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就是让你干点活，有必要说成这样吗？我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好，还成错的了？以后我和你妈把你供起来，什么都不让你干，行了吧！回家吧，别在外面丢人了。”


    陈老头耐着性子，尽量说起了他自以为的软话。


    事实上，没有一句中听的。


    陈丽丽坐在地上，头埋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放声大哭。


    哭声引出不少邻居出来看。


    芽芽就站在人群里。


    忽然，“轰！”


    一声炸响。


    围观的人被吓得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等反应过来，顿时骚乱起来。


    “陈铁牛被雷劈了！”


    “又是大白天的，没雨没阴天的，就被劈了……”


    “唉，这是什么事啊？”


    “……”


    没人敢去扶陈老头，大家反而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会被连累。


    就连陈老太，也被吓得不敢上前。


    陈老头跌跌撞撞爬起来，只觉得刚才那一瞬，浑身疼得发麻。


    他发懵地看看四周，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


    “咋……咋了？你们咋都这样看着我？”


    陈老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遭雷劈了！”


    她说完，又下意识地补了一句，“跟王大发一样……”


    “……”


    陈老头立即想到王大发那个锃亮的卤蛋头。


    到现在王大发的头上还一根毛没发出来，锃光瓦亮的。


    陈老头连忙抬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只稍微一碰，头发就像是黑粉末一样，簌簌往下掉。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不敢再去碰。


    “真跟王大发一模一样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被陈老头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已经没心思去找是谁了。


    只想尽快逃离……


    陈老头被雷劈的事，很快成了村子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很容易就把陈老头和王大发被雷劈的两件事，联系成一件事。


    “最近真的太邪性了，连着三个人被雷劈了。”


    “都是卖闺女，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吧，咱只要不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不怕被劈……”


    “说起来，也不太一样吧？丽丽年纪是小点，不过铁牛给她找的这个家，真不算差了，不是说爸爸在县医院当主任？以后有个病啊痛啊，都不用担心，老天爷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那么好的条件，来家里找，谁知道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小伙子，毛毛躁躁的，火气大得很，要我说，不是什么好人，丽丽嫁过去肯定吃亏……”


    “这个我知道，那天来咱村，是不是差点和支书儿子打起来？”


    “啧啧啧，那真不行，丽丽脾气那么好，天天逆来顺受的，能被逼成这样，估计也是看见了，确实不太能嫁。”


    “啥叫不太能啊！老天爷都给提示了，那肯定是不能！”


    “……”


    “……”


    陈老头没出门，没听到大家的谈论。


    但，他和陈老太两人也开始深思这个问题了。


    陈老头说：“丽丽的婚事……我们是不是得再想想了，张成军是不是真的不能嫁？万一……万一……”


    他怕雷像劈王大发一样，追着自己劈。


    陈老太也被吓得不轻。


    “要不还是算了，老天都提醒了，唉，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老天怎么就不开眼了？看不得我们家的人过得好？”


    骂完，陈老太又想起什么，赶紧抽了自己嘴巴两下。


    “呸呸呸，老天爷，我没骂你，你可别当真啊！”


    “唉……”


    陈老头愁得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他都想好要给张成军要多少彩礼了。


    这下好了，跟他没关系了。


    再舍不得，还是命重要。


    陈老头终于下定决心，把烟斗重重地在凳子腿上磕了一下，“行，你去找老二，你们一起去老二媳妇说，说亲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要不等玉珍过两天放假回来？”


    陈老头急切地说：“等啥等？今天就去说！夜长梦多，那个张成军不是好说话的，你拿上钱，让老二买点礼，好好跟人家说。”


    陈老头不是没看出来张成军这人有问题。


    只是当时和张成军家的条件比起来，陈丽丽好像没那么重要。


    现在，陈老头这么着急，也不过是权衡之后的选择。


    张成军的钱，没有他自己的安危重要了。


    他害怕晚点再多遭一道雷劈。


    陈家只有一辆自行车。


    平时张玉珍去上班，都是陈振兴把她送到县城，再把自行车骑回来，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


    陈老太不会骑自行车，又等不到陈振兴晚上回来。


    只能靠脚走的。


    陈老太走的快，从家里走到乡里，也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


    正是天热的时候，陈老太几乎被晒褪一层皮。


    陈振兴看见满头大汗的陈老太出现在窑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妈，你咋来了？”


    “出事了，家里出事了！你爸被雷劈了！……”陈老太语无伦次地给陈振兴讲了家里发生的事。


    陈振兴没亲眼看见王大发遭雷劈。


    王大发遭雷劈的事情，倒是听陈老太说过。


    但他压根不信，只觉得是村里人夸大其词，编出来的故事。


    听见陈老太又说“雷劈”，就理所当然以为她在说胡话，张口就是教训。


    “妈，你又在乱说什么？咋可能遭雷劈？要真是雷劈，人咋可能还活着？一会说芽芽能看见仙女，一会说雷会劈人，我看你真是魔怔了！”


    “村里好多人都见了！你不信回去看看！”陈老太很着急，“要不然，这么好的女婿，谁舍得放手啊！”


    “……”


    陈振兴是被陈老太最后一句话说动的。


    他对自己爸妈也算了解。


    如果不是天大的事，确实不足以让他们放弃这门亲事。


    陈振兴先回了趟家，亲眼看见了陈老头的样子，头发眉毛都是秃的，身上找不到一根毛，活脱脱一个卤蛋。


    见了此情此景，陈振兴彻底呆住了。


    特别看见平时一言堂的老爹，为了让他早点去退亲，差点哭出来的时候。


    陈振兴无奈，只能应下。


    “行，我去跟玉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