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组照片。


    钱肃疯了。


    他把图片缩小再缩小，很是镇定：“不就是张背人照么？他们是一个家庭里的兄弟两，弟弟喝醉了，当哥背一背都不行吗？”


    公关经理没说话。


    钱肃继续挑刺：“肯定是相机的问题，拍的那么唯美，还什么雪中背人照，瞎扯！”


    “是，”公关左右滑动照片，重音强调，提醒钱肃，“但爆出来的是一组照片。”


    一组不同姿势、不同样子、举止亲昵、眼神拉丝、穿着情侣服的亲密照片。


    说锤都有点谦虚，板上钉钉都没他们真。


    钱肃稍微呼吸不畅。


    直播间弹幕刷到飞起，场控顺着摸到微博，人都傻了，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室：“钱总！”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钱肃面色平静，只是声音浮在空中，高高飘着。


    他几乎要把这几张图片翻烂：“一组照片又怎么了？兄弟两个不能买个同款式的衣服吗？谁说的情侣装？店铺写了吗？这衣服就非得是情侣穿，不是情侣穿了就得进监狱?”


    “你们格局打开一点。他们兄弟两个坐的近一点，牵个手、抱一抱，不可以吗？犯法了吗？！”


    钱肃越说越生气。


    坐他对面的公关取了眼镜，拿在手里擦了擦，斯斯文文地笑：“如果钱总说得坐的近是指夏哥他们腿缠腿坐着的话，我是不建议往亲兄弟方面公关。”


    钱肃看他，公关戴回眼镜，更斯文了。


    “真的会进去。”


    “……”


    钱肃看向法务，法务一板一眼背词条。


    “虚构事实，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处…”


    “停！”钱肃打断，深吸一口气，“你们就没往他们两个是亲兄弟方面想过？”


    法务看他，公关轻笑，很有经验。


    “年岁相近的真兄弟是绝不会剥虾剥蟹地伺候对方，也不可能把手伸对方衣服里胡乱摸。”


    “…没有乱摸！”钱肃咬牙。


    他的摇钱树根正苗红，绝不会那么色痞子。


    法务打了个圆场，确定细节：“钱总，夏哥承认这种兄弟关系吗？”


    “承认什么？”


    “我是说，亲兄弟的关系是夏哥亲口承认的吗？”


    “当然…”钱肃想起上午夏亦寒说的话，莫名气短。”


    法务比对两人照片：“但单从照片上看，夏哥和他…除发色外，基本没有相似的五官。”


    亲兄弟能亲出两个完全不同五官的也不多见，放哪儿都能上个社会新闻。


    公关经理不卑不亢，明确概念：“钱总，社会认知层面上狭义的亲兄弟通常指的是同宗同源、同父同母、同个家庭以及同个户口本上的同性男人。”


    “这话听起来，”钱肃看向公关，喃喃道，“有点…含同量超标。”


    .


    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夏亦寒因为桃色问题上了两次热搜。而且还是男女都有，网上猜测纷起，营销号纷纷跟着转发。


    直播间在线人数达到恐怖数字，各种弹幕评论刷到飞起。


    助播看着运营举牌，颤着声音读错了价钱：“…直播间价格是298，买一送三…”


    “289，”夏亦寒更正，语速很快，“家人们，价格已将开了，1号链接，官旗店价格358，我们直播间领券到手是289。买一送三支小样，约等于一个正装量。”


    弹幕上有人说他是“s同性恋”，夏亦寒扫过，面色平静，节奏不变，甚至还能笑了下。


    “但跟一个正装还是不一样的，不能算是买一送一，大家按需购买。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再蹲蹲官方直播间。下个月是他们的周年庆，应该还会有折扣。”


    他们其实已经知道品牌周年庆的活动力度，合同上有提前说明。只是他们不能透露。


    折扣基本差不多，但官方有充值和冲单送赠的活动，夏亦寒让人算过，连上赠品算的每克价钱是比他们直播间要划算些。


    从开始接单直播的第一天，夏亦寒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粉丝嫌跟风涌进来的观众烦，刷着评论跟他们吵起来。


    “别逼逼，不爱看滚。”


    “都他mother的机器人吧，只会复制粘贴，刷一条多少钱啊？说出来大家一起挣！”


    “滚呐！go away！别耽误我们买东西！”


    “这都是水军吗？我们夏夏也是出息了！”


    “别吵架，骂我的家人们刷屏刷累了也动动发财的手指，点点我们的助农链接，都是没有摊位费的。”夏亦寒目光下垂，略过运营让他遁的话，手指翻页，语气平淡，“你一单我一单，共同富裕肩上担。”


    “买你妈的买…”


    夏亦寒看直播间弹出来的提示：“友情提醒下，新进直播间的家人们，超管已经来了，不能打脏话，容易封号。”


    在线基数太大了，平台管理都给钱肃打了电话。


    钱肃一个手机接电话，一个手机看直播。


    夏亦寒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介绍起产品不急不慌，眉眼在灯光下都有种温柔。


    温柔且坚定。


    对顾客上帝的温柔，钱的坚定。


    赵谦匆匆赶过来传达夏亦寒的意思：“夏哥说了，今天是专场，上的品多，摊位费高。别说是他的热搜爆了，就是直播间炸了，也得把所有的品播完。”


    钱肃毫不意外。


    谁能不为一棵每天都在兢兢业业抖落树叶，洒落金币的摇钱树心动呢？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五百年！


    钱肃跟平台方强调：“我们今天是正常下播，到点下播。”


    和和气气地挂断平台电话，钱肃扯着嗓子骂了通拉他们挡枪的塌房明星。


    “阴我们一天了，他奶奶的，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腾出手了，整不死他丫的！”


    “乱睡爆出来，他离凉也不远了。”但不知道怎么想的，拿他们压一天热搜了。没那么欺负人的，赵谦头都大了， “但现在讨论度那么高，偷降夏哥热度排名、撤词条热搜已经不可能了。”


    “知道。”


    同性话题本来就惹人关注，还在这么个敏感节点上，讨论度肯定更高。


    “不管花多少钱、找多少人，一定先把热搜给撤下来。然后给我压死热搜，绝不能再爆第二回。”


    “明白。”


    .


    夏亦寒虽然没有半途下播，但趁着助播在外场介绍家具的时候出来跟钱肃碰了个短会。


    钱肃指着照片，咬牙切齿：“你哥？”


    “都说了我是独生。”夏亦寒嗓子已经哑了，水都没来得及喝，先把图片给放大了。


    周遭那么多人，夏亦寒很矜持。


    最初，他也只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随后视线慢慢聚焦，目光灼灼地盯着右侧人的下颌线看，紧致流畅，微微上提的喉结都那么性感。


    真勾人。


    “看出什么来了吗？”


    夏亦寒点头，抿了抿唇：“想睡。”


    “祖宗！”钱肃声音都要破了，“别闹了！你是不知道网上现在骂你骂的有多难听，‘脚踏两只船’、‘骗婚’都是骂得轻的，还有说什么你是男女通吃，夜夜笙箫，私生活混乱到没眼看。”


    更多难听的话，钱肃都复述不来。


    “这几天微博也先别看了。”


    他话说晚了，夏亦寒已经开始翻评论了，遇见评论夸身边人帅的，他还想点个赞。


    “别搞！”钱肃眼疾手快收走他手机，“没看见他们的都在骂你啊！”


    “看到了，”夏亦寒叹口气，真情实意，“夜夜笙歌…我倒是想。”


    老板不做人，钱肃闭了闭眼，已经不太想活了。


    “干脆这样，咱们直接公开得了。”


    “也不用等什么立法不立法的了，大不了也就是账号被封，砸锅卖铁地赔完违约金，一群人就蹲门口张着嘴等着喝西北风。”钱肃语气平静到极致，脑子里都能有了画面， “您是老板，地位不一样，坐最前面，我再单独给您准备个碗，怎么样？”


    “不太行，我家里有个养殖厂，”夏亦寒伸手比划了下，一本正经，“好多好多头牛，一年卖个几只十几只的，也够我勤俭生活了。”


    作孽一生跳槽开公司，作孽十生有个夏亦寒这样的合伙人。


    钱肃麻木，站起来：“算了，我跟萧总联系吧。”


    夏亦寒只有萧籁能治，他是没这个本事。


    “别找他。”夏亦寒终于坐正，敛去笑，“早分了。”


    “分了？！”钱肃眼都瞪大了，一吓高过一吓，“什么时候的事？”


    夏亦寒含糊了下，不太想回答：“有时间了。”


    “那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就，一起吃个饭。”


    “分手了还能一起吃饭？！”


    钱肃声音越来越大，同事都悄悄朝他们这边看。


    夏亦寒捏了下耳垂，目光略微偏移：“一起做饭，也不犯罪。”


    “...操。”


    .


    舆情传到周武这，他是没胆子往上报。


    “你去跟哥说。”他把手机给旁边人看。


    旁边人就扫了一眼，瞬间闭眼：“不去。”


    “不去也得去，不然明天哥知道了，我就得死了。”


    “那我现在去了，我现在就死了。”


    “怕什么！”周武把人从摇椅上薅下来，“我肯定定期给你烧纸！”


    “…我他妈谢谢你！”


    吴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进主楼，但周武天生神力，硬生生地把他从院子里拖进来。进门口的时候，他还被门槛绊了下，就这周武也没放过他，差点没拖着他滑行。


    “哥。”


    萧籁还没睡，穿了件月白色的盘扣刺绣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紫檀木的茶夹清洗茶盏，听见周武的声音，轻抬眼皮，迟疑出声。


    “你是要在我这埋尸吗？”


    “今天先不埋，”周武跟着萧籁长大，接话接的很快， “尸兄有事要汇报。”


    “……”


    尸你妈。


    吴峥：[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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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含同量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