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咽别人的欲-望，就像嚼了块儿发霉的抹布，顺着喉管，无论怎样咽都咽不下去，奇怪的味道堵塞到鼻腔、齿缝、舌头上，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地冲到脑子里。


    奚渚紧了紧眉头，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绞碎了最后一张人脸。


    那团胡乱蠕动并且还在反复再生的怪物被她踩在脚下，一瞬间又缠绕到奚渚的腿上。


    “再生？”她看了一眼，一脚踏碎，“不太像。”


    奚渚的再生能力依托于肉-体并非完全损坏的情况，换句话说就是缝缝补补又能用，只要没彻底尸骨无存，就能凭借着再生能力反复仰卧起坐。


    但脚下这一堆叫嚣着的东西却不是这样，按理说碎成了渣子哪儿还有无限复原的可能，那么是否说明本体就不是这东西。


    “你好。”


    奚渚下意识向后肘击，但却直接扑空，等她站定，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你好？”


    啧。


    明明身边什么都没有，到底在哪里躲着。


    奚渚扔开手里软趴趴的气球脑袋，朝着那个宛如洛丽塔洋服打扮的小红帽走去。


    那顶硕大的帽子遮蔽了整张脸，给对方蒙上了一层血腥的阴森之感。


    “你好。”


    奚渚不断靠近那人，耳边的打招呼声就越清晰，直到站到对方面前，双手竟不自觉地扼上了小红帽的喉咙，反复缩紧。


    想让对方立刻窒息，不想让那些声音再出现。


    最好一次性彻底拔除，最好能一次性协调解决掉一切。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在这里。”小红帽缓慢抬起头来，即使被奚渚勒得脸色如酱缸，但口气依旧平静自若，透过奚渚的双瞳，像是在跟别人说话。


    “玛克辛说你突然就死翘翘了，我起初还不相信，总觉得她一直就是个嘴里没句实话的死样子，天天抱着几条臭鱼自诩第一。”小红帽旁若无人地说着，似乎从头到尾都没看见面前正要杀死她的奚渚，“但你为什么不回应我，难道还真的打算借这个新壳子换个身份？”


    奚渚的手倏地顿住了。


    “还是说你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所以才玩这一招金蝉脱壳。”小红帽的右手轻柔地握到了奚渚的腕子上。


    啪的一声。


    腕子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软趴趴地摔在肩膀两侧。


    奚渚转了一下脑袋，似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


    不论再怎么使劲儿，双手都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真是的，原本被玛克辛指使过来我还很不高兴，以为又是处理那些苍蝇似的联军。”小红帽直到此刻，才抬起脸来，“没想到还有惊喜等着我。”


    ——噗呲！


    对方的右手直接没入了奚渚的胸口，向下一划。


    她离得奚渚极近，帽沿扫着奚渚的额头，一张宛如糜烂洋葱的脸和她面对面呼吸，“你...好像有点眼熟。”


    奚渚呛出了一口血，脑袋昏沉，但却能清晰感受到那只右手在她身体里四处剖动，她极力分辨着面前这个感染物的眼睛在哪里，起码是认出五官的位置也好，好让她不那么痛苦，但这张就像被一脚踩烂的脸，在反复变形中只能看到一个数字11被裹在肉里，让奚渚莫名陷入了某种惊恐。


    她到现在还没有和12号之前的黑袍人对打的经验，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杀她，而是伸-进身体里想要找什么东西似的。


    ——难不成是在找我脑袋里那个女人？


    “奇怪，难道在你脑子里？”小红帽的右手直接甩出来。


    奚渚猛地后退一步，胸腔在透风，她缓缓向下看，从前到后被撕开一个口子，如果牵条线，他现在就能随风起舞当风筝使。


    无限再生正强硬地往回拉拽断开的地方，但终究比不过对方的速度，小红帽想了想，一时间没了动作，她仔细看了几眼奚渚那副鬼样子，被撕开了身体都死不了的状态，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说：“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但是，我可没那么好心，好了，游戏也玩够了。”她几乎是平移着挪动到了还在惊愕的奚渚面前，“奚佟，你该出来了。”


    奚渚猛地一震，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她能感受到裂开的伤口噗呲噗呲响，穿堂风冲过她的身体，她几乎没有细致考虑，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噗呲！


    她主动靠近对方伸出来的手，这下，整个脖子都被贯穿了。


    奚渚突然笑了一下，亲昵地说与她贴的极近的洋葱脑袋，“她叫奚佟。”


    眼前天旋地转，奚渚在一片红色中无限下坠，突然，一双手拉住了她。


    又是那个白头发的女人。


    她盘腿坐在一堆尸体里，望着奚渚破破烂烂的身体，语气十分衰颓，“不要这么糟蹋自己啊，奚渚。”


    奚渚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这里不是现实，可能是她脑子里的某个意识层，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但她已经顾不上分辨，她口中不断呢-喃着两个字，“奚佟，奚佟，奚佟......”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几乎就是眨眼的瞬间就站到了奚渚面前，“你这么做就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奚渚不认为自己的伎俩被看穿有什么难堪的，本来就是这样。


    上次在无意识的濒死时分她见到了这个女人，那么反过来，只要是自己快死了，那就一定能再看见她。


    如果没看见，只能自认倒霉。


    “你是谁？”奚渚开口问，只能庆幸在这地方，她不觉得伤口疼，“不对，不对，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你跟小黑是一回事儿吗！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奚佟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发，同时手指轻轻一抬，扶正了奚渚的脑袋，“小黑不是我，它已经跟在你身边了，所以你和它的联系才会变得断断续续。”


    “你是谁！我在问你是谁！”奚渚向前迈步。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奚佟向后退步，一脸温柔地对奚渚说出那个像是命令般的咒语，“活下去。”


    嘭！


    奚渚睁开眼，吃了满嘴的血，面前的洋葱头像是被整个削了一半似的，半边身体直挺挺地炸成了沫子。


    她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被贯穿的脖子，断开的地方已经接近愈合，只是因为奚佟轻轻一抬手。


    胸腔的伤口也已经差不多连了起来，这是奚渚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这算什么？一个陌生女人寄生在自己脑子里。”奚渚一动不动，“还有对方的能力竟然能影响到现实吗！”


    轰隆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天空被硬生生撕开一个裂口，奚渚远远地望过去，只见一团白色的触-手飞速冲过来。


    半空的演讲台被猛地一撞，直接被掀翻，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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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下饺子一样砸到地上，血点连成一片。


    “奚渚！”


    熟悉的声音，奚渚在半空极速下坠，那抹交错舞动的白色触-手立刻锁定方向，直直冲着她而来。


    “奚渚！怎么回事儿啊？”吉蒂琼倏地出现在奚渚眼跟前，一把刀抛飞旋转，就将她甩到了这团白色东西身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哈哈哈哈！”


    吉蒂琼笑得毫不收敛，对着还在愣神的奚渚狂拍了几下，“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狼狈，简直开了眼了，不枉费我急急忙忙赶过来，新奇啊，真新奇！”


    奚渚拨了一下糊在脸上的头发，虽然身上的伤口被莫名其妙治愈，但她现在仍然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大概是因为故意找死的缘故和之前没命似的消耗感知能力太多，导致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现在一想，刚才自猜测到黑袍人可能会知道某些重要情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已经无法保持客观的冷静，脑子里只剩下快点快点再快点！


    “黑袍人吗？”吉蒂琼随意提了嘴，“伊文捷琳联系我说这里出事儿了，说你们几个和黑袍人杠上了。”


    “她怎么能联系到外界？”奚渚立刻在心里反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悬乎的很，总有莫名其妙的办法。”吉蒂琼指挥双刀，将脸跟前挡路的尸体削得一干二净，“那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奚渚，清醒清醒。”


    “我......”奚渚抬起头来，身下的白色触-手就像是有意志一样，将她缓缓托着站起来，“我着急了，抱歉。”


    她主动承认问题，让吉蒂琼猛地愣住了。


    在她印象里，奚渚不会和别人分享她自己的感受，或许是能力使然，让她总是保持着一副过分谨慎的态度，因此在人群中显得十分僵硬。


    “这里不是很安全吗，那些东西看不到我做什么，监视不到我说什么，所以，琼。”奚渚指了指天空，一脸平淡，像是解脱，像是疲惫，脱下了平时时刻伪装着的面具，“让我任性一会儿好嘛。”


    触-手变形成一把椅子，将奚渚严丝合缝包裹在一起，她现在太虚弱了，大概吉蒂琼囊她一拳下一秒就会吐血晕倒的状态。


    吉蒂琼一反常态，伸手摸了摸奚渚的额头，“你那些多余的能力不管用了吗？”


    奚渚笑了一下，不怎么惊讶吉蒂琼知道她有别的能力，“伤得太重，不顶用了。”


    “能扛多长时间？”吉蒂琼问。


    “那个小红帽洋葱头跑了，她不好对付，白央那边还有一头，我的能力暂时无法使用，可以看作是累赘，其他人联系不到，这些气球脑袋会反复再生，还有......”


    “停！”吉蒂琼出声打断。


    奚渚抬头看她。


    “十分钟都用不了。”她伸出几根指头，在奚渚呆滞的眼前晃了晃，“不用担心，我返修好了，解决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我！”奚渚弯腰向前探。


    吉蒂琼往下跳的脚步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能进来的问题，你不如问问可可。”


    啪的，吉蒂琼消失不见。


    奚渚转过身，反应一会儿才想起可可是那头小白鼠，她试探地喊了句，“小黑？”


    无数根白色触-手像被这句话喊醒了一样，自尾端开始，密密麻麻地蠕动开，亲昵地触碰到她虚弱的手边，“你好奚渚，我是小黑，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