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并不没有任何视力问题，但他非常喜欢戴眼镜。


    作为前工程师，他那时的工作环境是多变的。


    在电脑屏幕前，他会戴上防蓝光眼镜。


    到了户外，他会戴上防紫外线平光镜。


    他追求的不是对视力或者眼睛的保护，眼镜对于他来说更像是防护装备，以及进入短期思考的道具。


    是一个性价比很高的拒绝眼神沟通交流的装备，轻轻一推眼睛，还可以给自己带来三秒的思考和反应时间。


    新生约有两千人，这座礼堂足够大，装两千人绰绰有余，但即使在黑压压的两千人当中，秦语也有些显眼。


    他上半身紧紧靠着椅背，下半身前倾，腿张开但不至于影响两旁的学生，柔顺的发丝垂落，露出了他大半张脸，头发堪堪遮住左半张脸，鼻梁挺翘，薄唇紧闭。


    魏舟的视线好几次扫过这个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学生，他周围的好几个人也不停打量他，好奇这么个帅哥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而秦语，满脑子都在想眼镜的事。


    魏舟的演讲在秦语对眼镜的思念中落幕，开学典礼也很快结束，学生们都纷纷站起离席，但不知为何秦语左右的人没有动，好像都在等他先行动。


    秦语不动的原因是他在跟系统说话。


    “系统，哪里有眼镜店？”


    对于宿主见到第一个挂牌可攻略对象后，对眼镜开始饥渴难耐这件事，系统表示沉默。


    【……】


    秦语摸清楚了，系统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可能是离岗了、下班了或者没法回答只能装死，但对于不想回答的内容，就会给他发一串省略号以示抗议。


    无奈之下，秦语只能站起身离席，他一动，一张脸就又被头发遮住了，除了身高，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但左右两侧的同学还是没走，坐在一起就代表他们是一个系的，甚至是同班同学，他们脸上都挂着友好的笑容，“同学，我们是一个班的吧？你——”


    “秦语！”他的话被顶着一张红扑扑脸蛋跑过来的方园打断，“我等会要跟同学去系里开个会，要先走一下！”


    秦语不能理解为什么方园要特地找自己来说一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是回复：“我知道了。”并且多问了一句，“你知道哪里有眼镜店吗？”


    同为中低阶层的新生，方园当然不知道，无理由地急得团团转，似乎是为了回答不出秦语的问题，或者说不能满足秦语的要求而感到着急。


    这是他自己的事，不在秦语的关心范围内。


    好在旁边还没走的同学插话：“配眼镜的话，学校就可以，在发条街，我可以带你——”


    秦语没能听完这位同学的话，不是他没有机会讲完，而是系统突然上线。


    【检测到剧情节点，请宿主尽快前往发条街。】


    秦语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眼镜很重要，于是向方园和好心开口的同学点头道别，就跟着系统的指示往发条街去。


    系统有点吵。


    【请宿主加快脚步，否则赶不上相应的剧情节点！】


    秦语拒绝，他不喜欢跑步，他的规划是低能耗人生，跑步的消耗太大。


    对于秦语的非暴力不配合，系统急得直敲键盘。


    【请宿主积极任务！】


    秦语认为自己都不积极治疗精神障碍或神经疾病了，为什么还要积极任务？做就行了，还管态度吗？


    他不紧不慢问道：“我不是自由的吗？”


    【……】


    秦语认为这个所谓的恋爱系统算是自己的一部分，毕竟是从自己的疾病当中衍生出来的，他当然会完成系统所给的任务，但是也要对病人宽容。


    发条街是欧式风格街道，低矮的独栋建筑非常多，临街的都是一些工具店，系统告诉秦语，上面的楼层会有学生和老师居住。


    秦语选择了最近的一家眼镜店进去，五分钟后就出来了。


    不是效率高，因为没有效率，他没能买到眼镜。


    无他，太贵了，消费不起。


    他在这所学院的设定是资优生，卡是自带的，但是也只够他进行基础的消费。


    缺钱这件事情讲起来真的很敏感，秦语觉得无业游民病出幻觉，在幻觉当中依旧贫困这件事情有些过于冒犯人了。


    但也还好，他也不是很在意。


    “你知道我的钱不够配眼镜吗，为什么还要叫我来发条街？”


    【宿主，我是恋爱系统，不管你配眼镜的事。】


    难得的，系统说服了他。


    【宿主，你需要完成攻略任务才会有资源。】


    秦语问：“资源是？”


    【……钱。】


    秦语不解，“你是帮助我攻略的，对吗？”


    【……是的，宿主。】


    系统好像直到他要讲什么不中听的话一样，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既然你是帮我的，如果你可以马上变出来我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消耗力气去得到？”


    【宿主，你玩过游戏吗？】


    秦语不是山顶洞人，也不是整天就爱拿着本刑法研究的精神变态，他当然玩过。


    “是的，我玩过。”


    【宿主，游戏是帮助你享受的，你玩游戏却要消耗时间和脑力换取资源，恋爱系统也是一样的。】


    “所以你是一个游戏？”


    【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要通过恋爱攻略任务从你这里换钱？”


    【是的。】


    秦语在系统的带领下准备回到宿舍，他觉得系统中途改变过什么本质，但是情报太少，难以判断。


    “请告诉我任务和人民币的汇率。”


    秦语在一条小箱子前停住脚步，系统的路线要求他穿过这条小巷，她没有回答秦语的问题，只是一味催促他上前。


    【宿主，你为什么停滞不前？】


    “前面有人在打架。”


    【宿主，这就是你会在发条街触发的恋爱攻略任务。】


    秦语难以苟同，“我认为恋爱跟暴力没有必然的关系。”


    【宿主！】


    就在秦语想跟系统好好讨论一下恋爱和实质暴力的非必然联系的时候，小巷子里恋爱和暴力只能有针对偶然关系的讨论了，因为暴力结束了。


    对于“有人出现”这一情况，秦语并不意外。


    黑发三七分一脸青青紫紫、一瘸一拐地从小巷子里出来了，他用手狠狠地擦着带血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秦语。


    “还有人，还真来不够啊？”


    系统适时给到他的出场介绍。


    【傅瑾】


    【傅家上任家族之子】


    这是一种校园职业歧视，对于黑发V字头的title那么长这件事，恋爱系统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当然秦语也能够明白，学生会长是能够介绍的职位，校园混混不是。


    是的，傅瑾怎么看都像是不良少年。


    虽说他的长相在人类的审美范围内，但是西装校服外套敞开，上面犹见血污，里衬衫前三个扣松开，内配一款经典老头汗衫，铆钉项链，多个耳洞，嘴角泛血，眼角被创口贴撑着。


    秦语有些惊讶，他们打架竟然不摘首饰。


    “啧，少废话，多收拾你一个也不碍事！”


    秦语根本没有说话。


    这个黑发三七分的行为和性格都跟名字相差甚远，上来就对着秦语重重挥出一拳。


    暴力事件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不谨慎的沟通和自顾自的行动，到底是什么人手指上还带着戒指就会往人脸上挥拳，这比反社会人格都没有道德。


    秦语平静且灵活地躲开，做工程的他连天降钢筋都躲过，区区人类的拳头，甚至都带着点温暖。


    傅瑾没想到他能躲开，一时收不住力气，一拳狠狠打在秦语身后的墙上。


    傅瑾痛得倒地，左手捂着右手跪在地上不停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不叫出声，但依旧压抑不住喉间溢出的痛苦呻吟。


    秦语还走一近一步看了下，他的手腕很明显骨折了，指骨处还在不停流血。


    看上去很惨，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秦语很清楚这拳没躲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了，无法不控制自己去想：“罪有应得。”


    正好，现在巷子里应该没有完全行为能力人了，这个时候过小巷子最好。


    秦语抬脚的瞬间，系统炸麦的声音响起。


    【别走啊！你不管他？？他可是攻略对象！】


    “你不是说攻略自由吗？”秦语问，“如果我不选择攻略他，我为什么要管他？”


    【……】


    “而且我没办法管他，他对我有攻击性。再者说，这个样子，我把他送到医务室，很有可能被人误会是我打的，但实际上我只是无辜的受害人。”


    【宿主，我给你钱买眼……】


    系统的ai机械音中充斥着自暴自弃，但她还没能说完，小巷子里又刷新了一个一脸青青紫紫，一瘸一拐出来的黄毛。


    这个长得也还行，但是审美打扮是地狱级别的，他看到秦语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也“啧”了一声，秦语理解了，想必这就是校园混混的起手式。


    “你跟傅瑾一伙的？”


    这个人视力应该不太好，没看到傅瑾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竟然认为他们是同伙。介于他刚才应该是被傅瑾在小巷子里揍了一顿，秦语也不好说这是不是他的固定状态。


    黄毛也一脸愤恨地向秦语挥拳，秦语非常遗憾地发现，即使是路人的手上都比系统钦点的男主干净。


    秦语轻松躲过黄毛的一击的时候，在想的是：“傅瑾到底是不是合格的校园混混，为什么打架不摘首饰？”


    人类这个群体就是一个巨大的复读机，黄毛没想到秦语能够躲开，一时收不住力气，无法保持平衡，一头往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黄毛应声倒地，灰墙上留下一个圆圆的血痕。


    秦语又特地走近一步观察了一下，黄毛已经彻底晕倒，只有左脚还时不时抽搐一下，但这并不能证明他没死，尸体还新鲜的时候是会有超生反应的。


    鲜血汨汨地从黄毛的额头上留下，很快积成了一小滩血泊，秦语确认黄毛现在没死，但不管他等会就会死后，在兜里掏出了新生礼堂门口发放的新生校园手册。


    一页又一页地确认校园医务电话在哪里，傅瑾看着这情况，一时之间都忘记喊疼，捂着手腕呆愣愣地看着昏迷的黄毛。


    秦语拨开头发，让自己的视野更清晰，他一边找，一边问傅瑾：“由于我叫救护车来的话，你也会得到相应的救治，所以你完全可以理解为这个救护车是为你叫的。”


    秦语找到了号码，合上册子，拿出手机开始拨打。


    “能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这里没一个是我干的吗？”


    傅瑾看着秦语，才看清他的长相。


    金瓜是这样的，你只要露脸就好了，卡文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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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买不到眼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