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祈安岁准备起床洗漱然后按时去吃早餐。


    她现在每天的一日三餐被李听寒严密监督，一个多月下来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头昏脑胀和身体浮肿也没再出现过。


    走进洗手间，祈安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隐约觉得今天的她和之前有点不同。


    也许是昨晚水喝多了有些水肿吧。祈安岁这样安慰自己，毕竟昨晚睡觉之前她喝了一大杯水。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皮肉不贴合。


    为异样感觉找到原因后，祈安岁放下心来，她飞快洗漱完毕，打算给橘子放好饭就去厨房帮李听寒做早餐。


    虽说李听寒总是让她喂完橘子之后在外面坐着等，可同样是等，她也更愿意在厨房等，哪怕是站在那里当个吉祥物。


    走到客厅时，祈安岁正好看见橘子从猫窝里钻出来，转身就冲着旁边的猫粮吞了一大口，好像饿了三天似的。


    昨天晚上她给橘子提前放好猫粮了吗？


    一直以来，橘子对祈安岁更亲近，添水加粮这种事情都是由祈安岁负责，而铲屎的任务被李听寒主动包揽了过去。


    按照之前的习惯，都是两人吃饭之前祈安岁给橘子加粮，因为这只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猫，总是对人类的吃食很感兴趣，祈安岁见不得它闹脾气，只能提前喂饱了，让它没肚子吃别的。


    今天，李听寒帮忙把橘子喂了？她疑惑得站在原地看着橘子吃饭。


    算了，有吃的就行了，管它是谁给的呢，而且橘子自己也根本不在乎，此刻正吃得很忘我。


    想到这儿，祈安岁径直走到厨房，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滋啦”一声。


    是李听寒在煎鸡蛋了。


    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宽大的背影在炉前忙活，李听寒听到后面的声响回头看，见是祈安岁，说，“去冰箱帮我拿一下胡椒粉吧。”


    “好。”祈安岁应道。


    她打开冰箱，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东西，还有李听寒从来不买的垃圾食品。


    可他记得，昨天李听寒还说，家里没食材了，要今天两人一起逛超市呀。


    一件事是意外，两件事是巧合，三件事……


    祈安岁觉得不对，她从冰箱门上拿出胡椒粉，走到李听寒身边，伸胳膊把瓶子递过去，“听寒，你不觉得今天……”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男人握着那胡椒粉的手，拽了过去，拉倒身前。


    祈安岁被拉得有点重心不稳，倒向李听寒的方向，把她吓了一跳：“哎，你干嘛，在厨房呢，先松开。”


    李听寒不听，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小情侣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祈安岁已经能摸出来李听寒的每个动作背后想要表达什么了。


    李听寒突然把她拉到怀里搂着，那么两人必然要酱酱酿酿一番，男人再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一些让祈安岁脸红的小情话。


    只不过，现在这个场景，对吗？


    但她还是也没敢动，只控诉了男人两句，毕竟这个场景挺危险的。


    李听寒搂着祈安岁，煎好了锅里的鸡蛋盛出来，又重新打进入一个新的鸡蛋，在滋滋啦啦的声音中，祈安岁听到李听寒说，“我们可能已经进游戏了。”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得知这个消息的祈安岁从李听寒的胸膛里挣脱出来。


    “没事，会有办法的。”李听寒在煎鸡蛋的空档安抚她，“我们这不就发现已经不在现实了吗？会解决的。”


    祈安岁机械地点点头，转身出了厨房，去看手机。


    那个猫头软件还在，但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未读消息，也就无法直接证明她和李听寒已经身处游戏。


    如果不是两人心细，那么很有可能等副本时间过完了、两人直面死亡之时，才知道是死在了游戏副本里。


    餐桌上，祈安岁心不在焉，李听寒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什么反应。


    这已经是第六个副本了，就算通关成功，她也会在通关后几天内死掉。


    但她现在不想死了，因为有留恋。


    摆脱了非人的院长，又好不容易记起来与李听寒的过往。


    想起男人在游戏里算着日子醒来只为和她共处一晚，她就舍不得，舍不得李听寒，也舍不得这份感情。


    此刻，祈安岁深深感受到了苦涩和无力蔓延到心头的感觉，像洪水猛兽，让人避之不及、无处可逃。


    一滴清泪落到了面前的米粥里，无声无响，但在李听寒的世界里，却是震耳欲聋。


    他瞬间慌了神，从餐桌的对面赶忙过来，将祈安岁的身子掰着朝向自己，抽张纸替她擦去眼泪，“没事，有办法的。”


    “没有了。”祈安岁泪眼婆娑地抬眼看他，“成不成功，都没了。”


    李听寒搬个凳子坐到她身边，“陈今秀说它是代码，这个游戏刚好也不能续命，我们把这个缺德的东西毁掉好不好？”他轻声说着。


    “实在毁不掉，那就好好通关，外面都医院我都打好招呼了，咱过关了就去住院，我亲自盯着他们做的治疗计划，没事的。”


    原来，李听寒这一个月的早出晚归全用在这上面了，他早就在做准备了。


    毁掉游戏，她才能最大可能地活着，所有人才能最大可能地活着。


    活着才能有以后。


    祈安岁低头想了一会儿，重重地点点头。


    一顿饭的时间，祈安岁的情绪已经调整得很好了，她感觉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毁掉游戏，为了自己，也为了大家。


    两人吃好饭，祈安岁帮着李听寒收拾好厨房，提议道。“咱俩都没事，一块儿出去找找线索吧，在家里呆着肯定是不行。”


    原本李听寒是要去上班的，不过就在刚才吃饭，祈安岁调整情绪的时候，他给医院的院长请了假，一请就是三天。


    本以为院长npc会很难缠，没想到很爽快地答应了，连原因都没问，就让去医院写个假条，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假请得非常顺利。


    而祈安岁这边上午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中午约了周末和文思墨吃火锅。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她俩也进入了游戏的话，中午这顿饭就有必要带上李听寒一起吃了，正好讨论一下线索。


    不过那是中午的事，现在小情侣应该出发去医院，先把李听寒的假条写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食言是不是死亡条件。


    两人开车很快就到了医院，祈安岁让李听寒自己去写假条，她想在楼下转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开始李听寒是不同意的，但拗不过祈安岁，只好妥协。


    “有事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李听寒已经走出好几步了，仍然不放心地回过头来嘱咐。


    “知道了，你也是。”祈安岁笑着跟他挥手，“快去吧，一会儿就又见面了，人来人往的，有啥不放心的。”


    李听寒凑近，趴在祈安岁的耳朵上说：“人多才不放心。”


    祈安岁把他推开，让他快去快回。


    看着李听寒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祈安岁正欲到处转转，身后就传来一声属于小孩子的刺耳哭喊。


    医院门诊大厅里，有小孩子哭闹最正常不过了，她也没当回事。


    这样想着，祈安岁转过身，思考着怎么走才是离开这个吵闹之地的最短路线。


    可当她看到哭闹的孩子时，竟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


    站在原地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哭闹的小姑娘是陈今秀，旁边的老人是她的爷爷陈卿贤，还有她的奶奶。


    这脑子是真不好使了，祈安岁自嘲地笑了笑。


    此刻，陈卿贤正拉住她孙女的胳膊不让她乱跑，奶奶正在挂号机前操作挂号。


    果然已经进了游戏。


    祈安岁不知道陈今秀有没有之前的友好记忆，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就被陈今秀撕心裂肺的哭声断了不管这事的念头。


    “姐姐！快来救我！”


    她这一嗓子，让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祈安岁身上来，让她不得不上前去管这事。


    祈安岁最终停在和她不到两步的距离上，温柔地哄道：“怎么不舒服啦？你听寒哥哥在这家医院，让他给你看看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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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没病。”陈今秀看到祈安岁走过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直往祈安岁身上扑，但被陈卿贤死死拉住。


    被禁锢住动作的陈今秀用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祈安岁，随后立马又瘪着嘴说，“而且，那个哥哥是谁？我不认识啊。”说完便又开始哭嚎。


    “要不，明天再来？”陈今秀的奶奶一看这架势，说，“公共场所，咱这不招人烦嘛。”


    陈卿贤一听，觉得有道理，慈祥得对齐安岁笑笑表示感谢后，转头冲着陈今秀凶道：“走！明天再来！”


    三口人离开，医院大厅重新恢复安静。


    这太奇怪了。


    祈安岁之前是一名老师，根据这么多年和孩子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她可以肯定，陈今秀确实不记得李听寒了。


    陈今秀和李听寒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可她却不记得了。


    但比这件事更让人奇怪的是，三个npc就这样演了一出闹戏后直接离开，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难道真的让玩家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吗？或者就算有所察觉，也是求生无门？


    祈安岁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门诊大厅，又围着医院转了小半圈。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李听寒还没写完假条吗？如果有意外情况拖住了脚步，那他也会给自己说一声呀。


    意识到不对的祈安岁迅速往回赶。


    请假要找院长，而院长的办公室在门诊楼的顶层，电梯只有专人才能上，她想去的话，只能步行。


    没想那么多，祈安岁迅速往回赶，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上爬楼梯。


    在她准备进入楼道时，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不管是刚进入游戏时王姨的追杀，还是在孤儿院遇到的鬼打墙，都给祈安岁的心理带去了不小的阴影。


    但一想到李听寒在那里，她莫名得没那么害怕了。


    整栋楼一共七层，倒是也不高，被李听寒养了这么久的身体也争气，一口气爬上了七楼，并准确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她在门外缓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贴近防盗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比较嘈杂，除了李听寒的声音在，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刚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事不可能！”


    这是属于李听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他吼完这一句后，安静了两秒，祈安岁面前的防盗门突然被打开。


    两人看到对方都有些意外，祈安岁移开视线，看到屋子里有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应该就是院长，而另外还有一个女生。


    是蒋黎暗。


    “走吧。”李听寒拉起她的手，另一只胳膊把门带上，领着她往楼下走，问：“你怎么来了？”


    祈安岁：“一个多小时了你都没消息。”


    “这么久吗？”李听寒问，他掏出手机查看。


    确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的李听寒给祈安岁解释：“院长想把我的档案全部换成蒋黎暗的，抹掉我的一切，给我一大笔钱来补偿我。一开始我很疑惑，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勇气对npc吼，还直接出来了，开门就看到你来找我，真好。”


    “难怪，一开始我在楼下遇到陈今秀了，她说不认识你，那个时候你应该就在圈套里了吧。”祈安岁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李听寒点头，“如果我答应了那个院长，估计现在就没人记得我了，我就彻底消失了。”


    “不会啊，我一直记得呢。”祈安岁脱口而出。


    不对。


    在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也没有想起关于李听寒的任何事情，脑子里全都是自己如何通关，压根没想到李听寒。


    她微微发愣。


    “怎么了？”李听寒察觉到她的僵硬，停下脚步问她。


    祈安岁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了祈安岁的自我刨析，李听寒往前走了一步和她面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先拒绝院长才让你想起我来，还是你先想起我来才让我有勇气拒绝院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