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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二进制

    第61章天气:暴雨(上)


    61.


    落地邺城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分明还在晌午,可天空却灰蒙蒙的,仿佛已经入夜了一般。这些年来好像邺城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天气,我想了想自己的行李,好像并没有准备雨伞。


    慢慢走出关,在看到一群群人的时候,我的目光还是没有忍住落在了不远处变得漆黑的天空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到邺城,我都会觉得陌生。


    事实上,邺城对我来说的确变得陌生了。


    这里已经没有了我所熟悉的口音,那些所谓的土著正一点点的向着奇奇怪怪的地方转移;同样的,这里的空气与天气也变得与过往不太一样了,就像是今天这样奇怪的天气,何曾是我小时候所见过的。


    人类好像很容易在变化的世界中,妄图去找寻一些不变的东西,以此来证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殊不知,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内里的含义。


    运动才是永恒的、普遍的、永恒的和绝对的,那些不变的,所谓的不变的东西,甚至是连相对静止都达不到。


    这个世界的变化都那么大了,何况是这片又大又小的邺城呢。追寻无意义的、已经不存在了的事情,和刻舟求剑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还能一直活在过去,再也不想前吗?


    拉着行李箱我慢慢向外面走去,路过一个又一个人的时候,我心下忽然做了个决定。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邺城了。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再踏足于此了。


    我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改变,却能够阻止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陌生。那些记忆虽然会逐渐变得模糊,但只要我不试图去找寻过往,那么我的脑海里就能够一直保存那段独属于我和阿竽的、相对静止的,时光。


    至于我的父母,我好像一直没有交代,他们早在我升职的那年,就自以为我不知情的,买下了距离我在西海岸房子不远处的一栋house。


    如果父母和子女之间一定需要妥协,那么,我想,在我家里妥协的应该是我的爸妈。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爱吧。毕竟,我是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女儿,哪怕对我喜欢上阿竽有着种种的不满,但他们却无法做到,让我彻底忘记已经死去的阿竽。


    既然我的父母都能为了我做到这个程度,那为什么阿竽的父母到现在都不愿意回到CA呢?


    答案变得好简单。


    阿竽一直以为的,我不能够舍弃掉美满的家庭而选择她,实际上,不过是她对于自己畸形又普遍的简中家庭的心理映射罢了。


    因为喜欢上我这个女生而被她尊敬且偏爱她的父亲所舍弃,对于她来说,恐怕是去世了都难以疏解的遗憾吧。


    嗐,图什么呢?


    ·


    临上飞机前我给段毓枢发了消息,我以为他会随便找个人来接我或者是亲自来,却没想到,来接我的人是段毓林。


    和段毓林这个人可可爱爱的风格不太一样,她的车很是无趣。坐在商务车的后座,要不是我身边的人神情不太对,我还以为自己来出差了。


    目光微微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和过往我见到的她别无二致,神情也看起来平静得很,但不知道怎么的,我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笑意。


    她在高兴什么呢?


    “姐姐,你先回我那里放下行李,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段家吧。”段毓林看到我在看她,和我说道。


    她这样和我说话,让我发觉,她的笑意变得愈发明朗清晰起来了。我微微皱着眉头,唇边勾起弧度来,问道:“你在开心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虽然等会就有暴雨了,但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认同吗,新箬姐姐?”


    如果今天能让我打死段毓桓我当然认同了,但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没办法说明。


    “你等会就会认同我的话的。”段毓林眨了眨眼睛,好似全然忘记了我当初气不顺的时候打她的事情了。


    “如果没发生什么让我觉得高兴的事情,你当心我揍你。”我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了她一番后,闭上了眼睛。同时也隔绝了她和我继续说话的可能。


    到了段毓林家,我下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箱子抡到她的脸上。


    和卓舒清住在同一个小区,不愧是同量级的大小姐。


    她拉着我的箱子,拒绝了司机要帮忙的举动,和我一起上了电梯。靠在电梯上,我看着她,目光沉沉地没有说话。


    “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和段家没有关系。”这种小区的住户一般不太多,电梯很快到了她家的楼层。她一边和我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我很是顺从地换上了客人的拖鞋,在起身后,才看清了她家的格局。


    大平层因为生活的痕迹没有显得空旷,反而多了几分名为温暖的气息。整个客厅内最吸引目光的,是那满满一面墙的手办。


    我对这些娃娃不那么感兴趣,但也知道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她这一墙有多么的难得。我走到那面墙前,随手拿起来了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动画片里面的小人,挑眉看向段毓林。


    段毓林上半身穿着浅蓝色的衬衫,下身是白色的阔腿裤。她分明还是那样可爱的模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这个角度,我看向她,陡然发现,她长大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一开始见到的小姑娘了。


    她,长大了。


    “你要是看她不顺眼,你可以带走折磨,不要当着我的面,好吗?”段毓林的目光短暂地在我手上的娃娃停留了一下,随后说道。


    孩子确实长大了,已经学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我笑了笑,将她的娃娃放回原位,说道:“说吧,让我先来你家是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就是今天是段家固定的要回家和老爷子吃饭的日子。我大哥知道你要从港城过来打段毓桓,他得提前回家安排一下,所以让我等会带你回去。”她示意我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去了冰箱那里,像是阿竽那般,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杯酸奶,放在了我的跟前,“阿竽姐姐曾经和我说过,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酸奶。”


    我靠在沙发上,身后就是一个抱枕。在她话音落下之际,我的抱枕已经砸在了她的脸上。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她还是将酸奶放在了我的面前,随后坐到了我的旁边,转过头,神情略有些无奈的模样。她将被我砸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到现在提起阿竽姐姐,你还要打我呀?”


    “难道我还要和你坐在一块忆往昔,然后为了我们共同逝去的爱人抱头痛哭吗?”我话说得不客气,但是动作却很诚实,拿起了她给我准备的酸奶,撕开,浅浅地喝着。


    “那我的确不配和你坐在一起。”段毓林没有任何的停滞,她飞快地反应着,人也顺势坐在了地上,抬眸看向我,“Freya,对于阿竽姐姐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已经不复一开始的高兴,而是变得和外面的天空一样,雾蒙蒙黑漆漆的,毫无生机。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做什么要有这样的神情。


    我一把将她拽到沙发上,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后,稍稍向后退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段毓桓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对阿竽下手,你当初不让赵壹笙查,也不希望我插手,现在,能说了吗?”


    当初阿竽刚去世,赵壹笙在颓废了一阵子后,飞快地重整旗鼓,针对杀害了阿竽的凶手们展开了激烈的报复。她当时那股劲头,要不是段毓林突然出现叫停,恐怕早在那年她就随着段毓桓同归于尽了。


    理智上,我明白段毓林出现叫停是为了赵壹笙能够继续活下去,不让她彻底和段家为敌,让她还能够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情感上,我确实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像每个无能的人一样,讨厌特/权阶级,又生气于自己不是其中一员,无法直接为阿竽报仇。


    我的无能表现为迁怒。


    所以这些年来,在各种场合,只要我见到段毓林,我都会对她恶言相向或者是直接动手。没有一次例外。赵壹笙比我有点理智,但属实也不多,她不允许段家的任何人出现在阿竽的面前,哪怕是每年的追思会,她都不允许段毓林的参加,甚至,她还会恶劣地扮成阿竽的模样,只为去刺激段毓林。


    这些行为,段毓林一直都知晓,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我知道她有苦衷,但今天的她比起往日有些不同,或许那些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了?


    “你们猜测的大概是段毓桓对我有着龌龊心思,而我和阿竽在一起,触及他发疯的神经了,所以他找人做下了这种孽,对吗?”她抬眸看向我。


    我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空气中徒留一片寂静。


    “你们距离正确答案很接近了。”她看着我,眼神湿漉漉的,比起刚才的那副寂然的模样要显得更加可怜,但她的语气却十分的平静,“我还小的时候,他就进过我的房间。我出国,其实是我自己设计的,因为我再不走,我就不会是我自己了,他们不会放过我。”


    “他不是一个人,杀害阿竽姐姐的,也不只是段毓桓。”


    第62章天气:暴雨(中)


    62.


    不是一个人?我皱了皱眉,心头一震。


    “对,他们那群人一直视我为他们的禁脔。在我还小的时候,他们就会恶劣地说等我长大了,今天在谁家、明天在谁家,他们日复一日的用言语欺负我、伤害我,却没有一个人敢付诸行动,因为他们有着所谓的君子协定。包括我之所以能出国离开,是也我跪着向他们保证,我会回来、会妥协。他们想要看到一个完全失去自我的、乖巧的、顺遂的、放得开的我。”她的嘴角流露了一点笑意,目光却不再看向我。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我的神情肯定很难看,抬起了手。我捏着她的肩膀,想要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却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蠢。


    段毓桓也是她的家里人。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我,而是看着面前的茶几,继续说道:“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和谁恋爱,相反他们还希望我能够彻底放开,能够好好地取悦他们。至于说段家人,女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嫁给男人的吗?他们的家世背景都算得上不错,嫁给里面的谁,有什么所谓?段家,远比你想象中还要肮脏龌龊。”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从段毓林口中听到,还是有些错愕,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对阿竽姐下手,是因为阿竽姐动了江家的同时,也打破了固有的平衡。阿竽才回国就能联合人把江家一击击沉,甚至连带着沈家的赘婿失去仰仗,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能容忍的。虽然江家的事情也有卓总和问筝姐的参与,但是比起背景雄厚的她们,阿竽姐更好对付。他们不会允许有人这样突然的冒出头来,尤其是女人。他们要彻底地抹杀掉威胁,杀一儆百,所以,阿竽被下了重手。”


    她这话音落下,我只觉得气血上涌。她在说什么,阿竽不是别的,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人啊!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抹杀掉她的存在。


    后槽牙被我紧紧地咬着,动作间我已经咬到了自己的口腔内侧,可这样疼痛完全无法让我冷静下来,我狠狠地盯着段毓林,等着她的下文。


    “不管阿竽有没有去世,赵壹笙的公司都不会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发展下去了,至少不可能继续向前走了。”


    “赵壹笙之后是宋寺澄。”


    “宋寺澄?”如果说这帮人渣针对阿竽和赵壹笙,一定程度上是能够知晓为什么的。她们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就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比起几乎是一无所有的阿竽,现在的赵壹笙已经有了卓舒清,算是有了仰仗,所以虽然被针对,但还好好地活着。


    但,宋寺澄是为什么?


    她家的背景,不是很能耐的吗?


    “不光是宋寺澄,就是问筝姐也是他们的目标。”段毓林笑了笑,一双眼眸里满是嘲讽,“段毓桓真的以为段家无所不能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老爷子和景家老爷子交情匪浅,早在收购航运集团的时候,景晨就能弄死他了。”


    很好,事情已经到了我所不能够接触到的阶层了。


    见我这样的反应,段毓林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随后她望着我说道:“Freya姐姐,我们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打头阵,利用你去针对段毓桓,利用你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我早就知道啊。


    有被利用的价值,还是被这群“人上人”利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我能力的肯定不是吗?人和人之间靠的就是利益的交换,而利益的交换被称为利用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不在乎被利用。


    更何况,不仅仅是她们在利用我扳倒段毓桓,同时我不也咋利用她们来实现自己弄死段毓桓的目标吗?


    目的一致的话,各自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无所谓的。


    “没必要心存愧疚,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我知道利弊。与此同时,虽然名为利用,但是你不还是把你大哥送了过来,让段毓桓他们不敢动我吗?”我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你不好奇我说的我们都包括谁吗?”段毓林抿了抿嘴唇,似乎对我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并不意外,她转而说起了旁的。


    包括谁?


    有你,有景晨,有徐容致,还能有谁呢?


    “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对你们这些人的利益之争没有兴趣,也不在乎这件事情后的大洗牌,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我等了很多年的结果而已。


    不过……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们针对赵壹笙的事情,能否随着段毓桓的备被抓而停歇呢?”纵使我不在乎那些其他的东西,但我还是需要知道赵壹笙能否安全的度过在国内的最后一年。


    段毓林没有立刻回复我,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不确定,但我可以给你保证,阿笙姐姐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们那群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撕开一个口子,一切就好办了。”


    “说的这么容易,要真这么好办,至于等到今天吗?”我戳破她宽慰的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够直接说的呢?段毓桓要真的那么容易扳倒,何至于走到今日。虽然我真的很不能够理解这帮所谓家族情怀的人,但也不难想象,不把女人当人的段家,如果段毓林暴露会遭受什么。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全然被动,他们那些人,杀害阿竽姐姐的那些人。”段毓林顿了顿,在看到我平静的神情后,才继续说道,“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段毓桓外,沈家那个赘婿早在几年前就被阿笙姐姐送进去了,他早就看不到太阳了;剩下的就是宋寺澄的表弟裴寺燃、还有弘龙的王□□以及潘英杰。”


    这都是谁和谁啊?裴家做医药的,弘龙做传媒的,潘英杰一个X三代,还有段毓桓这个搞地产建设的,这几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针对阿竽、赵壹笙、宋寺澄甚至是景晨到底是图什么?


    脑瓜子不清醒吗?


    忽的,我想起来了,最近这几年听到的和看到的一些消息。我舔了舔嘴唇,抬眸看向面前的段毓林,歪了歪头,看似是在提问,语气却十分地笃定,说道:“所以,从20年开始弘龙入不敷出,到现在濒临破产;潘英杰私生子曝光,网上舆论起底他的家世,后来他这个人直接消失在大众视野,这些都是你们一步步有预谋做的。”


    “潘英杰死了。23年的除夕,邺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他行驶在六环外的高速上,一个不小心,从桥上摔了下去。”段毓林没有看向我,而是自顾自地喝着水,好似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消息一样,语气沉静而平稳,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有些感叹,自己和康家两姐妹对她的错误判断。这个小人儿,哪怕长得再是可爱,语气再是甜美,态度再是怯懦,她到底还是段家人。脸上的皮都是好几层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她的哪一面。


    “最近的动静应该不会太小。宋寺澄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我们给她递了个消息,她自然而然就查到了为什么最近这么不顺的缘由。她虽然不姓裴,但她母亲在裴家的话语权,不亚于景晨于景家。”段毓林与我对视,她刚才还有些寂然的眼眸里陡然迸发出光亮,似是在黑暗中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裴寺燃和段毓桓,我们打算同步下手。”


    “赵壹笙的消息那么容易送出去,穆迪不留情面地两次下调茂盛的事情,也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是吗?”我笑着问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样的反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我那时候还对赵壹笙这次的动作迅速和狠厉而有些震惊,但现在,知晓背后有段毓林甚至是景晨的身影后,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帮人,藏在我们的姐妹背后,让我们冲锋陷阵。达到了目的的同时,还让我们姐妹感谢她们。


    挺有意思啊。


    要不是生活这么没有意思,我还真想知道段毓林所说的她们到底都包括哪些人。而我到底是因何契机,悄然与她们达成了默契的配合,一步步引入关键人物,甚至是将徐容致藏得这样深的人物都弄了出来。


    “只是稍稍帮了帮忙,归根究底还是壹笙姐姐手段高超,根本没给段毓桓反应的时间。”段毓林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她的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十分的甜美。


    “就算你和我夸奖赵壹笙,我也不会替你转达的。你该知道,你这个人就不再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看到她这样美滋滋的模样,好似在这件事情过去后,一切都会恢复成过往一般,我没有忍住恶劣地泼了冷水。


    段毓桓会死,杀害阿竽的凶手一个一个都会落网,但是阿竽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破裂的感情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我和赵壹笙是,和段毓林是,她和赵壹笙也是。


    段毓林的睫毛垂了下来,她看着有些脆弱,和刚才那个满是心机的段家人截然不同,重新变回了我所熟悉的可爱的小朋友。


    但很可惜,我不是康壹竽那个会对比自己年纪小的漂亮姑娘心软的混蛋。


    我的心,比金刚石还硬。


    “徐容致说你这里有要交给我的东西,在哪?”我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能够和她来她家的目的。


    第63章


    天气:暴雨(下)


    63.


    “好。”段毓林笑着答应,与她话音落下同时递过来的是一个硬盘。


    我的手指堪堪落在上面,却意识到了不对,抬眸,我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她,问道:“就这样给我了?”


    段毓林摇了摇头,她起身,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坐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她。


    没一会段毓林去而复返,回来时她手上还拎着一个医药箱。她重新走到了我的跟前,跪坐在我的对面,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我藏在衣衫下面的手腕上。


    我扬眉看向她。


    “你的伤口在渗血,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她说着,不顾会被我打的后果,轻而柔地拎起我的胳膊,慢慢地将衣衫挽了上去,露出了里面已经被血迹渗透的纱布。


    她一点点地解开我胳膊上的纱布,而随着她的动作,是我皱巴巴的脸以及实在忍耐不住的“嘶”声。


    真的疼啊。


    一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段毓林所讲述的段毓桓等人的罪行上还没有发觉,现在静下来,被她提起,这才意识到疼痛。人类这点还是真的好奇怪哦。


    “Freya姐姐,要是疼,你和我说。”她细心地将我的伤口消毒,棉签轻柔地从被我割开的胳膊上的伤口拂过,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在看到已经翻卷的皮肉的时候,我听到了她的吸气声。


    疼,当然疼了。


    可早在我动手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疼痛。这是我的因果,是我所必须承受的东西。所以,就算是疼,也没有什么真的要说出来的必要。


    自作自受的人,就算结果再是苦痛也应该是由自己一人一力承担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静静地看着段毓林低头的模样,她的眉眼低垂,神情中满是平静,并无元辞神情中隐藏得完美的怜悯,只有平静。


    或许,她能够理解我。


    “你家里的设备倒是齐全。”我的目光瞥到她的医药箱,在里面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药物,如果不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我甚至在里面还看到了利多卡因的安瓿瓶。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在家里准备的东西。


    段毓林听到我这样问,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正常。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回道:“我想死很多年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皱眉看着她,“阿竽知道吗?”


    我的伤口说大不大,她很快地就消毒好了。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药箱里面拿出纱布来,替我缠好后,这才坐直了身,抬眸看向我,回答道:“很久很久了。Victoria姐姐是知道的。”


    她才二十多岁,很久很久了?


    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室内的灯光明亮,打在她的脸上,属于年轻人的面容在灯光之下,显得是那样的清秀。可偏偏,她的眼眸里没有属于年轻人的闯荡和明媚,拥有的是不应该在她这个年纪拥有的沧桑与寂然。


    看着这样的她,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没有谁活的轻松。哪怕是段家的小小姐也是如此。


    我眨了眨眼睛,想到段毓枢那副苦大仇深却又自信的样子,问道:“段毓桓死了的话,你会开心一些吗?”


    段毓林听到我这样问,她微微笑了,说:“应该会的。”


    果然是段毓桓这个孽畜造孽。


    我仰面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应不应该和段毓林说,我轻声地呢喃道:“我在想,如果段毓桓死了,我会不会开心。好像,我应该开心的。我终于替阿竽报仇了。可是,他死了,阿竽也活不回来了,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段毓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段毓林沉默了一会儿,不等她说话,她的手忽然落在了我的脖颈上。因为刚才包扎的疼痛,我的脖颈上满是冷汗,现下被她一摸,更显黏腻。


    她重新给我递了一方手帕,等我坐直后,坐到了我的旁边,说:“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当我去思考生命的意义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生命对我来说变得没有意义了。”


    “或许,等段毓桓死了以后,我会去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吧。”她转过头,一双眼睛里带了些亮光,看向我。


    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世人庸庸碌碌活了一辈子,所图谋的不外乎就是邺城的户口、申城的生活、港城的地位,说一千道一万,除了钱就是权。可这些东西,要是死了能够带走吗?


    不会。


    正如你出生的时候赤条条的一个人出生,当你离世的时候,你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离世。


    就像是阿竽,她能够凭借完全不出色的家庭背景,只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Blackstone改制后的申城第一任总裁,不论从各种层面上来讲都能算得上功成名就。


    可是她死了。


    她就是那样突然地就死了,死在了邺城的医院大厅里,死在了我的面前。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能怎么样呢?我能改变什么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在历史的洪流里逐渐被淘汰的时代一样,我无法去改变任何事情,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去接受发生的一切。


    哪怕,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样的痛苦。


    我所能够去减轻痛苦的方法,只有一次次地去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去回想阿竽去世时候的容貌,想着阿竽入葬的时候周遭的一切。


    一次次的复盘,一次次的痛苦,这才做到了现如今我能够平静地去讲述阿竽已死的事实。


    可,我接受了阿竽死了,就意味着我不痛苦了吗?


    并不是。


    我依旧痛苦。


    就像是现在,哪怕我清楚段毓林的心理状态也不是那样的好,同样的她也清晰地明白我在自残,我想死,她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因为,人只能自救。


    两个病号之间,只会加重彼此的病情。


    “没关系,明天回到段家,你会快乐的。”段毓林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将目光分给她,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有好戏看?”我问。


    “有。”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大哥答应你的打断段毓桓的腿你应该晚上就能够实现了。”


    霍,那感情好啊。


    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


    段毓林交给我的段毓桓的罪证,我不打算看。


    纯粹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愿意去面对段毓桓这个恶心的人做过的事情。这份东西,徐容致比我更加需要,我只需要把它带回港城,交给她就足够了。


    夜晚的时候,段毓枢来了。


    他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我看到段毓林面对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也看到了他神情上的不赞同与愠怒,却没有看到我以为的自以为是与强势。


    不知道这两个兄妹最后说了什么,段毓枢只是看了眼我,冲我点了下头,随后将一包像是衣服的袋子交给了段毓林后就离开了。


    等到段毓枢走了,短语拎着这才转过身来。她将袋子递给了我,我低头瞥了眼,果然是衣服。


    我一边将衣服拿出来,一边淡淡地问道:“段毓枢对你好像还不错?”


    我不是会关注段毓林的人,相反,我对她一直很有意见。这点段毓林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在听到我忽然这么问的时候,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便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回道:“段家人不是我的家人,我只有我的妈妈还有他这个大哥,两个亲人。”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在意的事情。


    可要不是在意的话,眼睛里面怎么会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来呢。


    段家人那么多,难道对她好的人,就只有两个吗?


    她的眼眸望向我,似乎是知道我心底的话语是什么一样,她微微摇了摇头,说:“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是吗?


    我没有说话,同样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我转过身,向着室内走去,将段毓枢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这衣服不像是能够见家长的正常人穿的。


    红色的露背长裙,要有多扎眼就有多扎眼。要是在一般的晚宴上,这一身绝对是能够给性感尤物加分不少的,但放在见家长这种场合,见的还是那种封建大家庭的家长,绝对是不合适的。


    我一边穿着这条裙子,一边思考。


    段毓枢和段毓林这俩兄妹,不是打算把段家老爷子给气死吧?要是真的气死了,我要是还在场,不会把我给抓起来吧?


    以及,这裙子也有点不方便我踢人啊。


    “不用担心这身不方便,家里一楼的客厅角落那个花瓶后面有我藏好的棒球棍。”段毓林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行吧,人类和猴子最大的差别就是学会了使用工具。


    我走出房间,来到段毓林的面前。


    因为下雨,外面的气温骤降。这身裙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多,还是有些冷的。我面色寡淡地将外套拎在手里,随后抬眸看向直直地看着我的段毓林。


    在我换好衣服的同时,她也将衣服换好了。


    灯光流淌,锁骨清晰,但是,谁能告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一张脸上,为什么妆容像是非主流时代的小太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看了看她,有些无奈地撇嘴,问:“你和你哥是打算把你爷爷气死吗?”


    “我这个妆是有点不太好看哈。”段毓林竟然因为我的反应而害羞了一下,她的小脸有些微微泛红,“要不我还是卸了吧。”


    想到去段家的一路我都要看到这样的她,我点了头。


    我还年轻,不想被吓死,更不想晚上做噩梦。


    段毓林卸妆的动作很快,她再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正常了不少。抬腕看了看时间,她拿起车钥匙,说道:“问筝姐安排的好戏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得快点和我大哥会和,要不然的话就赶不上了。”


    “景晨打算怎么做?”


    在临上车前,我看到了明媚的笑容,这份笑容来自于段毓林。


    “她要彻底断绝老爷子对段毓桓仅剩的关照了。”


    只要老爷子还关照段毓桓一分,那么段毓桓就不会倒。只有彻底失去老爷子的宠爱,段毓桓才有可能被扳倒。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做到的,只有深受多方宠爱的景晨能够做到。


    第64章天气:挺好


    64.


    和段毓林到段家老宅的时候,天色莫名地慢慢亮了起来。深绿色的枝叶与地面的积水相交映,将雨过后的天地投映出别样的生机。


    下了车,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段毓林和我一起转过头,看到了段毓枢穿着POLO衫站在我们的对面,他的目光在与段毓林短暂的对视后,落在了我的身上,说:“Freya,我们一起进去吧。毓林等一会进来。”


    我点头,从善如流地走到了段毓枢的跟前。


    “我今天要真的打断了段毓桓的腿,会不会影响他逃到港城?”在和段毓枢慢慢走进庭院的时候,我问他。


    从情感上我当然是想要亲手打死段毓桓的,但是理智是个好东西,它告诉我,重点不是我的泄愤,而是让段毓桓能够顺利地逃到港城。


    要是这点都忍不了,我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


    然而段毓枢这个混蛋没有给我明确的回答,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到底不算是段毓枢真实的女朋友,在一进正厅,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全然没有半分的紧张和面对目光的不适应。反而,我有种面对一群甲方妈妈的感觉,露出了很是体面的笑容来。


    非常标准的八颗牙齿。


    “你的笑容稍稍贴一点自己的衣服,好吗?”段毓枢在看到我马上就和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打招呼的时候,忽然小声提醒我。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我今天的人设是女妖精来着。本来要和妇人握手的手掌拐弯,挽了挽自己根本没有凌乱的发丝,我想着自己曾经看的各种电视剧和小说里面恶毒女配的人设,声音矫揉造作,说:“毓枢~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阿姨嘛?”


    段毓林一进来就听到我这个动静,她的咳嗽声让我回头看向了她。在看到她脸上十分别扭的神情的时候,我没忍住笑了起来。


    真的,这个人设真的不适合我。


    别说恶心段毓林了,就是我自己也被恶心的够呛。


    段毓林来到了我的跟前,我被她和段毓枢加载中间。在她和段毓枢之间,我选择贴近她一点。


    “大伯母,这是Freya。”段毓林和我面前的漂亮女人说道,“方新箬。”


    大伯母。


    已知段毓枢是大哥,是段家老大,那么大伯母就是段毓枢的妈妈?


    我转过头瞥了眼一脸严肃的段毓枢,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瞧眼前的段毓林的大伯母。心中感叹,还是有钱好啊,一把年纪了还能保养的这么好。这要是不说,鬼才知道这位阿姨竟然是看起来和段毓林的二大爷的段毓枢的妈妈。


    “小枢和我提起过你,你是问筝的朋友吧。”妇人并没有在意我刚才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一脸和善地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段毓枢怎么和家里说的我的背景,此刻只能笑着点头。极力把自己往景晨的好友身上去靠,迎合着她。


    应对这群人就像应对甲方一样就可以,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过多一会,我就看到了一个身形很是魁梧的男人逐渐走了过来。


    随着这个男人的走近,段毓林的声音也低低地传了过来,说:“他就是段毓桓。”


    什么??


    我之前看过段毓桓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只能说是个人。怎么现在变成了个彪形大汉了?短短几个月,这个死变态打药了吗?他爹的,这个死人,现在得有200斤吧。我就算拿个钢棍,应该也打不死他吧?


    或许是看到我神情中的震惊太过明显,段毓林的眼中带了些揶揄,她笑了一下,主动迎上前,说道:“段毓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与之一同的是我看到的照片上的段毓桓。


    “小妹。”段毓桓笑着,一脸无害的模样,全无半分调查中显示的那番猥琐和变态。


    和段毓林打了招呼以后,他又和段毓枢打了招呼,后来更是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准确的来说,是我的这张脸上。


    我的这张脸仔细看去和康壹竽姐妹相似度并不高,但是若是陌生人第一次见,一定会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因为,我和赵壹笙的眼睛很像,尤其是当我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更像了。


    而且我们三个人都是混血,猜出关系实在是太正常了。


    段毓桓的眼睛眯了眯,虽然还是在笑着,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


    他看着我,目光沉沉,过了片刻后,说道:“大哥,这位……”


    “Freya,我的女朋友。”段毓枢上前了半步,隐晦地挡住了段毓桓的目光,“叫大嫂。”


    “Freya。”段毓桓重复着我的名字,随后露出比刚才更要灿烂的笑容。他的这张远远比不上段毓枢和段毓林兄妹的脸,这样笑起来,笑里藏刀的样子让我恨得牙痒痒。


    现在我只想要找寻到棒球棒的位置,打死他。


    “大嫂的模样,和我一个故人,倒是有点相似呢。”


    再说到故人的时候,他刻意重音了一下。不用说,我也知道他猜出我和康壹竽还有赵壹笙之间的关系了。


    我的神情不变,甚至没有多在他的身上停留,反而是一脸崇拜地瞧着段毓枢,将他彻底忽略掉。


    这样的举动果然引来了他的神情变化,这种发现让我觉得有点没意思。长得这么对不起一屋子俊男美女的,还好意思在这攀比,真的是病得不轻。


    也不知道段毓林说的好戏什么时候上场。


    就在我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以及段毓桓这个变态又要和我说话的时候,二楼的楼梯处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老大、老三,还有小小,你们上来一下。”


    楼梯上的男人高大,没有胡子,整个人显得十分年轻。我抬眸看向那人,那人的目光本落在段毓桓的身上,意识到我的目光后,他将目光分给了我一瞬。


    我从他深邃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善意,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我疑惑之际,段毓枢的妈妈忽然走到了我的身边,悄声提醒道:“棒球棍就在你左手边的大花瓶后面。”


    啊?


    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转过头想要看看段毓枢妈妈的神情的时候,她却已经飘飘然地离开了。这种展开属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段家兄妹都上楼了,我在一楼很是无聊。只能注意着二楼传来的动静,可是段家的隔音实在太好了。


    就在我要打个哈欠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声响。


    “爷爷!!”


    “爸!你怎么了!”


    “救护车!!!”


    段毓枢父子的声音传来,与他们焦急的声音一起出现的,是段毓桓头破血流的模样。他的额头好像是被什么给砸了,眼下正流着血,可他却顾不得这些,慌慌张张地就要下楼。


    “叔叔婶婶们!抓住他!他要杀了爷爷和大伯!快抓住他!抓住段毓桓!”段毓林的声音又急又恨,她的神情焦灼,抬手指向段毓桓时,手掌中同样有血迹滴落。


    我哪能想到所谓的好戏竟然是这么一场大戏。


    在众人怔愣之际,我不动声色地将棒球棍拿了出来。等到段毓桓跑下楼的时候,我抡圆了胳膊,一棍子扔到了他的后背之上。他吃痛,趴在了地上。


    啧,不赖。幸亏这些年不止打高尔夫,也打了不少的羽毛球,臂力还是可以的。


    跟着段毓桓一起来的彪形大汉,原本站在门口,现在看到段毓桓倒下,他脚步就要动,可段毓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说道:“段毓桓背着爷爷还有咱们,以茂盛的名义从裴家和银行拆借了几个亿!银行的催款函已经发到爷爷这里来了,他见事情败露拿了爷爷的印章就要跑。王哥!拦住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保镖是段家的保镖,而不只是段毓桓的保镖。大汉身后随即又出现了五六个人,他们突然出现,将段毓桓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段毓桓的额头上还有着没有干的血迹,他转过头,恨恨地瞧着段毓林,想要说话狡辩。


    瞧着他眼神里透出来的狠厉与疯狂,我就觉得这人有病。再想到阿竽竟然就是死在这种人手上,我的情绪霎时也有些波动,不住地深呼吸调整自己。


    随着救护车的出现,楼上的兵荒马乱结束了,段毓枢在临上救护车前,转过头来,对着那个叫做王哥的保镖说道:“她想要做什么都不要拦着她,让她留着段毓桓一条命就可以。”


    他都这么说了,在场的其他人更是不会说什么,也根本不在乎我会做什么。


    只有段毓林,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这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也还好,反正能让我打人就行。


    “放开我!”段毓桓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我来者不善了,何况我刚才那一棍子直接打在了他的脊柱上,他咬着牙,表情扭曲,目光狠厉,“你,你到底是谁?”


    王哥压着段毓桓,让他根本动弹不了。我看了眼王哥,轻声道:“你松开他吧,他跑不了的。”


    段毓桓听到我这么说,眼神中的得意明显,他好像以为我在乎他意识到我是谁一样。在王哥松开他后,他刚刚站起来,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我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胸前。


    不锻炼的男人还不如蟑螂。


    一棍子下去,段毓桓立刻倒在地上吱哇乱叫。


    顾不上在场还有段家人没有彻底离开,我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地上的段毓桓身上,尤其是刚才所打到的肋骨处。虽然没有什么医学常识,但我知道,肋骨这地方脆弱,容易断,但断了也不会死,撑死了是痛苦几天。


    既然这样,那就对着肋骨和手臂打!


    本来还勉强能够算得上是什么“邺城少爷”的段毓桓,在地上打滚后,一身污浊,他在动作间,我的棍子有些没有收住劲儿,从他已经被砸破的额头上擦过,血流得更多了。


    不能把他打死了吧?


    没有这样打人的精力,我停下了动作。


    看到他低声咳嗽了一下,有血从他的口中被吐出来。他的声音愤恨,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他咬牙道:“你和赵壹笙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咳咳……你们针对我,是不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头上青筋暴起,顾不得今天还穿着高跟鞋,突然一脚将踹上了他,把他揣翻在地。


    “是,赵壹笙是我妹妹。你是忘了吗?几年前,你们指使人杀了赵壹笙的孪生姐姐,Blackstone的康壹竽。”说这话时,我的高跟鞋就踩在他的脸上。


    高高在上的段家少爷,现在如同我脚下的臭虫。


    段毓桓匍匐在地,他的额头满是血迹,就是头发上都有着血,他狞笑着抬起头,声音恶心至极:“谁?哈哈哈,你说谁?”


    草。


    我要杀了他!


    去他妈的法律。去他妈的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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