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对周围投来的各色但都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目光视若无睹。


    她只是低着头，用那双过于苍白的手，握着剪把就将其提在了手里。显然，栩栩知道剪刀是蜃物，并且自然地收下了。


    张博凑到晏清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蜃境里的东西谁找到就是谁的，规矩是这样的……但也没说不准抢，多的是人为了这些东西，在背后下黑手……”


    蜃物多数都能在在危急时刻保命，张博不是不眼红，但他言下之意正如心中所想，他怕惹麻烦。


    蜃物能对付得了诡物，却应付不了人心。张博觉得，栩栩这般毫不遮掩，极大可能会引来麻烦。


    晏清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目光栩栩平静无澜的脸，虽然接触不多，但他觉得栩栩并不是个怕惹麻烦的人。


    离开热得快要窒息的501，接下来便是栩栩和小雪所住的404，这里显然阴凉许多。


    只是一进屋，小雪就皱起鼻子，问大家有没有闻到臭味，就是她先前说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尸臭。


    她紧张地环顾众人，寻求认同。


    陈哥用力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有点霉味。”


    阿峰也冷淡的表示：“没闻到。”


    众人皆是摇头否认，表示同样无所察觉，至始至终那股味道只有小雪能闻到。


    这个事实认知让小雪瞬间脸色惨白，她紧抱着双臂，眼中满是孤立无援的恐慌，“真的……真的有！你们为什么闻不到……”


    没有人安慰小雪，在蜃境里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毫无用处。


    而小雪这种情况，大概和小吴、肖冰一样，是被诡物“标记”了。


    只是不知道缠上她的，是703的东西，还是404的东西。


    “先检查房间吧。”陈哥率先动手翻找起来，提醒大家：“今天天黑的肯定还要早上不少。”


    这是蜃境的规律。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晏清出言提醒：“先检查主卧的床底。”


    楼下主卧天花板半夜渗血，根源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这个提议让昨晚就睡在主卧的小雪愈发慌张，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其他人脸上也表露出了抗拒的神色。


    最终还是阿峰上前和晏清一起，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一左一右抬起了主卧的棕绷床垫。


    主卧是一张具有储物功能的高箱床，床底即是箱体，挪开床垫之后，并没有直白的血腥或是恐怖，也没有过季衣物和寝具，除了混合着樟木条的湿霉味，就只躺着一个破布娃娃。


    那娃娃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毛线做成的头发凌乱打结，一只纽扣眼睛脱落，而另一只眼睛却好似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们。


    娃娃的身体有多处开裂，露出里面的填充物，它还断了一只脚，仅靠一根线挂着。全然透着一股被遗弃，甚至是被虐待过的残破感。


    晏清瞳孔微微收缩，在他能辨阴阳的视野之中，这个布娃娃周身缠满了黑色的怨气，浓郁得他都难以看清娃娃本来的样子。


    但这个布娃娃也验证了晏清的猜想。


    昨晚，或是一直以来，这个床箱里都躺着一个诡物，极有可能是一个孩童的怨灵。这个布娃娃，就是其怨念的寄托物之一。


    栩栩的视线同样落在这个娃娃上，神色也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但和旁人眼中的提心吊胆不同，她看向布娃娃的眼神竟含有几分怜悯。


    在旁人表情都透露着不愿靠近的时候，栩栩反而走到床边，弯腰拾起了这个明显诡异的破布娃娃。


    晏清注意到，在接触到这个布娃娃的一瞬间，栩栩有一瞬的怔愣。他想起栩栩的能力，或许并没有感知到太多信息，栩栩只是有一阵的呼吸急促，并不像之前在闭户村时那般难受。


    她低垂着眼，羽睫洒下的阴影遮住了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没什么‘大东西’。”放下床垫，阿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不过，晚上就不好说了，你们最好晚上再查看一下。”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小雪和白芷，意料之中，二人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那个布娃娃被栩栩放在了床尾的梳妆台上，包括阿峰，其余人都觉得邪性，便只留了栩栩和晏清在主卧里面搜索。


    忽然，厨房方向突然传来小吴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像是他踉跄着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陈哥心头一紧，连忙跟过去看情况。


    只见小吴瘫坐在厨房门口，手指颤抖地指着敞开的冰箱，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围拢过去，视线顺着小吴惊惧的目光投向那台老式冰箱——


    只见冷藏室最上层，赫然摆着一颗腐烂生蛆的死人头！


    人头皮肤蜡化发绿，眼窝塌陷腐融，收缩变形的口鼻露出发黄的牙齿，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从七窍中渗出，糊满了底下的玻璃隔板！


    那股极具冲击力混合着血腥与腐坏的恶臭，比小雪闻到的那股飘忽的尸臭要浓烈和具体无数倍，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呕——！”


    不止是肖冰，连陈哥都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猛地别开头干呕起来。张博躲在晏清身后没胆子看，但见别人都吐得天昏地暗，也捂着嘴反胃。


    这颗人头，栩栩之前见过。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时针刚刚走过八点五十五分。


    没有丝毫犹豫，栩栩走进厨房，在墙上挂着的网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上。然后走到冰箱前面，伸出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了那颗人头稀疏干枯的头发，从冰箱里提出来的同时翻转塑料袋将其兜住！


    粘稠的腐液滴滴答答，但并未落在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陈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惊骇地瞪着栩栩。


    栩栩没有回答，她再次回到厨房，将装了人头的塑料袋打结丢进垃圾桶里，用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又套了一遍，那个塑料袋里面还有昨晚留下的蛋壳。


    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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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麻利地打了个结，接着，又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拎着用塑料袋打包好的人头，面色如常地走出了404的房门。


    “跟上！”


    阿峰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喝一声，立刻追了出去。


    晏清也紧随其后，其余人惊魂未定，但也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远远缀在后面。


    只见栩栩径直走向楼梯间，来到垃圾通道前，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通道里面黑洞洞的，散发出一股陈年污垢的酸腐气。栩栩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利落地将人头丢了进去。


    “咕噜……咕噜噜……咚……咚……”


    塑料袋包裹着的人头，在垂直的管道中翻滚、碰撞，发出一连串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路向下，最终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


    等到声音停止，楼梯间里一片死寂。


    栩栩转过头，平静地看向挤在楼梯口面色各异的人群，目光落在最后面，捂着嘴，仍有些反胃的小吴身上，淡淡地开口：“幸亏你看了冰箱。”


    “什、什么意思？”小吴十分不解。


    “人头……是腐坏垃圾？”


    结合栩栩的动作，阿峰回过神来，“早上房东在电话里明确说过，夏季炎热，厨余垃圾及易腐败变质的物品，要在六点至九点前丢弃。”


    而这颗腐烂生蛆的人头，毫无疑问就是规则中明确指出的腐坏垃圾！


    如果不是小吴在八点十五分这个临界点发现了它，如果不是栩栩当机立断，马上将其处理掉……


    五分钟之后，栩栩就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触犯了规则，引发恐怖的死亡结局！


    想明白这一点，几人看向栩栩的目光都变得更为复杂，难以掩饰的恐惧中还带有几分忌惮。


    这个看起来瘦弱苍白的女子，不仅对可怖的景象无动于衷，还能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保持近乎冷酷的理智和惊人的行动力。


    回想起栩栩徒手处理腐烂人头的那一幕，阿峰和陈哥对视一眼，自问无法做到。


    “你……”小雪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你不会是……法医吧？不然怎么……怎么一点都不怕……”


    栩栩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习惯了。”


    习惯了？


    习惯什么了？


    是习惯了见到尸体，还是习惯了应对这种极端恐怖？


    没人敢细问，但这轻描淡写的解释，反而更让人心底发毛。


    陈哥干咳一声，强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都、都别愣着了！抓紧时间，还有一半的房间还没检查呢！”


    一行人只好沉默地走上楼梯，栩栩走在最后，刚才发生的事情，无形中将她与其他人在心理上悄然隔开。


    404并没有更多的收获，大家抓紧时间去了楼下，也就是晏清和张博所住的房间。


    相较于其他房间层出不穷的诡异，这里显得过分“正常”了。


    晏清坦言早上已经仔细检查过，并未有明显的异常和新的线索，但信任在蜃境这种地方却是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