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魏徵夸李承乾,李世民立誓约

作品:《太上皇李世民竟谋反?幽禁五十载

    甘露殿。


    李世民召见尚书左丞魏徵。


    魏徵进入甘露殿不久,李世民便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生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


    “若躭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人。且复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解体,怨??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


    魏徵听到李世民的话,心中已然明了。


    其意是:做君主的法则,必须首先存活百姓。如果损害百姓来奉养自身,那就好比是割大腿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填饱了,人也就死了。


    如果要想安定天下,必须先端正自身,绝不会有身子端正了而影子弯曲,上头治理好了而下边发生动乱的事。我常想能伤身子的并不是身外的东西,而都是由于自身追求耳目口鼻之好才酿成灾祸。


    如一味讲究吃喝,沉溺于音乐女色,欲望越多,损害也就越大,既妨碍政事,又扰害百姓。如果再说出一些不合事理的话来,就更会弄得人心离散,怨言四起,众叛亲离。每当我想到这些,就不敢放纵取乐。


    但魏徵却想得更深。


    陛下此意,莫非是在铺垫什么?


    没来由的,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子李承乾的教育问题。


    想到此处,魏徵坦然说道:“古者圣哲之主,皆亦近取诸身,故能远体诸物。”


    听到魏征之意是说‘古代圣明的君主,都是先就近从自身入手,才能向远推及诸多事物’,李世民的神色一沉。


    他不满地看向魏徵。


    这是在影射朕吗?


    朕就不信朕的一番话你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


    这个田舍翁,实在太可恨!


    李世民黑着脸道:“玄成,太子何如?”


    魏徵肃穆着脸回道:“太子天资颖悟,仁心昭昭。若陛下以尧舜之道导之,他日必为明君。”


    “砰!”


    白玉镇纸在龙纹砖上迸裂成雪。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怒气喷涌。


    好个魏徵!竟敢用尧舜讽朕教子无方!


    这是给朕来上眼药的吗?


    “太子无礼,满朝大臣皆知,孝之一道,无有丝毫,何来的圣君之相?”李世民怒极反笑。


    魏徵突然撩袍跪地,惊得起居注史官的朱笔一顿。


    “陛下可曾读过太子《诘师》篇?陛下不闻不问,未曾给过太子自辩之机,而太子未有怨怼之言,难道这还不孝吗?至于太子无礼,敢问陛下他无礼在何处?”


    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


    下一刻。


    魏徵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劈开殿中凝滞的空气:“谈到无礼......”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请陛下看看国子监生近日新抄的《踹门赋》!”


    竹简哗啦展开,赫然是陆德明门生们编排太子恶行的打油诗。


    李世民瞥见“昔有陛下玄武变,今见太子踹门来”两句,脸色瞬间铁青。


    陆德明,该死!李世民心中充满了杀意。


    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


    侍御史低着头,额头冷汗直流,但职业操守让他还是记下了魏徵所言。


    李世民瞥见这一幕,嘴角抽抽。


    “朕有意让玄成来教太子,玄成意下如何?”李世民忽地开口道。


    魏徵早有猜测,直到此刻,才终于确定。


    “臣愿意。”他忽然抬眸,眼底精光如剑出鞘,“但需陛下立一誓约。”


    李世民眉梢微动,目光晦暗不明:“玄成但说无妨。”


    “其一。”魏徵竖指如刀,“太子无实证之过,陛下不得动私刑。”玉阶旁的起居注史官猛地顿住朱笔。


    “其二。”第二指破空划下,“凡涉东宫事,必开延英殿公议,许太子当殿自辩。”话音在‘当殿’二字上咬得极重,余音震得殿角铜雀灯焰摇晃。


    魏徵突然起身,将笏板重重拍在御案,惊起一摞奏折:“若陛下不允——”他竟从怀中掏出一卷《论语》,“臣今夜便以此书为太子讲最后一课:''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李世民猛地起身,心中暴怒,目光冷冷地看向魏徵。


    提“私刑”直指鞭刑旧事,要“公议”杜绝皇帝独断,掏《论语》明示不惜辞官。


    “玄成,你威胁朕?”李世民怒不可遏。


    魏徵摇了摇头,“陛下,此乃誓约,陛下误解微臣了。”


    李世民用理智压着自己心中的愤怒,面无表情,开口道:“好,就依玄成所言,朕愿立下此誓约。玄成可还有其他条件?”


    “陛下圣明。”魏徵拱拱手道。


    “玄成若无事,退下吧!”李世民淡淡地说道。


    “诺。”魏徵闻言,转身离去。


    目送魏徵消失在大殿内,李世民将殿内的一份竹简奏折狠狠地扔到地上,“岂有此理?这个田舍翁,朕迟早杀了他!”


    刚说下此话,看到一旁的起居注史官正“唰唰”地运笔如刀,李世民心中更加来气,对起居注史官冷声道:“刚刚朕之所言,不得记下,否则,朕不介意换掉一个人?”


    然而,李世民没想到的是,这位起居注史官仍然没有停笔,而是平静地开口道:“陛下,此乃微臣职责所在,陛下纵使斧钺加身,臣仍不改一句。”


    李世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起居注史官竟然敢怼他,脸色顿时涨红,不禁瞪向他:“你说什么?”


    史官面不改色,仍然在动笔。


    李世民见此,面色阴沉如水。


    他打量着阶下执笔如刀的史官,忽然皮笑肉不笑:“卿家倒是面生。”


    青袍史官不卑不亢地躬身,手中铁笔在灯下泛着冷光:“臣司马恒,太史公七世孙。”


    空气骤然凝固。


    李世民瞳孔微缩——当年司马迁受宫刑时,高祖正在鸿门宴上逃生。如今这柄曾书写过《今上本纪》的史笔,竟又悬在了他的头顶。


    所谓的《今上本纪》,“今上”,意思就是当今皇上。司马迁撰写《史记》的时候,当朝皇帝就是汉武帝刘彻。所以,《今上本纪》其实就是《孝武本纪》。


    李世民思索再三,没再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道:“朕刚刚怒气上涌,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卿家笔下能留几分情面。”


    司马恒闻言,沉默以对。


    李世民见此,没有再说什么。


    他继续翻着奏折,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他心中已然记下了司马恒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