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自由

作品:《塞北花,江南雪

    长发随着秋千晃动,秋千上的公主紧紧握着两侧垂坠的绳。于秋千而言过长的裙摆飞扬,荡出一个好似朝颜花的弧度。


    “公主,可要再高些。”


    风将声音送入花韵之的耳畔。压抑着心底不知何时蔓延开的的兴奋,花韵之回眸看向男人。


    “嗯!”


    弯弯的眼,弯弯的眉,弯弯的唇。


    明媚的笑容漾在花韵之的唇边,纵使已努力压下心底的那几分兴奋,灿若繁星的眼眸也掩不住公主的情绪。


    秋千越来越高了。


    微微仰起头,花韵之迎接着四面八方的风。有些嘈杂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又带来了难以言说的感受。


    ——自由。


    那或许是自由,从未自由过的公主不清楚。


    他只觉得,他好似变作了一只小鸟,只要展开翅膀,就能顺着这托举他的风,回到母亲的怀抱。


    握着秋千绳的手愈发紧了。


    展翅的鸟儿飞向蓝天。高高的树梢,触手可及的太阳,以及身下的花花草草与人,皆映入了公主的眼中。可纵使飞的再高再高,却有一人仍在花韵之的视线之外,无论怎么努力,花韵之都只能看到他的衣袍。


    ……孤邙王。


    心绪微动,花韵之不自觉回眸,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孤邙王的身形挺拔,像是一棵高大的雪松。或许是太阳太亮,晃了公主的眼,花韵之看着孤邙王,只觉孤邙王似乎是笑着的,又似乎不是笑着的。


    孤邙王的情绪总是令花韵之捉摸不透。此时的花韵之想细细看去,却先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


    “公主。”


    待花韵之与秋千一同落下时,独孤朔拽住了秋千的绳子。他站的很稳,力气也很大,秋千几乎没怎么晃,便稳稳停在了他身前。


    “怎么了。”


    察觉到花韵之方才的目光,似乎是觉得他有所求,独孤朔微微俯身,逼近公主的面庞。


    男人的气息愈发近了。眼睫轻颤,花韵之抿了抿唇,微微侧开了眼,没有去看那双好似野狼般的眸子。


    “妾……没什么。”


    而独孤朔静静注视着花韵之,没有再问些什么,只道:“公主可还想荡秋千?”


    静默片刻,花韵之轻轻摇头,又抬起眼睫,直视着独孤朔。


    “王上,妾想回去了。”


    ……


    手被包入宽大的掌心,纸伞遮掩了大片日光。花韵之与独孤朔并肩而行,漫步回了宫室。


    夏日炎炎,公主的宫室却算得凉爽。


    而许是晨间实在疲惫,在一同用过午膳后,有些倦怠的花韵之便蜷在榻上小憩。去偏殿更衣的独孤朔归来时,只看到了将自己团成一团,仿若兔子般的公主。


    发髻已经有些凌乱了,但花韵之似乎睡的很熟。定定注视片刻花韵之,独孤朔并没有出言打扰他,只是默默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坐到榻边,为花韵之轻轻扇风。


    午后艳阳正好,景园花枝乱颤。大大的扇子带来凉凉的风,愈发清爽,公主似乎做了个好梦。


    岁月静好。


    大梦初醒,已是申时。


    迷惘地睁开眼,率先映入花韵之眼帘的便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双眸子无甚情绪,但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注视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花韵之愣了愣,便在瞬间被莫大的惊惧包裹。


    “醒了。”


    独孤朔落下手中被子,退回到不会令花韵之恐惧的位置。如猫儿般炸起毛的公主似乎正在努力安抚自己,而独孤朔的语气依旧淡然:“已是申时末,公主可要用晚膳。”


    独孤朔过分平静的语气仿若良药。紧绷的躯体缓缓放松,轻轻抿起唇,花韵之缓缓摇头。独孤朔也不强求,只唤来侍女为花韵之更衣,便退出了寝殿。


    花韵之依旧有些茫然。


    待到独孤朔退出,侍女们鱼贯而入,对上鹊枝那跃跃欲试双眼的花韵之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王上怎在此处。”


    鹊枝快步来到花韵之身旁,小声道:“公主刚睡下,王上便来了。公主不知,王上还为公主扇风呢!”


    扇风?


    花韵之的目光无声划向榻边的蒲扇。


    沉默许久,花韵之终是颔首:“……我知晓了。”


    更衣洗漱后,已是酉时。


    重新挽起发髻的公主出了寝殿,缓步行至王上身前,微微俯身行礼:“多谢王上。”


    “不必。”独孤朔没有问他在谢什么,只平静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花韵之愣怔片刻,随即抬首看向独孤朔。


    逆着光的男人高大,花韵之有些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但花韵之终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抿唇笑起,便主动牵起了独孤朔的手,拉着独孤朔一起回了寝殿。


    日落西山。


    满天霞光映着红墙金瓦。残阳透过树梢,顺着大开的窗撒上绘了一半的图画。清风穿堂,妄图掀起案上被镇纸压制的纸张,却只勉强撩起了几个小角。


    栩栩如生的花卉花团锦簇,绽放在白纸之上。早已干透的墨痕清清浅浅,小片绿叶簇拥着那粉粉黄黄,衬得棠棣愈发娇艳。


    “公主喜爱棠棣?”


    目光再度定格在那幅画上,独孤朔淡淡开口。


    “我并无偏好的花卉。”也看向哪幅画作,花韵之微微摇头,抬眸看向独孤朔,莞尔一笑:“百花皆好,王上今日带我去瞧的花,也好。”


    指尖似乎蜷起,独孤朔静静注视着花韵之。而花韵之轻轻松开独孤朔的手,缓步来到桌案旁,垂眸认真看着案上的纸张。


    自小体弱多病的公主精于琴棋书画,这幅画虽仅画了一半,却也是极美的。画上的一切似乎都是恰到好处,精巧的技艺哪怕是大家来了都挑不出什么错。


    但此时的公主却莫名觉得不好。


    目光寸寸攀过那幅画作,细眉不自觉微蹙。红润的唇轻抿,花韵之觉得这幅画不够好,又不知哪里不够好。


    “……”


    而在花韵之愁眉不展之际,独孤朔的声音响起。


    “公主若当下想画,我可为公主研墨。”


    被唤回神来,花韵之愣了愣,随即看向独孤朔:“王上?”


    轻轻应了一声,独孤朔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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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拿起案上的辰砂墨条打量了一番,便示意花韵之坐下。


    花韵之一向是乖顺的。


    乖巧坐下的公主垂眸注视着画作,耳边研磨的声音细微却又不断。端详良久那绽放的棠棣,仍不得解的花韵之终是将其拿起落到一旁,才再度提起了笔。


    公主的举措本该是有些奇怪的,但独孤朔没有开口问询,只静静研墨。


    白纸铺在桌案,花韵之提笔落下,绘出一朵明媚的?蔷薇。明艳的花朵瓣瓣娇嫩,只寥寥几笔,蔷薇便栩栩如生。但花韵之左瞧瞧,右瞧瞧,仍有些不满意。


    ……似乎有些过分精雕细琢了。


    精雕细琢并非不好,但过分精雕细琢就会显得过分匠气,反倒失了生机。先前的公主从不会觉得自己的画匠气,但许是因今日晨间起便萦绕着他的风,当下的公主却这样觉得,可又不知如何去改。


    于是,花韵之便一朵一朵地画。


    太阳寸寸落下了山,一朵朵明艳的花绽放在笔尖。花韵之好似不知疲倦地绘着,独孤朔也不知疲倦地为花韵之研墨。


    直到那朵艳丽的牡丹绽放在夕阳余晖之下。


    那是朵“真国色”的牡丹,每一片花瓣都透着雍容华贵之感。而细细端详那朵牡丹许久,花韵之不知何时紧绷起的唇角终于泻出几分笑意。似乎永远温暖的棕眸轻抬,花韵之看向独孤朔。


    “王上。”


    独孤朔亦看向他。


    遥指画上盛放的牡丹,花韵之弯起唇角:“王上觉得,较比棠棣那幅,可有更好?”


    独孤朔仔细端详着。


    这朵盛放的牡丹艳而不妖,片片花瓣或微蜷,或彻底展开,流露着徐徐生机。一如晨间棠棣,它亦是美的,但较比晨间棠棣,它却好似多了几分呼吸的余地。


    “是更好了。”独孤朔看向花韵之:“公主的画一向很好。”


    这样直白的夸赞令公主的耳尖不自觉浮上薄红。眼睫低垂,花韵之抿唇又笑了笑:“多谢王上。”


    说罢,花韵之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独孤朔:“王上若不嫌,我将此画赠予王上……王上可愿收下?”


    独孤朔自然是愿意的。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道:“既是要赠予我,公主可否在其上留名,或印下私印?”


    花韵之欣然应予。


    最终,那幅印着花韵之私印,留下花韵之名姓的画作,被独孤朔装裱起来,与古人名家的画作一同悬挂在宣政殿。来往于宣政殿的朝臣皆能看到这幅画作,独孤朔还会对每一位朝臣矜持表示——


    “这是公主绘的。”


    他说。


    “这是公主主动赠予孤的。”


    朝臣面面相觑片刻,当即开始吹捧那位中原公主对他们王上的赤忱之心,与他们王上和中原公主感天动地亘古未有的深刻爱恋。


    而他们的王上将一切笑纳。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的花韵之并不知道自己的画作会得到这般重大的排场。只是为感谢独孤朔研墨,自己又无甚拿得出手的公主甚至还觉得这份礼过分廉价,希望孤邙王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