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丹□□

作品:《仙道修仙录

    ## 夜探沈府,仙丹□□


    >许尽欢夜探沈府,撞破邪物灭口沈安。


    >搏命厮杀后,他从崩溃的陪读手中拿到关键证物——一个深褐瓷瓶。


    >天临宗修士谢怀瑾破门而入,剑锋直指。


    >“你方才藏了什么?”


    >许尽欢迎着冰冷剑尖,脑中闪过沈安的哭诉:“毒药……仙丹……山神……老爷要封口!”


    >他嘴角扯出冷笑:“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厅堂死寂。谢怀瑾瞳孔骤缩,沈安如遭雷击。


    >小小的瓷瓶在许尽欢乾坤袋里,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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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怀瑾那柄寒意森然的长剑,剑尖纹丝不动地悬在许尽欢咽喉前三寸。那点距离,连呼吸的热气似乎都能被锋刃割裂。他身后,天临宗弟子们手中的法器光芒吞吐不定,将小小的偏房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地上打斗留下的狼藉——焦黑的爪痕深深刻在青砖上,几处符箓爆燃后的灰烬散落,墙壁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带着尘土的人形凹痕,正是许尽欢刚才撞出来的杰作。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墙角沈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细碎而绝望。


    “许尽欢?”谢怀瑾的声音比剑锋更冷,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许尽欢那只刚刚从乾坤袋边收回的手,“又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你方才……藏了什么?”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秦淮等人屏住呼吸,剑拔弩张,只等大师兄一声令下。这个行迹鬼祟的算命道士,接连出现在命案现场,此刻更是满身疑点,与惊魂未定的陪读扭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行凶未遂?


    许尽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抓着沈安手腕的手。那力道一撤,沈安立刻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缩得更紧,恨不得钻进墙缝里。许尽欢站直身体,破烂的深灰道袍沾满了尘土和几处被利爪撕裂的口子,狼狈不堪。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果然,指腹染上一点刺目的猩红——方才撞墙那一下,震伤了内腑。


    然而,当他抬起头,迎向谢怀瑾那审视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刺穿的目光时,脸上惯常的嬉笑与玩世不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山雨欲来前的沉郁。他嘴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缓缓向上勾起,却不是笑。那弧度里混杂了浓烈的自嘲,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冰冷了然,还有一种“果然如此,麻烦大了”的沉重。


    他没有直接回答谢怀瑾的诘问,目光甚至越过了眼前冰冷的剑锋和天临宗众人戒备的面孔,投向房间之外沉沉的黑暗,投向沈府那深不可测的核心。他用一种低沉、清晰、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这片死寂的空间宣告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溺死鬼……仙丹……山神……封口?” 他顿了顿,每一个词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寒意四溅。目光骤然收回,锐利如电,直刺谢怀瑾眼底深处,嘴角那抹冷笑绽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森然,“呵……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轰隆!


    这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死水般的房间里!


    “呜——!” 墙角,沈安的身体猛地剧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随即头一歪,竟直接昏死了过去。那灰败绝望的脸色,成了许尽欢话语最触目惊心的注脚。


    谢怀瑾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握剑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饶是他心志坚毅,也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砸得心神剧震。沈家公子……溺死?仙丹?山神?封口?每一个词都指向一个令人不敢深想的恐怖漩涡!沈老爷?!


    秦淮等几名弟子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与难以置信。沈家是此地望族,沈老爷平日乐善好施,颇有贤名,怎会……


    “住口!妖道!” 一声暴喝猛地炸响,打破了死寂。是秦淮!他年轻气盛,最先从震惊中回神,只觉许尽欢此言不仅荒谬绝伦,更是对沈府、对天临宗调查的极大挑衅与污蔑!他手中长剑嗡鸣,一步踏前,剑尖直指许尽欢,“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污蔑沈府清誉,构陷良善,你究竟是何居心?!方才那阴煞之物,定也是你捣的鬼!大师兄,拿下这妖道,搜他乾坤袋,一切自明!”


    秦淮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其他几名天临宗弟子的情绪。他们虽惊疑不定,但长久以来对名门正派身份的认同和对“妖邪”的本能敌视占了上风,纷纷怒喝出声:


    “对!拿下他!”


    “搜他身!看看他藏了什么鬼祟东西!”


    “定是他与邪物勾结,欲害沈安灭口!”


    法器光芒暴涨,凌厉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死死钉在许尽欢身上,尤其在他腰间的乾坤袋上反复扫视。那里面,藏着足以引爆一切的源头。


    许尽欢却像是没听到那些呵斥,也没看到那逼近的寒光。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谢怀瑾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仿佛在无声地诘问:你信吗?你敢信吗?你天临宗,担得起揭开这盖子的后果吗?


    谢怀瑾脸上的肌肉线条绷紧如岩石,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许尽欢的话太过骇人,逻辑却隐隐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沈府的反应、沈安的恐惧、方才那绝非寻常鬼物的阴煞袭击……还有眼前这个道士,他虽市侩油滑,但在鬼林初见和方才搏杀时展露出的手段与那股狠劲,绝非寻常宵小。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沈府,就为了污蔑一个地方乡绅?代价太大,不合常理。


    更重要的是,沈安的反应……那绝不是伪装。


    “许尽欢,”谢怀瑾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暗流,“证据。拿出你构陷沈家的证据。否则……”他剑尖微不可察地向前递了半寸,冰冷的剑气几乎触及许尽欢的皮肤,“天临宗执法,不容信口雌黄。” 他刻意强调了“证据”二字,目光锐利地扫过许尽欢的乾坤袋。


    许尽欢咧嘴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在法器光芒下显得有些狰狞:“证据?谢道长,你身后那面墙上的爪印,带着腥甜草药味的阴煞残留,还有地上这位吓破胆的沈安小哥,不都是证据?至于我乾坤袋里的东西……”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袋口,“那可是我差点把命赔进去才换来的‘小玩意儿’。现在给你?哈!我怕谢道长你,还有你身后这些正义凛然的同门,担不起!”


    “放肆!”秦淮怒极,再也按捺不住,“大师兄,跟他废话什么!妖道冥顽不灵,拿下再说!”话音未落,他手中剑光暴涨,身随剑走,化作一道凌厉白虹,直刺许尽欢肩胛!这一剑又快又狠,意在擒拿而非致命,显然是想先废掉许尽欢的行动能力。


    “秦师弟!”谢怀瑾眉头一拧,想阻止已迟了一步!


    几乎在秦淮剑动的同一刹那,许尽欢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根本没去管那刺来的剑光,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猛地向下一矮,险之又险地贴着剑锋滑开。同时,搭在乾坤袋上的手闪电般探入、抽出!


    不是瓷瓶,而是一大把黄符!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火土,听我号令——爆!”


    许尽欢舌绽春雷,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随着他暴喝,手中那一大把皱巴巴、品相极其普通的黄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不是温和的金光,而是狂暴的赤红、刺目的银白、厚重的土黄、凌厉的靛青混杂在一起!


    轰!轰!轰!轰!


    连环爆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狭小的房间内炸开!狂暴的能量乱流疯狂肆虐!这不是攻击符箓,而是许尽欢压箱底的“五行乱气符”,作用只有一个——制造最大范围的混乱!


    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眼前瞬间一片白茫茫,狂暴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碎屑、甚至昏死的沈安,狠狠砸向四周墙壁!灼热、麻痹、迟滞、锋锐切割……数种截然不同又混乱交织的五行灵力疯狂冲撞,房间内仿佛被投入了一个能量风暴的漩涡!


    “小心!”


    “我的眼睛!”


    “稳住法器!”


    天临宗弟子们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惊呼连连。他们的护体灵光被混乱的能量撕扯得明灭不定,手中的法器也因灵力干扰而光芒紊乱。秦淮首当其冲,他那凌厉的一剑被混乱气流带偏,整个人更被一股灼热的气浪掀得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同门身上。


    混乱中,谢怀瑾是唯一一个反应最快的。强光爆开的瞬间,他双目微眯,灵识瞬间外放锁定许尽欢的位置,同时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浑圆的弧光,清冷的剑气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护罩,将身周混乱的能量稍稍排开。他清晰地“看”到,在符箓爆开制造混乱的同一刻,许尽欢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贴地射出,目标直指——房间唯一的窗户!


    “休走!”谢怀瑾厉喝一声,身形如电,无视混乱的能量流,剑光撕裂空气,后发先至,直刺许尽欢后心!这一剑含怒而发,快、准、狠!冰冷的杀机锁定了目标。


    眼看剑尖就要及体,许尽欢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在高速前冲中硬生生一个违背常理的拧转!破烂的道袍被剑气割开一道更大的口子,皮肤上传来被针扎般的刺痛。他根本不去看身后追命的剑光,借着拧转的力道,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入乾坤袋,这次掏出的不是符,而是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圆球!


    “谢道长,送你个大炮仗!接着!”许尽欢怪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将那黑球反手狠狠砸向身后追来的谢怀瑾!


    谢怀瑾眼神一凝,从那黑球上感受到了狂暴的火煞之气!是“阴火雷”!一种极其歹毒的一次性法器,爆炸威力惊人,更蕴含腐蚀神魂的阴火!这东西一旦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炸开,别说他自己,昏死的沈安和离得近的几个师弟都得遭殃!


    电光火石间,谢怀瑾毫不犹豫地变刺为挡!长剑嗡鸣,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湛蓝剑幕,同时左手掐诀,一道凝实的灵光护盾瞬间成型,将他与身后区域牢牢护住!


    轰隆——!!!


    比之前“五行乱气符”更猛烈十倍的爆炸在谢怀瑾身前轰然炸响!漆黑的火焰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爪,疯狂舔舐着湛蓝的剑幕和灵光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阴冷的煞气瞬间弥漫!狂暴的冲击波将房间内本就狼藉的一切彻底撕碎,墙壁簌簌发抖,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谢怀瑾闷哼一声,剑幕和灵光护盾剧烈波动,虽勉强挡住了阴火雷的核心爆炸威力,但那阴火的侵蚀之力却透过防御丝丝缕缕渗透进来,让他气血一阵翻涌,握剑的手腕隐隐发麻。他心中震怒更甚,这妖道,手段竟如此狠辣诡谲!


    而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刺目黑焰遮蔽所有人视线的瞬间,许尽欢已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撞碎了那扇紧闭的木窗!哗啦一声脆响,木屑纷飞!他身影毫不停留,直接扑入了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妖道休逃!”谢怀瑾厉喝,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剑光一敛,人已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虹,紧追着破窗而出!他眼中寒芒如冰,今夜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许尽欢带着那关键之物逃脱!


    秦淮等人被阴火雷爆炸的余波震得气血翻腾,灰头土脸,待黑焰稍散,只看到大师兄追出去的背影和满地狼藉中昏死的沈安。


    “追!快追!”秦淮又惊又怒,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招呼着还能动的师弟,也纷纷从窗户或门口冲出,紧追而去。


    沈府偏院这一角,彻底被惊动了。远处传来更多家丁惊惶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灯火快速向这边移动。


    ……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带着沈府庭院里那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甜草药味。许尽欢将轻身术催动到了极致,脚尖在假山凸石、回廊栏杆上一点即过,身形在浓重的阴影里时隐时现,快得几乎拉出一道残影。每一次落脚,内腑被撞伤的地方都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喉头不断涌上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下。


    “娘的……亏大了……真阳血吐了,阴火雷也搭进去了……沈老匹夫,这账道爷给你记下了!”他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心疼得龇牙咧嘴。但此刻,腰间乾坤袋里那个小小的深褐色瓷瓶,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肉,散发着致命的寒意与……价值连城的诱惑。


    身后,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住!谢怀瑾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那月白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每一次纵跃都精准地缩短着距离,清冷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死亡的轨迹。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撕裂空气,几乎是贴着许尽欢的耳畔掠过,狠狠斩在前方一株碗口粗的观赏树上。咔嚓!树干应声而断,轰然倒下,枝叶纷飞,挡住了去路。


    许尽欢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身形毫不停滞,猛地一个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倒下的树干,同时右手向后一甩!


    “看招!‘破邪金针’!”他口中大喝,几道细微的金芒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身后紧追的谢怀瑾。金光在夜色中颇为醒目,声势惊人。


    谢怀瑾眼神一凝,不敢怠慢。这妖道手段诡谲,谁知道这金针又是什么歹毒玩意!他身形微顿,长剑在身前挽起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护住周身要害。


    叮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预想中的爆炸或剧毒并未出现,那几道金芒撞在剑光上,竟只是几枚普通的、品相低劣的铜钱!被剑光轻易磕飞,散落在地。


    “无耻!”谢怀瑾瞬间明白被耍了,心头怒意更炽。这妖道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拖延!他抬眼再看,许尽欢借着这短暂的空隙,已经又窜出去十几丈远,眼看就要冲到沈府高大的内院墙边!


    墙外,便是相对开阔的街道和错综复杂的民居,一旦让他逃出去,再想抓人便如大海捞针!


    “给我留下!”谢怀瑾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尽数灌入手中长剑。那柄原本散发着清冷月辉的长剑骤然光芒大放,剑身嗡鸣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声!一股远超先前的凛冽剑意冲天而起,瞬间锁定了前方奔逃的身影!


    “天临剑诀·分光掠影!”


    一声清叱,谢怀瑾手腕急震!刹那间,一道凝练无匹的剑光自剑尖激射而出,却在离剑的瞬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数十道真假难辨、凌厉无匹的月白剑光如同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覆盖了许尽欢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攒射而至!空气被撕裂,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是真正的杀招!谢怀瑾已打定主意,哪怕重伤,也要将这妖道彻底留下!


    前方奔逃的许尽欢瞬间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将自己彻底笼罩!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那凌厉的剑意刺痛了他的皮肤,灵魂都在尖叫着预警!他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出那一片璀璨夺目、却又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剑光之网!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操!”许尽欢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狠戾之气直冲顶门。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混合着最后的灵力疯狂喷出!


    噗!


    血雾并非喷向剑光,而是尽数喷在了他左手瞬间从乾坤袋中掏出的最后三张符箓上!这三张符箓颜色暗沉,材质古旧,上面绘制的符文复杂玄奥,远非之前的黄符可比,正是他压箱底保命的“小挪移符”!平时抠门到死都舍不得用,此刻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了!


    精血喷在符箓上的瞬间,三张暗沉符箓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一股狂暴、混乱、带着强烈空间撕裂感的力量骤然爆发!


    “给老子——开!”许尽欢面目扭曲,嘶声狂吼,将三张燃烧着血焰的符箓狠狠拍向自己身前的地面!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并非爆炸,而是空间被强行撕开的哀鸣!以许尽欢拍下符箓的位置为中心,方圆数尺内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光线变得光怪陆离,景物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错位!那数十道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凌厉剑光射入这片扭曲的空间,轨迹瞬间变得诡异莫测,有的相互碰撞湮灭,有的被折射射向天空或地面,只有极少几道擦着许尽欢的身体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呃啊!”许尽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空间符箓,代价巨大!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骨头都在呻吟,半边身子瞬间麻木。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借着这用命换来的、不到一息的扭曲空间屏障,他双脚狠狠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近在咫尺的高大院墙!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秦淮等人的呼喊声此时才从远处传来,他们终于追近了。


    砰!


    许尽欢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青砖院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染在斑驳的墙面上。但他撞墙的位置,数张提前被他用特殊手法贴在墙根阴影里的、几乎与砖石同色的“破甲符”瞬间被激活!


    无声无息间,那一片坚固的青砖墙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软化、沙化,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墙外清冷的空气涌入。


    许尽欢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左臂撕裂般的麻木,毫不犹豫地一头钻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墙外更深的夜色中。


    “哪里走!” 谢怀瑾的厉喝紧随而至!他强行冲过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扭曲空间区域,空间乱流撕扯着他的护体灵光,让他身形也微微一滞。待他冲到墙边,只看到那个正在缓缓“愈合”的沙化孔洞,以及洞口边缘那滩刺目的、尚未干涸的鲜血!


    “大师兄!” 秦淮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只看到谢怀瑾脸色铁青地站在墙边,月光下,他持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那是强行冲击空间乱流和极致愤怒交织的结果。


    “搜!”谢怀瑾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如同寒冰扫过墙外那片沉寂的街巷,“他受了重伤,跑不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妖道给我揪出来!他身上……有沈府命案的关键!”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妖道逃脱前留下的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


    这沈府的水,深得让他心底发寒。


    秦淮等人不敢怠慢,立刻分散开,灵力探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墙外蔓延开去。


    沈府高高的院墙之外,是错综复杂、蛛网般的窄巷。黑暗在这里更加浓稠,堆积的杂物散发着陈腐的气息。许尽欢如同一条濒死的野狗,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踉跄前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左臂软软垂着,完全失去了知觉,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不敢动用灵力疗伤,那波动在谢怀瑾那样的高手灵识下,无异于黑夜里的明灯。


    身后远处,天临宗弟子们呼喝搜索的声音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沈府方向也亮起了更多的灯火,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响起,显然整个府邸都被惊动了。沈府的家丁护卫,甚至可能还有沈家圈养的修士,很快也会加入这场围捕。


    前有狼,后有虎,身受重伤,怀揣要命的证物。


    “呵呵……哈哈哈……”许尽欢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子,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瘆人。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摸了摸腰间乾坤袋的位置。那个小小的深褐色瓷瓶隔着布料,依旧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冰凉。


    毒药……仙丹……山神……封口……


    沈安那崩溃前如同诅咒般的话语碎片,混合着鬼林悬崖下溺毙的沈公子尸体、沈府诡异的平静、那带着腥甜草药味的阴煞怪物、沈老爷那张看似悲戚实则深不可测的脸……一幕幕在许尽欢因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模糊的脑海中飞快闪过,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沈文渊……老匹夫……”许尽欢喘息着,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拿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去填‘山神’的坑?换你娘的狗屁仙丹长生?够狠……真他娘的够狠!”


    他猛地咳嗽起来,又呛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不行,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这状态,被任何一方抓住,都是死路一条!天临宗或许会审,但沈府……绝对会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连带那个瓷瓶!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浑浊的目光在黑暗的巷子里快速扫视。破败的门板,堆积的箩筐,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都不行,太容易被找到。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巷子深处,一个几乎被杂物完全掩住的、半塌的狗洞旁。那里堆着几块断裂的石板,石板后面,似乎有一个狭窄的、被垂下的破旧草席遮挡了大半的凹坑,像是以前放腌菜缸留下的痕迹,如今废弃了,积满了污水和垃圾。


    恶臭扑鼻,污秽不堪。


    许尽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这地方……绝了。


    他不再犹豫,屏住呼吸,用尽最后力气,像一滩烂泥般,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污秽的凹坑。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漉漉、沾满不明污物的破草席,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几乎将他熏晕过去。他咬紧牙关,蜷缩着身体,一点点挤进那狭窄、冰冷、粘腻的空间里,然后艰难地将破草席重新拉好,遮挡住大部分入口。


    污水浸透了他破烂的道袍,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蜷缩在恶臭与黑暗之中,右手紧紧捂着腰间的乾坤袋,仿佛那是唯一的热源。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天临宗弟子在附近搜索。灵力探知的微弱波动如同水波般扫过这片区域,在扫过那堆散发着浓烈**气息的垃圾和污水时,明显带着厌恶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


    许尽欢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混合着污水,从额角滑落。


    “……这边没有!”


    “去前面巷口看看!”


    “大师兄,这边也没有发现血迹延伸……”


    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模糊的犬吠,许尽欢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剧痛和失血的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粘滑的石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垃圾**的恶臭,每一次呼气都喷出血沫的腥甜。


    他颤抖着,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探入腰间的乾坤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坚硬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


    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但那深褐的轮廓和指尖传来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无比清晰。瓶塞封得很死,但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却又异常顽固的腥甜气味,混杂在垃圾的恶臭中,依旧被他捕捉到了。这气味……和那阴煞怪物身上的,同源!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神魂都感到微微悸动的“药”味。


    仙丹?毒药?


    许尽欢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牙齿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沈文渊……老匹夫……”他低哑的声音在污秽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刻骨的寒意与一丝疯狂,“你沈家的‘仙丹’……道爷我……收下了。咱们的账……慢慢算。”


    他死死攥紧那冰凉的瓷瓶,仿佛攥住了沈家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命脉。剧痛袭来,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强撑着,将瓷瓶小心地塞回乾坤袋最深处。然后,他摸索着,掏出最后几颗补充气血、治疗内伤的劣质丹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如同嚼豆子般狠狠嚼碎咽下。


    苦涩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和垃圾的恶臭在口腔中弥漫。


    他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调动残存的一丝微弱灵力,艰难地引导着药力,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与痛楚。


    夜,还很长。沈府的灯火在远处摇曳,天临宗的搜索并未停歇。


    而他,许尽欢,如同一条潜伏在污秽泥沼中的毒蛇,舔舐着伤口,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机。那小小的瓷瓶,是毒药,是仙丹,更是点燃整个沈府、乃至整个镇子滔天巨浪的火种。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