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朕与臣妻

    暮春,谯国公府。


    随着五少夫人推脱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入宫的话落地,路漪容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崔澄借着袖子的掩饰捏捏她的手,笑道:“既然各位嫂嫂要么和姐姐关系处不好,要么身子不爽,那只有我夫人得姐姐喜欢,又身体康健能入宫走一趟了。”


    “你——”


    崔澄含笑望过去,直将出声的大少夫人看得面色悻悻,推推茶盏,闭上了嘴。


    他正是及冠之年,容仪俊美,谈谑间不经意流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轻佻,却丝毫不惹人厌。


    “好了。”谯国公夫人陈氏缓缓道,“若不是我身子不好,哪里要劳动你们进宫去探探口风?”


    谯国公夫人常年抱病,已经有四五年没出过二门了。她这一开口,她的儿媳妇们都起身赔罪。陈夫人咳嗽几声,示意她们都坐下,又看向漪容,劝慰了几句,“......还是你去走一趟。”


    漪容一早就料到会是她进宫一趟,起身含笑道:“能进宫看望姐姐是儿媳的荣幸。”


    这桩说了半早上的事总算有了个章程,一大家子陆陆续续散去。崔澄是幼子,留下伺候母亲喝了一回汤药,才和漪容一道走了。


    夫妇俩在外正正经经,一过月洞门进了观贤院,崔澄就拉起了漪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被仆婢簇拥着往正房走去。


    房里熏着淡淡的苏合香,窗边摆着一盆盆鲜妍的芍药盆景,清香怡人。


    崔澄拉着漪容坐在他腿上,开口道:“容容你放心,别看她们怕的厉害,若真有危险,我绝不会让你去。”


    引得谯国公府内各位少夫人百般推脱的事,说来也简单。


    两月前皇帝猝然崩逝,生前无子,倒是有两个弟弟,一个被他赶去瀚海府近十年,一个已经出继给宗室。宗室勋贵商议一番后,皇太后下旨,将战功赫赫的景王兼瀚海大都护迎回京城继位。


    新帝和先帝关系不睦,人尽皆知。甚至有隐隐绰绰的传言,先帝死得蹊跷。


    而崔澄的姐姐是先帝皇后,如今改换天地,谯国公府内上上下下都怕新帝会迁怒崔家,想派人进宫给崔后请安,讨个主意日后该如何自处。


    崔澄道:“景王殿下这几年回过京城,我见过两回,虽面冷些,却是个公事公办讲究法理的主,不至于无故迁怒于我们。容容,你安心去就是,进宫了就陪阿姐说说话。”


    他和崔后姐弟关系深厚,连带着崔后对漪容这个弟妹也不错。


    漪容莞尔道:“我明白的,我也惦记着姐姐呢。何况,景王虽已入宫预备登基大典,但怎可能去先帝后宫,我撞不上他,没什么好怕的。”


    日光透过半开的琉璃窗斜照,衬出她一张花树堆雪的脸。


    崔澄笑道:“还是我们容容最聪明。”


    “澄郎笑话我!”漪容听他这夸赞孩童般的语气,脸上一热,作势要拧他的脸,被崔澄一把握住手。


    两人打闹一阵,漪容眨眨眼,垂下纤长的眼睫,轻声道:“澄郎,你对我真好。”


    不光是这一回,他从来都是帮她说话。


    闻言,崔澄一愣,随即想到了她在说什么。依着礼法,漪容在婆母和年长妯娌面前,天然出于下风,他若是冷眼旁观不管,漪容只有吃亏的地方。


    崔澄笑嘻嘻道:“那容容亲我一口。”


    漪容和他成婚已近两年,谈不上害羞,环着崔澄的脖颈,正要碰到崔澄的唇,他坏心眼地往后躲,看着闭上眼睛的漪容,嗤笑一声。


    她睁开眼,气急,当即就站起来,崔澄连忙去追。她戳戳崔澄的胸膛,嗔道:“真该让你的下属们瞧瞧你这无赖样子。”


    崔澄一笑,堵住她还要嗔怪的双唇。耳鬓厮磨间,他心起意动,但这是白日,又是国丧期,温存片刻就松开了怀中美人。


    -


    女眷进宫前要给宫内递上牌子,得了准许方能入宫。


    过了两日,漪容得准翌日进宫。


    如今国丧,不能穿大红大绿的衣裳,可入宫又不能寒酸。午后,陈夫人就将她传去,仔细指点了一番该穿什么衣裳,又叮嘱她好好宽慰崔后。


    漪容一一应下,回屋精心挑选,最终选了身淡雅的天青色衫裙,命人拿去给陈夫人过目,见她同意,才松了一口气。


    转日一早漪容就起来梳妆打扮,上了马车。时辰还早,街上已有叫卖烤饼包子的吆喝声。婢女睡莲掀开车帘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漪容笑道:“你若是饿了,就下去买些吃食垫垫肚子。”


    睡莲道:“奴婢才用了早膳不饿,奴婢是看虽说已经隔了两个月,但出来走动的人比之前可少多了。”


    见漪容不说话,睡莲小声道:“说句难听的,这也是好事。六爷是先帝内弟,为了情面总要守个一年。这一年大少夫人她们也说不了您还没怀上......”


    漪容瞪她:“这种话哪里能挂在嘴边说。”


    睡莲自幼服侍她,知道漪容没动怒,嘻嘻一笑,过了片刻又开口道:“姑娘,咱们这一年养好身体,等您生个孩子,到时候还有什么可愁的?谁还敢说六爷最初定亲对象不是您?姑娘当初这一步是走对了。”


    漪容顺着睡莲的话想了想,想到出门前崔澄笑着给她画眉,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美人展颜,如万千花树齐齐盛开。


    漪容很快收敛了笑意,叮嘱睡莲日后可不能再把先帝驾崩的事挂在嘴边,也不准再提婚前那些事。


    她其实还是怕的。


    若这真是一件好事,几个嫂嫂岂会避之不及?但崔澄真心惦记姐姐,她也承过崔后的情,所以心甘情愿走一趟。


    但愿不会遇上那位传言里性情冷硬,饮马瀚海的新帝。


    她扑哧笑出声来,真是傻了,偌大一座宫城,怎可能遇上呢?


    漪容闭上眼继续想睡莲说的话,香车辚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宫门到了。


    崔后的宫女绿珠率着两个小宫娥在宫门等她,朝她行礼。依着规矩,睡莲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宫门外等她。


    去昭阳殿的路漪容是走惯的,还没入内殿,她就闻到一股汤药混着药油的味,熏人又刺鼻。


    她顾不上蹙眉,来时对日后的美好畅想一扫而空,快步走了进去。


    寝殿里死一般寂静,帷幔低垂,宫娥肃立。和她之前几次来时比,冷清寥落。


    瘦得只瘦一把骨头的崔后半坐在床榻上,见她来,虚弱地招呼她坐到床边。


    漪容屈膝行礼,走到床榻边,她一坐下,崔后就伏在她怀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嚎啕大哭。漪容心下大惊,崔后虽然对她不错,却也从没有这般亲近过。


    但眼下,漪容顾不上想这么多,轻声安慰怀里颤抖啜泣的崔后。她捏着手帕,小心翼翼擦拭崔后苍白脸上的泪水。


    她轻轻拍着崔后的肩膀,细致又温柔地安抚。


    好一会儿,崔后的哭泣声渐渐停歇。侍立的宫女端来水盆和干净的布巾,给崔后梳洗。绿珠给漪容上了盏酽酽的热茶,道:“这是新进的小岘春,六少夫人尝尝。”


    漪容笑着接过,饮了口放在一边,拉起崔后的手,真心实意道:“姐姐再伤心,也该为自己身体着想。前阵子母亲说宫里事忙,不叫我们进来。姐姐若是再瘦下去,我和几个嫂嫂免不了要常常来陪您用膳了。”


    她摸着崔后的手,心内轻叹,连戒指都大了一圈。


    几句话下去,崔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拍拍漪容细白的手。


    一旁绿珠看着,不由心内感叹,六少夫人不光长得美,还天生一副温柔可亲的笑模样,和她说话好似春风拂面,让人再有愁烦都忘了。


    漪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方才我闻到一股药油味,可是姐姐哪里伤着了?”


    崔后面色一僵,随即道:“我无事,是哪个宫娥用的吧。”


    她这才放心,和崔后说了好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陪她用过午膳,看着她午睡安稳醒来,这才告退。


    一出昭阳殿,花木蓊郁,空中流淌着馥郁芬芳。


    漪容心里发愁,偏偏送她出来的宫娥一直在说话。她停下了脚步,笑道:“姑娘不用送了,宫里的路我是熟的。这些时日你也劳累了,早些回去喝碗茶歇歇吧。”


    宫娥踌躇片刻,被她的话打动,转念一想崔家的少夫人绝不会没礼数到在宫里乱走,福了福身谢过她体恤,回去躲懒了。


    这时日想来也不会有人去御苑闲逛。漪容走了片刻,转了方向往御苑走去。


    崔澄笑话过她几次,说她心里再不高兴,看看花赏赏景就舒坦多了,是个好哄的。漪容长长地叹了口气,崔后憔悴成这样,她实在担心,怕日后落下病根。


    不知怎的,今日御苑似乎格外安静。


    万花如海,却已有凋零的迹象。自从两月前先帝猝然驾崩,漪容跟着身为小国舅的崔澄进宫哭灵,送灵到皇陵,终日忙碌,竟然春天都快要过了!


    她放慢了脚步,看着身旁连绵花树,宛若流霞,缓缓露出一个笑。


    那厢是春色如许,不远处嶙峋假山上却是冷肃一片,随侍的宫人屏息敛声,生怕发出声响惊扰新帝。


    新帝站在假山亭中,负手而立,临高而望,看着这座已属于他的宫城。


    他身后两步的位置站着个年近三十的内监,名叫高辅良。他注意到新帝的目光,看向假山下走过的婀娜美人,原想大声呵斥她胡乱走动,但再想想新帝脸上从未露出过的神色,点头哈腰道:“回陛下,奴愚昧,不知这位是哪家少夫人,许是进宫给太妃请安的。”


    看发髻,看穿着,这女子已为人妇。可惜,她错失了一场泼天富贵。


    下一瞬,新帝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应诺。


    “传她明日再进宫来。”


    春风骀荡,花树摇曳。


    一片粉紫花瓣飘落在这女子的额头,她轻柔地拈去,将花瓣盛在掌心,展颜,风姿绰约。皇帝漆黑的眼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白玉耳珰随着她的迈步微微摇晃,显出一截纤长粉颈,直到素色领口。


    不一会儿,她走远了。


    高辅良只勉强看清了个轮廓,但也看得出这位年轻夫人有殊色。他知道新帝目力远超常人,估摸已将她的脸蛋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人虽是美......他提醒道:“陛下,这位夫人看发髻应是已经嫁人了。”


    新帝淡淡地唔了一声。


    高辅良干脆地闭了嘴,他知道新帝最烦别人多嘴劝诫。可皇帝光棍了二十四年,怎的突然一眼就看上了位夫人?明知道她已经成婚了,还是要传入宫。


    他不敢再劝说,开始琢磨起皇帝的吩咐来。


    要打听是谁再容易不过,但要找个什么理由传她明日入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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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避雷,男主实权皇帝不需要平衡势力纳妃,是封建天龙人,前期唯我独尊,强取豪夺会有强迫行为,不吃这种梗的宝可以止步了。女主和男二是正常夫妻该做的都做过,男主男二身心俱洁,对女洁有要求的也可以止步了[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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