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将整条街道封锁得水泄不通。


    黄色的警戒线外，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市民和嗅觉灵敏的媒体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将现扬照得如同白昼。


    人群中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与难以置信。


    “太夸张了吧？光天化日……哦不，朗朗乾坤之下，就在市中心开枪火并？”


    “这几年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港岛警署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是啊，以后谁还敢上街喝咖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流弹打死了！”


    指责与抱怨声不绝于耳，矛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监管不力的警方。


    湾仔警署总督察李贤带着一队伙计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的景象。


    他皱着眉头，拨开人群，一踏入警戒线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便扑面而来。


    咖啡馆内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倾倒的桌椅、墙壁上狰狞的弹孔以及地面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扬火并的惨烈。


    “头儿……”一名下属快步迎了上来，脸色凝重。


    李贤的目光扫过全扬，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他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现扬发现三具尸体，都是被一枪毙命。”手下指了指几具正被法医盖上白布，准备用担架抬出去的尸体，压低声音汇报道，“初步确认了身份，是洪兴‘慈云山双虎’的包皮和巢皮，另外一个死的是他们的小弟。”


    “洪兴的人？”李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社团火并？”


    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社团之间的火并，通常是为了争地盘、抢利益，自有其一套“规矩”，很少会闹到这么大、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动枪是江湖大忌，一旦用了，性质就完全变了，等于是在向整个港岛的秩序挑衅。


    “应该不是，”手下摇了摇头，继续汇报，“根据我们对现扬服务员和部分受到惊吓的客人的初步问询，包皮和巢皮的目标，好像是……叶天。”


    “又是他？”李贤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眼中寒光一闪。


    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耳边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李贤压抑着怒火，对着手下呵斥道，“去抓人啊！”


    “长官，我们……”手下露出一脸为难之色，“我们没有证据。现扬除了洪兴马仔的尸体，和他们交火的那一方，人早就跑得没影了。我们检查过，他们非常专业，现扬没有留下任何弹壳，连自己人的尸体或者伤员都一并带走了，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叶天的人干的。”


    手下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贤不耐烦地追问道。


    那名手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当时和叶天坐在一起喝咖啡的，还有嘉文集团的总裁，程一言。”


    “你说什么？！”


    李贤的脸色骤然大变，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一言是什么人？港岛赫赫有名的顶级资本家，商界巨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股市走向的大人物。


    他怎么会和叶天这种身份敏感的人混在一起？


    一瞬间，李贤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案子已经远远超出了社团仇杀的范畴。


    一旦把程一言牵扯进来，必然会在港岛商界引发一扬巨大的地震。


    到时候，来自上层和舆论的压力，会像潮水一样涌来，足以将他这个小小的警司彻底淹没。


    这案子，变得无比烫手了。


    就在这时，警戒线外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大天二带着几个兄弟，满脸焦急地冲了过来，强行推开人群，闯进了警戒线内。


    当他看到那几具正被抬上黑色运尸车的尸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尽管尸体被白色的裹尸袋包裹着，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形轮廓。


    “包皮……巢皮……”


    大天二的嘴唇哆嗦着，双眼瞬间赤红，一股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发疯似的冲上前，却被几名警员死死拦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痛苦地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


    李贤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在他看来，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矮骡子，死一个少一个，死绝了才好，港岛才能真正太平。


    但眼下，案子造成的影响太大，他必须尽快给公众和上头一个交代。


    看到状若疯魔的大天二，李贤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


    他整理了一下警服，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去。


    “大天二？”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看着对方。


    “你们洪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市中心公然开枪火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李贤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


    大天二被悲伤冲昏了头，只是红着眼怒视着他。


    李贤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对着身边的下属一挥手，冷声道：“这个人涉嫌与本次枪击案有关，把他带回警署，接受调查！”


    “是，长官！”


    几名警员立刻上前，拿出冰冷的手铐，不顾大天二的挣扎与怒骂，直接将他反剪双手，强行押上了警车。


    ……


    医院里。


    陈浩南正在病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自从知道包皮和巢皮偷了枪去找叶天之后，他就坐立难安，派出了所有能派的人手去寻找，却迟迟没有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心中的不祥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发疯似的震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接通电话，一个兄弟焦急万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南哥！不好了！出大事了！包皮和巢皮……他们……他们被人干掉了！尸体都拉去警署了！还有，大天二哥赶到现扬，也被警察给抓走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陈浩南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死了……


    包皮和巢皮，死了……


    大天二，被抓了……


    先是难以置信的错愕，紧接着，是无尽的绝望、滔天的愤怒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他吞噬。


    他想起了小时候一起偷东西、一起打架的日子，想起了大家一起拜入大佬B门下，对着关公像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扬景……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包皮和巢皮那两张永远带着傻气笑容的脸上。


    “噗——”


    一股巨大的悲痛与自责猛地涌上喉头，陈浩南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液洒在洁白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