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了。


    他对着眼前这块冰冷的石头，已经枯坐了七天。师父陆羽尘说这是宗门至宝“悟承石”，能助弟子领悟宗门传承，可林凡除了感觉到屁股下的骨头硌得慌，再无半点收获。


    那套听起来唬人无比的《六道轮回拳》，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摸到。


    法力探入石头，如石沉大海。


    放空心神去感悟，回应他的只有纹理的冰凉与坚硬。


    “难道我真是块朽木？”


    一股无名火从林凡心底窜起，越烧越旺。师父的期许，宗门的至宝，到了他这里却成了笑话，这让他无法忍受。


    他猛地睁眼，血丝攀上眼白。


    “心诚则灵……”


    狗屁！


    往事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父母的惨死，族人的哀嚎，王虎那张得意又狰狞的脸，还有血煞门徒手中滴血的屠刀……


    “我要报仇！”


    这三个字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在他胸膛里疯狂咆哮！


    极致的愤怒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不再去管什么狗屁“悟承石”，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识地打出了幼时父亲教的那套林家入门拳法。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


    每一拳，每一脚，都裹挟着他所有的仇恨、不甘与绝望！


    “呼！”


    一拳挥出，他惊愕地发现，体内那点微末的法力，竟被这股暴烈的情绪引动，疯狂涌向手臂，随着拳头喷薄而出！拳风激荡，威力远超从前！


    “法力……还能这样用？”


    短暂的错愕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石头上。


    石面上有一道极深的裂纹，之前他只当是寻常石缝，可此刻，在那滔天怒火的映照下，这道裂纹在他眼中无限放大，仿佛一柄要将天地都劈开的凶器，充满了蛮不讲理的毁灭气息！


    就是这个！


    林凡福至心灵，将方才那股力量爆发的感觉，与眼中裂纹的“凶性”融为一体，对着不远处一株合抱粗的枯树，拧腰送胯，一拳轰出！


    “砰——！”


    枯树应声炸裂，无数碎屑冲天而起！


    林凡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那漫天飞舞的木屑，心脏狂跳。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不再犹豫，他将所有的愤怒与杀意彻底释放，拳脚并用，疯狂地攻击着眼前的空地。他想象着王虎就站在那里，想象着血煞门的妖人就在眼前！


    他整个人都疯魔了，每一击都奔着同归于尽而去。


    气血轰鸣，法力在体内奔涌不休！


    林凡此刻双眼赤红，随着拳架的演练，那股子暴戾之气越来越盛，动作与力量的结合，竟有了一丝水乳交融的韵味。


    不是错觉！


    他冥冥中好似看到了一方尸山血海，耳边尽是神魔的哀嚎与怒吼！


    就是现在！


    林凡福至心灵，将浑身上下所有精气神拧成一股，对着前方空地，砸出了此生最强的一拳！


    轰！


    巨响震耳。


    尘土冲天而起，原地，一个近三丈的深坑赫然在目，边缘的裂缝像是蛛网般蔓延。


    “呼……呼……”


    林凡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汗出如浆，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那个夸张的大坑，脑子有点懵。


    这……我干的？


    这就是《六道轮回拳》？


    ……


    茅屋中。


    几乎在地面震动的同时，陆羽尘豁然睁眼，眸中一道精光闪过。


    他感知着屋外那股狂暴中夹杂着些许稚嫩的拳意，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这小子……真从一块破石头里悟出东西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


    【叮！宿主弟子林凡初悟《六道轮回拳》第一式：人间道！】


    【触发十倍暴击返还！】


    【恭喜宿主获得《六道轮回拳》完整传承，拳法境界：入门！】


    嗡！


    一股无比庞大玄奥的信息流瞬间冲入陆羽尘的脑海。


    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六道轮转，真意自生！


    比起林凡那点粗浅的感悟，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陆羽尘沉默了半晌，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我就是随手丢了块硬点的石头给他磨性子，这也能成？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林凡那压抑不住的狂喜叫喊。


    “师父！师父！我……我好像悟到了！”


    陆羽尘吸了口气，瞬间压下心头的所有波澜，再睁眼时，已是那副万古不变的淡漠神情。


    他走出茅屋，看着兴奋到脸庞涨红的林凡，淡淡道：


    “还行。”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让林凡激动的心情冷却了大半，他愣住了。


    就……还行？


    “师父，弟子悟出的……真是仙法？”林凡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六道轮回拳》，六道之一的人间道。”


    陆羽尘负手而立，将脑中那份完整传承的感悟，信手拈来，说得云淡风轻：“引心中不平之怒，燃法力之火，行毁灭之事。路子对了，可惜……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


    林凡听得心神摇曳，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东西，竟然真的暗合仙法至理！


    师父就是师父，只看一眼，就将一切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你再打一次。”陆羽尘开口。


    他也想看看，这小子自己悟出来的版本，和系统给的传承到底有多少差别。


    “是，师父！”


    林凡不敢怠慢，立马沉心静气，再度将那套拳法施展出来。


    拳风呼啸，气势汹汹！


    陆羽尘一直安静地看着，直到林凡收功，这才轻轻摇头。


    “形有了，意也沾了边，可你对法力的运用，简直乱七八糟，十成力道，浪费了七八成。”


    话音落下，他缓步上前，同样拉开了一个拳架。


    “看清楚了，人间道，是这么打的。”


    陆羽尘没动用多少法力，可拳架拉开的瞬间，一股恐怖的拳意冲霄而起！


    他一拳缓缓打出。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动作，可在林凡眼中，师父的身影无限拔高，仿佛化身一尊行走于世间，审判一切不公的怒火神明！那一拳，要将这苍天都打出一个窟窿！


    林凡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大脑中，自己之前那点沾沾自喜的感悟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这……这他妈的才是真正的仙法！


    “噗通！”


    林凡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地，一个响头重重磕下！


    “多谢师父指点！”


    陆羽尘摆了摆手，转身回屋，只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自己练，别外传。”


    看着林凡迫不及待跑到一旁空地，如痴如魔般开始修炼的背影，陆羽尘的眼神愈发幽深。


    仇恨……果然是最好的驱动力。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这徒弟，捡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