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设计“捉奸”

作品:《晚春潮

    那方正交谈着的于欣瑶转眸间瞧见了她:“三妹妹,你还不曾见过我阿兄吧?”


    大房这位长子因着隶职刑部,常年忙的脚不沾地,家里的大小事也极少出席,二人确实不曾打过照面。


    她俯身:“见过堂兄。”


    于立轩颔首:“三妹妹不必多礼,想来瑶儿多要一盒栗子糕是要与三妹妹分享,明儿我买来便让小厮送去。”


    “多谢堂兄。”


    她看了眼天色,“堂兄,二姐姐,瞧着天色不早了,妹妹先告退了。”


    于欣瑶不认同:“怎的不用了晚饭再走?”


    她笑着:“我还得去一趟母亲那,也好将我们后日要出门一事通报一二。”


    如这般几位姑娘都要出门的情况,一般是要告知主母的。


    于欣瑶也反应过来,她只好点头:“行,到时候我做的夏衣也给你送一套过去,咱一同穿新衣服去诗会。”


    “那妹妹便不跟姐姐客气了。”她稍稍俯身,接着带着玉润往外走去,这一次脚步快了许多,直到走出院子才缓缓慢下来,面上的笑也一点点抚平。


    玉润似有所感:“姑娘怎么了?”


    她垂眸,方才的画面仍盘桓在脑海里,直到于立轩的模样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许久许久不曾相见的人。


    阿兄。


    她别过脸遮掩神色,接着从怀里拿出从谢成锦那得来的线索,只见上方写着:“于溪竹功名已被顶替,顶替之人乃是一寒门子弟,名周宏方。”


    功名被顶替绝不是偶然,这个周宏方很可能是知晓内幕的人。


    秦家的诗会广邀贤才,不看门第,不知这周宏方会不会在其中?还有此前在书房瞧见的宁字。


    没能等到应答的玉润忍不住再出声:“姑娘?”


    “嗯,”她回神,“对了,还有一事需得交予你去办。”


    若想引于意柔入局,没有他可怎么行?


    她拿出一香囊,正是当初从于意柔那拿的那半成品,她将香囊递出:“你补上几针,然后送去宁王府,就说我有事相谈,请赵郎君后日秦家诗会,一定要来。”


    ——


    两日后,秦家


    因着诗会是秦家郎君和姑娘牵头,又是年轻人的活动,孔氏便不曾前来,只让几个姐姐妹妹注意时辰,莫要回的太晚,自然也叮嘱了于溪荷一番,多结交些人,好给她那没用的儿子铺路。


    为了顺利出门,她自是低眉顺眼应下。


    “于家姑娘来了!”秦家姑娘笑着走来,她稍稍俯身,“几位姐姐妹妹安好。”


    于溪荷几人也俯身回礼。


    秦家姑娘是个自来熟,她挽了上来:“姐姐病好些了吗?我听说前些日子那些个花会酒会的姐姐都推了,没曾想回到我这来,我收到回帖时都高兴坏了。”


    于溪荷也笑着应:“前些日子实在是病的起不来身,近来才安稳了些,我常年养在外头,没看过几本书,正巧来你这熏陶熏陶。”


    挽着她的人被奉承一番,连忙拿着蒲扇遮面:“姐姐这可折煞我了,你能来就是极好的,姐姐还不知道吧?因着你来,那宁王府的赵郎君和长公主也来了。”


    提及此,她笑得合不拢嘴:“长公主来了,那谢小侯爷也来了,若不是姐姐你,我一个小门小户姑娘举行的诗会哪能迎来这么多贵人。”


    谢小侯爷,谢成锦也来了?


    此刻正巧迈入园子,她隐约察觉到屏风另一边有一视线准确落在她身上,她抬眸看去,只见屏风那边,某人一身窄袖短衣,手上绑着护腕,腰间别着匕首,在一干长衫襕袍的文人里格外显眼。


    这是诗会,他一武侯来做什么?


    察觉她的回视,某人倏地挪开了目光,接着几步迈入人群,消失在她视野里。


    嗯?


    她眉头微皱,心下莫名觉着不对。


    “姐姐你瞧,赵郎君在那看你呢。”


    她转过视线,只见赵承渊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书卷,嘴角含笑,瞧见她时眼眸微亮,接着颔首示意。


    她便也顺势含笑俯身作为回应。


    旁边瞧了全程的秦家姑娘当即打趣:“姐姐与赵郎君真是郎才女貌,今儿诗会,以赵郎君的才名,怕不是要拿魁首。”


    她不着痕迹看了站在身后的于意柔一眼,故意装作羞赧,话也说得暧昧不清:“我于作诗没什么建树,想来这魁首只能靠他了。”


    秦家姑娘笑出了声:“我这魁首男席女席各一名,哪能都让你们拿了去?姐姐行行好,女席这边便给我留一个吧!”


    几人顿时笑做一团,唯有于意柔面上的笑略微僵硬。


    她看在眼里,只说:“妹妹且去招呼别人,我们姐妹几个自行入园就是。”


    秦家姑娘应声,接着去了门前迎客,此刻园子已有不少人,长公主端坐上首,几人上前妥协行礼。


    长公主瞧见了人,连忙抬手招呼着:“于三姑娘,坐我这边来!”


    她回过头看过几位姐妹,视线在于意柔身上停滞一瞬,她挽过二姑娘:“二姐姐陪我一同?”


    于欣瑶神色一慌就要拒绝,她于是凑近加上句:“那坐的高,男席那边也瞧得见。”


    她还没忘了今日她来的“目的”是帮于欣瑶想看夫婿。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于欣瑶面上的慌乱顿时褪去,她小声应:“那,那好吧,只是我不太会说话,怕给你丢脸。”


    “怎会?左右有我。”


    她挽着人走到长公主跟前:“这是我家二姐姐。”


    “原是于二姑娘,于二姑娘也一同坐下吧。”


    二人坐在了长公主下首,长公主凑近,她笑得一脸促狭:“我听说今日可是你邀的堂兄来,怎的,半月不见,你想他了?”


    这时于家姐妹也将将落座,正在她们不远处,将将能听见的距离。


    “公主莫要调侃我了,”她做足了小女儿姿态,“不过是听说他作画极佳,我近来要给父亲雕个玉佩,纸样怎么画也画不好,才想着寻他为我瞧一瞧。”


    “你还会雕玉佩呢,”长公主来了兴致,“会这个的可不多。”


    雕玉是父亲教予阿兄,阿兄又教予她的。


    思及此她眼眸微暗,面上却不显,只笑着:“此前在启明寺住着时跟主持学的,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她看了那边的于意柔一眼,接着红着脸扯了扯长公主衣袖:“长公主,等诗会结束……”


    这般模样,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着:“放心,等诗会结束,若有人问着你,我便替你遮掩一二。”


    这时屏风另一边有人扬声:“各位!近来家父得了一上号的红珊瑚,我特意去求了来与大家一同鉴赏!”


    如今人差不多到齐,想来这红珊瑚便是今日作诗主题,那这说话的郎君应就是那秦家郎君,秦拂。


    她转过头,果然瞧见身侧的二姑娘已支着脑袋看了过去,一双水灵眼眸止不住地将人端详着,她适时出声:“二姐姐,这秦家郎君果真生得一表人才。”


    身侧的人面色一红:“妹妹快别说我了,方才我可都听得真真的,妹妹今儿可是来寻你那未婚夫婿的。”


    “那是顺带,我今儿首要任务是陪姐姐相看。”她指了指男席那边,“姐姐你瞧,那几个也不错。”


    一旁的长公主瞧见,下意识出声:“那几个可不行,那几个是寒门,你二姐姐便是相看上,你们于家也不会同意的。”


    “寒门?”她装作来了兴致,“其实我还有几个庶妹,不看身家如何,只看人好不好。”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于意柔当即捏紧了手帕,她坐得不高,隔着屏风也瞧不清晰,脑海里却已经浮现穿着破旧衣服的穷酸书生模样。


    她当真以为能把她嫁到那般人家不成?


    她极力维持着面上神色,接着稍稍侧头看向新红,新红顿时面色一白,她眼眸一狠暗暗警告:“还不快去?”


    新红呼吸急促了瞬,小心退后,直到脱离人群隐入暗处,不知做什么去了。


    一直关注着的于溪荷瞧见也稍稍摆手,站在她身后的玉润得了指示同样隐入暗处。


    长公主正说着那几个寒门:“若是为着你庶妹想看,我这有一人是万万不能选的。”


    她指了指那几人中正喝酒的那个:“那个,唤周宏方的,他是今年科考考生,原先不仅是解元,贡试也考了前十,可偏偏殿试失了水准,考了个最后一名。


    “且此人不知是前两次考的太好骄傲了还是如何,得了同进士出身后便时常出入烟花地带,对待与他一般的寒门子弟更是恶语相向,如今已然臭名昭著,连我都知晓了。”


    提及周宏方,于溪荷心跳倏地加快,她面上不显,装作好奇一般看过去,只见那人正斜斜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酒杯,这诗会才过半,他已将自己喝的脸色通红,目光还时不时留恋在经过的女使身上。


    而在不远处,谢成锦正走近他。


    长公主立时出声,声音里带着明显惊喜:“是成锦哥哥!”


    成锦哥哥。


    她眼眸微暗,视线在那周宏方身上停留一会后收回,这时诗会已决出胜负,魁首自是赵承渊无疑,不过那秦拂也得了个第二名,看了全程的二姑娘瞧着已芳心暗许。


    她视线流转着,发觉于意柔已不见踪影,玉润正巧回来,凑在她耳边低声:“人去了东边第三间院子。”


    当真去了,不亏她演这场借着诗会要与人私下相会的戏码。


    想来赵承渊那边很快就有她名义的口信递去,毕竟要抢在她前头。


    她略一思索,接着装作羞涩起身:“长公主,我且去洗漱一番。”


    长公主自是明白她要去做什么,笑得一面促狭:“好,去吧,去多久都行。”


    她蒲扇遮面,往后退着,直到离了人群。


    她面上的笑,刻意装出来的羞赧尽数褪去:“如何?”


    玉润应:“她那女使在房里点了催情香,除此之外并无别的。”


    是了,涉及她自己,她怎敢下猛药。


    “我让下的东西下了吗?”


    玉润应:“已下在茶水里,只是姑娘是懂药理的,是否会察觉?”


    她摇头:“催情香在前,她便是觉得不对也不会想到别处,走,且去看看。”


    二人走出园子,走过长廊,来到了东边,不远处第三间院子前站着新红和赵承渊的小厮,新红正与那小厮交谈着,接着领着人去了别处。


    她与玉润对视一眼,放轻脚步站至窗下,耳朵贴近窗户,里面传来交谈声。


    是赵承渊:“怎的是你?我记得你,你是三小姐的妹妹,你姐姐呢?”


    接着是于意柔刻意柔和的声音:“本就是我,一直都是我,我心悦郎君,早早与姐姐坦白,姐姐约你前来,也是为了成全我。”


    这真是,黑的都说成白的了。


    在外听着的于溪荷噎了噎,只觉得这说辞实在是假,赵承渊也并非傻的,怎可能信。


    果不其然,赵承渊当即反驳:“怎的可能?若是要让,三姑娘可自行来退婚,而不是如这般,私相授受。”


    于意柔并未应声,而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后,赵承渊再次惊呼:“姑娘!你,你怎可,怎可!自重,请自重!”


    于溪荷听得心口跳了跳,她进一步贴近,接着又听见于意柔:“郎君不觉着热吗?”


    “怎的这般热?莫非你下了什么?”


    “郎君放心,催情香而已,并不伤身……”


    接着一阵叮呤当啷水杯摇晃,应是赵承渊在倒水,接着“咚”的一声。


    还有于意柔的惊慌声:“郎君?郎君?郎君你怎的了?”


    她当即直起身:“我去将人稳住,你快去喊人。”


    玉润神色一凛,当即迈动步伐,而她几步走过去,倏地将门一推,只见于意柔衣衫不整,而赵承渊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是该昏迷的,毕竟她下的是能药晕一头牛的蒙汗药。


    于意柔瞧见是她,面色顿时一白:“你做了什么?这莫非是你设的局?怎的又是你,你又做了什么!”


    她倏地起身,扬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