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探沈府
作品:《仙道修仙录》 第二章夜探沈府
许尽欢跑出鬼林,脸上还带着点被指错路的尴尬红晕,心里却把那叫谢怀瑾的天临宗仙君又腹诽了几遍。“仙君?哼,指路都能指得人差点撞树,这仙修得也不怎么样嘛!”他揉了揉先前被法术勒得生疼的腰背,嘀咕着,“不过……沈家这事,确实透着股邪乎劲儿。”
乾坤袋里那坛刚买的梨花酿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勾得他馋虫直冒。他咂咂嘴,强压下现在就开坛痛饮的冲动。“摆摊一天,也就够买这一坛好酒,查案?查案要是能捞点油水……”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沈家是镇上大户,老爷子死了儿子却如此平静,要么是心硬如铁,要么……就是心里有鬼!无论是哪种,似乎都意味着其中有利可图。许尽欢那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精明的光。
“案发现场看了,天临宗那帮人也撞上了,尸体……啧,估计也验不出更多了。”他站在镇口,望着暮色四合下逐渐亮起灯火的沈府方向,摸了摸下巴,“剩下的关键,不就是沈府里头,还有那个吓疯了的陪读吗?”
夜,渐渐深了。镇上宵禁的梆子声敲过三更,白日里的喧嚣彻底沉寂。沈府高大的院墙在月色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许尽欢一身深灰色的道袍几乎融入了夜色,他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沈府后墙根下。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墙头,他撇撇嘴:“有钱人家,墙都修这么高,防贼还是防鬼?”
他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手指在乾坤袋上一抹,掏出一把……折叠的小梯子?这梯子看着普通,但材质非金非木,轻巧异常。他三两下架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顶端,他谨慎地探头观察院内——出乎意料,整个沈府异常安静,偌大的宅院,只有几处主屋还亮着微弱的灯火,巡逻的家丁更是稀少,脚步也显得心不在焉。
“果然不对劲。”许尽欢心中暗道,“死了独子,就算不哭天抢地,府里也该弥漫着悲戚紧张的气氛才对。这死寂……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收起梯子,轻盈地翻过墙头,落在院内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刚站稳脚跟,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气味飘入鼻端。不是血腥,也不是**,更像是一种……陈旧香灰混合着某种腥甜草药的味道,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缠绕在空气中。
“什么味儿?”许尽欢皱了皱眉,循着气味的方向,借着假山、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内院摸去。他目标明确——那个据说被吓疯了的陪读的住处。一个亲眼目睹公子死亡的人,哪怕疯了,也可能留下关键线索。
穿过一个月亮门洞,那奇怪的气味似乎浓了一点点。前方是一排下人住的偏房,其中一间门窗紧闭,连灯都没点。许尽欢正要靠近,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轻微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压抑至极,正是从那间黑屋子里传出来的。
“疯了的陪读?”许尽欢心中一动,屏住呼吸,猫腰靠近窗下。他伸出手指,蘸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凑眼望去。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正是那抽泣声的来源。人影旁边,似乎还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像真疯……”许尽欢刚做出这个判断,异变陡生!
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地自身后袭来!风中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他的后心!
“靠!”许尽欢汗毛倒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只听“嗤啦”一声,他原先背靠的窗棂木柱上,赫然多了一道深深的爪痕!木屑飞溅!
他滚到庭院中央,迅速翻身站起,右手已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把桃木短剑和几张皱巴巴的黄符,警惕地盯着袭击袭来的方向——回廊的阴影深处。
“什么人?装神弄鬼!”许尽欢低声喝道,目光如电。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只觉身形飘忽不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那黑影发出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怪笑:“嘿嘿……多管闲事的……道士……沈府的事……你也敢管……找死……”
话音未落,黑影再次化作一股阴风,带着浓烈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猛地朝许尽欢扑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我去!真有鬼?!”许尽欢心头一凛,嘴上却不肯吃亏,“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挽了个剑花,一张符箓“啪”地贴在了剑身之上。符箓瞬间亮起微弱的金光。
“敕!”许尽欢不退反进,桃木剑带着金芒,直刺阴风核心!
嗤——!
仿佛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猪油,阴风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猛地散开。那黑影被桃木剑刺中之处,冒出一股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那股腥甜草药的味道骤然浓烈起来!
黑影受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攻势更加疯狂,利爪带起道道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抓向许尽欢。许尽欢左支右绌,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黄符不断甩出,在身前炸开一团团微弱的金光,勉强抵挡。但对方力量奇大,速度又快,阴气更是不断侵蚀,震得他手臂发麻,道袍也被凌厉的爪风撕开了几道口子。
“娘的,这玩意儿有点硬!”许尽欢心中叫苦,知道硬拼不是办法。他眼角余光瞥见那间陪读的屋子,一个念头闪过。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被阴风扫中踉跄后退,方向却正是那间黑屋子。黑影果然上当,尖啸着猛扑过来。就在黑影即将撞上屋门的瞬间,许尽欢猛地拧身,手中最后两张符箓却不是打向黑影,而是“啪啪”两声,精准地贴在了左右门框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禁!”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瞬间在门框之间亮起,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那黑影收势不及,一头狠狠撞在光幕上!
“嗷——!”
更凄厉的惨嚎响起,金光与黑气剧烈碰撞、湮灭。黑影如同撞在烧红的烙铁上,整个形体剧烈扭曲、溃散,黑烟滚滚,那股浓烈的腥甜草药味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令人窒息。借着符箓爆发出的光芒,许尽欢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脸”——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团不断蠕动、模糊不清的黑雾,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不是鬼!是邪术操控的玩意儿!”许尽欢瞬间明白了。这阴物没有鬼魂的灵智,更像是某种被强行炼制、充满怨念的邪煞!
符箓形成的禁制在黑影疯狂的撞击下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许尽欢知道这临时禁制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他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金光大盛!
“给道爷散!”他暴喝一声,凝聚全身力气,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金芒,直刺黑影的核心——那两点猩红光芒!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灼烧的声音,而是如同刺破了某种实质的皮囊!桃木剑深深没入黑雾之中。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惨嚎响彻整个偏院!那两点猩红光芒骤然熄灭。浓烈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爆炸开来,强烈的冲击波将许尽欢狠狠掀飞出去!
砰!他重重撞在院墙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再看那黑影所在之处,只剩下满地焦黑的痕迹和一股迅速消散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那邪煞,彻底烟消云散了。
许尽欢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亏大了亏大了!一口真阳血,少活好几天!这趟买卖要是捞不回本,道爷我跟你沈家没完!”他一边心疼地嘟囔着,一边看向那间陪读的屋子。
刚才的动静不小,符箓的金光和邪煞的惨嚎肯定惊动了府里的人。必须快!
他冲到门前,那两道贴在门框上的符箓已经化为灰烬飘落。他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内依旧黑暗,但借着月光,能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此刻正瑟瑟发抖,惊恐万分地看着闯进来的许尽欢,正是那个陪读沈安!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但许尽欢敏锐地捕捉到,在最初的惊恐之后,沈安的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绝望,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许尽欢没时间细究,他快速扫视屋内。地上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纸片、打翻的碗碟。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沈安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指缝间,似乎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瓷瓶的一角!
“你手里是什么?”许尽欢蹲下身,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
沈安浑身一颤,拼命摇头,把手往身后藏,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别装了!”许尽欢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邪煞是冲你来的!刚才若不是我,你早死了!你根本没疯,或者说,你不敢真疯!告诉我,那晚在鬼林悬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家公子是怎么死的?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是不是毒药?!”
“毒药”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安心上。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死死盯着许尽欢,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快!声音是从偏院传来的!”
“有妖气!戒备!”
“保护仙君!”
是天临宗的人!他们果然也来了沈府,而且被刚才的动静引了过来!
许尽欢心中一紧。时间不多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安痛呼出声。许尽欢盯着他的眼睛,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听着!沈安!想活命,就把东西给我!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沈家保不住你,那邪煞就是冲你灭口来的!只有我能帮你!快!”
沈安被许尽欢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洞悉一切的光芒震住了。他眼中的恐惧、挣扎、绝望交织变幻,最终,在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的逼迫下,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个深褐色的小瓷瓶塞进许尽欢手里!同时,他用一种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般、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许尽欢耳边飞快地挤出几个字:
“公子……是替死鬼……毒……是老爷……给公子的……公子……自己喝的……他以为是……仙丹……山神……他们要……封口……”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
刺目的符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子。门口,谢怀瑾一身月白长袍,面色冷峻,手持长剑,周身灵力流转,如同月下谪仙。秦淮等一众天临宗弟子紧随其后,个个神色戒备,法器光芒吞吐不定,将小小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屋内——
地上是打斗的狼藉痕迹(邪煞消散留下的焦痕和冲击痕迹),墙角是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陪读沈安。
而站在沈安面前的,赫然是那个满身狼狈、道袍破损、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可疑红痕(刚才撞墙憋的)的算命道士——许尽欢!他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沈安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飞快地、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深褐色的瓷瓶滑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谢怀瑾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许尽欢那只收进乾坤袋的手。他剑尖微抬,遥遥指向许尽欢,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深沉的探究:
“许尽欢?又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你方才……藏了什么?!”
许尽欢缓缓松开抓着沈安的手,慢慢站直身体。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迎着谢怀瑾冰冷审视的目光,以及天临宗众人充满戒备和敌意的视线,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带着几分自嘲、几分了然、又夹杂着“果然如此”的冷笑。
他没有回答谢怀瑾的问题,只是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一个沉重的真相:
“替死鬼……仙丹……山神……封口?呵……沈老爷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他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房间里。蜷缩在墙角的沈安,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谢怀瑾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瞬间收紧!秦淮等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夜探沈府,邪煞突袭,陪读吐秘,天临宗围堵……而那个小小的瓷瓶,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许尽欢的乾坤袋里,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这潭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得多,也浑浊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