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峥活动下手腕，盯着周武看：你等着。


    萧籁扫了眼吴峥，吴峥立刻站正，脑子过了遍热搜，主次分明，逻辑清楚，很快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清楚。


    萧籁不太懂这些，看了两眼照片就退出来看主页面，刷新。


    “侵权了。”


    “已经通知法务发律师函了，也联系上了部分营销号，图文正在删。但，夏…”一米八几的汉子突然哼哼两声，跳过关键词，神色为难，“他太有名了，传播量广，短时内撤不下来。”


    “没其他办法吗？”萧籁控了下水，动作不停，“报警试试呢。”


    “报、报警？”


    “照片未经允许就被发到了网上，还被那么多人转，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同性恋，证据呢？”萧籁嗤笑，“就凭这几张东西吗？”


    周武他们知内情，先入为主，一下子被问懵了。


    “这不算诽谤？”萧籁搜了下词条，声音懒散，“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建议报警立案。”


    “报是能报，”周武老实人，“但，哥…告诽、诽谤吗？”


    “不算吗？”


    “我怕他们有后手。”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又无所顾忌那些多年，不可能没有东西留下。


    不能把人当傻子。


    萧籁侧头，思索片刻：“报假警好像是不太好。”


    “...哥，别玩了。”周武都快吓死了。


    “查查吧，”萧籁把手机丢在桌上，一笑，“大排档都能有人偷拍。”


    “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吴峥答得很快，来这之前还是给自己挣了条活路的。


    萧籁算不上满意：“这个明星是吧？怎么他的词条排名一直往下降。”


    “花钱了。”


    “贵吗？”


    “从‘爆’字撤下来，估计几百个是要的。”


    “塌房了还有违约金要赔，不容易。”萧籁的同理心很强，放下夹子，擦了擦手，“帮帮他，再给买回去。”


    “...”


    周武没经验：“不太行吧。这一看就是花钱又找人了，再买回热一有点难。”


    “先试试。”萧籁不强求，“平台那么多，总有一个能买爆的。”


    “...明白。”


    “墙倒众人推，现在关于他的料应该还会有，查查。”


    “是。”


    直到周武跟吴峥走出主楼，萧籁都没提一句跟他有关的热搜应该怎么办。


    周武不好掌握分寸，只能跟吴峥商量着来。


    “夏哥那边…”


    “别问，”吴峥看他一眼，用牙咬出条口香糖，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


    .


    夏亦寒下播的时候，跟他有关的词条已经压到很后面了，现在热一爆的是小有名气的一对明星夫妻官宣离婚的事，紧随其后的爆就是有人实名举报塌房明星税收问题。


    乱成一锅粥了，营销号都像是过年了。


    夏亦寒刷了两下手机，钱肃带着公关跟他商量。


    “热搜是撤下去了，但网上现在的评价几乎是一边倒，肯定会影响路人缘。文伟给了几个公关方案，你抓紧时间看看。”


    “没什么看的，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粉丝千万，有自己的工作室，还养活了那么一大班时刻要把公司干倒闭的人，”钱肃滑动文档，头也不抬，“你要谦虚也别在我这谦虚。好歹也算一个大主播，该用手段的时候就要用手段，不然那么多钱不是白花了。”


    关于他的词条已经撤的很靠后了，夏亦寒下滑好久才找到。点开热度第一的营销号评论，不怎么费力都能找到磕萧籁脸的人。


    同道中人。


    钱肃继续：“既然都分手了，不如跟昨天一样往发小方面解释，你再发个文稿，工作室出个律师函。”


    “算了吧，”夏亦寒手指摩擦图片，“拍得那么真。”


    钱肃深吸一口气：“照片真不真的不重要，只要不是你们两上床的视频都能解释。”


    “热搜撤了就行了，”夏亦寒避重就轻，“先开复盘会吧。”


    钱肃看他许久，磨了磨牙，摔门走了。


    助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夏、夏哥，我姐夫哥生气了。”


    “嗯。”夏亦寒按住图片保存，停了瞬，笑，“完蛋了。”


    他珍藏那么多年的宝贝还是公之于众了。


    .


    宝贝，昂贵且稀有。


    萧籁两个都占，但并不好收藏，无论是从哪儿个方面看。


    他在小学就是风云人物，好看、聪明、有钱、大方，有个教导主任的姑姑、正在高中部读书的帅哥哥以及一个时刻准备为学校捐钱的爸爸。


    老师们都喜欢他，同学们也乐意围着他玩。


    夏亦寒一二年级跟他并不在一个班，但因为他同桌喜欢下课找萧籁玩，带着他也习惯性地往隔壁班跑，探头探脑。


    只是萧籁注意不到，或者是太习以为常，不想再注意了。


    想跟萧籁玩或者是想蹭他零食的小朋友太多了，萧籁班主任都禁止其他班里的学生课间进他们班。


    夏亦寒只能跟同桌手拉手，趴在玻璃上看，都要羡慕哭了。


    萧籁太自由了，五毛钱一袋的辣条都能整包买！


    趴的次数多了，夏亦寒还认识了好几个“趴友”，成功地融入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市重点小学。


    再后来，冬天冷了，地面结冰，老师们都不允许一年级的小朋友串班玩。


    没过两星期，他同桌就把萧籁给忘了，课间开始替他们班的女班长跑腿扔垃圾。


    夏亦寒记性好，多记了三天。后来就开始跟同桌一起给女班长跑腿，义务班级打扫卫生，颠颠地干到学期末，天天都有小红花，还混了张奖状。


    所以，寒假里，夏爹问他学校里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


    他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女班长的名字。


    “最好看的呢？”


    “也是她！”


    “那有没有你比较崇拜…你最喜欢的？”


    “还是她！”


    但只过完一个寒假，夏亦寒就忘了女班长姓什么。又上两年学，夏亦寒就彻底忘了女班长的样子。


    萧籁却依旧出众。


    从一年级开始，他就是班长，而后又当上了大队长，每天都在校门口带人检查红领巾和迟到学生。


    夏亦寒跟萧籁的第一次说话，就是因为他没带红领巾。


    红领巾校门口有卖，五毛钱一条。但夏亦寒早上只有两块钱的零花钱，肉夹馍一块五，豆浆五毛。


    少了哪儿一个，他都吃不饱；吃不饱，就没办法睡够一上午；睡不够一上午，他中午就没有力气做第一批冲到食堂的人。


    那就没有办法吃两碗饭了。


    太可怕了。


    夏亦寒心有余悸地买了杯豆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哄着自己喝完了。


    然后，就被拦在了教学楼下面。


    “......”


    萧籁问：“班级，名字。”


    夏亦寒攒着小拳头，学其他同学的样子负隅顽抗，结果旁边人下一秒就开始跟拦他的值日班长称兄道弟。


    夏亦寒呆了。


    久听不见回答，萧籁抬眼，正儿八经地看了眼他。


    白乎乎的。


    “不会说话？”


    夏亦寒小手慢慢松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扯了下他衣角：“萧籁...”


    萧籁：“？”


    抱着球上楼的男生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萧籁，笑着喊了声：“萧哥。”


    夏亦寒立马改口，黏糊糊的：“萧哥。”


    萧籁没搭理他，他自己还开始委屈了。


    “我就忘带了一次。”


    旁边人都混过去了！


    萧籁很有耐心，听他说完，附和点头：“那你运气确实不好。”


    “......”


    夏亦寒瘪瘪嘴，萧籁依旧不近人情。


    “名字？班级？”


    夏亦寒委屈巴巴说了，萧籁尽职尽责写在了大黑板上。


    挂了一天。


    夏亦寒从那时就有点怕萧籁，并且坚定地认为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毕竟他对谁都不像是会心软的样子。


    .


    直播复盘会开到三点，观看人数创季度新高，GMV环比上升，成交订单数高于预期，转化率相当不错。


    一整晚都笼罩在负面新闻中的直播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流量为王。


    “大家辛苦。”


    夏亦寒点的有夜宵，助理提上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在欢呼。


    “吃完都早点回去，班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开车回家的注意安全。”


    “谢谢夏哥。”


    过了零点，夏亦寒基本吃不进东西。但他也没走，一向是能陪到最后，随意地握了杯冰饮料，坐在角落里，继续看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


    “夏哥。”助理怕他饿，给他端了一桶烤串，说话不怎么过脑，“你今晚可真厉害。”


    夏亦寒熄了手机，起了坏心思，问他：“有什么厉害的？”


    满屋人都憋了一晚上不敢说、不能问的八卦，竖着耳朵，看向小孩儿，小助理瞬间卡壳。


    “...就直播啊，刚刚直播间有那么多人，我怕都怕死了。”


    众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耳朵，跟夏亦寒搭班了一晚上的助播突然就失控了，吧嗒吧嗒掉着金豆豆。


    “对不起，夏哥，我一开始就想着不能给你还有钱总丢人，千万不能说错话，可我就是做不到…”


    人越多越不敢开口，谁都不知道显示屏的另一端是人是鬼。但直播间节奏又那么快，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全靠本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钱肃给助播递纸，安慰了两句，“你夏哥第一次上平台首页的时候还没你表现得好呢。”


    那么多助播没有不崇拜夏亦寒的，纷纷都朝他看去。


    夏亦寒头发有些长，洁面卸妆的时候随手抓了个小揪揪，拨了下发梢，没什么架子。


    “想听鸡汤啊？”


    小孩儿们都点头，一个赛一个的精神，跟开会那会儿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第一次上平台首页的时候，”他认真地回想，“应该是粉丝数量还是...直播任务达标了，平台给的流量扶持。听说是个好机会，能飞着涨粉，订单数翻的比孙悟空还快。”


    大家都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夏亦寒笑：“我当时就你们这个表情，激动地一夜都没睡好。”


    那人睡觉轻，他不睡，他也就睡不着，抱着他吹了会儿夜风，听他颠三倒四说那些车轱辘话。


    几乎要把嗓子说哑。


    “嘘。”萧籁低头，指腹卡着他的光嫩脸蛋，碰了碰他嘴唇，笑，“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泡杯胖大海。”


    喝完水，夏亦寒还不困，跟小狗似的，眼睛亮亮地追着萧籁看。


    “萧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这是他努力的肯定，价值的实现。


    “知道。”萧籁认真答他说的无意义话，又低低问他，“想睡吗？”


    “睡不着。”


    “行。”


    萧籁给他裹了件衣服，抓着他脚套了双鞋：“那就不睡。”


    “然后呢？”助理好奇。


    “然后就不睡了。凌晨三点就到公司，测试样品、熟悉场地、坐着背稿。”夏亦寒想起来都还觉好笑，“整整背了一天，我高考都没那么努力过。”


    天道酬勤，功不唐捐。


    助理背成语，满眼期待：“夏哥，那天晚上的订单成交量是不是很高？”


    “并没有，直播间第一次有一万多人看直播，运营上去就弹错了链接，后来又改错了价格。”


    兵荒马乱。


    “太不专业了。”同为运营岗位的同事出声谴责，“应该扣绩效的。”


    “原本是要扣他绩效的，”夏亦寒现在都还能想起萧籁那张冷脸，坐在运营旁边，像个活阎王，“但没多久我就开始眼睛不聚焦，产品功能读串行，又被弹幕迁走了注意力，节奏很慢，还漏了品，最后赔了好多钱。”


    “……”


    播到最后，萧籁都笑了。


    整间会议室都安静了。


    助理看了看周围，慢慢半举手，问得很小心：“毒、毒鸡汤？”


    “别瞎说，”赵谦教小徒弟，“夏哥这是菌类鸡汤，回味悠长，得慢慢品。”


    双标的萧哥[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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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毒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