有点慕强心理,这不,借此机会,正好拉近距离。


    冀星洲没扫他们的兴,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草莓吃。


    一群人聊着闲话。


    没说几句,店小二就端着开胃凉菜进来了。


    “可以开动了!”


    游长海两眼放光,夹了一筷子水晶脍,滑嫩清爽,令人食指大动。


    热菜也陆陆续续上来。


    游长海这次是真吃了个爽,完事了瘫在轮椅上用舌头剔牙。


    步莫提醒他:“记得吃药。”


    “晚点再吃行吗,吃了药打瞌睡。”


    步莫看向伏江仙尊,见他点头才把药收回去。


    “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尽兴。”


    吃多了肚子胀,游长海打算起来走两步,消食。


    “你们先吃着,我去消消食,师尊不用跟着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雅间门大开着,走廊上走几步就能看见痴绝处的弟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闹。


    经过邻近的雅间时,游长海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包间众人正围在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身边敬酒,冀星洲也不例外。


    “诞辰快乐!”


    “修为节节高!”


    那就是知百味的少东家呀。


    他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却不想被少东家瞧见了,冲他招招手,扬声笑问:“这么不进来,光在外面看着。”


    游长海听不清,左右瞧了瞧,确认她真的在和自己说话,摆手示意自己不是痴绝处的弟子,准备离开。


    那位少东家又张嘴说了什么:“……”


    游长海正想传音解释自己听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我来解决。”


    “他听不见,也不能饮酒。”


    冀星洲看着站在外面满脸茫然的人,主动解释。


    董黛看了看冀星洲,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走到这位虽面色憔悴,却难掩优越姿容之人面前,传音:“你是仙尊的小弟子吗?”


    “你认得我。”


    “是他认得你。”


    董黛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是冀星洲。


    “第一次见面,我叫董黛。”


    “在下游长海。”


    两句话的功夫,冀星洲也走到二人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董黛夹在二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问:“不知二位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交情很好。”


    游长海抬眼瞄了一下冀星洲,他们的相识,可算不上美妙,他肯定也不想被别人知道那段难堪的往事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游长海半遮半掩地解释:“我们以前住得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冀星洲默默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默默地听,游长海说完之后,他才施施然点头:“没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游长海顿时松了口气,略显骄傲地挺起胸膛。


    听听,都学着点,这就是高情商发言。


    董黛“噢”了一声,那承认交情好了:“你们是总角之交?”


    “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天,他一个小炮灰哪有和男主当发小的资格,这也太抬举他了。


    董黛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热情询问:“游公子看起来正是说亲的年纪,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没有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认得不少才貌双全之人。”


    游长海脸颊泛红:“没有,我还早呢,暂时不考虑这个。”


    “啊,也是,还早呢。”


    “董小姐不如给他介绍介绍好姑娘。”氛围轻松,游长海也开起玩笑,“他也不差。”


    见游长海态度如此坦然,董黛彻底放下心中的担忧。


    那些个流言果真的假的,他二人不过是邻里邻居的,有几分交情。


    竟有人胡编乱造,说冀星洲见群峭碧摩天七峰出了一位仙尊,就立刻巴巴儿地凑过去攀交情,妄图离开痴绝处,转投群峭碧摩天做上门女婿。


    真是一派胡言。


    “我倒是有心,只是他不愿意,一心向道呢。”董黛斜眼睨着他,佯怒埋怨。


    游长海是个没谈过姑娘的母胎单身,根本意会不到,笑了笑,搭了几句便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我先回去了,二位有缘再见。”


    “我送你。”


    游长海刚一抬脚,就见冀星洲一个跨步站到他身边,十分主动地要送送自己。


    游长海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这里到凌波间满打满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他居然说“我送你”?


    “那……也行……”


    游长海迟疑地答应下来。


    二人并肩离开,冀星洲悄悄传音给游长海:走远一点,远到董师姐看不见我为止。


    凌波间里师徒几人面面相觑,感受着游长海的气息逐渐靠近门,然后犹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一样,没有丝毫停留地远离了。


    直到将冀星洲送到楼下,游长海才停下脚步。


    游长海茫然地摸摸后脑勺:“你这么那么怕董少东家,她看起来人挺好的啊?”


    “不是怕,嗯……不重要。”冀星洲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了,“多谢你帮我这个忙,我得赶紧走了。”


    “再见。”


    游长海回雅间的途中不断在脑海中反刍刚刚的场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位董少东家可能对冀星洲有意思。


    看起来现在正处于你追我赶的暧昧阶段。


    冀星洲走到楼下,就在他即将离开知百味,迎接自由之时,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肩膀上。


    “冀师弟,想去哪里啊?”赵承允摇着用来附庸风雅的扇子,笑眯眯地从冀星洲背后走到正面。


    “不会这么快就想走了吧?”他故作惊讶,表情夸张,“这可有点不给董师姐面子了。”


    冀星洲僵了一瞬,默默转身:“没有。”


    “那就好,到这儿来,大家一起喝一杯,人多也热闹。”赵承允不容置疑地揽着冀星洲的肩膀把他带入人群。


    “来来来,冀师弟年少有为啊。”


    “冀师弟本事不小,却不知道酒量如何。”


    “别客气,来和大家一起喝一杯。”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菜品如同流水一般送各个桌上,众人大笑着谈天说地。


    冀星洲双拳难敌四手,被灌了不少酒。


    他伸手抵住递过来的一杯酒,讨饶:“师兄,在下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那位师兄其实也喝了不少,没揪着不放,转头灌别人去了。


    冀星洲四处游荡,试图找一个没人的僻静地。


    “又见面了,你没走?”游长海坐在轮椅上,满脸意外。


    冀星洲见是他,放松不少,叹气摇头:“被师兄们拦下来灌酒了。”


    “我们正好要走了,你要不跟着我们吧。”


    “那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冀星洲真心诚意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到了外面,微凉的风吹在冀星洲脸上,浓郁沉重的酒意都散了三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略微昏沉的思绪,向游长海一行人道谢告别。


    游长海:“我们再接着逛逛吧。”


    其他几人也正有此意,这一次相聚之后,不知多久才有下一次聚首。


    结果转了几圈,就看见醉倒在茶馆里的冀星洲。


    “哎呦,你们认识这个小伙子吗?也不知喝了多少,跑到我这里要盐水醒酒,喝完直接趴下了,叫都叫不醒。”


    已经是傍晚了,天地交界处泛着明亮的橘红,别看现在似乎还挺亮堂,太阳下山快得很,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暗下来,也难怪老板着急。


    伏江仙尊:“先带回七峰,看他这样,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游长海闻到他身上四散的酒气,直皱眉头。


    他当社畜的那段时间,最讨厌的就是应酬,喝酒陪笑,遇到脾气好的能少喝两杯,遇到脾气恶劣的,一个劲儿地灌。


    前一天忙到凌晨,次日还得忍着宿醉的头疼爬起来工作。


    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是粉粉的好,还是巧克力……


    “呕!”


    游长海坐在距离冀星洲三米远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他吐出一堆秽物。


    吐完,冀星洲漱漱嘴,感觉好多了, 但宿醉带来的头疼, 仍鲜明得像脑袋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留下的后遗症。


    “它们灌你,你得学着拒绝啊, 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游长海按下轮椅扶手的开关,操纵着轮椅自动走到冀星洲身边。


    冀星洲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脑袋昏沉,思绪仿如损坏的钟表般几近停滞:“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游长海手背撑着下巴, 歪头看他。


    穿过的来的日子, 他一直将冀星洲当做那个书中描述的天之骄子。


    认为大机缘会毫无理由地从天而降, 效仿馅饼砸中他的头顶;那些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声名远扬之人只要一站在他身边,就会自动沦为他的陪衬;所有在旁人看来不可能克服的挫折, 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克服。


    这所有的所有,不就是一个龙傲天升级流大男主小说里, 一个主角标配的能力和待遇吗?


    但昨天,这位理应无所不能的“男主”, 正因为不会拒酒, 离开酒楼后醉倒在路边, 并且方才吐得稀里哗啦。


    此时, 冀星洲正狼狈地蹲在地上。


    游长海此时此刻,终于从这个人身上体会到真真正正属于活人的实感。


    他不会拒酒,因为他不曾经历过。


    只要那些在酒场中游过几圈,攒了些心得的人, 轻飘飘扣几顶帽子在他头上,他就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乖乖喝下杯中会迷醉意识,甚至令人肠穿肚烂的酒液。


    令人作呕的酒桌文化。


    “下次要学会拒绝。”游长海递了一块毛巾给他擦脸。“睡个回笼觉再走吧。”


    冀星洲接过毛巾,摊开了捂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谢谢,下一次我会的。”


    紧接着,他又将脸从毛巾里抬起来,仰面问:“你可以教教我吗?”


    游长海垂眸,蹲在地上的人半睁着眼,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用尽了力气,冀星洲喝酒倒是不上脸,睡过一觉脸上基本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游长海心中升起一股新奇又快意的感觉。


    是男主在向我求助哎!


    他的虚荣心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


    “没问题!”


    身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只能自己摸爬滚打,在酒桌上过关斩将拿下客户的人,他可以自豪地说,他在这方面经验很丰富。


    “咳咳,来吧,先说说你遇到的困难。”游长海咳嗽两声,瞬间加起了学堂老先生的范儿。


    冀星洲也是一位合格的,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一丝不苟地回答先生的问题:“我说我不会喝,师兄说我不给他面子,我没办法,就倒了半杯,师兄又说我是不是瞧不起他。”


    很常见的灌酒话术。


    “所以你就妥协了?”


    “嗯。”


    游长海拿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教棍——其实是细竹竿,煞有介事地挥舞起来,压低嗓音,试图营造出一副很威严的模样:


    “酒量不够,心意来凑。有时候他们不是一定要你喝酒,就是想看你的态度。


    我来举个例子——师兄,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您可是君子,以茶代酒也不差,只要感情到位,喝白开水都能品出酒味,有感情就有理解,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虽然师兄和东家不太一样,但也可以套用。”


    冀星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


    游长海话锋一转:“不过,他们只是你的同门,比你早几年入门,算不上你的东家。他们要是不下你给的台阶,你也没有必要太给脸,显得你软弱可欺。”


    冀星洲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行了,你快回去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我送你。”冀星洲绕到游长海身后,推着他往房间里去。


    “对了,要不你去找三师姐开一个酒水过敏的单子吧,以后有人灌你酒,就拿出来,能挡掉不少人。”


    “好,谢谢。”


    “你总是在说谢谢。不过你的酒品还挺好的,没有大吵大闹。”


    将游长海送回去之后,他把那条毛巾搓洗干净晾在显眼的地方,随后也回客房睡觉了。


    冀星洲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隐隐有些闷热。


    初夏时节的中午,是烈阳当空,挥洒热浪的时间。虽然修仙界的衣服防寒避暑,但千百年来留下的风俗习惯,还是让许多人选择在不同的季节,穿不同厚度的衣物,戴应景的饰品。


    他这会儿脑子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余留下来的头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叶衫正好在外面。


    听见动静,她朝冀星洲走过来:“你醒了,感觉如何?”


    “挺好的,恢复得差不多了。叶前辈,您能不能开个酒水过敏的单子给我。”


    叶衫很爽快地答应了:“好说,有笔和纸吗?”


    身为医者,她同样看不惯那些酗酒过度被送过来治疗的人。


    冀星洲掏出纸笔,叶衫三两下就写完了。


    向她道谢过后,冀星洲打算和游长海道个别就回痴绝处。


    “游长海他现在醒着吗?”


    “应该是醒着的。”


    冀星洲敲敲游长海的房门,敲完才意识到他听不见,手指蜷缩一下,缓缓推开一条小缝。


    游长海正趴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看话本子,已经看完一大半了,看见冀星洲推开门就让他进来。


    这里的小说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他津津有味地翻了一页又一页,门口的动静却戛然而止了。


    “你怎么不过来?”


    游长海从床上爬起来坐着,身上罩着的一层薄薄的纱衣在腰际线堆出几道褶子。


    听他说话,冀星洲才缓缓走近,视线避开上半身两个若隐若现的红点:“你……你已经穿上纱衣了……”


    “已经迫不及待要过夏天了。”


    游长海惬意地挺起胸膛,舒展臂膀,伸伸懒腰,那粉嫩的两点愈发明显,在纱衣上顶出小小的凸起。


    冀星洲本能地避开视线,把头发往旁边撇,不合时宜地想起痴绝处流传的各种荒唐流言。


    游长海更奇怪了,走到他身边仔细观察:“你在看什么?”


    盯了一会儿,游长海意外地发现冀星洲耳垂泛红,低头看看自己,顿时大笑起来:“你是不好意思看我吗?”


    “……”


    被戳穿了,冀星洲没忍住往后退了半步。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没跟其他男人一块住过吗?没见过男人光膀子?这怎么可能。”


    游长海念书那会儿,一宿舍八个人住一块,一到夏天恨不得裤衩子都不穿,他现在身上还罩了一件纱衣,下半身还有条裤子呢。


    冀星洲呼吸一滞,见自然是见过的,但看见游长海这样,他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胸口一股无名火。


    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白就算了,穿件衣服也不好好穿,领口的扣子三四个都敞在那里。自己私底下穿穿也就罢了,居然就这样随便地出来见客人,不像样。


    “你怎么不说话了?”游长海凑得更近了,冀星洲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地香气。


    “你以后如果是见客,还是多穿一点吧。”冀星洲把目光转回去,迅速从左到右掠过红梅,又从右到左收回目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他,“透出来了。”


    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什么很随便很不正经的人一样,游长海为自己正名:


    “我见那些不熟悉的人还有女客都穿得很正经的。


    是因为和你比较熟悉才直接叫你进来的。”


    说完,游长海低头用两个手掌抚平纱衣胸部的纱衣,隔着布料也能看出软肉被挤压下陷的弧度:“这个我注意到了,我觉得这个颜色真的太粉了,你说我出去把他晒黑点怎么样,正好过段时间太阳大起来了。”


    冀星洲:“……”


    游长海还在低头看,看完左边看右边,真的粉得有点不正常了。


    “冀星洲,你说句话呀……”


    冀星洲:“原来是什么样就什么,修炼讲究顺其自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不应随意改变。”


    晒黑也算?!


    看不出来冀星洲还讲究这个。


    游长海还是没放弃他对巧克力豆的追求:“那我去买点妆粉涂暗点,高效省力,还不用受热。”


    “对了,你的是什么颜色?”


    冀星洲瞬间转过身去:“这种问题也是能随便问的!”


    他越是这样,游长海就越是心态恶劣地想捉弄他:“我只听过男女有别,却从来没听过男男有别,即便是在游府,也没有这种避讳。”


    “你想怎么样自己做决定,谁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游长海逗了两句,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再穿一件里衣,你要是在意就继续背对着我,我穿好了叫你。”


    冀星洲应了一声,在身后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响起时,他心头像被一把小刷子来回轻扫,莫名其妙就痒得人心烦意乱。


    暴躁之下,他转头想和游长海说话。


    一眼便看见他穿了一半的衣服正堆在胳膊肘,纱衣已经脱下来放在一边,雪白细腻的肌肤在明亮的光下宛如暖白玉,虽然没有亲手抚摸,冀星洲却几乎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触感。


    一顺到底的背部线条弯成如猫儿脊背一般流利的弧度,青丝松挽,偶有垂落,黑白相衬,对比鲜明。


    这样的景象只在冀星洲眼中停留了极短的一个瞬间,下一刻,游长海便把衣服提到肩头。


    第27章 第 27 章 癖好?


    游长海好好整理了一下衣服, 系好腰带,确认无误之后,抬头看向冀星洲。


    他的身姿笔直得有点过了头, 像被拉到极致的弓, 只差一点,便会分崩离析。


    “我好了, 你转过来吧。”


    冀星洲面色如常,转动脚尖逐渐面向游长海。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和你告别,我准备回痴绝处了。”


    游长海大大方方地送了他俩字:“再见。”


    冀星洲原本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两个字,但被游长海刚刚这么一通乱搅,他脑子又混沌起来, 这两个字在他耳边转来转去, 似乎是缺了什么, 迟迟不愿入他的心。


    但他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要对游长海说:“这两个字太敷衍了,我想听点好听的,你多说一点。”吗?


    经过先前的一对一教导, 冀星洲无比确认这对游长海来说不是一个困难的事,他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


    况且, 只是要他多说一点,并没有为难他, 就连他自己也说了——是因为和你比较熟悉才直接叫你进来的。


    游长海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五色纷呈, 轮番上演。


    他今天格外奇怪, 动不动就走神,是因为酒喝多了吗?


    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顺理成章地将冀星洲对怪异归结于酒精作用。


    就在冀星洲用隐含某种暗示的眼神看着游长海,并在心中反复纠结到底该不该主动开口之时。


    游长海抬手贴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下次不要再喝太多酒了, 回去之后要好好休息。”


    冀星洲眉心一跳,随即矜持地点点头,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好,再见。”


    然后冀星洲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昂首挺胸地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认认真真地叮嘱游长海:“以后房间里如果有其他人,不要随意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意志力,能忍住不偷看,或者在意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之后,能凭借惊人的自制力把头转回去。


    “啊,好。”游长海意外地点点头,目送冀星洲离开。


    在他关上门的后,游长海立刻脱掉在身上只待了几句话功夫的衣服,惬意地回到床上。


    冀星洲回到痴绝处后,徐硕忽然凑到他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做贼似的拉着他到一个角落里,神神秘秘地掏出身份牌,亮出一张影像。


    冀星洲:“!!!?”


    徐硕低声询问:“那位仙尊的小弟子是不是有同胞姐妹也在群峭碧摩天啊,之前在知百味我就想说了,他和他的姐妹长得真是太像了。”


    冀星洲眉心突突直跳,游长海有没有姐妹,他还不清楚么,这上面的人,分明就是游长海本人。


    他居然有这种癖好!


    “你这个是哪儿来的?”


    “她自己发在身份牌上的,加了联系方式都能看见。”徐硕“嘿嘿”一笑,窃喜道,“她后来删掉了,幸好我提前保存了。”


    什么!穿裙子就算了!还这么光明正大!


    “冀师弟,你看你能不能稍微动用一下你宽广的人脉,帮师兄把她约出来啊。”


    徐硕伤心地看着身份牌,他前段时间一直给她传消息,奈何从来没有回复。


    “师弟你放心,只要你能把她约出来了,酬劳这个数。”


    徐硕一把摊开手掌,伸出五根手指,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他知道冀星洲很缺钱。


    冀星洲:“……影像发我一份。”


    “这好说。”徐硕刚刚答应下来,下一秒看见冀星洲那张优越的脸,忽然升起巨大的危机感,“冀师弟,你不会也想……”


    “只是方便找人而已。”冀星洲冷静地看着他,“我不会因为一张影像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动心。”


    “我就是知道冀师弟你不是那种人。”


    冀星洲看了一眼发到他身份牌上的影像,抬头对徐硕说:“我不能跟你保证一定成功。”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能找着人帮忙,徐硕已经是欢天喜地了。


    冀星洲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检查门确实是关上了,然后立刻翻出那张影像。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顺时针逆时针,仔仔细细地看,确认自己真的没有认错,这上面的人,的的确确是游长海。


    一个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喜欢穿女装!显而易见,游长海不正常。结合他从前在游府时的所作所为,冀星洲很难相信他会喜欢女人。


    莫不是自己最近频频与他接触,才让他又生出来些不该有的心思?


    冀星洲视线再次落在影像上,短暂的停留过后,他将影像发给了游长海。


    回复来得很快,很激动。


    冀星洲看着不断冒出来的长句,不难想象游长海此时是什么状态。


    会羞愧?害怕?还是什么其他心思……


    冀星洲收起身份牌,没有回复。


    他今天还有活要做,收拾收拾东西,他往郊区的一处果园走去。


    “卫九,卫九……”


    站在门口叫了几声,冀星洲听见一个并非赵九的熟悉声音:“来了来了。”


    赵承允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开门,袖子裤腿都卷上去,披在背后的头发也梳起来了。


    “呀!冀师弟,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帮卫九搬货。”


    作为报酬,卫九允许他挑选一些果子带走。


    一些只有卫九的果园才有的果子。


    “原来卫九说的人就是你啊,进来吧,门不用关,我已经打包了不少果子,你直接搬就行。”


    冀星洲:“你不缺钱,为什么要来干这个?


    【当然是我聪明伶俐有远见的007的指点啦。】


    赵承允充耳不闻:“体验生活,不然万一哪天家族内斗被赶出来,一点求生技能也没有,岂不是要饿死了。”


    冀星洲:“……不至于吧。”


    赵承允摇摇头:“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啊,白玉京傅氏的一位公子从前就是被赶出去的,不过人家有本事,前不久又杀回来了。”


    “还有这种事。”冀星洲消息不算闭塞,但有些东西,没有门路是打听不到的,那些信息只在特定的圈子范围里流传。


    “可不嘛。”赵承玖说起八卦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和村口坐成一堆的大爷大妈没什么两样,“不过,我听说,那人地位也不太稳固,过段时间要来上三宗历练一番再回去。”


    家族内部的争斗,一旦离开家族,一些事就鞭长莫及了。


    007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说:【注意人设。】


    【人什么设,现在那个什么剧本都不顶用了还人设。】


    007:【在总部的指令没有下达之前,一切都还未可知。】


    【等总部的指令下来说不定你就要撤退了。】


    赵承允不必在外人面前演戏伪装,心情好得不得了,一高兴,嘴上就叭叭个没完。


    即便冀星洲需要来回跑,能待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他也能抓紧那么一点点短暂的时间扯两句闲话。


    “活干了多少了?”


    卫九一边往赵承允所在的方向走,一边掸身上沾染的灰土,那张丢进人堆如同一滴雨落进大海,堪称人山人海的脸也沾了不少灰尘。


    赵承允自信开口:“干得挺好的。”


    打包而已,轻轻松松,拿捏。


    卫九也过来坐下一块打包。


    这下可让赵承允抓到人聊天了。


    “老板,你今年多大了?有对象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你种的果子咋那么好吃?是浇大粪的缘故吗?是人粪吗?还是什么动物的粪?不行,不能这么问,有点恶心……”


    卫九沉默不语,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徒留赵承允一人在狂欢。


    三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活都干完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果园里这么多棵树,你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大粪?”


    冀星洲:“……我先走了。”


    卫九:“嗯。”


    赵承允喋喋不休,又开始讨论其他问题:“卫九,我能不能从你的果园里挖点土带回去?总觉得你的土和一般的土不一样,难道……”


    眼见他又要回到“大粪”主题上,卫九忍无可忍,抢先一步回答:“可以,你自己挖了带回去吧。”


    赵承允:“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说完,乐颠颠地走掉了。


    卫九看着他逐渐变小的身影,松了口气:终于打发走了,这个姓赵的话太密了。


    而且,这果园里的土壤不一般是因为经过灵泉水的浇灌,而不是浇大粪。


    他很少在果园里施肥,肥料都是先紧着他的私人小菜园。


    以后还是得多找和冀星洲一样话少又勤快的人干活。


    不远处蹲在地上挖土的赵承允不知发现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穿透力十足的尖叫。


    【别叫了,我的代码都要被震碎了。】


    【太好了,以后我真的不用再做任务了。】赵承允几乎要热泪盈眶,一直凹人设,做智障任务的生活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


    007看着总部加急处理的红头文件,对赵承允说:【虽然不用执行任务了,但我必须继续留在这里观察世界的发展情况,直到它真正稳定下来。】


    【总部办事比你靠谱多了啊。】


    007没理会他,继续解释:【经过检查,这个世界已经基本上趋于完善,这也就意味着,身为世界之外的系统,我如果被天道发现,天道有极大可能降下惩罚。】


    赵承允:【……你快离开我的身体。】


    【你好功利。】


    【不功利难道等死吗?我又不是圣人。】


    不论赵承允如何驱赶,007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赵承允简直要被气笑了。


    最后,007以商城道具为代价,交换到停留在赵承允身上的机会。


    第28章 第 28 章 你喜欢穿女装吗


    【好啊你, 有这么多好东西一起居然从来不告诉我!】


    赵承允看着面前一堆东西发出愤怒的质问。


    【这是什么?】


    【一小时迷人光环。】


    【这个呢?】


    【永不下垂的挺翘屁股。】


    赵承允一言难尽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你是干正经工作的吗?这都是些什么啊?你不会把仓库里的垃圾给我了吧?”


    007忿忿不平:【……你以为这些东西很便宜吗?不要就给我。】


    “好了没?挖个土怎么这么慢?”


    赵承允回过神,立刻扬起笑脸:“马上好马上好。”


    他加快动作,一遍挖, 一遍又开始小嘴叭叭:“卫九, 你怎么这么厉害,种什么活什么, 果实一个顶别人三个大,有诀窍吗?我愿意拜师学艺。”


    这会已经很晚了,街道已经陆陆续续地亮起灯来,卫九急着离开,语气不免带了些不耐烦:“后山有灵泉水, 想要自己去装, 快点, 我要回家了。”


    “哦哦,好了好了。”赵承允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笑嘻嘻地冲他道别,“再见。”


    另一边, 游长海已经和烧开的开水壶一样,不仅满脸通红, 还持续发出各种尖锐爆鸣声。


    为什么冀星洲会有这个照片?!


    明明已经删掉了!


    他为什么不回我, 他是不是在偷偷嘲笑我, 一定是, 他肯定已经笑翻过去了。


    游长海焦急地看着身份牌,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宛如石沉大海了,没有任何回应。


    急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


    丢脸。


    好丢脸。


    超级丢脸。


    本来他都已经忘记这个事了。


    游长海绝望地闭上眼睛, 被郭须一个熟人知道还不够吗?又来一个冀星洲。


    不是很想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了。


    就在他忍不住又想发消息给冀星洲的时候,回复终于来了——你喜欢穿女装吗?


    不不不,他不喜欢,他是一个正经人,没有任何不良癖好的直男。


    本来和冀星洲的见面第一眼就是天崩开局,现在又闹出这种事,那他之前信誓旦旦和男主保证自己不喜欢男人算什么,算狗屁吗?


    游长海立刻发出一大长串消息:我不喜欢穿女装!都是因为我和二师姐打赌打输了,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不要往外说,可以吗?求你了求你了,拜托拜托……


    冀星洲看着游长海发过来的消息,神情探究,他的二师姐虞珠已经要接过伏江仙尊的位子,不日将成为下一任七峰峰主。


    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冀星洲不这么认为。


    在拿师姐当幌子吗?


    冀星洲想起游长海在告别前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有一瞬间很想得寸进尺地多说几句。


    但碍于某人现在身体抱恙,见不得风生不得气,只好顺应人意,只说了一个“好”字。


    随后他敲响徐硕的房门,告诉他:“游姑娘不愿意。”


    留下“游姑娘”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冀星洲为什么只回了一个字,好冷淡,好敷衍,好无情。


    他相信我说的话了吗?没有吧,就是没有!


    他以后要怎么出去见人啊啊啊啊!


    沉重的屈辱如积雪压弯了游长海这棵脆弱的小树苗,他花费数日才让自己忘记这件事。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第二天,当事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群峭碧摩天,出现在他面前。


    游长海:“……”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冀星洲耳边依旧回荡着伏江仙尊温柔的叮嘱:“小六他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问他话也不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你们是同龄人,他很信任你,希望你能多开导开导他……”


    沉默,漫长的沉默,二人面面相觑,游长海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向冀星洲,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冀星洲憋着笑,装得一脸正经,他大概猜到游长海为何郁郁寡欢了,“嫌弃我?”


    游长海笑容苦涩,他还能说是吗?


    好在冀星洲还是很有眼力劲的,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推你到处走走吧,仙尊说你总是闷在房间里看话本。”


    游长海从鼻腔中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说不清是“哼”还是“嗯”,刻意模糊的发音昭示着他内心的小小倔强,连带着他总是苍白憔悴的面庞染上一层樱桃似的红。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伏江仙尊看见游长海被推着出来,欣慰地笑了。


    果然还得是同龄人才行啊。


    再过几日,他们这一批弟子就要开始选师傅了,他与几位老友闲聊时听他们提起过这个姓冀的孩子,个个都是对他们大加赞扬,不知最后他会拜在哪位门下。


    “这是哪里,你认得路吗?”


    冀星洲站在一个分岔路口,询问一言不发的游长海。


    夏天衣物单薄,冀星洲可以看见游长海雪白细腻的后颈,长久不见阴影的皮肤隐匿在宽松的领口下,阳光只能照亮一小部分。


    游长海掀起眼皮懒懒地扫一眼:“这里是去山下的路。”


    “是正门吗?我还没去过呢。”


    冀星洲每次都是从靠近七峰的侧门进,正门真的太远了。


    “别去那里了,那里只有超级长,超级多的台阶,轮椅不方便走。”


    “我不会让你摔着的,我每天都练剑,手上的剑都比你沉。”


    听到这里,游长海提起精神:“剑法练成了一定很帅吧。”


    御剑飞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冀星洲咳嗽两声,淡淡地说:“普普通通吧,除魔卫道才是练剑的根本目的。”


    “那你杀过妖怪吗?”


    游长海没受伤前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上山采过药,但他们新弟子不会去很危险的地方,遇见的也都是几乎没有攻击性的小体型妖兽。


    “自然是杀过。”不等游长海追问,冀星洲就主动说,“我的储物袋里就有一只黑豹的皮。”


    “哇!黑豹!”


    那可是猛兽!


    游长海激动地苍蝇搓手,期期艾艾地问:“我,我能看看吗?”


    “一只普通的豹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你这些日子吃的药那样不比它珍贵。”


    “这不一样。”游长海抬高嗓音反驳。


    在游长海期待的目光中,冀星洲有些不情愿地,缓缓拿出那张已经处理过的黑豹皮。


    很完整,少数几处破损也已经被冀星洲修补到几乎看不出来。


    游长海将皮铺在膝盖上,心潮澎湃地反复摩拭,口中喃喃自语:“好大,好滑,好柔软。”


    它甚至会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呈现出淡淡的斑纹:“原来黑豹是有纹路的。”


    他慎之又慎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皮毛还给冀星洲:“还你。”


    冀星洲伸手接过,能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明闪闪的泛着光,明艳的面孔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他平静地说:“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你的师姐师兄们都是天之骄子,你怎么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游长海羞赧地低头:“我没见他们正经出手过。”


    最重要的是他对医术丹术这方面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很多时候根本意识不到他们有多厉害。


    而冀星洲这种有一点厉害,但又不是超级厉害的,游长海就体会得很深刻。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群峭碧摩天的大门口。


    漫长的台阶蜿蜒曲折,从阳光跃动的脚下,延伸,缩小,最后消失在摇晃的树荫下。


    “看,我说了,轮椅不好走的。”


    冀星洲定定地望着他:“那你想下去吗?”


    “很麻烦的。”游长海咕哝一声,只说了四个字。


    冀星洲站在台阶尽头往下看,确实有点麻烦,但也只是一点。


    “我带你在山门口的街上转转吧,不走远。”


    “你喜欢背还是抱?我都没问题。”冀星洲说这句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吃草莓好还是吃樱桃好”。


    游长海思索过后,答:“窝先自己下来走一段吧,就当锻炼了。”


    冀星洲一听,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点点头,等他站起来后把轮椅收进储物袋,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往下走。


    周围林木密布,隔一段就有树荫,故而不晒人。


    冀星洲时时刻刻注意着身边人的状态,初显疲态时,冀星洲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他靠,继续下了几十个台阶,游长海逐渐被冀星洲揽在怀里,半托半抱。


    “我不要你背,我还不是很累。”


    冀星洲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你累了就该睡觉了,哪儿还有精力玩。”


    有点道理。


    好吧,游长海被说服了。


    他趴在冀星洲背上,温热柔软的触感隔着布料依旧毫无保留地被冀星洲感知,柔软的臀腿交接处与冀星洲自己长着结实肌肉的大腿截然不同。


    冀星洲拖着那软肉,像拖着两团棉花,想使劲却又担心把人捏坏了,仿佛捧着一团豆腐。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往下移动,冀星洲背得很稳,游长海趴着趴着,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


    “有一点。”


    “还去街上吗?”


    “去。”游长海点头,说话间呼出的风在冀星洲耳边脖颈瘙痒。


    虽然嘴上说着去,冀星洲耳边却是他一个接一个的哈切声,心中哂笑。


    不出所料,他耳边很快响起了悠长稳定的呼吸声,就连原来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也无力地在冀星洲眼前前晃动。


    冀星洲脚尖一转,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上走去。


    细碎斑驳的阳光落在二人身上,阶梯两旁树林中隐匿的小松鼠抓起一个掉落在地上的松子,深怕被台阶上的人们发现,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只留下踩碎树叶的一声小小的“咔擦”。


    类似的场景不断在周围重演,伴着冀星洲一路前进。


    第29章 第 29 章 门户大开


    五月的天气, 漫山遍野的青翠遮尽热浪,冀星洲走在台阶上,一丝热气也感受不到。风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刮过, 二人的发丝在半空纠缠不清。


    越往上走, 越是清凉,冀星洲闷头向前, 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温度下降而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日高悬,亘古不变。


    部分没有树木遮挡的台阶依旧受到阳光的青睐,只是冀星洲站在光下,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胸腔扩散,冀星洲的脚步越来越慢, 在一圈一人宽的大光圈处, 他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来时的山路。


    宏伟的山门,漫长的台阶,淡金色的阳光, 皆毫无异常地凝固在原地。


    冀星洲偏头看向背上的人,他睡得正酣沉。


    冀星洲拖着游长海屁股的手往上颠了一下, 继续向上走,目光落在脚下平整的石阶上。


    无穷无尽。


    他们似乎被困在原地, 困在一处凝滞的时空。


    冀星洲仔细观察周围, 试探性地打出几道灵力, 灵力沿着打出方向毫无停留地飘远了, 直到自行消散。


    没有异常。


    停留片刻后,冀星洲始终一无所获,只好继续前进。


    走了不知道多久,冀星洲再次抬头的时候, 山门变大了些。


    近了。


    只是考验耐心吗?


    宗门在山路上设置考验并不稀奇,他可能是中途无意间触碰到了哪个机关。


    但……会这么简单吗?


    冀星洲不得而知。


    他继续前进。


    前进,停滞,原地踏步。


    在某个节点上,他浪费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以至于背上的人都睡饱一觉,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目。


    游长海右手食指微屈,用侧面揉揉眼睛,视线清晰之后,他环顾四周:“我睡了多久?”


    冀星洲抿唇:“……有一段时间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下来走吧。”游长海语气轻软,带着愧疚。


    游长海是群峭碧摩天的弟子,他一定知道这里有什么机关,只要问一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游长海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担心你走不动。”


    游长海有点不服气了,当即“蹭蹭蹭”往上走了好个台阶,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冀星洲:“看,我身体没有你想得那么差。”


    “是我小瞧人了。”冀星洲从善如流地道歉。


    游长海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冀星洲跟在后面,几步台阶的距离,此时恍如银河,无论冀星洲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接近。


    山顶不远了。


    游长海没走几步就到了,转头一看,冀星洲还在原地,不知在磨蹭些什么。


    他站在原地等待,冀星洲却迟迟没动,游长海奇怪不已,又走下台阶,在冀星洲面前站定,问:“你怎么不动?”


    冀星洲弯弯唇角,冲他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不知不觉就停在这里了。”


    游长海心中警铃大作,眼睛睁大了不少。


    一些事,什么事?


    不会是穿女装的事吧!


    这人难道在动什么坏心思,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传扬开来。


    游长海使劲摇摇头,把脑海中冒出的种种可怕后果晃出去,视线落到冀星洲身上。


    突然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哥俩好似的伸出一条胳膊揽住冀星洲的肩膀:“走,你背了我这么久,我得好好谢谢你。”


    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冀星洲往前走,原本在冀星洲眼中遥不可及的山门,在游长海的拉扯下,几步路就到了。


    走过最后一级台阶的那一瞬间,冀星洲一阵恍惚,再次转头,身后的台阶仍然静静地待在原地,毫无异常。


    法术没有对他起作用吗?


    游长海拉着他往前走,没注意到冀星洲异样的眼光。


    游长海带着他回了住处,在房间的翻箱倒柜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不多时,他手心攥着一个鲜艳至极的红石头走向冀星洲。


    “这是四峰峰主柳自柳长老送的见面礼,是锻打宝剑的好东西,我反正是用不上了,不如给你。”


    “很贵重吧。”


    冀星洲没有伸手,直直地看着对面因为走过很长一段路而气喘吁吁的游长海,他脸上泛着粉,水墨般晕染到眼尾,唇瓣微张,急促地喘气。


    “我也不是很懂,你收着吧,如果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日后也可以送我好东西。”


    游长海催促冀星洲赶快收下。


    收了东西就可不能再把他的黑历史到处乱传了。


    冀星洲接过红石头,低头翻动几下,又抬头看游长海:“你就这么确定我日后能拿得出这种好东西?”


    当然了,你可是男主。


    不过这种话可不能往外说。


    游长海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相信你。”


    冀星洲:“……”


    “他倒是没信错。”


    窗外隐去气息身形的柳自对身旁的伏江仙尊说。


    “有待观察。”伏江仙尊持保守态度。


    “只差最后几步而已,前面那么多幻境,一个都没触发,可见他是个心性纯善的孩子。”


    伏江仙尊密切观察着房间内的动静,淡淡地说:“小六也不差。”


    柳自看他一副见不得自家孩子被被忽视的模样,笑了一声:“他确实在空间术法上极有天分。”


    房间内,游长海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冀星洲往外走,准备离开。伏江一个闪身出现在门口,抢先一步推开门,与房间内手伸到半空中的冀星洲打个照面。


    “仙尊。”“师尊。”


    “好孩子,今天多谢你了。”


    “不敢当,分内之事而已。”


    伏江仙尊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走到游长海身边,他还没睡着,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游长海熟练地把手腕伸到师尊面前,伏江仙尊摸了一下脉,没什么问题。


    “多留两日如何,何必这么急着走。”


    冀星洲没想到伏江仙尊会开口留人,愣了一下,随即说:“并非是弟子不愿意,而是痴绝处对入门时间较短的弟子有门禁。”


    没等伏江仙尊大手一挥把这件事解决,游长海就抢先一步说:“师尊,他还要练功呢,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他还没有从尴尬里走出来,不想一连好几天都面对这张脸。


    冀星洲嘴一张,游长海就疑心他会说出自己的黑历史。


    尤其是师尊也在,倒不是说师尊会嘲笑自己,但按照自家师尊的秉性,游长海担心他会去买一堆女装回来给自己穿。


    太可怕了。


    “那好吧,路上小心。”


    冀星洲离开后,伏江仙尊对游长海说:“过段时间我们去痴绝处求医。”


    去痴绝处,求医?


    游长海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没想过“求医”这两个字能从师尊嘴里说出来,还是去痴绝处那种剑修遍地走的地方。


    “再过几天痴绝处入门满一年的新弟子就要选师尊了,届时门内几乎所有长老都会回来,楚山春长老经常在外云游,见多识广,兴许能有办法。”


    “好。”听他这么说,日后外出求医的情况恐怕少不了,游长海顺口拍了句马屁,“师尊人脉真多。”


    “活得久自然就多了。”伏江仙尊莞尔一笑,随后似乎想起什么,岔开话题,“夏天来了,我找成衣匠给你做了几身最新款的衣裳,正好那天可以穿上。”


    “谢谢师尊。”


    医修大都不缺钱,伏江仙尊花钱更是堪称挥金如土,就拿这次定做的衣服来说。


    “这是漏斗蛛的蛛丝做的?!”游长海拎着刚刚送过来的衣服,难以置信地叫出来。


    这种蜘蛛数目极少,生性胆小,更重要的是,它们的栖息地距离群峭碧摩天非常远,光运费就是一大笔费用,能织成一件衣服的量,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游长海一边惊叹一边试穿,对着镜子左右观察。


    “师尊这点钱还是有的。”


    好、好豪横。


    是的,他把耳朵治好就是为了听这个。


    只是……


    游长海抬起胳膊,一阵凉意,这衣服两边开了不小的口子,白花花的肉就露在外面,随便来个人手一伸就进去了,虽不是门户大开,却胜似门户大开。


    半遮半掩,欲拒还迎。


    反正游长海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正经。


    他抬头看向穿的仙气飘飘,一本正经的师尊,忍不住问:“师尊,这里面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应该没了吧,我看很多年轻人都这么穿。”


    其实伏江也不太理解这种衣服究竟哪里好看,但那位成衣匠极力推荐,说是当下年轻人之间最流行的款式。


    成衣匠的话犹在耳畔:“要尊重年轻人的想法。”


    游长海最近一直在养伤,深居简出,自然也不知道最近出了些什么新奇东西。


    他转念一想:算了,不能辜负师尊一番好意。两块肉而已,又不是下半身那二两肉,看了就看了。


    “行,那走吧。”


    痴绝处,一众弟子聚集在主殿前的宽阔广场。


    游长海在轮椅上坐立不安,忍不住问:“师尊,我们都不是痴绝处的人,来这边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们一路走过来,除了广场上的新弟子,就没看见别人。


    “没事的,只是我们来得比较早而已,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弟子过来偷看了。”


    这种拜师仪式群峭碧摩天也有,次次都有弟子过来偷看。


    而且,不让其他人过来只是为了方便维持秩序,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可是,可是师尊你现在风头正盛,肯定很多人都认识。


    “我看见冀星洲了,在那边。”


    游长海顺着自家师尊的视线看过去,冀星洲在第二排,可以说就在长老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游长海正想说话,脸蛋就被伏江仙尊轻轻捏了一下:“别担心,没几个人能看见我们。”


    第30章 第 30 章 你喜欢他吧


    伏江仙尊把游长海推到一处树荫下, 靠冀星洲很近,靠长老们站的地方也很近。


    不过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游长海把心放宽。


    不出师尊所料, 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一些弟子偷偷摸摸地跑过来, 猫着身子躲在大树后,草丛里,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游长海现在待得地方视野不错,树后面就有两个弟子窃窃私语。


    “不知道今年会出几位亲传弟子?”


    “周,赵,孙,孔, 四个人, 我每个都押了。”


    “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只能押一个吗?”


    “我自有我的手段。”


    游长海竖起耳朵倾听,这种事居然还有押注赌博,想出这点子的也是个人才。


    “师尊, 咱们那有这种活动吗?”


    “不清楚。”伏江仙尊扫了一眼那两个弟子,“即便是有也不敢让长老们知道。”


    也是, 赌博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事。


    树后那两人毫无察觉,继续咬耳朵讲小话。


    “听说有一个叫董黛的, 为了请心上人吃饭, 一掷千金请了许多新弟子去知百味庆生。”


    “嗯嗯, 我也听说了, 那个人就在那边,第二排,长得最俊的那个。”


    伏江仙尊一听,顿时转过视线仔细查看, 第二排最俊的,只能是冀星洲了。


    低头看看坐在轮椅上的六弟子的头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胜负欲。


    别人有的,他家的孩子也得有。


    但游长海的生日两三个月前已经过去了,再过得等明年。


    可惜。


    游长海的视线在场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拉回他的目光,游长海的身体都忍不住坐直,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是他!


    魏文耀!


    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还以为上次一别,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呢。


    一看见这个人的脸,他从前捉弄自己的种种行为就又浮现在脑海中。


    游长海扬眉吐气地扬起下巴。


    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现在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面团,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肃静。”


    高台上威严的声音精准地传入台下每个人的耳中,原本略显散漫的众弟子,瞬间列成整齐的队形,神色恭敬。


    就连树后面的那两个弟子也都同时噤声。


    要开始了。


    游长海聚精会神地看,台上长老不少。


    虽然新弟子入门时也会分配给不同长老,但那只是随机分配,时间也短,现在才是正经的选师傅,成不了亲传弟子也会是普通弟子,总归会有个去处。


    下面的每个弟子在今日之前都已经递交过志愿,表明自己最想跟哪位长老。


    现在的场景,相当于现场发录取通知书。


    台上几位长老笑语盈盈地相互交谈。


    “那个叫冀星洲的就很不错,可惜他没有选我。”


    “他好像想跟孔长老。”


    “孔长老家今年也有一个很不错的小辈。”


    楚山春与诸位长老闲谈之余,还能分出一些功夫给不远处树荫底下的那对师徒。


    她掩唇一笑:“伏江仙尊的小弟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另一位长老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感叹:“只是可惜了……”


    孔玟玉却不这么认为:“他修为如此之低便能引来天劫,硬抗天劫之后还能苟全性命,即便是在群峭碧摩天这种医道鼎盛的地方,也足见与众不同。”


    另一位年轻的长老也表示赞同:“日后是好是坏,难说。”


    “伏江难得来一趟,楚长老可不能轻易放走他。”


    “那是自然,自他出关,我们还没能好好叙个旧。”


    游长海被树荫罩着,听着后面两个弟子插科打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惬意地瘫在轮椅里。


    广场上的弟子动了,一排一排向前走。


    长老们挑了合心意的现场面试,表现得好就当场录取,站到相应的长老身后。


    冀星洲面前是一位身着绣着红棕色繁复图案的女长老,腰间佩戴着一柄宝剑,朝着游长海方向的耳垂下有巴掌大的刺青,是一副极具特色的打扮。


    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错觉是一柄无比锋利,身经百战的饮血之剑。


    冀星洲努力回忆自己来之前准备的各种问题答案,一字一句,口齿清晰,不卑不亢地回答。


    “行,你以后就是我的第四位亲传弟子。”


    看见冀星洲站到那位女长老身后,游长海心说:“果然不出所料。”


    孔玟玉是一位资历相当深厚的长老,她的习惯是前一个弟子若是没教到能出师的地步,就绝不收下一个弟子,保证一对一高质量教学。


    原著中,这种习惯也为冀星洲创造了许多便利条件。


    毕竟,在这种大男主升级流文里,漂亮又厉害的女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会爱上男主。


    如果没有,那就是男主挚友的爱人。


    游长海坐在下面,远远地观察几眼孔玟玉长老。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气质冷且锋利,感觉一抬手能打死好几个冀星洲。


    还有她腰间的那把宝剑,其中剑灵后来和男主本命剑剑灵在一起了。


    丝毫不令人意外的配平文学。


    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冀星洲身上的那段时间,魏文耀也已经选好的师尊。


    新弟子还是挺多的,这个环节花了不少工夫。


    游长海等得昏昏欲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树后面那两个弟子离开后,他失去了提神的助力,成功睡死过去。


    还没睡多久,就感觉有虫子在耳边飞来飞去,翅膀扇出“嗡嗡”声。


    游长海不耐烦地伸手胡乱扇了几下,声音消失在耳边,转个身继续睡。


    梦境中平缓的大道上刮来一阵风,坚硬的地面下波涛骤起,从裂缝中挤出,冲垮了地面。


    游长海睡在床垫上,随着浪花起伏飘远,睡得极不踏实。


    可气血两虚又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清醒,在漆黑的梦中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恍恍惚惚地掀开眼皮。


    视野晃动,他的两条胳膊无力地垂落着,像两条垂落在半空的软面条,随风摇晃。


    他,好像,在一个人背上……


    “醒了?”


    游长海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嗯。”


    还是好困啊。


    随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游长海终于真正清醒过来。


    把自己的脑袋从冀星洲肩膀上拿起来,摇着脑袋左右观望。


    正好和那个能一拳打死好几个人的孔玟玉孔长老对视上。


    好,好犀利的眼神。


    和师尊一点都不一样。


    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强者的压迫感。


    游长海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长,长老,你好。”


    孔玟玉淡淡地点头:“嗯。”


    随即游长海把头埋进身下人的颈侧,收紧胳膊,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冀星洲。


    行径十分鸵鸟。


    意识到这一点后,游长海又把脑袋抬起来,试图挽回自己刚刚丢掉的颜面,拍拍冀星洲的肩膀:“我自己走。”


    “到了。”


    游长海:“……”


    默默从冀星洲背上下来,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师尊的影子。


    看出游长海的疑惑,孔玟玉主动解释:“伏江去和楚山春取药了,马上就到。”


    “好,谢谢。”


    孔玟玉看着比肩而立的二人,好奇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游长海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冀星洲,冀星洲没什么异样的表现,直言不讳:“我以前在他府里做过几年长工。”


    孔玟玉点点头,没继续追问,转头对着冀星洲说:“你去自己选个空房子住下吧。”


    随后又对游长海说:“你能走吗?”


    “能的。”


    “那你去我那边待着,你师傅很快来接你。”


    游长海感觉自己像一个留守儿童,再次礼貌地道谢。


    三人分道扬镳,留下游长海和孔玟玉独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坐立难安的时候了。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根据宗门玉简,冀星洲进宗门是带着名额来的。


    虽然孔玟玉生活在修仙界,但这不代表她对凡间的事一点也不了解。


    长工?


    普通长工可不会有这种待遇。


    “一般般吧,也没有很好。”


    “他以前在你身边伺候吗?”


    “不在。”


    孔玟玉挑眉,那接触的机会可就大大减少了。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愿意帮冀星洲。


    “那你为什么要给冀星洲名额?”


    “啊?啊!”游长海懵逼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我以为我没有修炼天赋,就顺手给他了。”


    游长海也知道这很不合理,但他实际情况又见不得人,事发突然,他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只能先这样了。


    尤其她这么一问,游长海又想起自己和冀星洲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怎样一副惨烈的光景。


    当真是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也并不光明灿烂。


    顺手?


    “你喜欢他吧?”


    “我不喜欢!”游长海大叫一声,浑身汗毛倒竖,“我只喜欢女子。”


    说完二人同时沉默了。孔玟玉平静地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游长海:“……”


    要死了,都怪原主做得那么明显。


    入仙门一年,他还以为他已经离那段荒谬往事很远了呢。


    孔玟玉笑笑,看他窘迫地一张苍白小脸上都泛起红晕,大发慈悲没有继续追问。


    游长海焦虑地待在原地胡思乱想:


    她不会乱说吧,万一捅到冀星洲面前,他以为我旧爱复燃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伏江仙尊和楚山春长老一起回来。


    游长海激动得“登登登”就过去了,充满依赖地躲在伏江仙尊身后。


    这个孔长老压迫感太强,脑子转得太快,不适合他这种普通智商的人,也不知道男主怎么和她产生感情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