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职工作还没做完，如同一口气卡在喉咙管，上不去，下不来，更让人难耐。


    眼见着就要八点，恍然一下，时间便过去了，和计划表上的起始时间已然推后一小时，当然近期都不准时。


    白子衿狠狠心道：后面几天我要闭关，期末冲刺，闲事勿扰。


    顾知聿发了一个闭嘴的表情包，配上：我会控制好嘴巴和打字的手，坚决不做某人学习路上的绊脚石。


    他这一句话，把白子衿烦躁几天的情绪通通打散。


    只要她说，他就能做到不打扰。周围不再是一个人，应该感到幸运才对，为此所困太不应该。


    学习要继续，生活也要继续。


    飘飘然的心态要收一收了。


    她放下手机，接着学校里的复习进度，把政史地的重点内容捋顺过一遍，语文背诵段过一遍，英语直接跳过，进入数学公式背诵，配上错题本套题，巩固运用。


    物化生象征性的翻翻。


    一门接着一门，一本续着一本，等她合上最后一本教材，站起身活动筋骨时才发现又到深夜两点。


    踱步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宿舍对面还是女寝，两栋之间被满满植被覆盖，树木繁茂。从她的视角看下去，只能看到伫立的大树，腰杆粗的三五人张开双臂都指不定闭合不上，听说从嘉南办学起就种下了，是个老家伙。


    这段时间学不进去的阴霾消散，全部复习一遍后，心里的底气又回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去考场上把即时记忆挥洒下来。


    熬的越晚，人越不困，白子衿将半个身子倚靠在窗前，看着眼下一片漆黑，看无可看的景，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舍不得睡觉，也不想玩手机，单纯放空思绪，和自己独处。


    夏夜微风袭面，带着草木的清香，说不出的惬意。


    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变换出顾知聿的脸。


    初识是他抢着帮忙拿行李，紧接着连喝了一周他送的奶茶，而后又收到了他挑选的腕表。他陪她度过风波，她陪他参加高考，再是现在塞满了橱柜都塞不下的衣服首饰，以及对未来开店的支持。


    很梦幻的体验，恍惚中她都快忘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人设背景是工具人小白花，遇到顾知聿以后，这待遇都快赶上甜文女主了。


    别说意愿不被人重视，现在是太能体会被重视的感觉了，句句有回应。


    如果可以她希望人能永远不变，真心一直在。


    ——


    期末考试结束，阶段性任务完成，白子衿肩膀上的担子一松，夸张到灵魂好像都变轻飘了，美好的暑期生活在向她招手。


    先是如约和顾知聿吃了顿火辣辣的饭，辣到晚上步行回学校宿舍后，照镜子一看，唇角四周泛起的红肿仍旧没有彻底消失。


    川菜麻辣的滋味，让人又菜又上头。一边吸溜着气，辣呛的难受，一边稍缓和些，又开始重蹈覆辙下筷子。


    顾知聿的分数也出来了，市理科状元，稳上A大，听说还有电视台想要采访他，被拒绝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晚上躺在木板床上还在回味麻辣鱼头的味道，带着略微饱腹闭眼。


    睡前还在想，要是有电视台采访她，她肯定接受，上电视给张女士敲敲她的实力。


    就这样，她带着美好的愿望入睡。


    第二天一早，和谐的局面被打破，两人突如其来的陷入冷战状态。


    起因还要从顾知聿说起。


    昨天分开的时候就约定好，今早要带白子衿去家里认个门，见见素未谋面的合伙人女士。


    第一次上门，白子衿自觉去校门口小型超市里挑了一箱日期新鲜的牛奶，买了一份精品果篮。


    价格对于他们有钱人来说，肯定不值一提，但礼轻情意重，起码基础的礼貌是要有的。可顾知聿看到后叽叽喳喳在旁边吵了半天，吵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硬要她把这些放回宿舍，自己留着吃，觉得不用买东西上门。


    白子衿压根不理他的话，一手牛奶，一手果篮在前面走着。


    最后他还是耐不过她，老实的把牛奶和果篮一把接过，但却生起了气。到公交站后，白子衿坐在站台配备的长凳上，顾知聿独自在一旁干站着。


    不知道他究竟哪根筋搭错了。


    白子衿也不纵容，眼见公交车还没来，便从口袋里摸出她的二手机子捣鼓。手机上只有最基础的功能，和后世一部手机走天下完全不能比。


    玩起来没有多大意思，又不想去哄人，她干脆点开玩过无数遍的贪吃蛇，在那拖着尾巴转来转去。


    “车来了。”


    顾知聿出声提醒，手一抖，蛇咬到尾巴，游戏结束。


    按灭屏幕，没有回头看他，自顾自上车。


    顾知聿抿嘴，沉默跟在她身后。等她坐到位子上，他才慢腾腾的站到她座椅一侧，将手中的礼品放下，拉住顶端的扶手。


    本该是平稳的路段，由于司机技术不佳，被开的一颠一颠的，刹车往死里踩，他整个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每次摇晃，满车站着的人都会不自觉配音，以表对司机开车水平的质疑，还有更直接的喊话：“师傅，刹车悠着点踩，这颠簸一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跳disco。”


    诙谐得引起一片笑声，反倒把对司机的埋怨笑散了。


    顾知聿趁周遭喧闹声不停，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对不起。”


    白子衿抬头，姿态并没有因此而软化，陈述道：“你好像很容易生气。”


    这话激的他耳根发红，心跳一顿：“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使性子，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我说的话在你听来是多无理取闹，也要跟我沟通，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所以你生气的点不是因为我没有采纳你的意见，而是忽视了你？”


    顾知聿小狗眼委屈巴巴的：“是，我不能接受忽视。你刚刚听完我说的话，立刻皱眉，看也不看我就往前走，我很难过。”


    白子衿还以为他是因为觉得自己买东西见外，耿耿于怀。原来问题是出在她这，换位思考，自己被人丢在一边的感觉确实不好，如果是她估计会撂挑子走人。


    她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道歉？”


    “因为你不说话。”


    白子衿侧头看窗外驶过的风景，街上的行人一瞬划过，即便是不经意间对视上，这辈子也不可能相交，所有的交集大抵就只剩下这一眼。


    何其有幸，他们可以在异世界相遇。


    白子衿眼眶湿润：“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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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


    尊重是相互的，她不能单方面的要求别人，也该内求自己。


    顾知聿听到她说的话，低眉浅笑，充满孩子气。


    ——


    25路车平稳到站，时隔两月，又来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不可思议。


    四月清晨在公交车站背书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的交集会这么深，她会因他而扬帆起航。


    观之路是B市闻名的富人区，不管是住在前路还是后路，都是有家底的。不过，越往后越是占地面积极大的洋房，年数古老，建筑在翻新的基础上保留旧时特色，是前排的小别墅无法比拟的。


    其市值难以估量，抢手到有价无市。


    顾知聿带着她一路往后，期间路过了蒋家，她目不转睛地往前，没有片刻停留。不会留恋伤痛的过往，缘去缘散，皆是定数。


    如果将来还会有交集，那一定是蒋家出事有求于她。富贵时与她无关，落魄时出于往日情面，或是看在原身曾居住的份，拉上一把，再多也没有了。


    直到顾知聿停步。


    抬头望向前方红墙瓦舍，古朴美丽。门前堆砌的一砖一瓦，都有其古老神秘的历史，是匆匆岁月遗留下的痕迹。


    白子衿轻轻抚摸上面粗糙的颗粒感，心中升起一丝敬畏，不是对于它的价值，而是敬畏它的厚重，是除书本文字记载外的真实存在。


    她感慨问：“你知道这个洋房存在多少年了吗？”


    顾知聿略微思考，不确定的回：“应该是民国时期留下的。”


    金钱之上还是金钱，现实世界里她家已经算是有钱人家，总公司上亿，分公司遍布各地，也是开的风生水起。但流动到她手上的钱不过百万，只一辆玛莎拉蒂，一套海景洋房挂在她名下。


    想要瓜分财产的人太多，她爸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每年不知要花多少钱进去填平，还有不计其数的私生子。她妈一个劲的搞各种好处，记在小弟名下，生怕便宜了外头的人。


    暴发户有钱却没有格调，一朝暴富只知道四处炫耀，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有钱。乱糟糟的人际关系，如同一盘散沙，人心不齐，各怀鬼胎，这样的企业又能延续的了多少年？富不过三代，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子衿周围的朋友家境跟她大差不差，交际圈就这么大，向上社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有底蕴的大家族不屑于带她们玩，自认拉低身价，看不起她们没见过世面的做派。


    起初她还愤愤，现在站在这栋悠久的洋房前，她才算是真正的大开眼界。顾知聿就像一位合格的引路人，向她展现真正延续百年家族的面貌。


    如果没有加林商场的shopping，她根本不能发现顾知聿的经济实力竟雄厚至此。他平时低调到与普通高中生无异。


    穿着平平无奇的衣服，和每一个高中生一样坐公交上下学，谈吐得当，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从不反驳审视他人，没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唇角常弯，从容不迫，偶尔露出少年锋芒，嬉笑游戏。


    他的教养让人挑不出毛病，唯一对他有意见的，大概就是那天吃了挂落的蒋父。


    家风严正，低调内敛，稳求上进，品味不俗。


    这才是真正的oldm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