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当天，顾驭就把雒知的行李一件不落地搬回了家。


    在那以后，凡是雒知出门，只要他有时间，必定日夜接送，寸步不离。


    中秋那晚。


    雒知拾起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缓缓抚过他掌心的纹路。


    “怎么了，在想什么？”顾驭收紧双臂，从身后将她拢入怀中，她就那样软软薄薄地贴着他。


    雒知摸了摸他的指腹，想起过敏那次，她第一次拉住了顾驭的手，当时她也触到了他的掌心，他不是福厚财重，手足缘深的手，而是不轻易示弱，独自承受压力的纹路。


    “没什么。”许是中秋的缘故，雒知鼻尖一酸，蓦地转身，想抱抱他。


    顾驭松开手，待她枕在自己肩窝，才回抱住她，他低下头说：“你软绵绵的。”


    “嗯？”雒知听着他的话，眉心一蹙，她在揽住他的腰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硬的。


    “什么东西？”雒知掀开被子，视线下移，“顾驭，你什么意思？”


    “哎……”顾驭忽然捉住她的手，指尖微颤，唇张了又合，喉间只漏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雒知抽回手，指节在那东西上敲了敲，淡淡问：“睡觉为什么要系皮带？”


    “为了系皮带，你连裤子都不换。”雒知打量着他，又说，“睡袍里穿黑色长裤，你很时髦啊。”


    “是干净的裤子。”这句话顾驭立即就解释了，但下一个问题，“系皮带是因为……”


    雒知抢答：“是为了防我？”


    “我怎么可能防你。”顾驭连连摇头，“是为了防我……”


    “自己解。”雒知看着他。


    他迟疑了一瞬，雒知直接上手挑开金属扣，扯着皮带头滑过他的腰际，再往身后一扔，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只听木地板上叩出一声闷响。


    顾驭难得的心慌起来：“你不高兴了？我是不放心我自己，不是针对你。”


    雒知挪了挪头，手心熨帖着他的腰线，一寸寸向下游移，温热的吐息缠上他耳垂：“我要。”


    两个字烫穿了中秋夜的凉意。


    “什么？”顾驭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你今天……很不对劲……”


    “听不懂吗？”雒知用力地压了压手。


    “诶！”顾驭一把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随后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发烫的右脸颊上，“你还是打我巴掌吧。”


    雒知愣住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拒绝你，你该打我。”顾驭又是那副求奖励的模样。


    “想得美。”雒知只捏了捏他的脸，“我不打你。”


    “那你也不要折磨我，行不行？”顾驭像梳月光般抚过她的发丝。


    雒知：“不行。”


    顾驭低叹了一声：“你平时如果这么主动，我该多欣慰啊。”


    “原来，我平时让你很不满，你在委屈？”雒知抬眸望进他眼底。


    虽是这样问，但雒知细想来，每每打破边界的都是她，第一次接吻，是她亲了他，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她在跨年那晚去找他。旁人都说顾驭对她的爱是明目张胆，毫无保留的，只有她知晓，他是多么隐忍克制，如捧薄冰。


    “乱说什么。”顾驭拉起被子，覆过她的肩线，“最近还不行，要遵医嘱，你不是说摔到的地方又疼了吗？不要折磨我了，我不会碰你的。”


    “我不管，就现在。”雒知定睛看着他。


    顾驭：“你是在考验我，还是说真的？”


    雒知：“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顾驭严肃起来，板着那张脸：“不行。”


    “我没病。”雒知忽然承认，“其实出院前我就好了，后面说又拉伤了是因为……”


    “你装病？”顾驭惊觉，这太不可思议，“为什么要装病？”


    “我不想去看你的篮球赛。”雒知索性坦白，“别人会怎么说，说我是视频门女主？”


    “……”顾驭坐了起来，再度确定，“你装病？”


    雒知：“嗯。”


    “你装病，就是为了那么点破事？”顾驭不禁冷笑。


    雒知：“嗯。”


    顾驭：“你不想去，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为什么要装病？我怎么舍得勉强你？”


    “我不是故意装病，话赶话就那样了。”雒知轻声问，“你在怪我？”


    顾驭：“你知道这一个月来，我忍得多辛苦吗？”


    雒知：“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现在你想要了，你就告诉我，你才告诉我。”顾驭合了合眼，神情冷冽。


    这话雒知不爱听了，淡淡说：“那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呢？算了，下次跟别人说吧。”


    “你敢！我看那个‘别人’就不要活到第二天了！”顾驭揽住她的肩，“你这张嘴到底什么做的，这么毒。”


    雒知只看着他，等他冷静。


    见她不说话了，顾驭平复了片刻，压着怒意，放缓了声音：“不要装病，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因为跳楼会留下后遗症。”


    “知道了，不气你了。”雒知拉他躺下，“我补偿你。”


    “补偿？”顾驭眸色一变，握着她的脸，“你怎么折磨我的，现在你都要受着。”


    最后一个字被他咬碎在唇齿间，他的吻如火光突至，灼灼烙在她颤抖的瞳孔里，彻底封住她的呼吸，将她未出口的话尽数吞没。


    待她唇间终于漏出一丝喘息时，顾驭仍凝视着她，眸色深得似化不开的墨。


    “你……”雒知后悔了，缓着气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你现在像……要……吃人吗？”


    “你眼光很准。”顾驭撑着手，托起她的腰，她竟然颤了颤。


    顾驭见她真的紧张，这才说：“吓你的，我会轻轻的。”


    “……”雒知一巴掌打在他背上。


    后来，篮球赛时，雒知还是去了。


    空阔的室外篮球场里，人群如星子般簇拥在中央，她去得晚，独自坐在边线外的长凳上，刚放下包，漫不经心一抬眼，就看见了顾驭。


    他背对着这边正与人说话，听他说话的人不认识雒知，视线却随着雒知进场，就朝这个方向望去。


    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顾驭也转过身，目光在空中与她相接的瞬间，已经迈步向她跑来。


    “你怎么来了？为了不来，都装病了，怎么又来了？”顾驭握住她的手，忽然侧过头，眼刀凌厉地甩向方才交谈的人。


    “那我走？”雒知提上包。


    “不许走。”顾驭在她身旁坐下，没有让她换位置，她一定也不想去人堆里，“我随口问问，你能来我很开心。”


    雒知拢了拢他的手指：“我看不懂篮球。”


    “你不用看篮球，你看我就行了。”顾驭笑了笑，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能帮我拿着吗？”


    “不臭。”顾驭又说，“真的，我还没穿过，不信你闻。”


    “不闻。”雒知接过外套，覆在膝头，“你快过去吧。”


    顾驭靠了过来，想吻她，被她躲开了，他叹着气说：“那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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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雒知：“嗯。”


    顾驭打球时，雒知真的没看球，也没看他，直到他都中场休息了，雒知还在埋头回信息。


    “我坐一会儿。”顾驭到她身边了，她终于察觉。


    “哦。”雒知这才抬眼，将一杯冰可乐递给他，“喝可乐吗？”


    顾驭接过可乐的手微微一顿，白色吸管上残留的口红印在阳光下更为明显，他的眼底漾开涟漪：“这是你喝过的？”


    “嗯。”雒知又拿出另一瓶水，“要喝没开过的吗？”


    “你怎么愿意和我喝同一杯水了？”顾驭喝了几口放在手边，“我只喝你喝过的。”


    “你真的很记仇啊。”雒知记起上次不让他喝，他生气了，这么久他还记得。


    顾驭：“你的事，我都记得。”


    “低头。”雒知抬手压上他的后颈，湿巾掠过他滚烫的眉弓，擦干净后，雒知还看了一遍，湿巾没变色，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洗过脸了。


    “谢谢。”顾驭客气起来。


    “闭嘴。”雒知又说，“闭眼。”


    “嗯？”顾驭疑惑但照做，依雒知的性格，通常她说闭嘴，都是要吻他了。


    这次，他没等来吻，却觉脸上一阵冰凉，还有一股木兰花的味道。


    雒知拿出防晒霜，往他脸上挤了许多，像和面一样，双手打圈，涂得很均匀。


    “睁眼，你不要胡思乱想。”雒知揉开最后一点积在眉头的霜。


    “还是你了解我。”顾驭敛起不正经的态度，“你不要在意上次的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不也是视频门男主吗？”


    “光彩啊？闭嘴。”雒知又抓起他的手臂，涂完左手涂右手。


    “好，不说了。”顾驭低下头，唇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像被顺毛的大型犬，他拍了拍腿：“腿也要防晒。”


    “嗯。”雒知刚蹲下，还未将手心里的防晒霜抹上去，手腕便被顾驭灼热的掌心锁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拽起。


    “起来，不要蹲着。”顾驭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裙子长，不会走光。”雒知摊开双手，“不蹲下怎么涂？”


    顾驭：“我不喜欢看你蹲着，不涂了。”


    “浪费了。”雒知手心里还装在一滩防晒霜。


    “给我。”顾驭从她手心刮到自己手心里，然后蹲下，涂在了雒知腿上。


    “……”雒知抖了抖脚，“你起来。”


    顾驭：“别动，再动就沾到裙子上了。”


    远处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刺响，一道阴影斜切过来，“啧，我说二位，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嘛。”那声音掺着三分嫌弃七分酸味。


    纪强凑近了，又说：“那边亲嘴的都没你们看起来腻歪。”


    雒知埋下头，若不是纪强在，她这会儿真想一脚踹在顾驭脸上。


    顾驭连眼皮都懒得掀，面无波澜，慢慢抹完了防晒霜才站起身，对纪强说：“滚。”


    “我好心来叫你上场了，你让我滚？”纪强无处申冤，看向雒知，“你对他的行为作何评价？”


    雒知无奈笑笑：“他……比较有原则。”


    “……”纪强瞪大了眼睛，“你们俩真是……”


    “你有意见？”顾驭神色自若地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全然不在意四周投来的各色目光。


    “……”纪强哑口无言，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顾驭了，这一点他早该醒悟的。


    顾驭收回视线，转而温和地对雒知说：“你不要先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