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厅。


    当张建国那句“我的目标，可不止一个”说出口时，林昊瞬间怒了。


    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你找死！”


    他猛地站起身，整个餐桌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桌上的杯盘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包厢里所有人都被他这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几个离得近的，甚至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张建国也被这股气势骇得脸色煞白，但他强撑着，脸上挂着扭曲而得意的笑。


    “怎么？想在这里动手？你敢吗？你一动手，唐小姐也保不住你！而你那个朋友，只会死得更快！”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林昊的软肋，可以用秦兰的安危，来逼他就范。


    他算准了，林昊不敢赌。


    可他算错了一件事。


    林昊不是赌徒，他是掀翻桌子的疯子。


    就在林昊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唐悠悠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李叔。


    唐悠悠几乎是下意识地接通，开了免提。


    “小姐！”


    电话那头，李叔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


    “出事了！我们的人刚到南大，周萌萌小姐安然无恙，已经被我们的人接手保护！但是，我刚收到消息，南城西区警方接到了多起报警，地点是……夜色酒吧！据说现场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有重度伤亡！”


    “轰！”


    李叔的话，像是一道天雷，劈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林昊那即将喷发的怒火，像是被瞬间冻结，随即，转化成了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死寂。


    他的身体，停止了前冲，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张建国。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的，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黑暗。


    张建国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碎裂，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他以为自己点燃的是一根导火索，现在才发现，他亲手引爆了一颗核弹。


    唐悠悠也彻底懵了。


    她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建国，又看看身边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一个毁灭躯壳的林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昊一开始会说“你掺和不起”。


    因为他的世界里，真的会死人。


    “林昊……”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林昊却像没有听到一样。


    他动了。


    没有冲向张建国，而是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重，而决绝。


    他与一个吓傻了的，挡在路上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站住！”


    一声暴喝，从林昊身后传来。


    不是别人，正是唐悠悠。


    “你一个人去，是想去送死吗！”


    她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林昊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这不关你的事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说完，他拉开包厢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句话，狠狠地扎进了唐悠悠的心里。


    她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门口，看着包厢里那些惊魂未定的男人们，看着坐在主位上，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里的张建国。


    一股滔天的怒火，夹杂着无法言喻的委屈和不甘，从她心底喷涌而出。


    她唐悠悠，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尽心尽力地去帮一个人，第一次放下自己的身段，去为一个男人冲锋陷阵，结果换来的，就是一句“交易结束”？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擅自就画上了句号？


    他以为他是谁？


    “混蛋！”


    唐悠悠低骂一声，她猛地转过身，抄起桌上一瓶还没开封的拉菲，走到抖如筛糠的张建国面前。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她举起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张建国的头上！


    “砰！”


    酒瓶碎裂，殷红的酒液混着鲜血，顺着张建国的额头，流了他一脸。


    张建国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整个包厢，一片哗然。


    “打电话报警，就说我打的。”


    唐悠悠扔下这句话，看都没看那群呆若木鸡的男人们，踩着高跟鞋，像一个打赢了战争的女王，也冲出了包厢。


    她不能让那个混蛋一个人去。


    绝对不能！


    御龙山庄外。


    林昊冲出主楼，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


    他没有车。


    这里是半山腰，根本不可能有出租车。


    他的手机，刚才在暴怒中，已经被他自己无意识地捏碎了屏幕，彻底报废。


    秦兰出事了。


    因为他。


    那个总是带着风情万种的笑容，嘴上不饶人，却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出事了。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甩尾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唐悠悠那张带着泪痕，却又倔强无比的脸。


    “上车！”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告诉你，林昊！我们的交易，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现在，我命令你，带我去找那帮混蛋！老娘今天不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了，我就不叫唐悠悠！”


    她一边吼，一边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林昊看着她。


    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在顶级会所里谈笑风生，后一秒就哭得像个孩子，却依旧凶巴巴地要跟他去拼命的大小姐。


    他沉默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


    这是他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唐悠悠吸了吸鼻子，狠狠一脚油门踩到底。


    朝着南城西区，狂飙而去。


    车内，一片死寂。


    林昊坐在副驾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


    愤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方式，解决掉黑蛇，然后，去医院。


    他不敢去想秦兰现在怎么样了。


    他只能逼着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来的战斗上。


    唐悠悠一边疯狂地飙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他。


    她忽然没那么气了。


    心里那股委屈和不甘，也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这个男人，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他以为把她推开，就是保护。


    却不知道，她根本不想要那种被圈养起来的，安全的保护。


    她想要的，是和他站在一起。


    哪怕，是站在风暴的中心。


    车子风驰电掣，很快就驶入了南城西区那片龙蛇混杂的旧城区。


    还隔着两条街，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夜色酒吧门口，那刺眼的，闪烁不停的红蓝警灯。


    法拉利一个急刹，停在了警戒线外。


    两人推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