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林昊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办公室里那点刚刚缓和下来的，带着酒香的温热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森冷。


    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面对王科长时，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死寂。


    那么此刻，他眼中的，是燃起了黑色火焰的，一片焦土。


    那种变化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正在聊天的唐悠悠和秦兰，都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昊，怎么了？”


    秦兰皱眉问道。


    唐悠悠也看了过来，她看到林昊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身上那股刚刚才平息下去煞气的气息，在这一刻重新升腾。


    “没什么。”


    林昊抬起头，声音沙哑。


    他迅速将手机揣回兜里，整个动作快得让另外两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他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要往外走。


    “站住！”


    唐悠悠猛地站了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个样子要去哪？”


    林昊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得像冰的声音说道。


    “放手。”


    “我不放！”


    唐悠悠倔强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忘了我们的交易了吗？你今晚的时间属于我！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她试图用他们之间那份可笑的“雇佣合同”来束缚他。


    “唐悠悠。”


    林昊缓缓地转过头，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我再说一遍，放手。这件事，你掺和不起。”


    那眼神，让唐悠悠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一场她能用身份和金钱摆平的游戏了。


    这是……战争。


    而他，要去赴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张建国的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的古巴雪茄和陈年普洱混合的味道。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真丝睡袍，戴着金丝眼镜，正坐在那张由整块花梨木雕成的巨大书桌后，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银剪，修剪着手里的雪茄。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无论是价值连城的雪茄，还是一个人的命运，他都喜欢将其握在手里，按照自己的心意，精心修剪，然后点燃，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化为青烟和灰烬。


    今晚，他点燃的那根雪茄，叫林昊。


    他已经可以想象，此刻的夜色酒吧，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正和那个叫秦兰的女人，在某个角落里，为自己的冲动和愚蠢而焦头烂额。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道开胃菜。


    他会让那个小子明白，打了他张建国的儿子，不是断几根骨头那么简单。


    他要让他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所有赖以为生的一切。


    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打断了他的遐思。


    来电显示是“王胖子”。


    张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他将雪茄放到水晶烟灰缸上，不急不缓地接起了电话。


    “喂，事情办妥了？”他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邀功，而是一阵夹杂着恐惧和喘息的，语无伦次的声音。


    “张……张董！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科长几乎是在哭喊。


    张建国的眉头，皱了起来。


    “慌什么？慢慢说。”


    “那个林昊……他……他有背景！天大的背景啊！”


    王科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唐……唐家的那位大小姐，唐悠悠，您知道吗？她……她竟然出面保那个小子！张董，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唐悠悠？


    唐氏集团的那个掌上明珠？


    张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握着电话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混迹商场半生，南城上流社会的圈子，他就算挤不进核心，也摸得一清二楚。


    唐家，那不是他能招惹的存在。那是真正的巨鳄，跺一跺脚，整个南城的商界都要抖三抖。


    那个一穷二白，靠拳头吃饭的酒店安保，怎么会和唐家的大小姐扯上关系？


    “你确定是她？”


    张建国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确定！千真万确！她……她还说，去年在她父亲的寿宴上见过我……张董，这……这事儿……”


    王科长的话还没说完，张建国已经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一片死寂。


    他原以为自己是棋手，对方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棋子。


    现在才发现，这颗棋子背后，站着一个他根本无法撼动的，真正的棋手。


    唐家……


    是因为他儿子张扬之前在餐厅里冒犯了唐悠悠，所以唐家在借这个小保安的手，敲打他？


    还是说，这个林昊，根本就是唐家养在外面的一条狗，专门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和算计。


    唐家他动不了。


    但这不代表，他拿那条狗没办法。


    既然常规的，披着“合法”外衣的手段不管用，那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手段。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喂。”


    “黑蛇。”


    张建国缓缓开口。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价钱。”


    对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我要他身边的人，活在恐惧里。我要他众叛亲离，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张建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残忍的快意。


    “我要让他知道，有些人的世界，他永远都闯不进来，也……惹不起。”


    他顿了顿，补充道。


    “从那个女大学生开始。做得干净点。”


    “放心吧！”


    电话那头，毒蛇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辣。


    毒蛇的身影如同鬼魅，他的眼神冷冽，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