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总医师的日子，对林煦同来说是害怕紧张的同时又带着点期待。三天一轮的24小时值班，高峰时期一天三十次的会诊申请，行政表格填得让人眼冒金星，可一想到熬过这一年，手里就能攥住博士毕业证，接着就能考中级职称，心里那点期待就压过了畏难。


    头几天还算顺当，前辈和二线们多少照拂着，没让她一下子扎进最棘手的漩涡里。


    这天刚替新来的住院医做完腹穿，一年没碰这活儿，居然还能一针到位，林煦同有点小得意，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告诉陈令。她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得飞快：“一年没做腹部穿刺，今天居然一次成功！开心～嘿嘿>o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陈令的消息来得干脆：“那今晚庆祝一下？我下飞机就去医院找你，大概七点左右到。”


    林煦同看着屏幕，指尖轻点，回了个OK的表情。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交班表上，连带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都染上了点甜。


    。。。。。。


    今天的最后一个会诊安排在心内科，林煦同刚走出病房，就撞见了吴老师——那位带着她们班入门内科见习、至今仍让她打心底敬重的老师。吴老师刚结束一群见习生的电生理室教学，白大褂口袋里还别着支镭射笔。


    “吴老师！”林煦同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小得意，“我今天去心内科会诊了，他们以腹痛为症状申请会诊，我一听就觉得像腹主动脉破裂，最后果然是！”她微微扬起下巴，像个考了满分的学生，“一年没上临床，还行吧？”


    看着吴老师，林煦同心里忽然涌上股热意。当年吴老师脱产带他们见习，大到病例讨论时的随机抽问，小到病历里一个标点的斟酌，从不含糊。正是那份近乎严苛的认真，才让她现在面对复杂病情时，能稳稳地抓住关键。


    吴老师听着，眼里漾起温和的笑意，抬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嗯，小林，你真棒。”


    “还不是都是您当年教得好，嘿嘿。”林煦同挠了挠头，脸颊有点热。被这位素来严格的老师夸一句，比收到任何奖励都让她开心。


    。。。。。。


    回到自己科室时，林煦同刚走到护士站，就看见容嘉澍正被护士长叫住。


    “我们这边没意见，你跟小林说吧。”护士长指了指林煦同，“她是院总，让她跟住院医们交代就行。”


    林煦同这才明白，容嘉澍大概是为了那个和科主任合作的项目来的——要从出院名单里招募受试者，得先让住院医们在患者住院时就记录好相关事项。


    “既然主任同意了，伦理审查和院内流程也都过了，那我跟住院医们说一声。”林煦同对他点点头，语气公事公办，“不过具体的筛选标准和跟进，还是得你这边来。”


    “好，谢谢。”容嘉澍应着，忽然看向她，“对了，这个医院的病历系统我不太熟，跟我以前用的不一样，能麻烦你教我一下吗？”


    林煦同抬腕看了看表，六点三十分。手头的事已经清完，离和陈令约好的七点还有半小时，时间正好。“没问题。”她应道，领着容嘉澍进了医生办公室。


    她点开系统界面，耐心地演示：“这里是历次入院记录，往下滑能看到所有影像学报告，检验结果在这个子菜单里，分了生化、免疫……”容嘉澍听得认真，手里的笔记本飞快地记着，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操作逻辑。


    “差不多就是这样，有不懂的再找我。”林煦同又看了眼表，六点五十八分，刚好。


    “我也该回去了，一起走？”容嘉澍合上笔记本，问道。


    林煦同略一犹豫，还是点了头：“可以。”反正只是同路到楼下，陈令应该还没到。


    从病房楼走到医院门口的那段路，树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两人并肩走着，容嘉澍忽然像是随口一提般问道：“你男朋友，是我们医院的吗？”


    林煦同的脚步顿了半秒，心里掠过一丝诧异——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普通的寒暄。她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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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头，语气平淡：“不是。”


    “那是怎么认识的？”


    林煦同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眼角的余光瞥见医院门口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陈令应该到了。


    “哦，我们……”林煦同正说到这里，就看见了陈令靠在车门等她，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果然看到几分钟前他发来的消息：“到门口了。”


    心里那点因寒暄而起的拘谨忽然就散了，林煦同暗自松了口气——来得正好。


    没等她跟容嘉澍道别，陈令已经迈步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夹克，比平时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多了些随性。林煦同抬眼看向他，语气自然地向容嘉澍介绍：“噢，这就是我男朋友。”


    陈令脸上漾开浅淡的笑意，只伸出手道：“陈令。”没有多余的话，却带着种不动声色的笃定。


    “容嘉澍，煦同的同事。”容嘉澍也伸出手，两人指尖相触又迅速收回，握得客气而疏离。


    介绍刚落，陈令的手臂就很自然地环过林煦同的腰，掌心贴着她的侧腹，带着点温热的力度。他没看容嘉澍，只是低头对林煦同说：“上车吧。”说着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林煦同坐进车里时，正好瞥见后视镜里容嘉澍转身离去的背影。


    “刚才在聊什么？”陈令发动车子时随口问了句。


    “没什么，同事间说点工作上的事。”林煦同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忽然笑了。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陈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后视镜里，容嘉澍的身影早已消失，可他心里那点不悦的感觉却没散。他其实认得容嘉澍——林煦同微博里没有删掉的旧照，某次聚会时旁人无意的提及，拼凑出那个模糊的“前男友”标签。


    他一直等着林煦同主动说起，像摊开一张写满过往的纸，可她刚才那句“同事”说得太轻，轻得像在回避。仪表盘的光映在他脸上，眸底的温度悄悄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