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喜欢她

作品:《晚春潮

    在她的设想,或许郎中已被暗中带走保护起来,他是能直接证明她身份的重要人证,而其他东西也该是被带走保存,就算还在也该有人前来询问,而不是被销毁。


    如今郎中身死,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又尽数毁去。


    这……


    她凝眉,是有人在帮她?还是说这于赋永没打算利用她的身份生事?


    到底意欲何为,她看不清了。


    她神色过于异样,珠圆瞧见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摇头,又将信纸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并无玄机,说明这就是庒实探到的,可是为何?


    她眉头皱得愈加紧,手也不自觉将信纸信封揉成一团,珠圆凑近:“姑娘?”


    马车摇摇晃晃已进闹市,她心烦意乱:“停一停。”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边,她拿过帷帽带上:“我自己走一走。”


    于是本要跟上的珠圆顿了顿,只远远跟在身后。


    此处是闹市,人来人往,或吆喝或讨价还价,还有排着长队的果子铺,她走到一梨膏糖的小摊前,摊主是一年轻妇人,瞧见她驻足,连忙招呼:“姑娘,可要来一份?我这梨膏糖是自己做的,可香可甜了。”


    她翻了翻衣带,发觉自己没有带银子。


    自从做了于熹荷,她便极少带银子在身上,因着总有女使随侍,会替她付钱。


    果不其然,身后的珠圆几步上前,递出银裸子,摊主笑开了脸,将麦芽糖敲碎成小块用牛皮纸包着,她接过麦芽糖,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甜的,却又好像不那么甜了。


    她将麦芽糖放进内袋,耳边仍是热闹的声音。


    到底是为何?


    她仍想不明白,走着走着走到桥边,她顺势坐在围栏上,看着下边的水,水流清澈,时有小舟经过,一叶又一叶。


    莫不是,秦齐?


    可此人不过匆匆一面之缘,就算他怜惜熹荷中毒,也亲眼瞧见人已故去,又怎的可能回头去帮她扫清痕迹?


    也不会是谢成锦,他们重逢以来他的动作她都看得见,且若是他做的,他不会不与她分说。


    她呼吸急促了瞬,帷帽下的眉头几乎皱成川字,她出声:“珠圆。”


    却没人应,她怔了怔,抬头掀开了些帷帽,瞧见的却是——


    赵承渊?


    她倏地退后一步,视线里也出现珠圆的身影,正被赵承渊的小厮拦着,一面急切。


    她正了神色,俯身行礼:“郎君万福,可是我家小女使哪里惹恼了郎君?她年岁尚小,若有怠慢,我替她赔罪。”


    “姑娘总是这般客气,”跟前人声音微微低落,“在下不过是瞧着姑娘一人在此,许是烦闷,便想着或能为姑娘排忧解难,至于姑娘的小女使。”


    他看过去,那小厮便将人放开,珠圆连忙走到人身后。


    “不过是我家小厮误会了我的意思,才将姑娘女使拦下,”他神色显而易见的失落,“看来姑娘,是真的对在下一点心思也无。”


    她哪里还有心思与他谈论这些,更何况他还出自宁王府。


    她微微侧过身,声音冷淡:“我不曾有烦心事,郎君请回吧。”


    她不曾瞧见身前站着的人面色都灰了些,他极力扯动嘴角,却抵不住心底涌上的酸涩,于是嘴角再次抚平。


    他抬眸将人看着,虽然她带着帷帽,但她的模样依然清晰在脑海,上次她问过,他于她,到底是婚约多些还是当真有别的情愫。


    他已想明白。


    起先或许只是因着婚约,他爹娘虽是官家赐婚,婚后却很是恩爱,相敬如宾令人羡艳,他也向往这样的日子,也想对未来的妻子敬着爱着。


    那她说这场婚约不过是宁王府和于家的交易,让他问问自己的心。


    他想了许多天,已有结论,即便没有婚约,他也在不知何时便已将她放在心底,她聪慧,即便被算计也能顺利脱身,她善良,即便庶妹对他有了别的心思,她也愿宽宥。


    她她眉宇间有别的女子没有的东西,他说不清,只觉得好似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倒下,如此坚韧。


    可这样的她,不曾对他倾心。


    “郎君可还有别的事?”


    他垂了头:“我与姑娘婚期已定了,定在十五日后。”


    这么快?


    于溪荷回过头:“何时定的?不曾纳征请期,怎的就定了?”


    跟前人应:“母妃请了司天监算日子,唯有半月后是吉日,若往后恐得半年,母妃觉着太迟了,至于纳征,待你家二姑娘成亲后便会送来聘礼,你我婚服也早前一年前便已备好。”


    险些忘了他是宗室子,虽没有爵位,也有司天监为其择选吉日。


    十日,仅剩十日。


    她俯身:“多谢郎君告知婚期,我还有些事,便先回了。”


    说着她看向珠圆,珠圆了然,去唤了马车,赵承渊仍站在原地,她没有理会,只转过身看着桥下小河,本是想等启明寺消息传来后,她有了低,才好做下一步决策,不曾想启明寺传回的消息如此扑朔迷离,婚期又来的这般急。


    局势并不爽朗,她已落下乘,那部险棋终究要走。


    于家马车摇摇晃晃前来,她心绪难松,略一颔首便上了马车:“回府。”


    不曾想话音未落,马车又被人喊住:“等等!”


    她掀开车窗:“郎君还有何事?”


    他面上的失落仍在,眼里尽是犹豫和纠结,停顿一会后似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


    “姑娘,”他说,“若姑娘如此不想嫁我,我愿请父王母妃,取消婚约,此后你我嫁娶,各不相干。”


    有风吹过,吹过河面,吹过河边杨柳,落下柳叶,飘飘扬扬缓缓落地,而马车里的姑娘掀开帷帽,她将车窗打开了些,教马车下的人能完整瞧见她的脸。


    她声音也终于带上情绪:“郎君可是觉着,这场婚约只由我们二人决定?”


    马车下的人微微抬眸,听了这话面上逐渐怔然:“男婚女嫁,若是不愿,还能相逼不成?”


    “你当真是天真极了,”她陡然笑出声,“这场婚约,定下时不曾问你我便已说明许多,我们的意愿本就不重要,郎君若是不信,大可回家提一提,届时你自知晓结果。”


    说罢她关上车窗:“回府。”


    车夫甩了马鞭,马车摇摇晃晃前行,走去很远,而桥上的人仍站在原地,许久,他才出声:“回王府。”


    他不信,父王母妃如此疼他,他若不愿,他们还会强逼。


    ——


    于溪荷回了清荷苑,因着在外边耽搁了些时间,有鸾首饰铺送来的头面一同到了府门,正正在门口相遇,是掌柜亲自送来。


    她与珠圆一同下了马车,珠圆拿着荷包去付钱。


    她似不经般:“掌柜隔壁书铺如何了?”


    提及此,掌柜顿时苦了脸:“姑娘走了没一会便没结束了,人去楼空只剩一堆尸体,官府来查也说是江湖恩怨,我却不好再在那边开店了,此前贵人们下的单子也得延后。”


    珠圆从掌柜手里接过首饰盒。


    她笑着:“那真是难为掌柜还将首饰送来我这,若要换铺面该很忙才是。”


    “哪里的话,”掌柜应,“本就是要换铺面的,如今生意好些了,也想换到热闹些的地方去,姑娘这要得急,我便先送来了。”


    “多谢。”她微微俯身,接着就要迈入府里,在即将迈入府门时一伙计突然歪了身子,将她撞向别处,珠圆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掌柜瞧见赶紧赔罪:“抱歉姑娘,是我家伙计不知礼数,哎呀怎好在人家门口给人撞了。”


    她又从马车里拿出一木盒:“这项链本是我拿给家中女儿的,如今赔给姑娘好了。”


    于溪荷不着痕迹看了那伙计一眼,手一个翻转,将被塞进来的纸条放进内袋,抬手时将掌柜的木盒推回:“不过是撞了下,不碍事的。”


    说着装作不想拉扯的模样带着珠圆快快进了门,留下掌柜拿着木盒看着大门,一阵迷茫。


    那伙计走到跟前:“想来于姑娘是大气的,自是不会计较这些。”


    掌柜一把拍在伙计脑袋:“你就站那还能平地摔到人姑娘身上去,那可是贵人!若不是看你献计有功,定要罚光你的月钱。”


    是的,让掌柜这般快将头面送来的人,也是这伙计。


    ——


    于溪荷走过长廊,经过园子,确认周遭没人后才从内袋将那纸条拿出,只见上方写着:“你与赵承渊的婚期乃司天监所定,四天前于赋永曾与司天监监正相聚,此事定有隐情,你莫要冲动行事。”


    所以婚期这般近,是于赋永在暗中操作,可是为何?


    她隐隐觉着有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切,她被推着走,却不知推手目的为何,她俨然被当成了棋子。


    这感觉并不好。


    在一旁的珠圆疑惑出声:“姑娘怎的不走了?”


    她站定,目光流转间瞧见了珠圆手里礼盒,她略一停顿:“不回院子了,去二姑娘院子。”


    珠圆迷茫:“去二姑娘那?天都要黑了。”


    她颔首:“正好天黑,今夜便不回院子了,我与二姑娘一同睡。”


    “啊?还要跟二姑娘一起睡?”


    两刻钟后,于溪荷带着首饰盒来了于欣瑶院子,彼时天色已晚,于欣瑶正在准备用晚饭,与大夫人一同。瞧见她来,二人不免惊讶。


    “怎的这个点来了?”于欣瑶起身来迎,“我们正用饭呢。”


    她示意珠圆她将首饰盒递上:“今日我出门给姐姐选添妆礼,瞧着实在好看,便迫不及待给姐姐送来了,可是打扰姐姐了?”


    大夫人当即笑开:“你们姐俩感情真好,方才欣瑶还与我说,不知你会给她送怎样的添妆礼了,这不就来了?哪有女孩子家家惦记自己添妆礼的。”


    于欣瑶被这么调侃,顿时羞红了脸,她垂首:“阿娘,世上也没有哪位阿娘会揭女儿老底的。”


    大夫人笑得愈加和顺,她起身:“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姐俩了,正好瑶儿就要出嫁,也好跟妹妹好好聊一会。”


    说着带着女使起身出了院子。


    她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不大好意思:“怎的每次来都要大伯母给我腾地,这都饭点了,我实在是无礼,早知如此,我明日再来了。”


    于欣瑶已开开心心接过首饰盒:“不必,我阿娘院子离这里不过两三步,近的很,寻常都是我跟阿娘一同用饭也腻了。”


    她将首饰盒打开,一套完整的牡丹头面展现,设计之精巧,正面看着牡丹花含苞待放,侧面瞧又是盛开的模样。


    她禁不住惊奇出声:“竟这般精妙,这定是出自有鸾首饰铺吧?”


    于溪荷应:“嗯,今日正好前去给姐姐精心挑的。”


    跟前人宝贝一样将头面放回盒里:“我这几日还想呢,妹妹可别笑话我,如今这有鸾首饰铺可热着,我想买都买不到,我还想着这铺子是因着妹妹和长公主才热起来的,指不定给我选的添妆礼也出自这呢,没成想竟是真的,真是给我高兴坏了。”


    她接过女使递来的茶水:“姐姐高兴就好。”


    “不说这些了,”跟前人招呼女使将首饰妥帖收好,接着拉着人坐在饭桌前,“正好一同用饭,今儿的饭菜可是我亲自做的。”


    “当真?”她惊讶,拿过筷子夹了口鸡肉,沁凉口感,微微的酸微微的辣,夏日里吃着正合适。


    她点头:“很好吃,姐姐做的这么好吃的菜,我都不愿姐姐嫁人了。”


    周围人顿时笑作一团,于欣瑶不好意思起来,她贴了贴温热面颊:“秦郎说了,我若想家里,日后便常常陪我回来,到时候回来再做给妹妹吃。”


    她佯装不愿:“我可不依,姐姐日后日日都跟姐夫一同,他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欣瑶面上更热:“那妹妹要如何才好?”


    她起身,挽住她手臂,声音软和:“我今夜要跟姐姐一起睡,这样跟姐姐一起睡的就先是我,再是姐夫。”


    也只有这样,她才可掩人耳目,半夜去寻孔氏g。