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作品:《顶配人生的工具属性》 晏芷兰胸口微微起伏,方才的怒意与激昂仿佛被那番宣泄抽空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脱力后的空茫。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将那缕贴在汗湿颈侧的碎发拂开,指尖却触到了松松垮垮,几乎要滑落的素玉簪。
这细微的动作,让她骤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何等模样——
宽松随意的寝衣外罩薄纱,衣襟上还沾着点点糕点碎屑;发髻散乱,几缕青丝狼狈地黏在颊边;最要命的是那双**的沾着茶渍与微尘的脚,正毫无遮蔽地踩在冰凉的金砖上!凉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瞬间浇灭了残余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来的,巨大的羞恼!
她晏芷兰,定远侯府最锋利的那把暗刃,京城暗处那双搅动风云的手,竟然穿着寝衣、赤着双足、披头散发地站在沈云澹面前?!还是破窗而入?!
理智如同潮水般迅速回笼,巨大的尴尬和窘迫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后那片肌肤正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发烫!她猛地低下头,试图掩饰这份狼狈,身体却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动作。
方才那番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因失态而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女子。
沈云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那份震撼与激赏悄然沉淀,一丝极淡的、近乎促狭的笑意,在他温润的眼底深处漾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搅乱了平静的水面。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饶有兴致的打量,缓缓从她凌乱的发顶,扫过沾着碎屑的衣襟,最后落在她那双微微蜷缩,试图藏起却无处可藏的赤足上。
“晏娘子今日这身行头……”沈云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过人心,“倒是……别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她耳根那抹迅速蔓延开来的、如同晚霞般的红晕,“只是这深秋寒气重,赤足踩在这金砖上,怕是容易着凉。”
他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但那眼底的笑意和话语里那点“别具一格”的调侃,却像小钩子一样,精准地勾起了晏芷兰更深的羞恼。
“沈云澹!”晏芷兰猛地抬头,脸上红晕更盛,眼中重新燃起火焰,这次是羞愤交加的火焰,“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
“影七。”沈云澹却不等她发作,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截断了她的怒火。他目光转向屏风外,声音温和却带着命令,“去库房,将前些日子收整好的那两箱……嗯,给晏娘子备下的东西,抬到隔壁暖阁。再让青黛取一套干净的足衣和鞋履来,要软底的。”
“是,公子!”影七的声音立刻应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和好奇,迅速退下执行命令。
沈云澹这才重新看向晏芷兰,眼中的促狭笑意敛去几分,换上了一种更显真诚的温和:“晏娘子稍安勿躁。衣衫不整,赤足染尘,终究不妥。隔壁暖阁已备下热水,姑娘不妨先去梳洗更衣,驱驱寒气。待收拾妥当,再叙不迟。”他这番安排,体贴周到,既化解了她的尴尬,又给足了台阶,瞬间将那点剑拔弩张的气氛抚平。
晏芷兰满腔的羞恼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体贴堵在喉咙里,发作不得。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最体面的解决方式。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认。那瞪视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带着点被看穿,被拿捏的恼羞成怒。
很快,青黛捧着一双崭新的,绣着缠枝莲纹的软缎足衣和一双同色系的软底绣鞋,恭恭敬敬地引着晏芷兰去了隔壁布置雅致的暖阁。暖阁里果然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和干净的布巾,甚至还有淡淡的熏香。屏风外,两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大箱子已经抬了进来。
晏芷兰在青黛的服侍下匆匆梳洗,换上干净的足衣和绣鞋,冰凉的双脚终于被温暖的软缎包裹,那份窘迫感稍稍褪去。她走到屏风外,目光落在那两个敞开的紫檀木箱上,随意扫了一眼里面的衣物,动作却猛地顿住!
箱子里并非简单的几件替换常服。
左边一箱,是几套质地精良、款式各异的女子常服,白、青、黑、赤、黄,各色尽有,用料考究,刺绣精致。右边一箱,则更为惊人:一套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夜行衣,针脚细密,显然是高手缝制;一套骑马专用的绯色胡服,窄袖束腰,英姿飒爽;甚至还有一套宫装常礼服,规制严谨,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样!
这还不是最让她震惊的。
晏芷兰随手拿起一件月白云纹的常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长短、腰身,竟是分毫不差!又拿起那套夜行衣,肩宽、袖长,也无比贴合!连那套宫装的尺寸,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一股强烈的、荒谬的念头瞬间冲上晏芷兰的脑海!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暖阁门口——
沈云澹不知何时已踱步过来。他并未进入暖阁,只是脚步停在门口,目光专注地落在晏芷兰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她翻看那些衣物时的神情上。他素来温润从容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种罕见的、小心翼翼的专注,像是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然而,迎接他目光的,是晏芷兰眼中瞬间点燃的震惊、狐疑,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看登徒子般的审视!
“沈云澹!”晏芷兰的声音都变了调,捏着那件宫装的手微微发抖,眼中充满了震惊、狐疑,以及一种看变态般的审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两大箱衣物,尤其是那套贴身的夜行衣和宫装,“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我的衣服?!还……还件件合身?!你……你是不是早有图谋?!”
她的质问带着羞愤和难以置信。这简直太诡异了!一个男子,在自家书房隔壁的暖阁里,备着两大箱完全贴合她尺寸,涵盖各种场合的女子衣物?这心思……简直细思极恐!
沈云澹唇边那点隐秘的弧度瞬间僵住,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双总是深潭般平静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被冒犯的错愕……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如同巨浪般当头拍下!
端方持重的辅国公世子,名动天下的清贵公子,破天荒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近乎污蔑的眼神打量!一股强烈的落差感击中了他——从隐秘的期待到被当成宵小之徒的鄙夷,这感觉陌生又憋闷!
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青黛却像是生怕自家公子被误会成登徒子,抢着一步上前,对着晏芷兰行了个颔手礼,声音清脆又带着点急切:
“晏女公子息怒!您千万别误会公子!”青黛小脸微红,语速飞快地解释,“这些衣物……这些衣物不是公子私下……备下的!是……是公子吩咐府里的绣娘,特意为娘子您准备放进今年的生辰礼单里的!用的都是库房里最好的料子,绣工也是最好的!刚做好不久,还没装箱送出去呢,就暂时收在离书房近的库房里,方便公子最后过目……奴婢方才去取足衣时,影七说库房钥匙正好在他那儿,就一并把这两箱刚整理好的也抬过来了,想着娘子您正好需要替换……”
青黛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觑着晏芷兰的脸色。
生辰礼?!
晏芷兰满腔的羞愤和狐疑瞬间卡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她低头看看手中那件精致合身的宫装,又看看箱子里琳琅满目的衣物,再抬眼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无辜又带着点促狭笑意的沈云澹,脸上那抹未褪的红霞“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原来……是生辰礼?
还是特意准备的?涵盖了她日常行动甚至正式场合的……全套?
她的生辰在深秋……自松山书院归京以来,他每年……都会用京城最繁华的锦绣街上,沈家百年老号“云锦天章”作为枢纽,放进晏家的采买单子里……
瞬间,那份把人当成变态的羞恼瞬间化作了另一种更加滚烫的情绪——窘迫!无比的窘迫!她刚才那番质问,简直像个自作多情又无理取闹的傻瓜!
沈云澹看着晏芷兰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从震惊狐疑到羞窘难当,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眼底那点愕然迅速褪去,眼底的笑意终于满溢出来,如同春水破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朗和愉悦。
他缓步走进暖阁,在晏芷兰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停在她面前。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因羞窘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和一丝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近乎撩拨的意味:
“晏娘子方才那眼神……早有图谋?”他刻意重复了她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十足的戏谑,“图谋晏娘子生辰时……能收到几件合身的衣裳,算不算图谋?”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身上那件明显大了不少,临时借穿的青黛的侍女外衫,以及她脚上那双虽然干净却显然不合她尺码的绣鞋,唇角的弧度加深,“现在看来,倒是我这‘图谋’……备得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