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敌是友》
作品:《墨漓烟途》 四月的周末,木兰带着严諪去谈工作。
“一会到了记得喊人。”
“知道了。”
木兰踩着高跟鞋在走廊尽头停下,朱漆门内飘出煮茶的清苦香气。严諪望着门上鎏金匾额“听松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这是她第一次参与高层会谈,而木兰提前三天就开始教她如何分辨对方递来的茶点里是否掺了软筋散。
推门瞬间,檀香混着茉莉香扑面而来。红木茶案后,张玉瑥倚着明黄绸缎靠垫,珍珠耳坠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摇晃。“木兰总算是带小师妹来了。”她声音甜得像裹了蜜,指尖却在严諪递上文件时突然扣住她腕骨,“听说严小姐过目不忘的本事,连我们情报科那群老狐狸都自愧不如?”
严諪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余光瞥见木兰端起茶盏轻抿,袅袅热气遮住她半张脸。张玉瑥的指甲已经掐进皮肉,却还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不如帮姐姐看看这份密报,第三行是不是少了个日期?”
茶案上摊开的羊皮纸泛着陈旧的褐,墨迹却新鲜得仿佛刚干。严諪垂眸,看见纸上突兀的空白处,分明有被火漆覆盖后又刮去的痕迹。“确实少了日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但张总办公室的火漆印是朱雀衔珠纹,与这份密报边缘残留的麒麟纹不符。”
空气骤然凝滞。张玉瑥的笑意僵在嘴角,随即咯咯笑出声,松开手时还亲昵地拍了拍严諪手背:“果然是木兰教出来的,连这点细节都不放过。”她将密报丢进炭盆,火苗瞬间吞没那些诡谲的空白,“既然如此,我们谈谈正经生意?”
木兰终于放下茶盏,青瓷底与案几相撞发出清响。严諪望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锋,忽然想起昨夜木兰说的话:“张玉瑥笑起来越好看,刀就越往你软肋上捅。”此刻对方递来的合约上,烫金的条款在灯下泛着温柔的光,却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这只笑面虎,究竟什么时候会亮出獠牙?
“那么,正式开始吧。”张玉瑥指尖划过合约封皮,鎏金暗纹在她掌心蜿蜒成蛇形。她忽然将整叠文件推到严諪面前,甜腻嗓音里裹着冰碴:"严小姐既然眼力过人,不如帮我们逐字过目?毕竟有些条款,读错一个字可就是天差地别。"
木兰的茶杯在茶托上轻轻磕出闷响。严諪低头时,余光瞥见张玉瑥身后的屏风后闪过黑影,像是藏着带刀的护卫。合约第一页写着看似寻常的合作条款,油墨却泛着异常的光泽——那是混入了荧光粉的密写药水,遇热才会显形。
"张总对我倒是信任。"严諪抽出钢笔,笔尖悬在"运输路线"条款上方,"不过这条涉及港口调度,按规矩需要双方代表共同签字确认。"她故意顿住,看着张玉瑥瞳孔微微收缩,果然在对方递来的印泥盒底部,发现了□□。
木兰适时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声惊飞了窗外的画眉。"諪諪刚接触这种级别的合约,"她语气轻缓,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按在严諪手背,"不如先谈核心利益分配?听说张总上个月在东南亚的货轮,似乎遇到些...天气问题?"
张玉瑥的笑意彻底凝固,珍珠耳坠随着她后仰的动作剧烈摇晃。炭盆里的火苗突然窜高,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严諪趁机将钢笔帽拧开——里面藏着的微型摄像机,正在无声记录着一切。
"木兰姐这是在威胁我?"张玉瑥忽然抓起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严諪脚边,深褐色的水渍在波斯地毯上晕染成诡异的形状,"不过我倒好奇,严小姐顶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在这腥风血雨里能撑多久?"她起身时带倒了绣墩,金丝绣的凤凰图案在地上翻滚,恰似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严諪膝盖微屈,躲过飞溅的茶渍,顺势将钢笔别进袖口暗袋。木兰慢条斯理掏出丝帕擦拭指尖,语气却冷得能结冰:“张总这待客之道,倒和三年前在澳门赌坊如出一辙。”她话音未落,屏风后的黑影突然暴起,寒光闪闪的短刃直取严諪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木兰甩出茶托,青瓷碎片擦着严諪耳畔飞过,精准击中刺客手腕。短刃落地的瞬间,严諪已经抄起砚台砸向张玉瑥身后的博古架。古董瓷器轰然碎裂,扬起的粉尘中,她摸到藏在暗格里的牛皮卷宗。
“原来密报的真身在这儿。”严諪抖开卷轴,火漆印上的麒麟纹与方才密报残痕完美重合。张玉瑥的脸色瞬间煞白,伸手去抢却被木兰扣住脉门。“三年前你勾结海盗劫了我的货船,”木兰的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今天这笔账,该清算了。”
突然,整栋建筑剧烈震颤。窗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张玉瑥却在剧痛中笑出声:“你们以为能全身而退?我的人早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她猛地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紫色血沫顺着嘴角流下,“严小姐,记住...最甜的糖...最毒...”
木兰咒骂一声,踢开瘫软的尸体,拽着严諪冲向暗门。走廊里枪声大作,严諪感觉后背被流弹擦伤,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卷宗。当她们终于摸到后巷时,远处警笛刺破夜空——木兰早安排的援兵,终于到了。
“干得不错。”木兰撕下裙摆为严諪包扎伤口,月光下,她眼中的赞许比往日更亮,指尖却轻轻点在严諪的掌心,“看见这卷宗上麒麟纹的缺口了吗?每个敌人的破绽,都是我们的生路。”
严諪低头凝视染血的羊皮纸,凸起的火漆纹路像道狰狞的伤疤。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她忽然想起张玉瑥咽下毒囊前扭曲的笑脸——那笑容里藏着的,究竟是得逞的快意,还是末路的疯狂?
夜风吹过巷口的垃圾箱,翻出半张泛黄的报纸。严諪瞥见边角处刊登的讣告,照片上老人的笑容竟与张玉瑥如出一辙。木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许久才开口:“有些敌人,倒下了还会有千万个替身。”
她将染血的绷带系成利落的蝴蝶结,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狼藉:“但我们的刀,永远要比他们的笑更锋利。”严諪握紧卷宗跟上去,巷口霓虹映在她眼底,把夜色里未知的危险,都淬成了未来交锋的锋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