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林昊低吼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胸口那股被压抑的岩浆，再次翻滚沸腾。


    他可以为了还债，把三十万现金砸在豹哥脸上。


    那是了结，是清算，是把过去的烂账一笔勾销。


    但他妈的，不能把这当成活路！


    他林昊，就算是从云端摔进了泥潭，摔得粉身碎骨，骨头渣子也得是硬的！


    他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滑动。


    找到刚刚和李威的聊天记录。


    那句“地址”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没有丝毫犹豫，长按，点击。


    撤回。


    消息消失了。


    屏幕又变得干干净净。


    林昊死死盯着输入框，手指悬在上面，却一个字都敲不下去。


    尊严。


    这两个字，在几天前，他还觉得是个笑话。


    现在，却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脑子里闪过招聘网站上，那些HR不屑的眼神。


    闪过二手车贩子那两根油腻的手指。


    闪过房东那张扭曲的，催租的脸。


    现实，像一把冰冷的钳子，死死地夹住他的喉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


    手指在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


    那动作，慢得像是在用指甲刻字。


    “威子，最近……工作不好找。”


    发送。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像是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拉开窗户，任由混着雨水的冷风灌进来。


    他需要清醒。


    他需要用这种冰冷，来压下心底那股屈辱的灼热。


    他在问自己的兄弟，讨一口饭吃。


    手机在床上震动了一下。


    林昊的身体猛地一僵，却没有回头。


    他害怕看到回复。


    是同情？是可怜？还是假惺惺的安慰？


    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好几下，锲而不舍。


    最终，林昊还是转过身，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是李威一连串发疯似的消息。


    “？”


    “操，昊哥，你他妈几个意思？消息撤回了？”


    “你跟我说这个？”


    “工作不好找？你他妈逗我？”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段语音。


    林昊点了播放。


    李威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吼了出来，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缺人！怎么不缺人！老子这里除了我谁他妈都缺！”


    “保安服务员？你滚蛋！让你来干那个，我他妈还算个人吗？”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过来！”


    “工资少不了你的，听见没！”


    语音结束。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林昊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发麻。


    他慢慢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什么也没回复。


    第二天晚上。


    林昊站在镜子前，打好了领带。


    身上这套西装还是“巅峰时刻”鼎盛时期定做的，意大利面料，剪裁贴身。


    两年没穿，现在套在身上，肩背的肌肉把西服撑得鼓鼓囊囊，透着一股压迫感。


    镜子里的人，面容冷峻，眼神深得看不见底。


    这身行头，曾是他辉煌的战袍。


    现在，是他最后的体面。


    “夜色”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重锤一样砸在心口。


    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和烟草的味道，甜腻又辛辣，钻进鼻腔，让人头晕。


    五光十色的灯光疯狂闪烁，切割着舞池里那些扭动的身体，每一张脸上都挂着亢奋而空洞的表情。


    林昊穿过拥挤的人群，对那些投来的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像一艘破冰船，沉默地，坚定地，驶向酒吧最深处的卡座。


    李威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手里摇晃着酒杯，笑得满面春风。


    看到林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灿烂。


    他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迎了上来，一拳捶在林昊胸口。


    “操，昊哥，你可算来了！”


    李威把他拉进旁边的经理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我就知道你他妈肯定会来！”


    李威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挥手。


    “你放心，工作我给你安排好了。副理，怎么样？挂个名，平时没事就过来转转，喝喝酒，镇镇场子。谁他妈敢不给你面子？”


    林昊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威。


    李威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停下脚步。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来工作。”


    林昊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对啊，这就是工作啊！”


    李威理所当然地说。


    “我不要挂名。”


    林昊吐出五个字。


    李威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


    “我来当服务员。”


    林昊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门外隐约传来的鼓点声，咚，咚，咚。


    李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服务员？”


    他拔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让别人知道你，‘巅峰时刻’的林老板，在我这儿端盘子，我李威的脸往哪儿搁？你的脸又往哪儿搁？”


    “我的脸，我自己挣。”


    林昊扯了扯领带，动作很慢。


    “我不是来找你要饭的。”


    “威子，这是我自己的事。”


    李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昊的手指都在抖。


    “操！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跟我见外？”


    “正因为是兄弟，”林昊抬眼，直视着他，“我才不能让你养着。”


    四目相对。


    一个是暴怒，一个是平静。


    是两座山的对撞。


    最终，李威败下阵来。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你他妈就是头驴！”


    他猛地拉开旁边储物柜的门，从里面抓出一件黑色的马甲，狠狠扔在林昊身上。


    “行！”


    “你想当服务员，老子就让你当！”


    “被人刁难了，被人拿酒瓶子砸了，你他妈别喊疼！”


    林昊接住那件马甲。


    什么也没说。


    李威记得秦兰的嘱托，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真的会甘心让林浩做服务员吗？


    李威这时的计划已经在心里悄然生成了。


    林昊会不会被忽悠做男模呢？


    “服务生！”


    包间里的一位大哥喊道，林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