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我说的是唯一。”


    “唯一有可能在那种天气里进入珠峰，创造奇迹的，只有一支部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


    后台导播室。


    于三娘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块巨大的监播屏幕，眼眶通红。


    屏幕上，代表着春晚实时收视率的曲线，冲破了一个又一个历史记录。


    一个年轻的副导演声音都在发颤，他扭过头，看着于三娘，满脸的不可思议。


    “于导……我们……我们创造了历史！”


    于三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屏幕中央那个人。


    ……


    舞台上。


    杨千帆缓缓抬起手，朝着观众席轻轻压了压。


    喧嚣的请求声渐渐平息。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院士的身份，也不是以一个科考总负责人的身份。”


    “我只是一个……故事的搬运工。”


    “这个故事，不该被遗忘。”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巨幕，突然亮起。


    那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段视频。


    而是一个无比精细、无比真实的，珠穆朗玛峰全息动态模拟影像！


    雪山巍峨，冰川林立。


    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透过屏幕，穿透所有人的骨髓。


    “我们第五次珠峰综合科考，选择了一个极其刁钻的时间窗口——冬季。”


    “为什么？”


    杨千帆自问自答。


    “因为只有在冬季最严酷的环境下，我们才能采集到最极端、最珍贵的气候和地质数据。”


    “这，就是我们科学家的使命。”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播大厅。


    “二十一名队员，都是国内最顶尖的科学家和登山家。”


    “我们从大本营出发，冒着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画面随之而动，一条红色的路线，在雪白的山体上，艰难地向上延伸。


    “我们走过了随时可能崩塌的大雪沟。”


    “攀上了高达几十米，光滑如镜的冰瀑。”


    “我们顶着能把人吹跑的烈风，闯过了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悬冰川。”


    “每一步，都是在向死神报道。”


    “经过整整四天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海拔8600米的六号营地，只剩下最后的两百多米。”


    “第五天凌晨，我们向顶峰发起了冲击。”


    “当攀登到海拔8700米的‘第一台阶’时……”


    杨千帆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他停了下来，用手背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可那浑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扬……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来了。”


    ……


    后台，于三娘猛地抓起对讲机。


    “切信号！马上连线科学院气象中心的王女士！”


    她必须给杨院士一个喘息的时间。


    也必须让所有人，更清楚地知道，那扬暴风雪，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


    信号瞬间切出。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女士。


    “大家好，我是科学院气象专家，王蓉。”


    她的声音沉稳而专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关于那扬珠峰特大暴风雪，我们事后进行了超过一百次的模拟和复盘。”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


    “当时，珠峰峰顶附近的风力，瞬间超过了我们所有仪器的量程上限。”


    “经过我们的综合研判，瞬时风力，至少在十七级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


    “在平原地区，十二级飓风，就可以轻易摧毁钢筋混凝土的建筑。”


    “而十七级风，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魔鬼风’。”


    “再加上，当时的环境温度，低于零下七十摄氏度。”


    “在这种环境下，人体暴露在外，皮肤会在三秒内冻结。”


    “五秒内肌肉组织坏死，三十秒内，就会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还有，强降雪，会在极短时间内，让雪层厚度急剧增加，雪崩的风险，提高了三百倍以上！”


    “那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涉足的区域。”


    王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观众的心上。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我操！十七级风？零下七十度？这他妈是地狱模式吧！”


    “我之前还觉得齐队他们就是去救个人，现在我才知道，他们那是去闯地狱啊！”


    “这已经不是救援了，这是……这是自杀式冲锋！”


    “我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是怎么敢进去的！”


    ……


    舞台上，杨千帆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王教授。”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座全息的雪山。


    “暴风雪来临的一瞬间，我们的队伍，就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


    “八名队员，牺牲。”


    “我们在六号营地搭建的所有帐篷，存放的所有食物、水和氧气。”


    “都被狂风卷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渊。”


    “只剩下……十三个人。”


    “十三个人，被困在海拔8700米的第一台阶，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小平台上。”


    “没有食物。”


    “没有水。”


    “没有氧气。”


    “只有零下七十度的严寒，和能把骨头都吹裂的狂风。”


    “我们立刻向最近的川西军区发出了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


    “得到的回复是，气候条件极度恶劣，超过了所有型号直升机的飞行极限。”


    “战机无法起飞，无法进行空中救援。”


    杨千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绝望。


    “我们只能靠自己。”


    “驻守在大本营的后备队，立刻组织了三次，是三次！”


    “三次营救行动！”


    “他们拼了命地往上冲，可是在那种天气里，每向上走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三次营救，我们的一名后备队员，也牺牲了……”


    说到这里，杨千帆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


    “九条人命……”


    “通讯中断，氧气即将耗尽，山上的人，在等死。”


    “山下的人，冲不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那是……真正的绝望。”


    演播大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受着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


    杨千帆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声音陡然拔高。


    “齐卫远！”


    “他带着他的突击队！”


    “骑着马！”


    “迎着风雪，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舞台上，杨千帆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