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了才回来？”杜青刚问。


    周末和他有梁子，又跑得气都喘不匀，说话有点冲：“和你有什么关系。”


    杜青刚摇摇头，迈上楼梯离开了。


    等三人气喘吁吁地在床上躺好时，白噪音就在耳边响起。


    真的是差一点。


    下午，保育员来让志愿者去布置生日场地，为明天的生日会做准备。


    场地就设在餐厅，气球、拉花……许许多多喜庆的物品将餐厅内部装饰得好看了不少。


    可能是马上要迎来一个生日会，保育员对孩子们的管控也没那么大了，面对孩子们的灿烂的笑脸，保育员并没有制止，而是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祈安岁脑袋受了伤，因此没参加吹气球、挂拉花等可能会导致头疼和再次受伤的活动，她只在下面拆包装和剪胶带，打打下手。


    一个拉花要固定到角落上，她跟着挂拉花的杜青刚也移动到角落里，刚好保育员在那里坐着。


    剪胶带的空闲之余她试图和保育员交谈：“明天哪个孩子过生日呀？”


    “这不重要。”保育员回答。


    “不重要吗？”杜青刚又伸手给他要胶带，祈安岁低头拿起剪子剪了一截，说：“不重要的话，他都不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给他庆祝生日？”


    本来懒散地坐着的保育员听到这话坐直了身子，嘴唇颤抖了两下，说：“生辰就要庆祝，不管在不在。”


    这话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明天要过生日的小孩不在这些孩子中间。


    祈安岁：“那他明天会出现吗？从那里出来。”


    “不会。”保育员回答，“他是特殊的。”


    祈安岁：“特殊的？”


    “不要问了，我不知道，明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保育员说完就离开，去了后厨。


    过了不一会儿，从后厨抬出来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小男孩，眉清目秀的，祈安岁盯着照片看了两秒，觉得眉眼之间有些熟悉，可也想不起来是谁。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她又剪了一截胶带伸手递上去，但杜青刚却没有及时拿走。


    她抬头查看，看到杜青刚也正盯着那张照片，表情不明。


    “胶带！”祈安岁喊他。


    被喊过神来的杜青刚下意识低头，脸上的笑还没掩去。


    祈安岁问：“你笑啥？”


    他接过胶带，收起笑意：“没事。就是，谁家生日摆照片啊，整得像出丧。”


    忙活了一通，晚饭终于能吃到点好的了。


    厨房给所有人都蒸了个鸡蛋。


    淡黄色的蒸蛋上面淋了深色的调味料，还点缀着几片翠绿的葱花，香味儿随着白色的蒸汽飘进所有人都鼻子里。


    祈安岁三人自己有吃的倒还好。从进来就没怎么吃好过的周千忆看着碗直咽口水，但她理智还在，对于突然好起来的餐食保持怀疑态度，只尽可能地将香味吸进肺里缓解饥饿。杜青刚看起来倒是毫无波澜。


    “这，不会是断头饭吧？”周末指着蒸蛋小声地问。


    这话被周千忆听到了，本来就因为饥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边的五名玩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打算动桌子上的饭。


    在餐厅不吃饭，很快便引起了保育员的注意，她问：“怎么不吃？明天生日会，今明两天特意加餐，别浪费了呀。”


    大家看看保育员，又看看吃得正香的孩子们，终于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蒸蛋放进嘴里。


    “是食物的味道。”周千忆感动到不行，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大家将宝贝一般的蒸蛋吃完，又用刷锅水把馒头顺进胃里，这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结束了。


    “明早八点，别忘了生日会。”在玩家将要离开餐厅时，保育员嘱咐。


    五名玩家结伴一起回到住处，路上，杜青刚又一次拒绝了周千忆的同住邀请。


    这天晚上，祈安岁三人关好灯关好门躺在床上，营造出了一种安静睡觉的错觉。


    静谧的夜，雨后的蛙声此起彼伏，孩子的哭声时断时续，黑暗中的三人全都睁着眼睛，忐忑地等待着大家睡着。


    对于一会儿要面对的未知，祈安岁有点紧张，可她却并不害怕。


    她将这归结为习惯。


    习惯面对未知，习惯涉入险境，习惯直视死亡，习惯孤身一人。


    夜过去了一小半，等确定大家都睡熟了以后，三人才蹑手蹑脚地出门。


    明亮的月光撒在地上，倒不至于看不清路，三人由张齐贤打头阵，祈安岁和周末跟在后面，伴随着遥远的哭声，奔赴希望。


    三人心里都清楚，在晚上出门非常危险，还是深入未知之地，可那里存在真相，如果就这样在床上睡过去等着明天的生日会……


    今晚确实是安全的，可明天呢？那就真的不确定明天是生辰还是死辰了。很多时候，大家离机会和真相都只有一步之遥，就看谁有那个敢于打破常规的冒险精神。


    两栋楼离得不远，三人很快就到了那个能翻窗户进入的传达室。


    整栋楼太久都没人来维修，楼道的灯都坏了，他们进入楼内就相当于陷入了绝对黑暗，三人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的变化才有所动作。


    他们没有直接去那个卫生工具间，而是先将传达室的门拉开一个小缝儿观察了一会，确定没人在晚上巡视后才推门出来。


    孩子遥远的哭声停止了，连蛙都叫累了，整个楼道静悄悄的，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让人心里发慌。


    那个卫生工具间的门和医务室的门一样，时间太久已经腐朽，祈安岁稍微一用力便将锁取下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进来后，先是一股地下室的潮湿霉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祈安岁皱了皱眉。


    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三人穿过后又往下下了几层楼梯，才在楼梯的尽头看到了微弱的光芒。


    居然还有人在？


    “是那个院长吗？”周末趴到祈安岁的耳朵旁，用气声问。


    祈安岁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不知道周末感受到没有。


    既然来了，那就没有半路回去的道理。


    来都来了。


    三人大着胆子继续向下，好在下面除了光线之外并没有传出什么其他奇怪的声响。


    在楼梯尽头，张齐贤先小心地探出头去，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招手让祈安岁和周末下来。


    站在楼梯口就能将整个地下室的全貌看个清楚。


    这就是一个大型的医务室，整个空间少说也有五六百平，它的所有人将它的区域划分非常明确，左手面的墙面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试剂和档案资料，和它相近的墙面上是几台电脑和不知名的仪器，此时还在工作，发出幽幽蓝光。


    而剩下的两面墙，被贴着放了一个大笼子，下半部分被黑布盖着，不知道里面被关起来的是人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应该就是这个工作的时候会震动吧。”周末指着地下室的屋顶说。


    顺着她指的方向，能看到屋顶上吊着一个黑色的巨大球体，此时它没有工作，显示屏都是全黑的，它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应该是。”祈安岁说，“先看档案吧。”她只瞥了一眼被黑布盖住的笼子，向档案柜走去。


    档案柜里的资料被一层一层地堆起来，纸张已经泛黄，稍微用力往外拽会直接碎掉。


    “我来吧，都搬出来。”张齐贤主动向前。


    他将一个档案柜的资料往外搬着，祈安岁就从中随手抽出来一叠，去到电脑那边借着光看。


    那是一份最近的实验记录。


    这并不奇怪，祈安岁在一开始进来看到这些瓶瓶罐罐和奇怪的仪器时，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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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但里面的内容还是让她感到震惊。


    「实验时间：3025年6月18日，下午4：30分。


    实验对象：李廿齐（27号）


    总实验次数：108


    单体实验次数：6


    实验概况：利用神秘人留下的空间转移装置对27号实验体进行第六次空间转移，根据灵敏称重床数据显示，实验体27号的体重于本次实验中的4：41分-4：43分有过短暂减轻，后又恢复，且减轻重量符合灵魂的八克重量，判定27号实验体的灵魂曾短暂进行过空间转移，身体并未发生明显变化。


    本次实验结论：失败。


    失败原因：27号实验体身体并未发生明显转移，且无任何转移迹象。


    实验后续跟进：27号实验体出现沉睡现象，且体重在沉睡时减轻8克，猜测27号实验体无意识进行精神转移至另一世界，仅在29号实验体出现时有短暂清醒。


    后续实验计划：27号实验体成功概率极大，不可放弃，继续保持观察。」


    神秘人？空间转移？看来孤儿院的院长和另外一世界已经有了接触，并且他还想继续联系。


    祈安岁捏着手里发黄的纸张，努力回想着实验对象李廿齐这个名字。


    它真的很熟悉，可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


    有点头疼。


    张齐贤弄完了一个档案柜就没敢再弄，毕竟收拾起来不好收拾。他和周末也开始看那些资料。


    “真不是人！我看，哪有什么食物中毒，分明就是这个畜生把孩子们关起来了，或者给弄死了！”周末越看越生气，直接“呸”了一句。


    祈安岁没应她，而是继续翻了几份，发现有二十多个孩子，他们的实验记录安妮第一次就是失败的，灵魂和身体都没有按照实验者的预想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有些都无法进入正常睡眠状态来进行实验。因此，他们只进行了一次实验便没了下文。


    应该就是现在生活在孤儿院里的那二十多个孩子，他们实验结果不好，到也算因祸得福，不用再一遍一遍地去接受痛苦。


    周末嘴里低声咒骂着，最终受不了实验记录上的文字，开始在地下室里到处转悠。


    祈安岁注意到27号实验体在实验失败后陷入沉睡，但根据记录来看，29号于他是特殊的。


    她在一堆实验记录里寻找29号的实验记录。


    两个实验体编号接近，因此找起来并不费劲。


    祈安岁将29号的实验报告拿在手里，此时她心中有些莫名得紧张，深呼吸了两次才翻开它。


    「实验时间：3025年6月24日，下午4：30分。


    实验对象：祈廿玖（29号）


    总实验次数：114


    单体实验次数：2


    实验概况：利用神秘人留下的空间转移装置对29号实验体进行第二次空间转移，根据灵敏称重床数据显示，实验体29号的体重于本次实验中的4：38分开始有减轻现象，后并未恢复，且减轻重量不符合灵魂的八克重量，体重仅减轻0.3克。


    29号实验体醒来后出现记忆缺失现象，身体机能受损，造血功能严重障碍，其他未见明显变化。


    本次实验结论：彻底失败。


    实验体后续处理：29号实验体智力、情商正常，有轻微抑郁情绪，但仍可投入社会，进行资金拉拢和帮助孤儿院树立社会形象等工作。另：还可间歇性维持27号清醒状态，防止其无法醒来。」


    缺失的童年记忆，被命运的大手推着向前的人生经历，造血功能严重障碍……


    “快来，这里有那个畜生的日记。”在地下室晃悠的周末有了新发展。


    祈安岁脑子里乱乱的，她有些头疼。


    越来越痛，连带着心也一起。


    一瞬间，如海的记忆涌进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