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朕与臣妻》 漪容浑然不知御苑里还有旁人在,回到谯国公府后顾不上休息就去给婆母陈夫人回话。
陈夫人体弱,常年卧病在床。
漪容进去喝了盏茶,就坐在她床榻前的一张矮凳上,字斟句酌,徐徐道来,一边讲崔后的状况一边柔声安慰,生怕陈夫人受不住。
听完漪容的回话,陈夫人沉默许久,艰难转过脸拍了拍漪容的手:“好孩子,劳你跑一趟了。”
漪容连忙扶着她重新躺下,给婆母掖好被子。
婆媳两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陈夫人沉吟道:“你姐姐怎么说?”
漪容心领神会,道:“姐姐说让我们尽管放心就是了,以前如何日后也就如何。陛下和她见过一次,并未多言什么,处处守礼,不用多虑。”
陈夫人追问道:“只见过一次?陛下不曾去请安吗?可有赐菜?”
这些自然都是没有的。
漪容笑道:“娘,寻常人家叔嫂都要避嫌,皇宫的规矩只会比我们外边的更严,何况是同辈人,陛下去请安也没个说法。陛下不见姐姐,是应当的。”
新帝分明是对崔后冷遇,但说老实话,对憎恶兄长的遗孀能有多好呢?
冷淡些总比直接打压报复来得强。
“儿媳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姐姐宫里还有新进贡茶,想来陛下并不苛待。”
陈夫人嘴角动了一下,问是什么茶。
漪容拿话仔细宽慰了一番陈夫人,告辞回去,换下了外出衫裙就去沐浴。
在外走了半日,又陪崔后母女两各自说了许久的话,漪容疲惫极了,沐浴出来很快便睡着了。
到了傍晚她被叫醒用晚膳,水芝进来回话六爷今夜有公事,晚些回来。
她记挂着宫里失态痛哭的崔后,对着一桌饭菜食不下咽,用完晚膳早早就半坐在了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游记,心不在焉。
过了一更,崔澄才回府。他匆匆梳洗沐浴后就翻身上榻,将漪容看的书扔到一边,压着她亲了几口,问:“累不累?”
漪容笑道:“下午已经歇过了。”
在崔澄面前没什么可顾忌的,她将早上入宫的经历一五一十说来。
崔澄原本手指绕着漪容的一束青丝,脸上笑嘻嘻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你说姐姐都瘦脱相了?”崔澄心内纳闷,他知道先帝嫔御众多,他的姐姐虽不嫉妒,却也和先帝感情平淡如水,怎会如此伤心?莫不是遇到了别的难事?
漪容点头:“是,姐姐身子不适,我也不好久留。不过她说了陛下那边用不着担心,不会迁怒到我们府上的。”
崔澄仍是不放心,喃喃道:“我得进宫去看看。”
他在羽林军任职,但后宫是进不去的。后妃男性家眷若要求见,得事先批条子。
漪容嫣然一笑,将床头的小抽屉打开,拿出条子递给他。
“喏,我想你应该是想要亲自去探望姐姐的,在御苑转了一圈就去宫门监找人批条子了,正好明日休沐,我们一道进宫吧?”
崔澄心头一暖,顿时松快不少,搂紧了漪容,见怀里的她一双澄澈眼眸又清又亮,柔情脉脉,颇有些把持不住。
漪容小声提醒道:“才过了两个月。”
他不肯停解她衣裳的手,漪容又气又觉得好笑,分明才说了入宫看望崔后的事,又惦记起这事了。
她今日是不肯的,道:“明日还得早起进宫呢。”
崔澄亲着她,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春衫轻薄,顷刻间就落地了。亲吻揉弄一阵,交颈睡去。
-
翌日。
紫宸殿东堂,皇帝和羽林大将军范英议了许久的京城防务,在他告退之后,埋首案牍批阅了一个时辰的奏折。一切忙完用了午膳,皇帝开口道:“人呢?”
高辅良小腿肚子无端颤抖,他还当皇帝忙碌政事已经将昨日那位年轻美妇给忘了,心里乐得正好不回话了。
他低眉顺眼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奴去宫门监询问过,昨日那位是崔后幼弟崔澄的夫人,谯国公府的六少夫人。娘家姓路,闺名漪容。”
皇帝神色淡淡,没说话。
高辅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奴当时正琢磨怎么传她入宫呢,宫门监说路氏批了明日和崔澄一道入宫拜见崔后的条子。”
言下之意分明,路氏今日入宫了,但,是和丈夫一道。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皇帝语气虽平静,但常年杀伐,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高辅良这下彻底腿软,扑通一声跪下,劝谏道:“奴有罪,恕奴斗胆说一句。陛下,路氏已是崔家妇,您何必传召呢?何况此女身份特殊,是先帝皇后母家的少夫人,若是传出去,少不了言官口诛笔伐,伤您颜面,请您三思啊。”
“您如今后宫空置,宗室已上奏要选名门淑女充盈后宫......”
皇帝道:“人呢?”
高辅良从崔澄夫妇入宫后就命人密切盯着,每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宫人来回禀二人做了什么。他道:“回陛下,崔澄和路氏还在昭阳殿里,预备告退出宫去了。”
皇帝不置可否,面无表情,提起一支玳瑁管紫毫笔继续批复奏疏。
堂内静悄悄的,一旁的狻猊金炉燃着沉沉的龙涎香,白烟袅袅。
自从皇帝入京以来,先是召见群臣商议处置了先帝没来得及批复的一摞奏疏,再是将自己人范英放在了羽林大将军这个位置上,立即着手涤换禁军中的势力。
大臣都明白了,这位十四岁投军的新帝和前任懒怠作风大相径庭,十分勤勉。何况,他虽不搞牵连坐罪立威这一套,整治起来却都是雷霆手段,绝不是好糊弄的主。
底下奴婢更不敢糊弄他。高辅良知道自己这桩差事办的不好,甚至是阳奉阴违,心里发慌。可君夺臣妻这样的事实在闻所未闻,他岂敢大力相帮?
若皇帝能自己打消这荒谬念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皇帝突然出声道:“把香灭了。”
侍立的小内监上前,轻手轻脚地熄灭了龙涎香。
过了片刻,皇帝随手将紫毫笔抛到一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高辅良连忙招呼几个小内监机灵点快些跟上。
皇帝步子很大,出了庄严肃重的紫宸殿后,才慢了下来。
他走的是昭阳殿出宫的必经之路,步子不疾不徐,一张极其出众的脸上,亦是平静。半晌,皇帝停住了脚步,立在一棵繁茂绿柳下。
小内监正要击掌示意远处走来的一对男女跪下,被高辅良一个眼神阻止,手不上不下地停在了半空。
皇帝目力过人,耳力亦是不俗,听见那名叫崔澄的男人道:“容容你瞧,刚才有只通体雪白的鸟飞过去了。”
说着,又拉起妻子的手,循着鸟飞走的方向指了指。
皇帝一哂:“没规矩。”
高辅良唯唯应是,心中发苦。人家正经夫妻在光天化日之下牵手或有不妥,但也不算错。倒是......倒是陛下颇有耐心地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总不能当着崔澄的面,直说命路氏留宫吧?
皇帝微眯着眼睛,透过垂垂柳绦,这对男女已经不牵手了,但并肩行走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自然和亲密。
他看了一会儿,眼看马上就要迎面撞见,心里突然腻味,道:“回紫宸殿。”
皇帝转身便走。
漪容不远不近地看见一个玄色龙纹衣袍的背影,身后还跟着不少内监,悄声对崔澄道:“澄郎你看,前面走的人是不是陛下?”
遇见皇帝没有不请安的道理,何况崔澄还想请陛下给姐姐早日上尊号,当即大步上前。走在最后的一个内监回过头,伸出手拦了拦,肃容道:“止步。”
崔澄微微躬身:“内官,我是崔后之弟,想给陛下请安,烦请通传一声。”
内监笑道:“原来是崔家郎君,您的心意奴一会儿回禀给陛下。只是陛下当下不得空见人,您二位请回吧。”
他的目光在小步追上来的漪容脸上停了片刻。
漪容心下诧异,和崔澄一起给皇帝背影跪拜后,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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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回入宫,崔后的口风没有变过,皆是说自己无事,陛下也不会报复迁怒。谯国公府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开始使力促成早日给崔后上尊号的事。
漪容的日子很快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她白日里和几个妯娌小姑轮流去陈夫人面前侍奉汤药,若是得闲,就和崔澄几个妹妹说说笑笑,一块做些香粉花露,悠闲富贵,是大燕朝高门世家最寻常不过的日子。
如此过了七日,宫里递话出来,传六少夫人明日入宫探望崔后。
漪容给传话的宫女内监各抓了一把银瓜子,命水芝水芸好生将人送出去。
看着几人背影,她蹙了蹙眉。
崔后上回说了让他们安心,这段时日不用再进宫来看望。她一个先帝皇后,娘家人频频入宫,太过惹眼,等日后的宫宴入宫就是了。
怎的才过了七日就传召......怕不是出事了。
这消息很快便在谯国公府传遍了,陈夫人派嬷嬷来和漪容一并挑选明日的衣裳首饰,又叮嘱她小心行事。
漪容应好,一切准备妥当,她才发现自己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她走到窗边,廊下丛丛蔷薇,暮春和风吹过,满院皆香。她的心情却没有松快下来,傍晚崔澄回来宽慰了她几句,漪容仍是惴惴不安。
翌日一早,她起来梳妆。镜中人雾鬓风鬟,芙蓉面,柳叶眉,琼鼻秀挺,樱唇不画而红。即使一夜没睡好有些憔悴,却丝毫不损这清丽无双的美貌。
漪容着重给眼下擦了一层脂粉遮掩青黑,被睡莲扶起,不知怎的,心跳陡然加快起来。
皇帝24,崔澄20,容容18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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