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打着哈哈，“大家一起找找，保不准能发现什么你之前没注意的细节呢？”


    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地进了屋，阿峰站在陈哥身边抱着胳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晏清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怕他藏私，隐瞒关键信息。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从橱柜里面拿出米和皮蛋，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把有些蔫了的青菜，“我这里的食材，可以拿电饭煲焖个皮蛋青菜粥，大家要不要就在这里凑合吃一点？”


    但想到刚才那颗腐烂的人头，以及空气中仿佛还未散尽的恶臭，任谁都没了胃口，纷纷摆手摇头，只有栩栩轻轻应了一声：“好。”


    栩栩走到餐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安静地坐下。她相信晏清无甚收获的结论，是以并不打算白费工夫。


    只是她眼前还摆着祭给亡魂的三碗贡品，稍不注意还会触犯规则惨死，旁人无不避之不及。


    而经历过昨晚那一遭，白芷现在神经衰弱到了极点。


    她心不在焉地路过电视机，黑色的屏幕像一面模糊的镜子，白芷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上映出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她没太在意，快步走开了。


    然而，在她离开之后，那黑色的屏幕上，她映出的影像却没有消失。


    那张脸依旧停留在屏幕里，嘴角缓缓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僵硬又充满恶意的冷笑。空洞的眼睛，穿透了屏幕的阻隔，随着白芷走向卧室的背影缓缓转动……


    察觉到怨气滋生的恶意，晏清回头看向身后，却见栩栩也转过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电视机上。


    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那股恶意又倏然消失了。


    晏清的角度无法看到电视屏幕，所以也并不知道，屏幕上那张充满恶意的脸，在对上栩栩目光的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


    电视机漆黑的屏幕恢复了它原本的状态，只模糊地反射着屋内昏暗光线下的家具轮廓，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并没有发现异常，晏清回过身继续淘米。阿峰适时走到他边上，顺手拿起一个皮蛋，一边剥壳一边开口道：“除了天花板渗血，昨晚就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昨晚没有，但昨天中午的时候，张三就被魇住了，梦见一个男人用斧头，杀了自己全家。”


    将洗好的米和切好的皮蛋放进电饭煲里，设置好开关，晏清转身看向阿峰说道：“结合陈哥之前在门房找到的旧报纸，上面提到的母亲砍掉女儿头颅的事件，有可能就发生在这间304。”


    “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但极有可能，形成了‘附身’。”晏清稍微压低了点声音，“住进凶宅的人，有一定几率被地缚的凶灵附身，重复其生前的暴行，或者像是水鬼一样在找交替。”


    阿峰将皮蛋送到嘴边，扬起一边的眉毛，“那你还敢让别人住进来？”


    “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


    晏清笑了一下，神情没什么变化。


    自己身负传承，灵台清明，不太可能被这种程度的怨灵附身。反倒是张博和小吴都是普通人，并且都已经被怨灵标记，同时精神防线脆弱，都是有可能的目标。


    且不说张博是他的客户，倘若小吴遇到危险，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若他二人被附身，至少自己同住一屋，还能有应对之法。


    “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晏清回到洗手池旁摘菜，阿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吃完皮蛋就离开了厨房。


    晏清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他并不打算告诉阿峰，他看到白芷离开六楼之后，背上就多了一个模糊扭曲的黑影。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贴附在白芷的后背，几乎与她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


    是他在603镜子里看到的那个鬼，也是杀了秋秋的那只鬼，而这只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白芷。


    之后，一无所获的众人又去了二楼阿峰的房间，和一楼陈哥的房间。


    202违建的小阳台上，玻璃推拉门的外下部分布满了挣扎的手指印，一道道，凌乱而绝望。


    或许那个鬼还活着的时候，摔下来的时候并未直接死亡，它想过求救，但却在门外无望地等死。又或许，是它成了鬼之后，每晚无数遍重复死亡场景的不甘和怨气。


    而楼下101主卧的地面上，则有一滩顽固的暗褐色污渍，不知道是浸透了水泥地，无论怎么擦拭都去不掉，凑近似乎还能闻到腥臭味。


    这摊印迹并非怨气，晏清猜测是曾经有人死在这里，并且腐烂之后经年累月留下的印记。


    他曾经帮客户处理过类似的凶宅，独居的老人在浴室摔倒缓慢地死去，慢慢腐烂，留下的便是这样的痕迹。


    除此之外，一楼的房子带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里有许多枯死的盆栽，西北角还种有一棵桂花树。


    晏清余光瞥见，那棵桂花树罩下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似乎穿着旧式的工装，低着头，身形虚幻，在阴天的灰暗光线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仿佛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只是一眨眼，那个身影便消失了。


    一圈巡查下来，并没有获得更多的线索。关于如何“逃出生天”，众人依旧毫无头绪。压抑的气氛如同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色，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回到304的时候，电饭煲的粥已经焖好了，米香混合着皮蛋的特殊气味飘散出来，带来些许人间烟火的虚假暖意。


    走进厨房，晏清将青菜倒进电饭煲里搅拌，又盖上盖焖了一会，栩栩则帮忙拿洗碗筷。


    粥的香气似乎并未勾起太多食欲。


    “谢谢！我、我就不吃了……”


    小吴看着那锅粥，顶着发青的脸色无力地摇了摇头，谢绝了晏清的好意，张博也连忙摆手。


    腐烂人头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刺激，还让人心有余悸了。


    “电饭煲可以保温。”晏清见状，也不勉强，“等你们饿了，想吃的时候自己盛。”


    张博点点头，而小吴则是犹豫了一下，搓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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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李哥、张哥……我、我能不能去次卧睡一会儿？昨晚……也没能睡好……”


    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后怕，以及熬出来的黑眼圈。


    晏清点头，“随意。”


    小吴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劲地道谢，随后走向次卧，轻轻带上了门。


    门没有直接关上，他留了一条缝，听到外面的人生能让他睡得安心，而如若有什么危险，晏清他们也能及时发现异常，自己也有机会求救逃生。


    餐桌上还摆着“无人问津”的供品，不知摆放了多久，其中的腊五花已经有了生霉的迹象，着实有些影响食欲。


    晏清就让栩栩到沙发那边去吃，栩栩似乎是有些怕烫，晏清就顺手也帮她将粥端到了茶几上。


    而张博看着那张旧沙发，想起昨日午间的梦魇，和那一家人被砍死在沙发前的惨状，心里一阵膈应。


    虽然屋子里已经换过沙发，与凶案并不是同一个，但张博还是觉得膈应，至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茶几旁边，离沙发远远的。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气氛有些沉闷。


    “那个布娃娃……”晏清喝了两口粥，状似无意地压低声音，问坐在身边的栩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问得含蓄，避免直接提及她的特殊能力。


    “布娃娃是小女孩死后才被扔进去的。”栩栩拿汤勺搅动着冒着热气的粥，眼眸低垂地说道：“我只看到……她身上很多伤，很多血……她，和她的布娃娃一样，被弄瞎了一只眼睛……”


    栩栩的描述极其简略，却叫听的人不寒而栗。


    “杀害她的是人是鬼？”晏清追问。


    “从物质形态来说，他是人。”栩栩声音冰冷，她微微停顿，才继而说道：“但类人的皮囊里藏着的，却是为祸的恶鬼。”


    栩栩的话让晏清心头一凛，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杀害小女孩的凶手是人，还是她和父母信赖的邻居，但其行径和本质，已与恶鬼无异。


    这或许也暗示了蜃境中某些诡物的来源，并非全是死后化鬼，也可能是极致的恶念留在人世间的具象。


    他沉默了一会，转而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你对生路……有什么看法？”


    栩栩终于吹冷了表面的一层粥，她吃了一口，嘴角泛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疲惫，“蜃境……根本没有生路，牵扯进来的人，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这话实在恐怖，像一盆冷水，浇在晏清和张博头上。


    结局既是死局？


    这是栩栩过于悲观的感受，还是命定的死局？


    短暂的沉默过后，晏清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还是想去八楼看看，既然其它房间都找过，并没有有用的线索，或许有关生路的提示，就藏在淹满污血的八楼。”


    想起楼梯间缓慢蔓延流淌的血迹，晏清轻一声叹息，“只是那血……恐怕是上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