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凡人……”


    红衣绕着石头转，石头在她探究的目光中紧绷着身体。


    而白衣立在一旁，温和地注视着她们。


    “不对！”


    红衣猛地扑向石头，石头下意识向后躲避，却被一柄剑顶住后背，退无可退。


    随着红衣的手附上来，一股力量涌入石头的身体，四处乱窜，石头想要抵抗，背后顶着的剑拂起细密的风，一想到这风所蕴含的力量，石头僵住了，任由红衣对她为所欲为。


    前面不断撩起火热，后背却不断涌上寒意，实实在在的冰火两重天，石头很不舒服。


    真是，真是，唉！


    她明明是很厉害的大侠啊，方才还杀了很强大的巨兽！


    怎么就到了现在任人宰割的地步了呢？


    胸口有什么活物在挣扎，石头僵硬之下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小白已经冒出头。


    “啊——”


    出乎石头的意料，红衣娇喝一声向后倒去。


    她这么厉害，还怕老鼠？？


    后背顶着剑的触感消失了，白衣一闪而过，接住了红衣，她的目光不再温和。


    石头坚信，只要红衣一声令下，她就会动手杀了石头！


    在这片凝滞中，小白咬住石头的手指，圆滚滚毛茸茸的身躯一抽一抽的，它在磨牙，它饿了。


    它饿了，所以它醒了。


    意识到红衣的目光紧紧追随小白，石头双手捂住小白。


    看不到就不会太害怕了吧？


    没办法，很明显她再害怕石头就要没命了。


    石头想挡住红衣的视线，红衣却贴了上来。


    “它叫什么名字？”


    红衣的手指试探着戳小白，小白一视同仁地用她的手指磨牙。


    “小白。”


    石头回答道，她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白衣。


    红衣的态度变了，白衣依旧冷冰冰，石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白衣的手上活下来，但总归，要试一试。


    她可是从刀光血影中杀出来的大侠！


    “小白，呀，小白~”


    红衣嬉笑起来。


    白衣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丰富，她的眉心紧紧皱起，最终，只剩下无奈的宠溺。


    石头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红衣嘴上唤着小白，手指却指着白衣！


    白衣竟然和一只老鼠重名了！


    不是！新世界的人起名这么不讲究吗？白衣是小白，那红衣就是小红咯？


    展现出惊人战斗力的是白衣，可很明显，红衣才是两人中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而且，对比起白衣，红衣有点太……喜怒无常了，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石头意识到，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小心翼翼对待红衣。


    正这么想着，石头望见红衣凭空拿出一只果子投喂小白。


    石头心中惊叹，好高级！新世界的土著竟然还能凭空变出东西！


    “你不是修真界的人吧？”


    红衣的声音透着懒散，似是随口一问。


    “我摸了一块奇怪的石头，然后就到了这里。”


    石头不敢敷衍红衣，而且两个世界信息差太大了，她瞒也瞒不过去的。


    “能突破世界壁垒的石头？！”


    红衣激动起来，周身又浮起红莲，她离石头太近了，火烧到石头身上。


    她没有攻击意图，石头的身体没受到多大的伤害，可石头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瞬间被红莲烧成了灰散去。


    “啊，抱歉，差点烧死你了。不过你竟然能够免疫我的伴生异火，真是特别啊……”


    她的道歉太没有诚意了，石头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现在反倒开始怀疑她。


    如果她是故意的……


    如果石头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会被她烧死！


    石头的脸一下子红了，被气的。


    可惜、可惜她的实力还不够，不然她一定要管教一下这个熊孩子！


    对生命如此没有敬畏，真是挨揍挨少了！


    红衣凭空变出一条红裙子递给石头，“赔你了。”


    说完，她转身避退。


    其实根本没必要，那衣服显然不是凡品，拿到手就自动上身，哪里需要时间去穿戴整理？


    石头提起裙角转了一圈，红色裙摆荡起波纹，像一朵妖艳的花缓缓盛开。


    这审美，应当是红衣自己的裙子。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重了，打架不方便。


    石头抬眼，远处红衣白衣挨在一起，说话声隐隐传来。


    她们肯定不知道石头能听见。


    “我没能查出来，你查出来了吗？”


    “天生灵体，灵根……不能确定。”


    一阵静默，红衣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染上了疯狂。


    “小白，她是我们的奇遇啊！”


    显然不止石头意识到了红衣的疯狂。


    白衣冷声喝道：“小姐，冷静些！盯着灵物的人太多了，我们碰不起。”


    红衣痴痴地笑起来：“你以为只是我胃口大？你错了！那些老东西的胃口可比我大多了！如果不是当年……我也不必背负这凄惨的命运。”


    “小姐——”白衣还想再劝阻，声音却被红衣无情盖过。


    “她是天赋最好的！小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家的明月，还有风头胜过我的那个魔道天才，这些名誉修真界的天之骄子呵，通通不如她！”


    石头离她们很远，却仿佛听到了红衣粗重的呼吸。


    “你家是厉害，我司徒府也不差！养得起一个天才！小白，不要再劝我了，你知道的，她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瞥见红衣向自己看来，石头垂下眼帘。


    石头本来就不喜红衣，现在更不喜了，她对自己的算计实在是太过。


    石头是人，不是一个物件，她有自己的思想，不会任由某个人或者势力摆弄。


    石头唯一能容忍的，只有自己的娘子。


    只要、只要娘子还爱着她，愿意给她很多很多爱，石头就愿意当她手底下的一条恶犬。


    娘子……


    石头的目光又恍惚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们是很恩爱很纯粹的。


    石头能感知到娘子确实对她有满满的依赖。


    她因石头的存在而幸福，这个认知让石头无比愉悦。


    后来啊，大概是石头太过有用，对于娘子来说，石头的工具属性大于石头作为人的价值，娘子的目光渐渐冰冷起来。


    爱……就这么隐匿了。


    所以，石头最讨厌别人算计她。


    石头是人，不是什么工具！


    “喂，你愿不愿意来当本小姐的贴身侍卫？”


    张扬的声音将石头从回忆中拉出。


    贴身护卫？说得好听，不就是奴仆吗？


    石头硬生生被气笑了。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她们口中自己是那么厉害，结果转身她就赏了自己这么一个低贱的职位？


    石头还以为至少是客卿。


    “不行的，姑娘，我这个人自由惯了。”


    “你怎么可以拒绝我！”


    石头愣了愣，定睛观察红衣，显然她是真的因此而愤怒，不是惺惺作态。


    真的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不了解这个世界，你根本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


    红衣拉过白衣，“小白是我的侍卫长，你就先跟着小白学着吧。”


    “既然如此，你就唤我一声师傅吧。”


    白衣方才还很抗拒红衣的选择，不知为何现在轻易就接纳了这一切。


    她似乎一点都不勉强，态度温和到了诡异的地步。


    石头有过太多的师傅，她不介意拜师，但是，她根本就没答应红衣的邀请！


    是她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石头夺过红衣手中的小白，一字一顿地宣告：“姑娘，我真的不能陪你，我来这里有要事。”


    “要事？你能有什么要事？你不是意外来此的吗？”


    “不，我来此，是为了寻妻。那块将我带来此地的诡异石头，是我娘子最后的遗迹。”


    红衣的不高兴爬满了脸，石头敏锐察觉到引导她情绪的根源——“娘子”。


    她不在意石头确实有理由拒绝她的邀约，她却介意石头曾经有个娘子。


    怎么，贴身侍卫难道还要卖身啊？


    那就更不能答应她了！


    “放弃吧，你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你的娘子。”


    红衣用眼神示意白衣，白衣作出解释：“徒儿，那块石头能够突破世界壁垒，可大千世界，你娘子与你同穿梭至此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石头闻言踉跄着后退。


    怎么会……


    差点死在巨兽口中时她没有绝望，现在她却被厚重的绝望包围。


    娘子啊，昔日她在旧世寻遍山河，寻不得娘子的倩影。如今到了异世，她还是不能找到娘子么？


    “你的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衣心底实在是好奇，她不能理解石头的悲痛，至于么，为了这么缥缈的一件事要死要活的。


    “我的娘子，是个很普通的姑娘。”


    她不漂亮，不聪慧，也不顾家。


    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稍微有点张扬的小姑娘。


    她一点都不符合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她屈服于**的驱使，她喜欢一切好的，美的东西，她想得到一切好东西。


    她曾笑着与石头谈论，多亏了石头生得美，不然她们就只是朋友而不是伴侣了。


    石头却恨极了自己的美貌。


    如果不是她生得太美，她们就可以在深山中拥有平平淡淡的幸福。


    她说她喜欢石头的美，可最后，她却只能看见石头作为工具的价值。


    其实石头早就该想明白的，她的娘子，就是那么肤浅的一个人。


    她的娘子啊，只在乎她自己。


    哪怕一开始她认为石头的诞生真好，她也用了很长时间才去接纳石头。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那一晚的记忆还簇新着。


    从她突然紧紧咬住石头的脖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